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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啤酒之家事件(2 / 2)




“这人好像和英美夫妇都认识,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意外得知了你俩的关系,但这样不好。’我突然就这么被说教了一番。起初我一片混乱。谁叫这位高藤什么说明都没有,上来就责难说我的所作所为有悖伦理。不过,我当时一心觉得英美就是单身,即便突然被这么说教了一番,也不知道对方到底在责备些什么。”



“总之,这位高藤并不知道你其实抱着一种再普通不过的心态在跟英美交往。”



“好像不知道。得知英美已婚后我很惊讶,对方好像也很意外我居然会如此吃惊。”



“后来呢?怎么样了?”



“我完全不知所措,就去找英美,问她是不是真结婚了。她瞬间语塞,还特别可怕地反问是谁告诉我的。看来果真结了婚……当时别提多受打击了。”



高千见学长无精打采,便把手搭在他肩上,一边极其温柔地安慰道“这真是……”,一边残暴地低声怒骂着“这种贱女人”,举止颇为惊人。她激情满满、极富感染力地说道:“竟然让你受这种苦。”一副恨不得英美在眼前的话就毫不犹豫一巴掌把她扇倒在地的架势。这使得高千的美貌比往常更加耀眼,我这么想着——明明不合时宜,可我还是看高千看得入了迷。



“她一个劲儿地追问我听谁说的,我没回答。她还问难道是听绢子说的吗?我只好答一句没听说过这么个人。”



“绢子?难道那个打电话来自称姓高藤的人叫高藤绢子?”



“也有可能。”



“然后呢?”



“然后就到此结束了。英美想继续交往,可我既然已经知道她结了婚,就无法再交往下去了。倒不是否定性自由、多夫多妻等价值观和行为方式,只是我个人很不擅长这种纠缠不清的复杂之事。”



“当然。小漂你已经和那个女人撇清关系了吧?”



“嗯。之后我连那所公寓都没去过。”



“那我们现在非法潜入柏原家又是怎么回事儿?”



“什么叫非法潜入,叫别人听到多不好。”



“莫非你经柏原许可了不成?”



“没、没有。”



“那这就是典型的非法潜入呀。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怎么说呢……算是为确保自身安全的苦肉计吧。”



“自身……安全?”高千瞪大了眼睛,一定是觉得这话怎么都不可能从身体健硕的男子汉漂撇嘴里说出来吧,这辈子绝对没机会再看到高千眼睛瞪这么圆,“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本以为就此结束了,可之后她又打来好几通电话,说想见见,哪怕只见一面也好——”



“听这口气,应该不是单纯见个面这么简单。”



“啊……应该是吧。应该不是见个面聊聊天就结束这么简单。我也这么想,所以不论她再怎么纠缠相逼,我也绝对不见。”



“也只能这么办了。”



“结果她估计被气疯了吧,居然使出了极其荒唐的手段,好像把我俩的关系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丈夫。”



“都事到如今了,她为什么突然这样做?”



“具体细节我也不太清楚,但好像跟丈夫说了我很多有的没的,类似于——跟年轻男子发生关系,在他身上花了不少钱。”



“年轻男子是指小漂对吧。等等,你怎么知道她这么跟丈夫说了?”



“刚才提到的那位高藤又打电话来,一通发火,质问我说你这人不仅玩弄英美,竟然还贪了她的钱吗?他们夫妇正为此闹家庭纠纷呢。”



“小漂,你该不会真……”



“说什么胡话。我没拿过她一分钱,反倒凡事都是我垫钱。谁知道她还有个那么有钱的丈夫。”



“她丈夫又是什么来头?”



“好像在某建筑公司当总经理,本来就是个资本家。可英美却跟我说她靠在英语口语学校做老师维持生计,唯一的乐趣就是攒钱旅行。我认定她一定过得很辛苦,不止一次两次借钱给她,可她一个子儿都没还过。”



“这事儿你跟高藤解释了吗?”



