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炎帝与冰帝的邂逅(1 / 2)
位于费尔瑟属州西南部的旧杜雷领地,是处同时并存着荒野与平原的奇特土地。之所以会形成这幅风貌,原因得回溯到上上一代的费尔瑟国王。
当时的费尔瑟国王为了对抗葛兰兹大帝国,亟欲取得精灵石,因而大举开发此地。
然而,由于来自特拉邦德山的强劲寒风日夜肆虐,种植的草木全数枯萎,最后便成为一处精灵根本不会想靠近的荒芜土地。
原本的居民几乎算是被驱逐一般地离开,取而代之定居下来的则是无数怪物。
由于这样的背景,久而久之下,旧杜雷领地西侧的怪物开始横行拔扈,它们栖息在特拉邦德山,每到夜晚,便会下山袭击邻近的人类聚落。
后来,怪物的行动范围甚至扩及至东侧,深感事态严重的费尔瑟王国,这时才亡羊补牢地建造了米特基地。拥有这段历史的米特基地,在王国灭亡后,如今则由葛兰兹大帝国接手管理。
帝国历一千零二十三年十一月十四日。
艳阳高照的时刻——米特基地正展开激烈的攻防战。
费尔瑟余党军从四方团团包围米特基地,发动猛烈攻势。
从米特基地内部射出遮天箭雨,费尔瑟余党军则高举盾牌防御,并利用梯子气势如虹地开始登城。
不过,由于当初米特基地是建造来对抗怪物,因此不只围墙高耸,大门更是厚实。
光凭半吊子的攻击,是不可能成功攻陷的。除非全力猛攻,否则只会被轻而易举地挡回来。
然而,光以上述说明并无法让人领会它为何如此难以攻陷这一点,倒也是事实。
实际上,米特基地之所以能成为一座固若金汤的铁城,都要归功于一名天才将领的头脑。
米特基地的正门上方——此侧的城垛上设有一座小塔。
这里平时是作为瞭望台使用,现在则是挪作葛兰兹军的司令部。
「伤兵太多了,光靠我们的话,根本应付不来。有没有哪支部队尚有余力支援呢!?」
「每支部队都自顾不暇了!如果缺绷带的话,就把布撕碎替代!」
小塔内,士兵们匆匆忙忙地来回奔走。
看得出每个人都很努力地捉紧时间。
在这片肃杀气氛当中,一名五官清秀的美青年快步跑了进来。
「奥拉大人!西侧城墙升起请求增援的旗帜!」
青年慌张的声音传进一名伫立在桌前的少女耳里。
「丘匹兹卿,冷静点。」
银灰色双阵投射出的锐利视线刺向丘匹兹。
少女不带任何一丝情绪的表情看在第三者的眼里,不禁会让人留下十分冰冷的印象。不过,长度正好覆盖住眉毛的浏海整齐平剪,那副模样唯有楚楚可怜足以形容。圆大的眼瞳与娇小的身材,就像是小动物一般,使人油然升起保护欲。
某个男人曾这么说过——尽管已经十七岁,但她这样的体态简直是奇迹,宛如天使降临。
少女的名字是特雷儿·卢珊迪·奥拉·冯·布拿达拉。
奥拉拥有稀世绝伦的智谋,年纪轻轻便爬上准将之位,甚至被士兵们仿效《军神(玛尔斯)》取名为《少女军神(阿芙萝黛蒂)》,深受爱戴。
如此出色的奥拉,是葛兰兹大帝国五大参谋世家之一的布拿达拉家备受期待的少女。
「将后备部队投入西侧。东侧也很危险,顺便增援吧。」
「我这就去办!」
丘匹兹飞奔离去。奥拉以眼角余光目送他的背影,接着俯望摊放于桌面的地图。
那是一张画有米特基地详尽构造的地图。上头摆了数枚用来代表部队的棋子。而奥拉则是从搭建于正门上方的这处小塔,观察四方城墙的状况,同时判断是否需要增派援军。
「………应该还撑得住。」
老实说,奥拉完全参不透这场战争的轨迹。至今所经历过的战争经验,皆无法套用在这一战。就像百转千折的迷宫一般,无法一眼看穿前路。
即使如此——
「……不能说丧气话。」
近侍与士兵们都只能依靠奥拉。身为上司,当然不能说出「守护不了」或「没办法」这种话。更重要的是,自己还借用了「军神」之名。既然背负着「少女军神」这个名号,就绝对不能做出有辱「军神」之名的行为。
「………」
