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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而言之,便是这么一回事。



某位不知名人士必须将装有啤酒的冰箱藏在二楼,至于藏在二楼的何处并无限制;因此,他便选择藏在离楼梯最近的房间里。对于扛着沉重冰箱上楼的人而言,这是必然的选择……



高千的观点就某种意义而言很单纯,却给了我当头棒喝之感。虽然我早发现了“隐藏”之事,却并未着眼于“为何藏在这个房间”,所以对我来说可谓大出乎意料之外。



大出乎意料之外——这点我承认,但高千的逻辑推导岂止没解决问题,甚至衍伸了更多疑问。



当初只是好奇为何空房里竟有大量的啤酒(当然,还有床),因此姑且试着找出合理解释;然而,如今推论却越发复杂,待回过神来,不光是为何隐藏装有啤酒的冰箱,连冰箱何以放在二楼之事都成了我们埋头苦思的问题。



面对这个在某种意义上显得滑稽不堪的构图,漂撇学长似乎颇为郁闷,面带不悦地盘起手臂。



“先不管为何会放在二楼,”他随即松开手臂,仰头饮酒。“我想到了一个把装有啤酒的冰箱藏起来的理由。”



“说来听听吧!”高千一面啜饮新啤酒罐冒出的泡沫,一面以挑战性目光盯着漂撇学长。“多多益善嘛!”



“还能有其他理由吗?就是被禁酒的老公瞒着老婆偷偷喝酒!”



平时高千老对着漂撇学长如此唠叨:要喝酒可以,得定期让肝休息,不然死了活该!一回想自己的遭遇,漂撇学长面带苦笑地耸了耸肩。



“或者相反,”小兔伸出舌头舔去嘴唇周围的泡沫,补上一句:“被禁酒的老婆瞒着老公偷偷喝酒。”



“不管是哪种情况,我认为都不合理。我知道这是自己打自己嘴巴!”用不着你们吐槽,我也明白——漂撇学长对众人点头,如此示意。“倘若真是要瞒着家人偷喝酒,在装潢尚未完毕的阶段做这些准备,也是白费功夫;家具和行李搬进来时,就露出马脚了。”



“说得也是。”



“再说,这台冰箱太大,不适合作为秘密酒窖。小型冰箱的款式多得是,可以选择放得进书桌底下的那一种啊!身为一个酒鬼,我敢断言,假如真的有心偷喝酒,手脚绝对会做得更利落。”



我深有同感,若是我想瞒着老婆偷喝酒,一定会如漂撇学长所言那般地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绝不会使用这种连找个地方藏都得大伤脑筋的大冰箱。



这一点毋庸置疑,但这么一来,可就搞不懂屋主为何而藏了。



“会不会正好相反?”



小兔原本犹如身处笼中、苦于欲望不得宣泄的熊一般,在房中一边踱步、一面喝酒;这会儿她再度回到床铺,往高千身旁坐下。



“正好相反?”



“我的意思是,其实是老婆为了不让嗜酒的老公喝酒,才把啤酒藏起来……不,这个说不通。”小兔也来了招自打嘴巴。“不愿让人喝,就不必特地冰起来了。”



“遇到瓶颈啦!”漂撇学长已不耐烦,打算结束话题。“要我说嘛,我觉得藏啤酒或是冰箱这个出发点本身就是错的。我们根本想不出这么做的合理理由,事实上应该也不是这么回事。”



“那小漂要怎么说明这个状况?”