“没。不过倒是跟她说了我从没受过英美金钱方面的任何援助。她信不信就不知道了。可又过了几日——其实就在昨天,英美本人居然打电话来——”



“有什么事吗?”



“她说总之先见一面,不然的话她就跟老公说她在一个名叫边见佑辅的男人身上砸了很多钱。”



“这么说她之前一直都还没提你的名字?”



“好像没提过。不过这也只是她这么声称罢了。”



“那高藤是怎么知道你的?”



“估计和英美搞婚外恋的就只有我一个吧。英美甚至还恐吓我说:‘我丈夫生性嫉妒心强,而且私下里和黑社会也有关系。他要生气了,不知会把你怎么样呢,哎呀真是……’就像演狗血电视剧似的。于是我也怕了起来。当然,这话也并非出自黑社会之口,只是英美自说自话。”



“也是哦。简直像个跟踪狂似的。”



“对,你说得对,就是个跟踪狂。动不动就说要见面,不见的活就威胁说我会遇上大麻烦。英美最后还说:‘我和老公明天起要到海外旅行一周。只给你这一周时间考虑,你再好好想想。如果到时候听不到满意答复的话,我就准备采取相应措施了。’就跟下最后通牒似的。”



“这人真是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



“别打岔。这一点我也很纳闷。明明在一起的时候我更痴迷。可正当我打算了结关系时,她却缠着不放了。”



“很正常呀。这种女人可以甩了别人,但绝对接受不了被别人甩。”



“原来如此,长见识了。”



“情况我了解了,只是不明白事情经过和我们潜入她家有什么关系?”



“所以我从昨天开始就再三思考,到底怎么才能彻底斩断英美的跟踪狂行为呢?她执念之深非同小可。一定会永无止境地反复恐吓我,直至我答应见她。可一旦我就此妥协、答应见面的话,这一无果之恋就又要继续拖下去了。”



“确实。”



“于是我灵光一现。不是有句老话叫以毒攻毒吗,既然她跟踪追击我,我就跟踪反击回去。”



“……哈?”



“人这东西本来就很奇怪。即便自己再怎么丧失理智,只要别人做得比自己还出格,就会变得异常冷静。所以我想反其道而行之假装缠着英美,她也许就会畏缩,就会避免和我再有瓜葛。正所谓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御。嗯。”



“等、等等。”高千把手搭在额头上,一副头晕目眩的样子,“这么说来,什么?我们正顶着你跟踪反击计划的半边天是吗?”



“嗯,算是吧。”



“对了,刚才那把钥匙是?”



“这个吗?”漂撇学长说着掏出刚才开门的那把钥匙。



“这不是叶片钥匙吗?”



“什么是叶片钥匙?”



“与常见的侧面被刻成锯齿状的弹子钥匙不同,叶片钥匙的花纹刻在钥匙表面,一般都是注册制的,无法复制。可你为什么——”



“这不是复制品,而是正规的备用钥匙。”



“所以你是怎么搞到手的?”



“最后一次见英美时在她公寓捡的。正要回去,突然发现门口掉着一把钥匙。我也知道是她的,但当时毕竟刚分完手,已经决定不再回头了。也没心情特意再叫她,想着还是日后寄给她吧,就把钥匙带回来了。”



“也就是说你当时并不知道这就是她家主宅钥匙?”



“嗯。虽然我知道这肯定不是公寓钥匙。今天实行跟踪反击必杀技时——”



跟踪反击必杀技……虽然叫什么名字都无所谓,但这名字起得也太粗糙了吧。当然,这不是笑点。



“突然想起这把钥匙,觉得,啊啊,这可能是她家主宅钥匙。带你们来之前我一个人偷偷来试过,果然就是主宅钥匙。所以就——”



“可是——”小兔微微歪头沉思,“虽然同是潜入家中,但她和她丈夫不在的话,不就没什么意义了吗?”



“当然有啊。”



“哪里有意义了?”