奥拉伸出因紧张而不住颤抖的小手——探向搁在桌上的书籍。
记述着第二代皇帝生平,名为《黑之书》的书籍。
那是奥拉小时候,父亲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在那之后,她便一直阅读至今。片刻不离身,不管去到哪里都会带着。迷惘时、难过时、还有想哭时,她都会再三地阅读。奥拉甚至自豪地认为,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会比自己更了解第二代皇帝。为了纡解紧张的情绪,奥拉决定稍微借助一下他的力量,她闭上眼,反覆地深呼吸。
「——思路鲜明,思考灵活。」
据说第二代皇帝修瓦兹每当感到不安时,常会说起这段话。
根据《黑之书》记载,这段话似乎只是修瓦兹拾某人的牙慧,但那个人的身分始终成谜。
有人认为是他的教育指导者告诉他的,也有人认为是第一代皇帝为了缓和他的紧张而随口低吟的。总之众说纷纭。
尽管奥拉十分好奇,但现在的状况可不容许她去思考这件事。她决定中断思绪,并且睁开眼。之后,奥拉将视线移向自己的手,手已经停止了颤抖。看来紧张的情绪大幅退去了。她一脸满足地反覆握紧手再松开,接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嗯,没问题的。」
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奥拉点点头后,转头扫视四方的城墙,并移动地图上的棋子。
「丘匹兹卿。」
「在!」
「加强南侧城墙,投入两支后备部队。」
「是,我立刻传令下去!」
在慌张与混乱交错翻涌的司令部里,一名男子神色惊恐地伏趴在桌下。
他是费尔瑟属州的长官——布哲·冯·库罗涅。
如头衔所示,他正是奉命负责治理费尔瑟属州的男人。
他原本效忠费尔瑟王家,但后来以加入五大贵族之一的库罗涅家为条件,投靠葛兰兹大帝国,是一手促使费尔瑟王家从内部彻底崩解的人物。他也凭借着这道功绩,就任费尔瑟属州长官一职,然而,由于费尔瑟余党军的反抗行动愈演愈烈,他竟忘记自己的职务,逃出王都,来向奥拉寻求庇护。
布哲窥探着四周的情况,同时从桌子下爬出来站起身。
「布拿达拉卿。援军什么时候会到?这座基地可以撑到那时候吗?」
奥拉听见那串有如连珠炮一般的发问,甚是不耐烦地蹙起眉。
「闭上嘴。」
「咦?」
被年纪整整小了自己两轮的少女以这种态度对待,布哲一时间也愣住了。奥拉无视于他的反应,伸手将一枚棋子从中央移至东侧城墙,出声唤来丘匹兹。
「接着投入一支部队到东侧城墙。」
奥拉将全部的知识投注于这场攻城战。若有不足的知识,则翻阅文献,同时也参考过去的战争史,借此弥补破绽,她一再反覆这样的作业。而这么一来,势必也就没时间休息。这两、三天来,她可以说是没有一天能好好睡上一觉。
当然了,担心奥拉的近侍们也曾劝她至少闭眼休息一下也好。
只是,她始终没有听进众人的建议。
因为奥拉正绷紧神经,动员全身五感,谨慎地因应这场战役。
「这下应该暂时没问题了吧。」
「真、真的没问题吗!?敌人的攻击明明愈来愈猛烈了耶!咿!?」
布哲发出一声惨叫,但其实只不过是敌军送出的箭矢呼啸声,就让他吓得当场石化。
「吵死了。比起这里,中庭还比较安全。不然你出去啊?」
「啊,好,就这么办。」
布哲一说完,便踩着不安的步伐走向出口。
就在此时——一阵令人战栗的寒气袭向奥拉的后背。
「什么……?」
奥拉靠近设置于小塔上的窥视孔,俯望着地面。
只见敌军停止攻击,开始拉开与米特基地的距离。之后,就发现所有敌兵皆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天空。奥拉也同样好奇地仰望空中。
「怎么会……」
