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抵达北方(1 / 2)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三年九月三十日。
迎接从大帝都出发后的第五个早晨。
包含比吕在内的特使们,带着百名护卫抵达了北方国境。
治理北方的是以五大贵族之一——夏论家为首的北方贵族。
总部据点是位在中心的「白银城(理森黎拉)」。
白银城以北的区域气温非常低,因此必须忍受严寒的侵袭。相对之下,由于南方区域则较为温暖,人们主要集中居住于此区,再加上南部一带是一整片肥沃的黑土地带,综合这些原因,使得南方成为夏论家的财富来源。
比吕一行人在北方入口——所设置的关隘接受完搜身,接着便被带到出口。
「属下知道对皇族进行搜身是件相当无礼之事,还请您见谅。」
「不管任何身分地位之人,若是给予特别待遇,可不配担任关隘士兵。」
比吕坐在马车里如此回应后,转头望向右方。在他视线前方,有名骑在马匹上的男子——正是执掌关隘的关隘长。
关隘长是名中年男性,身穿重装铠甲,外头再罩着一件毛毯,胡须的末端因为寒冷而染成白色。
「很高兴听到您这么说。」
关隘长吐出一口白色气息,俐落地跃下马背,走向耸立于眼前的大门。
「把门升起!」
他一声令下,只见大门伴随着撼动地面的轰然巨响,缓缓地往上升起。
「虽然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雪景,还是祝您有趟美好旅程。」
比吕以举手回应毕恭毕敬的关隘长,接着,一行人所乘坐的马车钻过大门,踏进北方的土地。
「真漂亮呢~~」
馥金兴高采烈地说道。
「好冷,好冷,冷死了,冷死了。」
在她身后的是披着四件毛毯仍全身发抖的沐宁。
馥金斜眼瞥了不中用的哥哥一眼,迅速地跃下马车,捧了一把雪回来。
「哥哥。吃下这个后乖乖闭嘴。」
「亲爱的妹妹啊。这样真的会死人的——唔咕!」
(插图)
被塞了满口白雪的沐宁,痛苦地在地板上打滚。
馥金用比冰雪更加寒冷的眼神看着哥哥的丑态,随之坐回比吕的身旁。
「贤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雪呢。真的好冰喔!」
如此说着的馥金低头看着被融雪濡湿的手掌,雀跃的口气完全表达出她的感动。
然而,更让比吕在意的是一脸苍白的沐宁。
「呃,沐宁一副快要死掉的样子……真的没事吧?」
「贤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雪呢。真的好冰喔!」
馥金用几乎与刚才一模一样的口气说道,比吕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比吕决定不去提沐宁的事,改而出声附和馥金的话。
「啊……嗯。馥金过去不曾离开过里菲泰因公国吗?」
「虽然我是以佣兵维生,但最远只去过休太岘共和国和德拉路大公国而已。」
「原来如此。也难怪你看到白雪会如此惊讶了。」
正常来说,沐宁的反应才是一般人会有的,不过,或许因为馥金再怎么说也是少女,一看到美丽的事物,便完全忘记了寒冷吧。
比吕他们闲聊着无关紧要的琐事,在覆满白雪的道路上前进了好一阵子,忽然,他们发现有人正站在前方路上。
如果对方只有一、两个人,或许还不会发现。
「………贤兄,这是?」
馥金升起警戒之心,伸手探向摆在身边的武器。
「比吕大人,怎么办呢?」
沐宁同样露出锐利目光,将手架在系于腰间的剑柄上。
整齐并列于比吕他们眼前的,是一支几乎铺满整条地平线的庞大军势。
「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个纹章旗是第二皇子所有。」
比吕的眼神尽管转为险峻,仍然指示沐宁他们收起武器。
接着比吕转头望向德里库司,征询他的意见,只见德里库司面露紧张地颤抖着嘴唇开口:
「是的,白底银狼——那确实是第二皇子的纹章旗。队伍中也夹杂着其他有力贵族的旗帜。虽然不晓得对方有什么目的……但应该不至于采取太激烈的行动才是。」
如果是特地来迎接,人数未免也太多了,但照理说不会有什么不轨企图。
话说回来,比吕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大阵仗地来与他接触……
「不管怎么样,也只能过去之后才会知道了。」
「这样好吗?万一对方想要加害贤兄的话……」
由于馥金说话的口气流露出担忧,比吕为了让她放心,扬起笑意安抚说道:
「如果是这样,他们早就二话不说动手了。」
既然并不是要发动战争,那么就无须顾虑,由自己主动接近吧。
继续沉默对峙下去也不是办法。得先问过对方的目的后,才能思考下一步。
「我是这么想的……不过,看来对方也是同样的心思。」
从军队当中分出一支约由二十名骑兵所组成的小队,朝着比吕他们过来。
带头的人有着十分中性的五官,容貌相当引人注目。而更加醒目的则是那对颜色相异的双瞳——左眼为蓝、右眼为金——因而给人一种不可思议的印象。会让人联想到天空的一头蓝发,有如绢帛般柔软,身体曲线相当纤细,外头罩着一件棕色毛皮大衣,底下则露出白银铠甲。跃下马背的姿势无懈可击,走起路来的英姿更是散发出王者的风范。他双手架在系于腰间两侧的剑柄上,口中吐着白色气息,优雅地绽开微笑。
「我是葛兰兹大帝国第二皇子——斐尔沃尔夫·夏论·瑟雷涅·冯·葛兰兹。听说此行人员当中,也包括了我的新弟弟,所以我才会过来……」
瑟雷涅的视线扫过众人,最后停在比吕身上,他眯细双眼开口:
「黑发黑眼——双黑吗?没想到居然真的存在,真是太令人惊讶了。不过,应该是你没错吧?」
「是的,抱歉,迟迟未来问候。我是比吕·修瓦兹·冯·葛兰兹。」
比吕也同样下了马车,走向瑟雷涅,并朝他伸出手。
「别这么说,有你这么有礼貌的弟弟,真是太好了。」
瑟雷涅也回握比吕的手。
「话说回来,你的名声甚至也传到了北方喔。」
你自己知道吗——瑟雷涅如此说完,比吕不禁泛开一抹浅浅的苦笑。
「虽然不清楚会是什么样的传闻,不过古今中外,传闻向来都会被人加油添醋地夸大。」
「你不必那么谦虚。你击退里菲泰因公国的计策,我也都听闻了。」
「那只是运气好罢了。连我自己都觉得实在太过顺利了。」
「的确呢。我也觉得奇洛将军战死得实在太过巧合。」
瑟雷涅的态度十分爽朗,眼神却相当犀利,他一把环过比吕的脖子。
「别站着说话,坐进马车再好好聊吧。」
「很遗憾……我们接下来还得赶路前往雷贝林古王国。能不能下次有机会再聊呢?」
「放心吧。我当然很清楚你们是以特使身分前来的。要你们硬挪出时间,确实太强人所难。所以,我有个提议,就让我同行吧。」
「可是……若是要带着如此大军前往,行程势必会延迟吧?」
比吕指着几乎布满整片雪原的大军说道。粗略估算少说也有三万。
「啊,关于这一点你放心吧。同行的包含我在内,只有二十名骑兵左右。」
「我们恐怕无法好好招待你们喔?路途上相当寒冷,也没办法吃得太豪华。」
「这方面也不必担心。我比你更能忍受寒冷,而且如果会对军中伙食挑三拣四,要怎么担任指挥官。」
几乎是被瑟雷涅架着走的比吕只能乖乖坐上马车。
瑟雷涅也向比吕的同行者打招呼,最后看着德里库司,口气愉悦地开口:
「好久不见了,德里库司。伯父大人还好吗?」
沐宁和馥金听到瑟雷涅的话后,一脸惊讶地望着德里库司。比吕则是因为事先便知道他是北方出身,心里早就有底,倒也不意外。
德里库司有些尴尬地垂下视线,向瑟雷涅行臣下之礼。
「季里希大人的话……他健壮得很。只是非常想念您。您偶尔也到大帝都一趟吧?」
「像那种死气沉沉的地方,去了也没什么意思。」
瑟雷涅不耐烦似地举起单手在半空挥了挥,接着便在比吕的身旁坐下。
「更重要的是,那里有休特贝尔在吧。而且中央贵族也全是群惹人厌的家伙。与其被卷进那种政治斗争中,倒不如奔驰在这片大雪原里,还更有意思呢。」
对吧?闭上单眼的瑟雷涅带点淘气地寻求比吕的认同。
「可是,你的皇位继承权顺位是第五,不可能完全避开政治斗争。如果一意孤行,最终还是得自负后果。」
他身为第二皇子,皇位继承权顺位却是排行第五,正是因为他不愿前往中央,一直窝在北方所致。换句话说,他是不想被皇位这道框架所束缚,只想照着自己喜欢的方式游戏人生吧。
「说这种话的你,想要成为皇帝吗?」
「……这个……」
看着回答不出来的比吕,瑟雷涅不以为意地接下去说道:
「葛兰兹大帝国已经大局底定了。的确,或许脚下所踩的地基不算稳定,但还是在长达千年的漫长岁月里幸存下来了。在体验过繁荣、低迷、退步、停滞等各种经验后,如今,这个国家能做的事已经不多。」
竖起食指与中指的瑟雷涅挥了挥手。
「现在,狮子依旧为了寻求饵食而四处奔波。饥饿不堪的狮子只剩下两条路可走。一是吞食世界活下去,二是等着饿死——顺道一提,我个人倾向后者。」
大胆的言论——察觉到话中隐含的危险,马车里的一行人皆噤声无语。
瑟雷涅扫视不发一语的众人后,语气愈加显得激昂。
「虽然是头垂老的狮子,只要成为它的饲主,还是可以取得强大权力吧。可是,问题就在于是否可以管住狮群?尽管身为绝对的王者,还是得看众多贵族的脸色,到死为止都要过着如坐针毡的生活。我才不想成为那种弱者。」