“给他们留下出门期间有人来过的痕迹。我想这种有钱人家里一定收藏了不少好酒,便确定好了大致方案。至于吃的嘛,我也料到毕竟出了远门,应该没什么像样的东西可以吃。总之就是打算把她家能吃能喝的东西全都吃光喝尽。一看不是小偷,英美应该就能察觉到一切都是我的所作所为。”



天哪。想法如何暂且不提,方法之蹩脚实在令人头晕目眩。这根本算不上是跟踪狂。还是心地太好了,可这应该已经是学长的极限了。我正这么苦笑着,突然只听“啪”的一声,一记清脆的耳光。吓了我一跳。



“你……”高千怒视着学长,她那纤纤玉手还在半空中抬着,“不论出于什么原因,这都是典型的犯罪行为。你自己怎么做随你便,但别把匠仔——把我们牵扯进来。”



“啊。啊啊,对不住了。”学长连自己红肿的脸颊都顾不得摸一下,落寞地垂下头去,好像确实在反省,“你说得对。怪我做得过头了。对不起。”



“算了,以毒攻毒的道理我也不是不懂……”高千刚苦笑了一下,表情就又再次僵硬了起来,“等等。就是说,你刚才仔细叮嘱匠仔不要告诉我,是因为——”



“所以说,毕竟我一开始也觉得把你和小兔也卷进来不太好。”



“不对。总之你觉得我能力不足,匠仔的话卷进来倒也没关系——你是这么想的吧?”



“欸?没有,我根本没想这么多。”



“所以才说你们男人不靠谱,”我刚叹了口气,高千就立刻侧目瞪了我一眼,那可怕的眼神真不是盖的,“总是一逮着机会就满脸谄媚地到处说服别人入伙,可关键时刻却根本没打算和我同甘共苦。你也就只有这么一点点情渲。在你心目中我远不如匠仔分量重,我可算是明白了。”



“没、没有的事儿。唉,怎么说呢,总之……”



学长陷入一片混乱。确实,就连我都混乱了。这情景简直就是高千嫉妒漂撇学长告诉我却没告诉她嘛。只有小兔一人保持冷静,津津有味地点头观察着这一三足鼎立的局面,这一姿态莫名地令人印象深刻。



“算了,这种事怎么都无所谓。”高千本人好像也混乱了,很少见她说话如此狼狈,“总之,你又办了件蠢事儿。且不说英美,这事儿要被她丈夫知道了,非闹到警察局去不可。事情闹到这步田地,很难轻易搞定。”



“确实。起初本来想了更稳妥些的办法,没打算潜入她家主宅的。”



“稳妥的跟踪狂行径,这话简直就像牛肉做的烤鸡肉串一样矛盾。”



“算是跟踪或者说是找碴吧,就是假借对方之名点外卖的那种,很常见的。点它个十份寿司、百份拉面的。对方明明不记得自己点过,却突然有外卖送上门来,一定惊呆了。”



“完全跟不上你在说什么了,”高千一屁股瘫软在沙发上,“你简直就是个小市民,小漂,要搞就搞它个大阴谋,别这么畏手畏脚的。”



“所以我中途又重新考虑了一下,觉得寿司、拉面之类的太没新意了。于是便想起暑假啤酒之家一事。明明不记得自己订过货,却突然有大量啤酒送上门来,对方绝对大吃一惊。这么想着,我便给酒铺打了订货电话。当然,是以柏原之名。”



“……你说什么,”浑身乏力的高千突然猛地再次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我说惠比寿和麒麟低温窖藏各来十箱,就连电话那头的人好像都在怀疑这是恶作剧。啊哈哈哈,哈——”笑声突然中断,表情僵硬的学长瞬间凝固了,“该……该不会?”



我们四人同时看向摞在客厅墙角的那堆啤酒,简直就像商量好似的。



“该不会……喂……那是……”



“喂,小漂。这该不会是你干的好事吧?自己搞了恶作剧,却又忘得一干二净?”



“等、等等,稍微等等。不是的。”学长边奋力抡起胳膊边生气地大喊道,“不是的,怎么可能!”胳膊抡得都快够到天花板了。



3



“可这——”高千走近剩下的十九箱啤酒,“这和你刚才说的牌子、数量不都完全一致吗?”