上空中,不祥的黑烟腾涌盘旋,并迅速地扩散开来。黑烟仅在转瞬之间,便吞噬了高挂的艳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奥拉的内心萌生不好的预感,只是,面对天气变化,也只能束手无策。奥拉茫然地望着天空好一会儿后,一道巨大雷声响起,将她的心思拉回现实。
「必须把当下能做的事情先完成才行。」
现在可不是因眼前奇异景象而困惑的时候。既然敌军都特地撤退了,当然不能浪费这个好机会,奥拉立刻重拟今后的计划。
正当她准备走近桌子时,却未能如愿。
「唔!?」
——桌子忽然散裂了一地。
就在尘埃飘扬的桌子残骸处,一把苍枪兀然插立。
奥拉带着一脸错愕走近苍枪,她偏着头伸出手。
「奥拉大人!快趴下!」
几乎同一时间,一道急切的声音传来,然而,另一道轰然巨响却盖过了那声叫喊,几乎要震破奥拉的耳膜。
不——与其说是声音,更像是一股带着暧昧微温、几乎将人震飞的强烈冲击袭向奥拉。
奥拉顿时有种受困于无重力状态下的错觉。下一秒,有如耳鸣般的声音回荡脑海。
直到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倒卧在地。
茫然混沌的视野中,只见冰封长枪贯穿士兵们的身体,葬送其生命。脚边还躺着好几个不知是否已经断气,一动也不动的人。而与奥拉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他们各个腹部都开了一个大洞,大量血液从伤口汩汩流出……
正当奥拉就像事不关己似地漠然思考着时,她的视野窜进一张熟悉的面孔。
「奥拉大人!请振作一点!」
来者正是丘匹兹。他应该也受伤了吧,只见鲜血从他的肩膀不停流下。
虽然丘匹兹似乎正拼命地诉说什么,内容却没能传进奥拉的耳里。
就连自己刚刚正在做什么,身处在何方,一切的记忆全都嗳昧不明。
当奥拉几乎想要放弃,任由意识游走时——一件物品忽地闪进她的视野。那是她从小到大,一直寸步不离地随身带着的《黑之书》。
(我这个笨蛋。我在想什么?)
奥拉像是要取回自己的一部分般,努力地朝着书本伸长手。
(我必须好好振作才行……)
当她的手指触碰到书本一角时,原本逐渐朦眬的视野,感觉仿佛拨云见日般清朗起来。
怒吼声与死前的哀鸿,各种情感错综交织的叫唤,开始鲜明地传入耳里。
「奥拉大人!请振作一点!」
「……我已经没事了。让你担心了。」
奥拉回应丘匹兹后,小心翼翼地将《黑之书》抱在怀里站起身。
但就在下一秒,她的身形一个倾晃,差点就要跌倒。
不过,奥拉双腿使劲撑住,同时伸手扶着墙壁倚靠过去,勉强稳住重心。
「奥拉大人,您的头部受到强烈撞击。不可以随便移动。」
丘匹兹拼命地劝奥拉躺下,但奥拉摇摇头。
「别管我了,你立刻去确认受害状况,另外也要注意敌军的动静。」
现在这种状态下,如果又遭遇敌军攻击的话,米特基地绝对会沦陷的。
奥拉压住疼痛的头部,同时向丘匹兹与近侍们下达明确指示。
「将受害程度轻微的后备部队调至四方城壁,伤者则带到墙边避难,并给予治疗。军医人手不足的话,就叫轻伤者协助。另外,替我拿张新的地图过来。」
听见奥拉迅速地发出命令,包含丘匹兹在内的近侍们全是一脸惊愕。
这时候,奥拉拍了拍手,以银灰色的眼瞳示意众人立刻行动,总算回过神的众人这才像是幼蛛一般地哄然而散,匆匆忙忙地开始动作。
之后,奥拉环顾小塔内部,视线停在某个男子的身上,接着以食指比着男子开口:
「……那边那个烦人的家伙,把他赶出去,免得害我分心。」
顺着奥拉比的方向望去,只见失去手臂的布哲正痛得满地打滚。
*****
平静和煦的青空,澄澈得仿佛只要伸直手臂,整个人就会被吸引进去一般。
天幕间流转着清新而惬意的氛围,让人感觉地面上人们的霸权之争好像只是一场错觉。
