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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2 / 2)


  可事已至此,人家明摆着是要端茶送客了,难得还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她没有亲娘宋夫人的脸皮,说不得要就坡下驴。

  “那就,多谢老夫人了。”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被千娇万宠着长大的,如今这样也是委屈,只不敢表露出来,还强笑着叫丫头把针线笸箩抱过来,拿出里头一个新做的银灰色荷包道:“这是我今儿才绣的荷包,针线粗糙,老夫人别嫌弃,用了您家里的针线,只当借花献佛了。”

  老太太平时不大爱带这些玩意儿,嫌累赘,晏骄生怕她再进一步打击这个摇摇欲坠的小可怜,忙抢先一步赞美道:“真好看。”

  是个葫芦的形状,谐音福禄,上面又绣了许多活灵活现的小蝙蝠,放到现代社会,绝对是艺术品级别。

  玉容感激的冲她笑了下。

  老太太就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晏骄一眼:这孩子咋就不知道紧张?

  不多时,青竹回来说车马都备好了,随时可以走。

  到了这地步,玉容也不等着别人撵了,主动起身行礼,“老太太,晏姑娘,多有打扰,我这就告辞了。”

  老太太嗯了声,又略说两句客套话,倒也没挽留。

  玉容又冲晏骄笑了笑,转身离去。

  晏骄眨了下眼,对老太太道:“我去送送,马上回来。”

  稍后她出去时,玉容果然还在廊下等着,见她过来,又上前行了一礼,开门见山道:“晏姑娘,家母……实在对不住,我本无意打扰,奈何……”

  都云子不言父过,母亲也是一样的,她一个含蓄内敛的大家闺秀,能说到这份儿上实在不容易。

  当初在酒宴之上,晏骄就看得出她并不如宋夫人一般热衷,反倒有几分避之不及的意思,所以也没什么敌意,当即展颜一笑,“无妨。”

  见她这般,玉容着实松了口气,瞧着整个人都明朗许多,又道:“我早便听说了你的名声,心下佩服的了不得,当时还想着若什么时候能见一见也就好了。不曾想如今美梦成真,却是这般局面。”

  对她这种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而言,晏骄的作为犹如天外神话,是她们平时想都不敢想的。如今却有个活生生的人横空出世,明明是如她们一般的女子无疑,可所作所为却又是英雄男儿难比!

  那就好似一只鹰,冲出了她们素日生活的桎梏,以超出想象的自由姿态划过天际,肆意翱翔。令人惊叹之余,也不免有那么点向往。

  晏骄抿嘴儿一笑,还有点不好意思,“哪儿有你说得这么好,我送你出去。”

  在现代社会她也曾因自己的职业频频被人夸赞好厉害,显然到了古代引发的反响更大更多,知晓她身份和作为的女子要么避如蛇蝎,要么便如白宁和玉容这般惊叹。

  玉容道了谢,与她边走边聊,非但不似寻常人那样避讳,反而还主动问些工作趣事,听得惊呼连连,咋舌不已。

  “晏姐姐的日子过得如此波澜起伏绚烂多姿,一生得此,也不枉了。反观我,当真如一潭死水、一口枯井,喜怒不由己,哀乐全凭人,当真了无生趣……”玉容听了半晌,感慨万千,不由唏嘘起来,说到最后,已是声若蚊鸣,眼神也透过前方雨幕飘了出去,悠悠不知看望何处。

  晏骄微怔,心道这形容是不是有点儿过于美化了?惊心动魄、心惊胆战、触目惊心之类的还差不多。不过,看不出这姑娘年纪轻轻锦衣玉食,竟突发如此沧桑枯朽之言语,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一语毕,玉容也觉察自己方才失态,忙收敛神色,转而说些轻快事。

  虽然两人性格爱好截然不同,倒也算相谈甚欢。

  转眼到了门口,玉容意犹未尽道:“晏姐姐,下雨天出入艰难,劳烦你又来相送,我这便走了,你回去吧。”

  晏骄又嘱咐了车夫几句,“夫人那边?”

  玉容面上飞快划过一丝愁容,不过马上又若无其事的笑道:“这也不难,我也是头一回来峻宁府,便去找家书铺、绸缎庄子、银楼什么的略逛逛,凑够一个时辰也就是了。”

  顿了顿又道:“说起来,昌平州离这边也不过一日路程,我家城外有个庄子,离这里就更近了。晏姐姐,来日你若得空,也请去逛逛,说些外头的事与我和小姐妹们听,也好长个见识。”

  晏骄拉着她的手笑,“好。”

  玉容很有点不舍得,一只脚都踩在凳子上了,也不顾精致长裙下摆被雨水打湿,又转头对晏骄道:“晏姐姐与庞大人着实是难得一对璧人,老太太待你又这样好,实在令人艳羡。”

  晏骄心头微动,上前一步,突然压低了声音道:“你可有心上人了?”

  玉容的脸刷的红透了,虽然羞涩,可还是微微点头,又小声与她耳语,“不瞒姐姐,是我远房表哥,可家母与他母亲曾有过误会,故而不大喜欢他。可我,可我却觉得他很好,他如今已是举人……”

  论理儿,这话原不该说给一个不熟的姑娘听的,可玉容琢磨着,自家母亲这一出很是闹得两边不痛快,她心中本就过意不去。而庞大人与这位晏姐姐又着实是好人,若不把话说开,回头两人心里存了疙瘩,岂不是自己的罪过?

  若能因坦诚相待,而收获晏姐姐这样一个好女子做朋友,也算意外之喜了。

  玉容这么一说,晏骄瞬间明白了宋夫人的想法:

  且不说玉容的表哥人品才华究竟如何,可如今到底没中进士,前途未明。

  而且即便中了进士又如何?一届三百人,又有几人能真正熬出头?她家也不过是知州罢了,能给未来姑爷使的力气终究有限。

  如果说玉容的那位表哥是还没开出大小的骰子,庞牧这一票早已功成名就的人却如枝头熟透的桃子,摘下来就能吃,实惠安稳的多了。

  回去之后,晏骄也没把这事儿跟岳夫人说,只是闲话几句家常,又随手拿起那只葫芦荷包看,越看越惊叹。

  瞧瞧人家这手艺,啧啧,她自己的缝纫巅峰也不过补个扣子罢了……

  正要放回去,她却又无意中瞧见放在针线笸箩里的剪刀,脑袋里突然嗡的一声。

  这形状?

  “你这孩子,也不熟,大雨天的非出去送个甚!”老太太见她衣服下摆都微微带了湿意,忙叫人去拿熨斗,见她兀自举着一把剪刀发呆,便笑道,“这些针线活计不过小道罢了,咱们家里都有针线娘子,你不必在这上头费心神。”

  话音未落,却见晏骄已经腾地站起来,胡乱丢下一句便匆匆往外跑去。

  老太太一愣,转脸问青竹,“这丫头才刚说什么?”

  “什么凶器,什么知道了的,”青竹眨眨眼,“奴婢也没听清……”

  那头庞牧正带人筛选刘掌柜夫妻的日常交往圈子呢,却见晏骄突然举着一把明晃晃的剪刀破门而入,双眼放光朝着自己就来了。

  齐远:“……哇,了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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