“但这不可能是我订的那批。我可是今天正午时分才查了附近的酒铺打的电话。”



“那又怎样?”



“当时英美和丈夫都不在家。怎么可能收得了货呢?”



“柏原夫妇不是今天出发去旅行的吗?估计啤酒送来时他们还在家吧。”



“就算他们当时真在家也不可能。我订的啤酒怎么会在家里呢?啤酒在家里就意味着、意味着他们把那些啤酒都买了不是吗?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一开始就爽快买下,但结果是他们买了。也就是说他们明明不记得自己订过啤酒,却付了价格不菲的货款。一般再怎么有钱也不会如此任性吧。”



“这倒也是。那——”这番话说得极有道理,就连高千都抱着胳膊冥思苦想起来,“……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等、等等。稍微等等。如果这真是我订的那些啤酒的话——”学长双手紧按太阳穴,闭着眼来回转,“至少这堆啤酒送到时,家里应该有人在,对吧。因为我们进来时门是锁着的。家里没人的话,酒铺的人不可能随便进来,放下酒就走。”



“那是自然。”



“也就是说,赊账也好付现金也罢,当时屋里的人把这些啤酒全买下了。到底为什么……?”



“啊,该不会……”小兔用她那滴溜溜的大眼睛看了看啤酒堆,又看了看漂撇学长,“当时该不会是看门人在家吧?”



“欸,看门人?”



“柏原夫妇要出国,整整一星期都不在家对吧。期间请人打扫打扫卫生,整理整理邮件什么的也不稀奇,不是吗?”



“原来如此,这倒也是。”



“很可能就是刚才提到的高藤。且不具体说到底是谁,总之,啤酒送来时,看门人肯定误认为酒是柏原夫妇订的。考虑到啤酒价格不菲,看门人应该没付现金,而是跟送货人如实说明了这家主人不在,先记在账上了吧。”



“喔——”学长沉吟片刻之后,还是摇了摇头,“不,应该不是。”



“欸——为什么不是?”



“首先,啤酒数量过多。一般人都会以‘区区看门人无法做主签收,还是等主家回来再说吧’为由拒收。而且刚才也提到过,我今天正午时分才给酒铺打的电话。也就是说当时正值柏原夫妇出发前后,他们真会在如此慌乱之时特意订购这么多啤酒吗?看门人一定也觉得奇怪吧。看门人觉得如果他们真订了的话,不可能连告诉都不告诉自己一声,所以应该能判断出这是一场恶作剧。”



“是吗,原来如此。”



“因此当时在家的应该不是看门人。可现实是啤酒已经被买下了,就证明当时确实有人在,而且不是英美夫妇。”



“你说得对。”高千边点了点头,边抱着胳膊朝那堆箱子走去,“如果柏原夫妇出门和配送员交涉的话,一定会拒绝签收。”



“可是,高千,有没有这一可能——英美明知是恶作剧却特意买下?”



“欸?什么意思?”



“我觉得从英美的角度来看,只要稍加考虑就知道是漂撇学长干的。当然学长也是因为预料到突然有这么多商品送上门来,她一定会费些功夫拒收,才安排了这场恶作剧。谁知她反倒出其不意,全买下了。”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会都买下呢?”



“比如想故意制造出学长的恶作剧确实让自己深受其害的场面,进一步把学长逼入绝境——之类的。”



“不可能。你想啊,要是丈夫问起来为何买了这种东西,她该如何作答呢?”



“唔,是哦。这倒也是。”



“仔细解读起来,小兔的话也未必对英美丈夫说不通。她可以告诉丈夫:为了制造出小漂确实让自己蒙受了金钱损失的证据才特意买了。可顺着这一思路,如果丈夫反过来问英美为何买下了这种东西,英美同样无从辩解。所以这一假设还是行不通。”



“那,夫妇二人一致决定特意买下啤酒这一假设怎么样?”我随口说了一嘴,“当然,明明已经看透了这是学长的恶作剧,却还故意买下,目的在于收集自己受害的确凿证据。”



“还不是一样。就算真制造出了受害证据,但不把证据提交给警察等第三方的话就毫无意义。可万一被警察问及‘为什么明明没订货却买下了’,该做何解释呢?”