“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啊!啤酒是为了屋主在搬家闲暇之余小酌一杯而准备的,只有这种可能。”



“那又为何要放在这里?抱歉,重提这个老问题。”



我还是头一次听见高千说抱歉,或许这正好证明了她有多么投入这个问题。知道她一向清心寡欲、对人事物皆冷然淡漠的我们,不禁面露许些错愕之色。



漂撇学长似乎也颇为困惑,语调变得缓和了些。



“为何特地搬上二楼,的确是令人费解;不过,其实也不必想得太复杂啊!或许是因为没有别的适宜场所了。其他地方在近期内都将摆放行李或家具,搁着会挡路,所以才姑且放到这个房间的空衣柜里来。我想事情应该就是这么单纯。”



“对不起,我知道很啰嗦,不过再让我问一个问题就好。”



“啊,好啊!请。”即使只是表面上的动作,从未受过高千合掌相求的漂撇学长依旧显得既困扰又高兴,表情五味杂陈。“尽量问,问到你满意为止。”



“我觉得小漂的说法挺合理的,但还有一点令我质疑。”



“哪一点?”



“假如屋主只是想在装潢别墅之余休息片刻并喝点饮料,放在手提冰桶里带来不就好了?”



“或许他懒得几罐几罐地带啊!”学长喝得太猛,打了个大大的嗝。“反正要带来,干脆一次全部带来。”



“所以才准备了冰箱?既然如此,和不干脆先把预定摆在厨房的大型冰箱搬来用?这样要来得省事多了。”



“唔……”漂撇学长亦觉得有理,维持以口就罐的姿势沉吟起来。“嗯……这个嘛……”



“我突然想到,”我不知不觉间又找了个台阶给漂撇学长下。“如果我们假设冰箱是被刻意藏起来的,在探讨隐藏的理由之前,应该先讨论为何屋里要放下大量啤酒才对啊!”



“很犀利的见解,那匠仔有什么看法?”



“放置啤酒的理由啊?没别的可能,就是为了饮用。证据就是——连啤酒杯都冰好了等着。”



“对喔,啤酒杯的数量也不少。”小兔再度起身,接近冰箱并打开冷冻柜门。“一、二……呢,共有十三个;这代表会有十三个人一起喝吗?难怪准备了这么多啤酒。”



“正好,小兔,把杯子拿来分给大家吧!仔细一想,明明有啤酒却直接用罐子喝,实在太没情趣了。”



“遵命!”



小兔早已等不及漂撇学长下令,兴冲冲地从冷冻柜中逐一取出啤酒杯,动作犹如芭蕾舞者般轻盈,完全看不到因酒杯为陌生人之物而感到许些犹豫。



唉!反正已经打破窗户非法入侵、偷用卫浴设备、疯狂畅饮啤酒,如今再加上擅自使用酒杯这条罪名,也算不上什么了。



小兔依序将酒杯递给高千、漂撇学长与我。在这个没有冷气的房间里,手上传来的凉意令人格外舒畅。冻成白色的酒杯冒着冷气,犹如出窍的灵魂一般。



倒入啤酒一喝,果然是绝妙好滋味;这更增添了我的愧疚感,但这份愧疚感又化为醍醐味,两者相辅相成之下,大大提升了饮酒速率。



我确实感觉到醉意蔓延。有人说尚有知觉便代表还没醉,但我从第二罐啤酒之后,便搞不清自己手上的酒是第几罐了。



没问题吧?要是我们喝得正开心时屋主回来,该怎么办?听我们说明原委之后,他能原谅吗?他会相信险些遇难这种非日常的荒谬借口吗?搞不好会以为我们是小偷,扭送警察局呢!



不过,事到如今想也没用,我不管了!



对,我不管了……



这些想法犹如走马灯一样闪过头脑。



“把论点单纯化,就是——”高千拿着啤酒下床,和男人们一样坐在光秃秃的地板上。“啤酒是拿来喝的,但不能光明正大的喝,所以得藏在看不见的地方。”



高千突然朝空中举起酒杯。她率先作出这种动作,令人意外,因此众人又是一愣;但晚了半拍后,我们也各自举起注入啤酒的酒杯,相互碰击。干杯!响彻房间的唱和声虽然有点懒散,但辛苦了一天过后,已算得上时精神抖擞了。



“这不叫单纯化,反而更模棱两可了吧?至少我听起来是如此。”



漂撇学长的声音和他的对白相反,显得比方才更为兴奋欢喜。无论处于何种状况,只要一干杯,他的心情就会变得大好,活像巴夫洛夫的狗一般。



更何况这次是他最爱的高千主动提出干杯,对他而言是罕见的幸运,自然是乐不可支。



“说得更仔细一点,准备啤酒饮用的,和把啤酒藏在这个房间里的是同一个人——这一点你们可有异议?”



