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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NDEZVOUS 7(2 / 2)




“严格来说,是装出这么做的样子,这才是曾根崎洋的目的。”



“装出这么做的样子?你在说什么啊?他要装给谁看啊?”



“装给他的朋友,三津谷怜的表弟石丸看。那天晚上石丸也参加了酒会。虽然如今已经无法向曾根崎洋本人确认,无法准确地再现他的想法,但估计大概经过就是这样的。从结论来说,曾根崎洋是想让石丸尾随他。”



“尾随?”



“从居酒屋到洞口町。”



佑辅又对十七号晚上在“三瓶”门口分开的时候,曾洋曾做出既像啄木鸟啄木头,又像是一边听音乐一边打拍子的奇妙举动进行了说明。



“原本我以为他是喝醉了,摇摇晃晃的。但不是的,他大概是在计算人数。”



“人数?”



“参加酒会的人数。他是背对着大家计算从店里出来的人数。这么做估计是谨慎起见,以防与其他学生一个一个地打照面而被人怀疑。实际上,就算曾根崎回过头来一一确认从店里出来的每一个人的脸,想必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是心里暗藏计划的他有些自我意识过剩了。数到包括自己在内一共七人之后,曾根崎洋便认为友人石丸已经从店里出来了。但实际上,他搞错了。”



曾洋误以为尼采,也就是贽川,是从店里出来的最后一人。



“恐怕曾根崎洋直到死去都没能想明白。他坚信石丸看见了从居酒屋离开时自己的背影,而且他相信,当石丸发现他没有走向学生公寓,而是走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时,一定会尾随在自己身后。在通往洞口町的路上,曾根崎想必一直对石丸正在尾随自己这一点深信不疑。”



但事实上,狮子丸那晚帮尼采付账了,是最后一个从店里出来的,所以完全没看见曾洋离去时的身影。



“到达洞口町时,曾根崎洋恐怕也一心以为石丸正在自己身后屏息隐藏着。”



“虽然听着挺像回事,但我完全搞不懂,曾根崎洋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有点复杂,应该说是他扭曲的心理酿成的苦果。”



听到佑辅说出曾洋因把饮料带进教室而被老师责骂之后,为了泄愤,故意准备了一个饮料罐形状的铅笔盒这一事迹后,盛田一脸不快地皱起了眉。



“什么啊,真是幼稚。”



“据我猜想,他这次可能打算在他的朋友石丸面前上演同样的戏码。作为铺垫,曾根崎洋在酒会之前装作若无其事地告诉石丸,说自己已经找到了那名女性躲藏的地点,是位于洞口町的名理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想说,曾根崎装作自己还在跟踪那名女性,为的是欺骗自己的朋友?他是为了让石丸担心,不知他这么晚还特意去洞口町到底目的为何,搞不好会闯入名理家之类的?”



“是的。他其实什么都不想做,只是想让石丸慌张。”



“要是被石丸责问到底想干什么,他就会说:‘你在说什么啊,我就是想在这里悠闲地抽根烟而已。’以诸如此类的借口,来故意装糊涂之类的?”



“正是。曾根崎洋恐怕对那些训斥明明什么都没做错的自己不要再给那名女性添麻烦、要好好冷静一下的人们积攒了不少不满,他打算将这种愤懑发泄一下。刚才我也说过,由于不能向本人确认,所以这只是我的想象,但我觉得他大概是想以这种方式给石丸下套。”



“然后,曾根崎洋一边对实际上并不在背后的观众装出要接近名理家的样子,一边作势要抽一口从你那里得到的烟……于是,就被误认成我了?”



佑辅和七濑同时点了点头。



“可是,我都说了很多次了,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叫芳谷的女人啊。她为什么要杀我呢?真是完全搞不懂。”



“这也只是我的想象,她恐怕是受人之托。”



“咦?受、受人之托?让、让她杀了我?这……这种事,怎么可能啊,她又不是杀手。”



“当然,对方应该提出了相应的回报。”



“什么回报?钱吗?”



“不。应该是比金钱更有价值的东西,至少对芳谷朔美而言。”



“那是什么?就、就算是这样,到底是谁,是谁拜托这个女人做这种事的?”