“是哦。也就是说——买下啤酒的并不是柏原夫妇,而且就算当时真有看门人在,看门人也不可能擅作主张买下啤酒。”



“明明是‘发’泡酒的话题,却一点‘法’子都没有。开玩笑啦。”小兔说起了漂撇学长式的冷笑话,“买下啤酒的该不会恰巧是和我们一样偷偷潜入屋内的小偷?”



学长也不甘示弱,嘴里小声嘟哝着“子弹出膛才是‘发炮’”之类的无聊段子。突然,他发疯似的大叫道:“哈?小偷?”



“也可能不是小偷,但总之是非法潜入之人。如果真是这类人的话,一旦店里送酒上门,他就真觉得主家订了酒,便会买下来不是吗。”



“喂喂,小兔。小偷怎么可能特意替别人掏腰包?”



“当然是先随便赊着喽。反正自己分毫无损,又这么好玩儿。”



“不可能。你想想看。就算送酒的来了,可小偷为什么非得乖乖开门不可呢?假装家里没人不就好了嘛。”



“所以说,开门之前,小偷肯定也不知道是送货的。”



“嗯?”



“比如之后应该还有其他同伙赶来接应之类的。可能这时门铃刚好响了,小偷便冒冒失失开了门。”



“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就算正准备接同伴进来,但从私闯民宅的心情来看,还是会在开门之前先通过对讲电话确认一下对方是谁吧。”



“小偷可能出于某种隐情,不能用对讲电话吧。”



“嗯?怎么说——”



“比如一张口就会暴露出自己不是这家主人之类的。”



“为什么会暴露?”



“比如不会说日语之类的?”



简直一出接一出。亏她真能想得出来。真是又钦佩又惊讶。



“……你是说小偷是外国人?”



“正是。小偷们估计早就踩好了点,知道这家一段时间内都没人。于是先派一人潜入。不,也许不止一人。总之先遣队率先潜入,之后便该后援队入场了。这时,门铃响了。小偷便料定是同伴来了——”



“等等。如果只是单纯确认来访者身份的话,根本没必要用对讲电话。还有诸如看猫眼、看窗外等其他方法。”



“确实。但可能是一时疏忽吧,结果这名小偷什么方法都没用,疏于确认。如此想来,他不得不买下这么多啤酒的原凶也就不难理解。”



“欸?欸欸欸?怎么回事儿?”



“总之,一时疏忽开了门,却发现是送酒的。心想这下完了,但怕对方起疑心,不能硬把他赶回去。没办法,才不得不把酒都买下了。”



“怎么就没办法?只要说句不需要,拒绝了不就好了嘛。”



“可一旦说不好,就会暴露自己不是日本人,只能随便应和蒙混过去。配送店员态度坚定,坚持说接到了订货电话。私闯民宅的小偷也害怕把事情闹大,浪费时间,为保险起见,便选择了老老实实买下所有啤酒。事情就是这样。”



“唔……可是,”漂撇学长双手叉腰环视了客厅一圈,“原来如此。小兔说的我都懂。可一眼望去,屋里并没有被破坏的迹象啊。”



“等一下,”高千声音太尖,一瞬间连空气都凝固了,“该不会……那小偷有这里的钥匙吧?”



“欸……?”学长何止惊讶,整个人简直都呆住了,“小偷从哪儿能搞到钥匙?”



“当然是从柏原夫妇二人中的一个那儿啦。这钥匙无法复制,所以应该是直接给了他备用钥匙。”



“也就是说……”学长大概察觉到高千想说什么了,神情严肃了起来,“小偷和夫妇中的一人是同伙?”



“嗯。而且多半是英美。”



“为什么这么觉得?”