尽管如此,比吕眼神中的险峻仍未有稍减,他冷冷地抬头仰望天空。
「你和天空有仇吗?」
如此说着的是迦达。
比吕闻言后,只是将黑色眼瞳由上往下移向声音的主人。
「没有,只是感应到一股强烈的气息……」
比吕感觉到从西北方传来的怀念气息,眯细眼睛再次望向西北方。
不过,他视线中的温度,似乎已经不像刚才散发着几乎让人背脊一阵颤栗的冰冷寒意。
「我明白你的不安,不过,希望你此时先将精神集中于眼前的事物。」
「嗯,说得也是。现在还是先专注于眼前的敌人吧。」
比吕泛开一抹苦笑,点头同意迦达的话。
他眺望着前方,为数众多的士兵布满了整片视野,每个人身上穿着散发威严的铠甲,划破四周原本祥和的氛围。这群比吕的私兵整齐地列队并排,而在对面另一端,隔了一段距离以外的地方,一片黑影正蠢蠢欲动。
德拉路大公国的贵族联盟为了阻止「鸦军」的攻势,率领着从邻近一带召集来的兵力,镇守在前方。
间谍回报的人数比馥金所报告的更多,共为七千——布阵的阵形是以民兵为中心,前列则是主力的正规士兵,配置于中央,进行冲锋开路。
另外也在两侧安排了骑兵。
此阵称为龙鳞阵,是可以有效突破中央的阵形。
「不过,对方也只能选择这个阵形了。」
「毕竟无法强求召募来的民兵,能在短时间内理解太复杂的战术。所以才会选择单纯且容易操控的龙鳞阵吧。」
另一方面,比吕这方的布阵则稍微有别于寻常。
采用的是龙翼阵——将中央位置稍微后移,配置弃马的轻装步兵,而主力的骑兵则是摆在两翼,有如巨龙展翼一般,往敌军方向延伸、步步进逼。以龙翼阵作为第一阵,后方的第二阵则配置骑兵部队,并以第一阵作为掩蔽,采纵向直列的阵式。此两阵的搭配,合称为钓铁阵。
「现在正是验收迦达训练成果的时候。」
「哼,虽然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我自认为还算摸清『独眼龙』的性格。为了在你提出强人所难的要求时,也能妥善因应,所以钓铁阵之类的战术,我早就确实地教导过他们了。」
「我就期待成果了。」
那么——以这句话起头后,比吕先是呼吸了一口气,接着右臂打横一挥,向骑手发出暗号。
「开始吧!」
黑龙大旗迎着风飒然翻飞。
号角声响起,骑乘于马匹上的士兵们开始以枪敲响盾牌。
士兵们演奏出的恢弘音色,使空气也为之鸣动。同时鼓舞着激昂的士气。
喧嚣的喊杀声甚至响彻腹部深处,为身体带来了活力。
「士气也是绝佳状态……那么,我军现在就去好好玩弄对手一番。」
「嗯,这部分的指挥就交给你了,虽然只是我多虑吧,总之要保持警觉。」
比吕反手在后,朝迦达挥了挥,接着转头望向馥金。
随即——
「特遣队出动吧!如果有谁扰乱队形,必将严惩!」
馥金察觉到比吕的意图,率先出声高喊。
比吕命令「疾龙」开始前进,骑兵队也扬起阵阵沙尘陆续紧跟在后。
不久,特遣队五百士兵脱离本队行动,然而,由于战场是片视野辽阔的平原,行踪轻而易举地就被敌军所发现。
不过,大概是猜不透比吕这方的意图吧,敌军虽然严加戒备,却没有主动出击。
「馥金,就这样带队回转一大圈,绕到敌军背后吧。」
「是!可是……我不认为对方会轻易地放任我们绕到背后。」
「没必要勉强非得绕到背后不可。这支特遣队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嗯?什么意思?」
在回答馥金的疑问之前,比吕先向旗手发出暗号,指示其挥动大旗。
随即就看到收到暗号的迦达所率领的本队,扬起漫天沙尘开始前进。
「只要稍微恫吓他们一下就可以了——让他们脑海某个角落意识到特遣队的存在。」
光只是这样,就足以让对手产生彷徨。敌军一定正在考虑是否也要编组特遣队,或是以击溃「鸦军」本队为优先。即使只是一瞬之间的犹豫,在战场上就可能衍生出致命性的结果。就在迟迟无法做出判断的期间,便已经拱手让出了先机。