“盛田先生,当然是你身边的人了。若你被杀,会被警察以很高的机率怀疑是否有杀人动机的人。”



“这种人……我完全想不出来啊。”



“委托芳谷朔美杀害你的人,就像刚才所说,肯定在你身边。还有一个重要的条件。”



“条件?”



“假设芳谷朔美没有认错人,成功将你袭击并杀害,鉴于那一带周边的很多居民会在早上去公园散步或跑步,所以你的尸体应该会在十八日的早晨被发现。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



“你的死亡时间能被十分准确地敲定。当然,委托芳谷朔美的幕后黑手也预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让自己在那一时刻能够逃到绝对安全圈。”



“绝对安全圈?”



“换句话来说,就是确保了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不在场证明……”



“委托芳谷朔美杀害你的幕后黑手需要满足的条件,就是从十七日晚上到十八日早晨,拥有绝对无法被打破的、铜墙铁壁般不在场证明的人物。例如,在那时去外地旅行的人之类的。”



“去外地旅行?怎么可能有这种仿佛悬疑剧般凑巧的事……”



盛田“呜”地呻吟了一声,像是要呕吐了一般,面部扭曲。



“不……不会是?”



*



“交换杀人吗?”



佐伯揉了揉眉头,抬头望天。



“又出现了不得了的结论啊。这件事你对主任说了吗?”



“还没有。”七濑淡淡地说,“我想在那之前先让您好好了解一下,如果可能,希望您在正式报告时做我的援军。”



“喂喂,这种事为什么要找我?应该让平冢之类的去做更合适吧?”



“要是他在搜查会议上说出这种荒唐无稽的言论,您觉得大家会把他的话当回事吗?”



“唉,好吧。”佐伯摸了摸脸,“所以,与芳谷朔美合谋的就是……”



“是盛田先生的妻子,操子。肯定没错。”七濑与身旁的佑辅一起点了点头,“虽然还没有物证。”



“盛田先生本人是怎么说的?他能想出使妻子对自己抱有杀意的理由吗?”



“他们两人曾因盛田先生在家吸烟的问题起过争执,那时盛田先生对操子动了一次手。因为这件事,夫妇在这半年来都保持着互不交谈的冷战状态。”



“还有呢?”



“他说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



“哦。喂喂,再怎么说也……”



“操子是个非常记仇的人,可能是在冷战状态长期持续的过程中产生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深深的杀意。盛田先生本人只能分析到这个地步,可能还有其他出人意料的、丈夫没有意识到的强烈动机,但目前还没有发现。”



“嗯,这点先暂且放在一边。另一方面,芳谷朔美认为企图将濑尾朔太郎逼入绝境的鲤登明里是个碍眼的人,如果她不采取行动来隐藏未婚夫和女高中生之间的不正当关系,也许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嫁入豪门的机会也会化为泡影。思来想去,芳谷朔美开始考虑杀害明里这一办法,从而与想杀害丈夫的盛田操子达成了一致。”



“正是如此。”



“说起来,这两个人认识吗?”



“不知道。至少从现阶段来看,芳谷朔美与盛田操子看起来不像是熟人,没找到两人之间的共同点。”



“遗留的问题还真多啊。算了。总之,这两人达成了一致,决定交换杀人。”



“先是十七日晚上,盛田操子以参加熟人的结婚典礼为借口前往东京,确保自己的不在场证明。这期间,已掌握盛田先生喜欢先在儿童公园的长椅上抽一根烟再回家的朔美,决定借此机会将其杀害——她是这么计划的,却因为抢先到来的曾根崎洋而失败了。”



“凶器上留下了指纹,说明她直接把凶器拿在了手里?嗯,也不是没有可能。虽然是在晚上,但在这个季节戴着手套在室外行动确实有些不太自然。”



“大概吧。她应该本来计划杀完人之后把凶器拿走,或是把手柄擦干净之类的。结果却没有余地供她善后。”



“遭到反击的朔美好不容易才保住性命,得以逃生。那时她有没有意识到自己杀错了人呢?”