“听了你刚才的话,有一点我很在意,就是你捡到家门钥匙的经过。你说去英美租来的公寓里跟她分了手,离开公寓时捡到的对吧。能具体说说钥匙掉在哪儿吗?”



“就掉在门口脱鞋处。猛然一看,发现钥匙就掉在离门不远处——”



“问题就在于此。如果钥匙一直掉在那儿的话,你应该进公寓门时就能立刻察觉到。可为什么直到临走之际才发觉?”



“可能……看漏了吧。也不是没可能。”



“是吗?会不会是藏在鞋和鞋之间很难被发现呢?”



“不,我觉得……应该不是。”



“既然就在门附近,应该一进门就能注意到才对啊。”



“那你倒说说是怎么回事儿。”



“怕是英美把你迎进家门之后特意放在那儿的。她应该在你提分手途中乘隙离开过吧。那所公寓该不会是玄关连着厨房的布局吧?”



“确……”学长犹如打嗝一般地感叹道,“你这么一说,还确实是。而且她说话途中站起来好几次,去沏茶倒水什么的……”



“她当时特意把钥匙放在脱鞋处,以便你回去时能注意到。你会出于好奇捡起钥匙,而且刚分完手只想默默回去,不想多说一句话——一切尽在她预料之中。刚进门时脱鞋处什么都没有,是因为她必须要确保你把钥匙拿回去。”



“可、可……她这么做目的何在呢?”



“看结果还不明白吗?英美是在暗中操纵你潜入她家别墅呢。”



“怎……怎么会……”



“刚才提到的高藤,自称是英美朋友的那个。我敢跟你打赌,压根就不存在这么个女人。”



“欸,可、可是……”



“仔细想想,你根本就没见过高藤这么个女人吧,就只是通过电话而已。所谓的高藤一定是英美变声模仿的。”



“该、该不会连……”



“对。这也是操纵你非法潜入民宅的环节之一。小漂,你的性格好像已经被英美完全吃透了。你之所以知道这里的地址和电话,应该也是那个高藤有意无意告诉你的吧。”好像还真被她说中了。学长的脸先是通红,随后发起青来。“然后昨天那通电话就是最后一道保险。你们正闹分手,她居然特意亲口告诉你计划出门一周之事。仔细想想实在太不自然了不是吗,简直就是在暗示你一定要潜入我家哦。”



“可是……原来如此。退一步看,就算一切如你所说,我也并不一定会全部照办啊。可能不捡钥匙、不保密,也可能根本就不会谋划着非法潜入民宅,对吧?”



“确实,不可能百分百确定。可既然她料到你极有可能这么做,赌一把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因为,她可能还准备好了另一套万无一失的安全措施。”



“安全措施?什么安全措施?”



“当然是不在场证明喽。”



“不在场证明……”



“英美现在正和丈夫在海外旅行不是吗。期间,她的同伙潜入家中盗窃。只要事后从同伙手中收回备用钥匙,就不用担心丈夫会怀疑是她指使的。我没说错吧?”



“这……这倒也是。”



“刚才小兔说同伙是外国人的解读,一定也是对的。虽然不知道小偷是哪国人,但这并不是问题。因为英美惯于旅途,精通数国语言不是吗?”



漂撇学长虽然仍旧一脸茫然,却频频点头,一副很是信服的样子:“……原来如此。我居然就这么被她完全操纵,潜入到这里来了。可日后她真能把我打造成彻头彻尾的犯罪嫌疑人吗?还是事先安排好了目击者之类的?”



“走运的话可能会被附近居民目击到,但无法期待百分之百一定被目击到。也就是说如果有目击者的话就赚了,但没有也无所谓。因为小漂本来就有这里的钥匙。”



“啊……”



“英美夫妇回国后发现家里被盗,遂向警方报案。调查结果显示犯人好像有这里的钥匙。当警察问及有没有什么头绪时,就说出小漂你的名字——说起来之前和某年轻男子出过轨,觉得可能是他偷走了钥匙。这便是她的计划。”



“妈的。”学长居然满面愤怒、骂骂咧咧地直跺脚,真是罕见,“看来这次是完全被坑了,浑蛋。”



“特意租公寓与你幽会也好,操纵你潜入这里也好,一切的一切恐怕都是一开始就设计好的。”



“可……”我突然注意到一件事,插了一句,“果真如此的话,还有一点我不明白。”



“哪一点?”