“嗯,照常理来推测,是这样没错。”



“那会是谁呢?小漂,你认为呢?”



“我怎么知道啊!应该是屋主吧?”



“或是和屋主有关的人,至少应该是自家人。”



“应该是吧!”



“抱歉,我太拐弯抹角了;不过接下来就是重点。那个自家人把装有啤酒的冰箱藏起来,究竟是想瞒着谁?”



“这个嘛……”漂撇学长犹如害怕上当一般,眨了好几次眼睛。“家里以外的人,也就是外人。”



“对,这么一想,就能明白放在二楼的理由——你们不认为吗?”



“你的意思是——基于某种理由或缘故,那个自家人带着外人来到这座别墅,而自家人希望制造这里依旧空空如也的假象;他认为楼下的床铺可以放着不管,但啤酒绝不能曝光,因此才事先将啤酒和冰箱搬到二楼的房间去?”



漂撇学长越说越起劲,不知是被高千的假设说服,或是醉意已生?



“这下就明白不使用预定摆在房间里的冰箱及不把冰箱藏在一楼的理由了——因为车库和厨房的后门相邻。要来这种地方,自家人和外人肯定都是开车;外人不走玄关、直接走后门穿过厨房进屋的可能性虽然极低,但不是零。再说,即使外人从玄关进来,也难保他不会瞄上厨房几眼;自家人不愿让外人发现冰箱,所以把一楼——尤其是厨房净空,并将冰箱搬上二楼隐藏。”



“原来如此。”漂撇学长的假设似乎和高千完全相同,因此她满意地对他点头。“然后呢?”



“然后他们两人便到这座别墅来——他们已经来过了,或是过几天后才要来,我不清楚就是了。总之,外人的访问目的只需在一楼便可达成;就算发生意外插曲,让外人上了二楼,顶多也就是大略看看房间而已。因此自家人认为,只要把冰箱藏在衣柜中,就不必担心被发现。”



“构架挺完整的嘛!”



“是吗?我倒觉得越来越复杂了。”小兔从床上拿了枕头抱在膝上,和我们一样席地而坐。“照这个说法,自家人和外人都把这里当空屋,对吧?那他们到空屋来做什么?我完全不明白。”



“八成是偷情吧?这里放了张床,感觉上就是别有含义——”



“等一下。”我突然灵光一闪,以手背拭去嘴角溢出的啤酒。“学长,你推论别人时以两人一同前来别墅为前提,妥当吗?”



“咦?什么意思?”



“说不定来访的只有外人啊!而自家人得知此事,抢先一步把冰箱藏起来。”



“你的意思是,我们也该探讨两人并未同行的可能性?”



“对,没错。”



“这我能理解,不过要是他们并非同行,那外人要怎么进入别墅?”



“咦……?”



“钥匙啊!外人不可能有这里的钥匙吧!”



“说不定他有备份钥匙。”



“假如有,严格来说就不能叫外人,而是近乎自家人的人。”



“或是非法取得的备份钥匙,又或许根本没有钥匙,而是和我们一样硬闯进来的。”



“不,”高千缓缓地摇头:“我想应该不是喔,匠仔。外人单独前来的可能性不高。”



“咦?这又是为什么?”



“姑且不论是不是用钥匙进来的,假如自家人事先得知外人打算入侵此地而企图隐藏啤酒,应该不会把冰箱搬到二楼,而是会搬到别墅之外。”



“没错,这看法很合理。”漂撇学长也跟着点头。“没人能保证单独入侵的外人不会巡视二楼。外人极可能和我们一样,把每个房间都仔仔细细地瞧上一遍,连衣柜里也不放过;至少自家人无法确信外人不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