「我劝你这种话最好别在其他人面前说。」
比吕如此忠告。这种话若是传到中央,许多贵族绝对会将他视为敌人。
这番言论正是如此危险。而且,如果考虑到有可能会被比吕拿来借题发挥,就更不应该在这种情况下说出口。然而,瑟雷涅却仿佛事不关己似地,甚至露出一脸称得上爽朗的笑容。
「被中央的家伙们知道了也无妨。」
话中所蕴涵的并不是傲慢,而是绝对的自信。
「若是他们敢进犯北方——包括第五皇军在内的北方二十万大军将会奉陪到底。」
这句话同时也是宣告着,北方完全在瑟雷涅的掌握之下。
强劲的对手——比吕在心底如此暗忖。他并不是虚张声势,而是单纯陈述事实,然而那股强势所带出的异样氛围,将比吕以外的其他人完全吞噬。
「哎呀——我或许说得太过分了。请别在意。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并没有争夺皇位的野心。」
瑟雷涅拍了拍比吕的背后,转头望向窗外。
「差不多该扎营了。北方一旦日落后,气温就会瞬间骤降喔。」
说完后,他将视线移回比吕身上,就像盯上猎物的野狼一般,锐利地眯细双眼。
「更重要的是,怪物出没的夜晚可是很危险的。」
*
扎营比想像中花了更多时间。一方面是由于为了防范怪物,而增设了营火与栅栏,另一方面则是由于双手因寒冷而变得僵硬,拖慢了作业进度。
在他们扎好营的时候,太阳就已经下山了,因此他们连休息的空档也没有,迅速吃完饭后便开始戒备四周。
现在,巡逻的士兵们皆穿上御寒的装备,摩擦双手取暖。
比吕以眼角余光看着这一幕,躺在雪原上仰望着夜空。刚才沐宁和馥金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比吕,原本也待在这里,但最后因为耐不住寒冷而回到帐篷去了。
「比吕殿下,您再这么下去会冻死的。请快回帐篷去吧……」
这是第五次提醒。士兵们已经好几次劝比吕回去帐篷。
「抱歉,再一下就好,我想观赏星星。」
由于身上穿着「黑椿姬」,又有「天帝」的加持,比吕整个人就仿佛置身在春天的和煦阳光里,感觉十分温暖,寒冷与他完全无关。
「是吗……?那么,请您尽可能早点回去帐篷吧。」
士兵们各个一脸诧异,在返回巡逻岗位的路上,也频频回头打探比吕。
比吕再次仰望头顶——
「你喜欢夜空吗?」
突如其来响起一道询问声,比吕闻言支起上半身,望向声音的方向。
「抱歉,打扰你的个人时光。我只是想趁着没有其他人在时,单独与你聊聊。」
站在比吕视线前方的是瑟雷涅。他朝比吕走过来,并且坐到他的身边。
「那么,我重新问你一次,你喜欢夜空吗?」
「……算是吧,我从以前起,就很喜欢看星星。」
「是吗?我倒是还好。星星虽然美丽,然而,它们可以绽放光芒的时间却受到限制。总觉得很空虚,所以我不太喜欢。」
瑟雷涅单手伸向天空,眼神幽远地眺望着星星。
「你也给我这种感觉。总觉得你正立足在十分危险的平衡上。」
「为什么会这么认定?你并不了解我吧。」
「我当然了解。北方这里也常常会听到有关于你的传闻。例如严惩前去抢夺里菲泰因公国的部队,对于凌虐战俘者,即使对方是贵族也毫不留情。你对于军纪之严厉,在北方贵族之间也蔚为话题喔。」
说着的同时,瑟雷涅哀伤地垂下视线。
「那使我不禁觉得,真是辛苦的生活方式啊。为了人民,为了国家,为了某个人,说起来很好听,但凡事只为了别人,当中却不包含你自己。」
「我认为身为皇族者,立于他人之上者,这么做是应该的……」
「就是这一点,你所说的话太过美化。当中没有任何矛盾,也没有丝毫妥协。」
瑟雷涅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后,大大地叹了口气。
「希望你不会重蹈你的祖先『军神(玛尔斯)』的覆辙。他也和你一样,是位理想主义者,似乎就是因为心灵太过纯粹,最后才会崩坏了吧。」
这是连历史当中都没有记载的「真相」,埋葬于千年前的黑暗之中的污点。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自从某一天起,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地,下达残酷的战略,并采取苛虐的攻击一一征服敌国。」
瑟雷涅抬头仰望夜空,语气悲怜地继续说道:
「而改变后的他被人们取了『虐杀王』这道别名,经过了千年之后,如今则改称为『无尽的绝望』,继续威吓着其他国家。」