“是关于共犯的。为方便起见,先称其为X好了。小兔假设没错的话,这个X用了英美给他的钥匙潜入到这里。然后门铃就响了。X料定是同伙便开了门,没想到却送来了一堆啤酒——大概经过就是这样对吧。虽然不知道X要偷什么,但共犯X真有那么大劳动量吗,还需要帮手?”



“他们估计是打算把家里所有东西一件不留、统统带走吧。”



“看着不像啊,至少一楼没有被乱翻一通的痕迹。”



“估计贵重物品都在楼上吧,卧室也在二楼。”



“可能吧,可我还是接受不了多人作案这一假设。再说了,邻居们也知道这里一周都没人在家。一看就知道不是这家人,这样的人有一个还好,万一被邻居撞见好几个人进进出出可就——”



“被撞见也没关系,”学长耸了耸肩,“反正已经预备好了我这只替罪羊。”



“啊,是哦。不,可是,追根究底问个不停实在抱歉,可她的目的真是让X偷家里的东西吗?刚刚高千也说了英美只要事后从X手中收回备用钥匙,就不会被怀疑对吧。可她如果想制造不在偷盗现场的不在场证明的话,一开始根本就没必要把自家的备用钥匙交给X啊。反倒是一旦警察查明小偷有钥匙,就会怀疑到自家人头上。让小偷破窗而入之类的才更安全不是吗?”



“这么一说——”高千皱眉蹙眼,频频点头,“倒也是。如果她的目的真不是偷盗,又是什么呢?”



“嗯——能不能这么想——X之所以门铃一响就开门,是因为他以为英美在按门铃。”



“什么意思?”



“钥匙在X手中,就说明英美手里没钥匙,因为备用钥匙在学长手里。当然了,严格来说不知道总共有几把备用钥匙。不过一般都是家人人手一把,然后富余一两把吧。假设只有一把备用钥匙的话,英美把备用钥匙给了学长,还把自己的那把给了X,可不就没有钥匙了吗。所以她想进门就不得不按门铃,让X开门。这一假说怎么样?”



“可是,匠仔,”学长轻轻挠了挠他那一头长发,说道,“你可能忘了,英美夫妇今天出门去海外旅行。选在返程之日倒还不难理解,为什么专挑出发之日叫X潜入家中呢?”



“这只是我再牵强不过的想象罢了。我觉得英美今天早晨肯定到各户邻居家一一打过招呼,说他们接下来的一周都不在家,请多照应之类的。”



“有可能。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然后她便返回房间。可她身上没有钥匙,只好按门铃叫X开门。可就在那之前,送酒的人刚刚来过——”



“等等。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发生在他们出发之前?可这时候她丈夫应该也在家啊。”



“可能已经不在了。”



“欸?你、你说什么?”



“总之,X扮演的角色不是小偷,而是假扮英美丈夫,假装他还在家。”



“丈夫不在家是怎么回事儿。你小子到底想说什么?怎么会不在呢?”



“严格来说,不是不在家,而有可能是死了。”



“什……什么?喂喂!”



“关于英美特意把钥匙交给X这一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如果以我刚才的假设为前提的话,这就有点牵强了。换言之,假设英美出发之前X就已经在这儿了的话,这一行为就会很奇怪。英美根本没必要特意把钥匙交给他,直接自己从屋里把房门打开不就好了嘛。”



“这倒也是。可——”



“估计她确实也开了门——啊,是这样。是这样哦!不好意思,好像得把刚才的话全都推倒重来了。根本也不用给他开门,直接事先不上锁不就好了嘛。原来如此。”



“别光顾着自己恍然大悟。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么说的话,英美拜访完邻居回来时没有按门铃。我们按顺序一一梳理梳理今早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且不管具体都是几点,早晨,X来了。因为英美提前打开了门锁,所以他轻而易举就进去了。当然,是偷偷潜入的,以免被丈夫发现。而英美则跟丈夫说要去跟邻居们打个招呼,出了门。两人正好一进一出。X便趁英美出门期间——”



“该不会……你该不会是想说杀了英美丈夫之类的吧。喂!”



