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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66)(2 / 2)


  不必了。曲遥身后,突然响起一个轻柔却斩钉截铁的女声。

  曲遥猛地回头,宫展眉就站在她们身后,手中抱着两大坛未开封的千秋酿。

  不必用偷的,这里日后便再没有宗主和师父了。宫展眉轻声道:这酒由我做主,今夜我们就算喝空酒窖也无妨。酒窖现在没落锁,我们先在这儿喝,一会儿山风起来了,我们直接去酒窖里干。

  宫师姐!曲遥一拍大腿,竖起大拇指:说句掏心窝子话,我从没有这么欣赏稀罕过一个女人!若不是我喜好男风,我定要死缠烂打追求你,把你拐回蓬莱当媳妇!!

  沈清河自悲痛之中抬起头,吸着鼻子看向曲遥,脸上泛起微微的绿色。

  这一坛,敬戚晓。敬他一身忠勇,敬他不惧死生。

  曲遥将千秋开封,将整坛千秋之酿淋入天池之水中!之后又开了一坛,直接对着嘴生生灌了下去!烈酒烫过之处,是一片灼热。

  喝!宫展眉毫不留情地又开了一坛,对着曲遥饮下!沈清河看着这两位对坛吹豪气干云的模样,末了颤了颤:要不我看看天文峰后厨那儿还有没有花生米给你们弄点

  你哪儿去!?宫展眉一颦眉把拉住沈清河的手,毫不忌讳地举着酒坛直给那沈清河灌了下去道:你也给我喝!!!

  沈清河的嘴唇触到宫展眉方才饮过酒的地方,登时脸色一红,却是来不及肖想太多,被逼着喝了小半坛。

  你看看我师姐再瞅瞅你!!曲遥哈哈大笑:沈兄啊你得再修炼多少年才能配得上我这宝贝师姐啊!!

  沈清河听罢,脸色猛地涨成血色,他推开宫展眉,拼命咳嗽起来,喝了一身。

  哈哈哈哈哈哈宫展眉醉了,两坨红晕飞至脸颊,她看着沈清河的模样,突然毫无忌讳地大笑起来。她笑着坐在天池水边,脱了鞋袜,将脚浸泡在水中,那水明明冷到刺骨,可宫展眉毫不在意,整个人躺在山岩松软的沙砾上。

  这是她一生里最后能放肆过活的一夜。

  明天太阳升起后,长白宗的所有都将落在她单薄消瘦的肩膀上。

  这一夜,她要把活至如今的所有难过,委屈统统发泄出去,因为太阳升起后,她不再是那个掌香大师姐,她便不配再洒脱放肆地活着。

  宫展眉所有关于女孩子单纯旖旎的梦想都将如蝉蜕般烟消云散。

  因为她将成为长白历代宗主中唯一一位女宗主。

  长白宗主终其一生不能婚配,故而她这一生,将注定没有爱情和带着烟火气的幸福。

  仙宗之中诡谲万分,尔虞我诈。那些鄙薄尖刻的利箭,都要由她一人面对。她要在这没有硝烟的战场上誓死拼杀出长白宗未来的一席之地。从此她的一生,再不配有云舒云卷与岁月静好。

  宫展眉饮下千秋之酿,放肆地在天池边玩着水,指着沈清河哈哈笑着。

  她看着沈清河,笑着笑着,眼泪便落了下来。

  旋即,姑娘哭的泪如雨下。

  沈清河也醉了,他就那样静静看着宫展眉发疯,良久无话。

  下雪了。

  宫展眉泪流满面地来到沈清河身边,她红着眼圈看着一动不动的沈清河,摸着他那粘着清雪的头发,轻声说了一句话。

  好

  宫展眉静静理顺着沈清河的长发,和他冠顶那截飘飞的鹤羽。

  虽不能长相厮守,但这也算是白头了。

  那一瞬间,再没了其他声音。

  天地与日月就这样岑寂了下来。

  沈清河借着酒劲,一把抓住了宫展眉抚着他额发的手掌。揽过那女子柔软的腰身,酒香气和温软馨香的脂粉气擦过宫展眉脸侧,沈清河将她死死嵌在怀中,生生地亲吻了下去!

  曲遥此刻已然上头一边看着,一边吧唧嘴,末了气的哼唧一声:好好喝个酒就喝不了就非得馋馋那些没对象的。然后拽过两人刚没喝完的酒,咕咚咚饮了下去。

  那一夜,三只单身狗在天池畔喝的天昏地暗,嚎啕大哭。其中两只是命中注定另外一只路漫漫其修远。

  曲遥瞧了一眼亲的快要融为一体的两位,又看了看沈清河那几乎要把宫展眉吃了的神情,也未加阻拦,给二位腾出地方,拎着酒坛子,独自一人就这样夜游起了长白。

  他就那样踉踉跄跄地走着,突然觉得胃中有些难受,便靠着一处树根歇息坐了下来,曲遥缓了良久,却是突然觉得此地有些眼熟。

  曲遥转过身,靠着微弱的月光辨认着这棵树,良久之后,他才辨认出这课树来。

  这是一棵苹果树。

  曲遥看了看四周,这棵树这个地方原来就是戚晓最爱的那棵苹果树下。

  亦是他长大的地方。

  此时即将开春,枯瘦的树枝上已经孕育出初春的嫩芽和新绿。曲遥伸出手,抚摸着那棵树的树干,却是突然间,他惊觉那树上有字。

  曲遥借着月光与雪光,看清了那树上的字。

  春眠惊觉晓

  处处惊飞鸟

  曲遥一愣,猛地响起了他在刚堕入青溟幻境之中,听到的那两句诗。

  晓

  是他的名字。

  那是师兄弟们嘲笑这个小笨蛋篡改的诗句,原来戚晓都悄悄地刻在了这棵树的树干上。

  曲遥接着摸下去,竟发觉接下来还有一句

  那时山中的细雪已下至最盛,所有雪花纷纷扬扬洒下,天池已然开化,一切都那样美丽宁静。

  可曲遥摸到接下来的两句时,只觉得铺天盖地的爱意涌进心头。

  那少年的爱情,温柔到天地失色。

  曲遥摸着戚晓曾经刻下的句子,感受着那少年清澈又真挚的爱意,一瞬间泪如雨下。愿君岁岁好

  相思知多少。

  曲遥读罢,愣怔了许久。末了,他从怀中掏出一把随身带着的匕首,在那树干上,一笔一划刻了下去

  曲遥!?你怎么在这里?

  曲遥应声回过头,苍茫的细雪和月光下,站着澹台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