为什么瑟雷涅会知道?比吕原本很想询问,但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这个人也相当乖僻,或许有一天会与我为敌。)
既然如此,就不能被他握住弱点。
「虽然也有可能只是虚构的——总之这些话算是给你的忠告吧。那么,我先回去休息了。」
直到瑟雷涅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前,比吕始终凝望着他腰间两侧的两把刀。
「与其落败后失去某些事物——我情愿凡事永远赢到底。」
如此低喃的比吕站起身走向帐篷。
一走进里头,全身随即包覆在温暖的热气当中。比吕扫视了帐篷内一周,宛若黑曜石的双瞳中,倒映出两道身影。
沐宁和馥金正睡在靠近入口处的位置。
比吕脸上绽开微笑,躺进替自己所准备的被窝里,开始发出睡息。
就在比吕深深睡去时,他的胸口出现异象。
正确来说,是收放在胸前的一张卡片——第一代皇帝交给他的那张卡片——就像是从中喷出一阵瘴气似地,深沉夜色开始慢慢溢出。
原本神不知鬼不觉地无声无息融入空气中的那道闇影,最后忽然急速膨胀,开始缠绕住比吕的四肢。
接着——包覆整个世界。
*
倾盆大雨中的一处断崖上。打在土石上的雨水飞沫渗入地面。
乌云占据着灰阴的天空,就连月光也无法照落大地。
「啊——……怎么会!为什么,为什么!你怎么了!?」
少年的痛哭交杂着雨声,回响于深沉暗夜。
静静躺在少年怀中的一名女子——美丽的金发沾满了泥水,原本的光泽早已不复见。脸色更是有如亡者一般苍白,鲜血沿着她发紫的嘴角流下。少年拔出贯穿女子身体的长枪,仰头对着天空放声怒吼。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天空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雷声不停轰隆作响,而雨声也益发喧嚣。
「……她明明什么也没做,为什么她却必须牺牲!」
身穿黑衣的少年紧紧抱着女子,将脸埋进她的颈间泣喊。
少年反覆呢喃着歉意,懊悔咒骂着自己的愚蠢,才会没能及时拯救她。
「王啊,吾等之王啊,现在没有时间悲叹。就算是为了她,唯有现在……!」
单膝跪在少年身后的五名大将军——其中的一人开口说道。
他的身体正不停颤抖,并不是因为寒冷,也不是因为大雨的浇淋。
而是少年王者身上散发出的杀气贯穿了他的身体。
「王啊。现在请暂且息怒。绝对不能下了错误判断。」
「我明白,我都明白,罗可斯。我很冷静啊,冷静得就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
当回过神时,少年的怀里已不见女子的身影。只剩下握在少年手中的一把黑刀。
见到这幕奇异的景象,五名大将军先是一脸惊愕,但随即便又恢复理智。
「真是的,这算哪门子和平解决……哈哈,让步的结果竟是换来这种下场。」
被叫作罗可斯的男子看见站起身的少年脸上的表情时,顿时全身僵直。
少年——居然在笑。
泪水如滂沱大雨般潸然落下,脸上却又同时扬起一抹浅浅冷笑,少年用极度怪诞的姿态泣喊:
「他们今天招惹到谁,是在向谁挑衅,就让他们一一认清楚这些事实!」
「请、请等一下!如果那么做的话——」
「罗可斯,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我啊,已经无话可说了。」
「请慈悲地饶恕他们吧!求您……求求您三思!修瓦兹陛下!」
无视罗可斯制止的声音,少年迈开步伐,之后他停下脚步。
少年站在崖边俯瞰下方,超过十万的大军正严阵以待。
『军神!军神!军神!军神!军神!军神!』
一看到少年的身影,士兵们一齐敲响手中刀剑,发出喧腾欢声。
那阵欢声过去曾经鼓舞着自己的活力,如今听来却显得空虚。
『军神!军神!军神!军神!军神!军神!』
少年的双瞳中不见任何光采。完全受到无尽深沉的悲伤所支配。
他的内心恐怕再也不会得到满足,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带来滋润,只能永远饱受干渴。
「看来王者之道已经走到尽头。剩下的就只有霸主之道了。」
高举黑刀的少年气势腾腾地挥落手臂,接着水平端举,下达王之号令。
「吾之『鸦军』啊!以敌人的鲜血滋润吾之枯渴吧!」
少年将刀尖指向敌军首都,脸上深深刻划着无尽残酷的笑意。
「大肆蹂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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