“果然还只是……妄想吧。”



“你自己刚刚不也说了英美拜访完邻居回来根本就不用按门铃吗?X肯定也老早就知道这一点啊。”



“应该是吧。”



“所以就算送啤酒的再怎么按门铃X都不会开不是吗?”



“按理说是不会开。可能X听到门铃声后瞬间混乱了吧。比如误以为英美出门后自己下意识锁了门。以为自己一不留神把英美锁在外边了,便慌忙开了门,这也不是不可能。当然,如果先前的假设成立的话,英美应该有钥匙,按理说不会按门铃。但一切都因为X搞错了,才开了家门。可门外站着的却是送来大量啤酒的酒铺配送员——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最后之所以无奈全部买下,也跟刚才小兔的想法一洋吗?”



“基本一样吧。也有可能是X考虑到英美应该有什么特殊意图才下了这么一笔奇怪订单,所以买下了。他绝对想不到居然有人会搞如此奇怪的恶作剧。”



“可这样一来,英美回到家后肯定会注意到这一堆堆积如山的啤酒啊。”



“那是自然。”



“那为什么还原封不动地留着这些啤酒呢?照你的推测来看,英美恐怕会让X假扮丈夫,给他用丈夫的护照,让他跟自己一起出国旅行。”



“可这……”小兔环视了所有人一遍,问道,“真的可能吗?”



“如果X是亚裔外国人,并且和英美丈夫长相相似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真有这种巧合吗?怎么可能正好有这么个和丈夫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倒不如说正是因为偶然遇到和丈夫长相相似的人,所以她才想出了这一计划。旅行途中,英美和X伪装成夫妇,到处刷存在感,制造不在场证明。之后的剧情应该是:旅行刚开始没两天,丈夫却因急事不得不先行一步回国。假扮丈夫的X回国后便找个地方藏起来。一周后,英美独自一人回到家中,假装刚刚发现丈夫被杀,便报了警。”



“计划大致应该就是这样吧。”



“可英美回国后看到这堆啤酒还在这里,不会犯难吗?为什么不先把啤酒处理好再出发呢?还是说航班时间太赶,没来得及?”



“不,可能是她觉得就这么放着比较好吧。毕竟X假扮丈夫、买下啤酒已成事实。虽然她得知X买下啤酒之后也很头疼,但事已至此别无他法。考虑到酒铺配送员可能出面做证,英美只能将丈夫买了大量啤酒这一设定死撑到底。她应该已经做好了这一思想准备。”



“那……这样一来的话——”小兔仰望天花板,提心吊胆地小声嘟哝道,“如果匠仔的假说全部成立的话,现在,楼上正躺着柏原的——”



不,严格来说,可能不局限于二楼。但总之……屋里有尸体。







结果第二天就有报道称:柏原英美及其共犯——某国籍不明亚裔外国男子,在伦敦旅行途中被逮捕。



当天,有人匿名报警称在柏原家二楼卧室中发现一具尸体。当然,报警的正是我们,尸体则指柏原的尸体。以杀夫嫌疑被逮捕的英美果然供出了漂撇学长的名字,但因无法合理解释共犯的存在,再加上即将先行回国的X对所有罪行供认不讳,一场风波才终于平息。初步推测作案动机为想独吞所有财产。



报警之前,我们四个把自己在现场接触过的所有东西都擦了一遍,漂撇学长手上的那把钥匙也是擦掉指纹之后才放回了卧室。当然,不用说也知道,我们还顺便把所有鸡肉料理都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