“不知道。但不管怎样,交换杀人的计划要继续进行下去。”



“二十日起,朔美与未婚夫前往欧洲进行婚前旅行。在她确保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的期间……”



“盛田操子将鲤登明里杀害。这就是她们的安排。”佑辅接过了话头。



“到这里为止都没有问题。虽然是异想天开的理论,但还能说得通。无论如何都让我想不通的是……”佐伯束手无策地轮番看向七濑和佑辅,“为什么盛田操子不光杀害了鲤登明里,还将明濑巡警也一并杀害?而且,在杀害明里之后,她为什么要在现场逗留四个小时之久,甚至做出从冰箱里搜刮食物大吃大喝,这种连想一想都会令人感到不快的举动?”



“我的想法,可能听起来不太正常,甚至可能会被人质疑我到底适不适合当一名搜查官。所以,这里就让边见同学来发表一下意见吧。”



“我丑话说在前头,就算是由我来说,听起来依旧很不正常,基本只能看作是我的妄想。”



“没关系,你就把你的妄想说来听听。”



“首先需要明确的是,盛田操子对明濑巡警这个人完全没有行凶动机,之所以对他下手,是因为除了鲤登明里之外,她还必须再杀一个人。至于对象——说出来你们可能觉得我不太正常,但恐怕是谁都无所谓。按她当初的打算,应该是想等明里的母亲回家后将她杀害吧。”



“原来如此,你和她的看法一样啊。”



“啊?”



“没什么,你继续。”



“可那天明里的母亲比平常晚回家,中途上门的是明濑巡警。等了四个小时的操子觉得是时候做个了结了,于是决定将其杀害。理由是……”佑辅做了一个深呼吸,停顿了片刻,“不管是明里的母亲也好,巡逻中的警察也罢,总之操子必须再杀掉一人的理由,我想是为了保持平衡。”



“平衡?”



佐伯把满含疑问的视线缓缓地从佑辅身上移到了七濑身上。



“既然要交换杀人,共犯们必须顺利地完成各自的犯罪行为。与其说是为了对方,不如说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然而,先下手的芳谷朔美失败了,她不仅认错了人,还导致无辜的另一个人死亡。当然,曾根崎洋的死也可以看作是他自己不小心,不过,死了一个人的事实是不会改变的。”



佐伯一脸严肃,又看向佑辅。



“计划一旦开始,就不能在中途轻易变更。芳谷朔美先将该由她施行的犯罪计划搁置,与未婚夫一起前往欧洲旅行。她不在的时候,盛田操子顺利地杀害了鲤登明里,本来操子的任务应该到此结束,没有需要做的事了。不,准确来说,只要再配合朔美第二次杀人尝试的日程,确保自己的不在场证明,一切就都结束了。”



“没错。”



“但是,请考虑一下此时操子的立场。自己顺利地杀掉了鲤登明里,作为交换,芳谷朔美必须在下次出击时杀掉盛田。然而,能保证朔美会进行第二次犯罪吗?搞不好她会突然胆怯,说什么‘我还是不干了’之类的话呢?操子突然开始疑神疑鬼。”



似乎隐约察觉到佑辅想要说什么,佐伯的眼周微微地抽动了一下。



“对操子来说,必须要防止朔美中途退出。当然,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操子也做好了去找警察的思想准备,这样一来,朔美也会因教唆杀人而被问罪。好不容易找人杀掉了鲤登明里,她也得不到任何好处,最终只会身败名裂。如果不出意外,操子应该不用担心被朔美背叛。然而,虽说认错了人,但已经导致一人死亡的朔美,精神上到底能撑到什么程度?已经杀死了一个人,还要再次弄脏自己的手,也许她会抗拒,觉得为什么她要杀两次人,实在太不公平了,最终决定即使被问罪、被毁掉一切,也要自首。操子最害怕的,应该是朔美在精神的重压下不堪重负,于是……”



“于是,她要再杀一人?”佐伯呻吟出声,“是谁都无所谓,反正她要再杀一人,好让彼此的负担得以平衡,是吗?”



“这样一来,就避免了不公。操子是想单方面地向朔美传达这样的讯息——我已经杀了两个人了,所以你也不能犹豫,再杀一个人,也就是杀掉盛田清作这一真正的目标。”



“那后来朔美被杀……”



“大概是操子的计划适得其反了。她做得太绝了。面对为了平衡交换杀人的负担,不惜把毫无关系的人也牵连进来的操子,朔美产生了恐惧之心,决定去自首。而意识到这一点的操子先发制人,把朔美灭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