「那么,该怎么弥补错失先机的这道失败呢?如果是平庸之辈的短视之见,大概会决定攻打敌军的本队吧。」
比吕才一说完,德拉路军便开始前进。朝着「鸦军」的本队正面而去。
「暂时先静观其变吧。从这里观察敌军的意向,之后再据此评断我们该采取什么行动。」
「那个……贤兄,我可以问一下吗?」
馥金态度显得犹豫地开口。
「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不、不是的,并不是那样……」
听见馥金支吾闪烁的回应,比吕不解地偏过头。
「不必有所顾虑,有任何问题都尽管问吧。」
「呃,就是……唔……对不起!」
大概是以为自己害比吕不高兴了吧,馥金慌张地伏下头。
「不,我并没有生气……你究竟怎么了?」
比吕对着失去平时冷静的馥金绽开一抹微笑,谆谆善诱般地说道。
眼神飘忽游移的馥金把玩着缰绳,同时扬起视线窥探着比吕。
「……如果贤兄不想回答的话也没关系。」
究竟会是什么事?心底感到疑惑的比吕点点头,耐心地等她继续说下去。
「为什么要攻打德拉路大公国呢?应该前往费尔瑟属州,救出丽兹小姐比较好吧……凭着贤兄的战略和武力,一定办得到的。」
原来如此,她是想问这件事啊——比吕恍然大悟。会有这样的疑问也是理所当然的,由于并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于是比吕决定向馥金说明:
「第一个原因是基于政治考量。我可不想因为和布鲁塔尔第三皇子联手,而让西方贵族沾光抢了功劳。」
比吕朝着馥金伸出手,先竖起食指后,接着又再竖起中指。
「第二个原因则是为了弥补奥拉的过失。要达到这个目的,光凭着不上不下的半吊子功绩,恐怕无法取得皇帝陛下的认同。所以,采用的战略必须够耀眼、称头才行,让任何人看了都能信服。」
比吕低喃着「至于最后呢……」,竖起无名指说道:
「第三个原因则是考量到今后的计划,因此有必要攻打德拉路大公国,虽然关于这部分,目前无法确切举出成效,但日后必定会逐渐从中得益的。」
「……是、是喔,原来如此。」
馥金回答后,露出一脸严肃的表情陷入沉默。看得出她很努力地试着消化比吕的话。这样也就不枉自己的说明了,欣慰的比吕将视线从馥金身上移开,转投向战场。
两军人马激烈交锋。刀剑的交击声与两军的喊杀声,随着风传至比吕所在的位置。接着飒然卷起漫天沙尘,混着血雾逐渐笼罩战场。
「如此一来,德拉路军的注意力就会转向正面了。」
「完全上勾了呢。不过,万一中途有部队发现中计而逃跑呢?」
「虽然多少会有一些人察觉到我方的企图,但集结了数千人的大军就好比是汹涌的洪流,不可能突然喊停就能停的。」
而且,这种情况下,正是钓铁阵发挥本领的时刻。
中央守备薄弱的阵形无疑是要请君入瓮——换句话说,可以诱使敌军将注意力更加集中于正面。
如此一来,德拉路军的前线将会产生错觉。
以为自己占有优势,一心认为只要一鼓作气地猛攻进击,便能取胜。
「殊不知自己已成瓮中之鳖,一路杀进敌阵中央后,猎物却开始反扑。」
此时,等待着得意忘形的德拉路军的是「鸦军」第二阵,呈纵向列队的骑兵队。他们就从德拉路军拼死撬开的中央开始突击。
这波的攻击,应该足以让德拉路军前线完全瓦解吧。
德拉路军为了避免全军覆没,就唯有撤退一途,然而,左右退路已经被「鸦军」第一阵的双翼所堵死。更重要的是,一旦点燃的气势,是无法轻易中止的。德拉路军主力的步兵部队,最后被夹困在后方的德拉路民兵与前方的「鸦军」骑兵队之间。
「馥金,你打算就这样束手站在一旁,看着德拉路军步步溃败吗?」
比吕出声询问身边的馥金。
馥金顿时露出一脸像是恍然回神般的表情,自己竟如痴如醉地出神眺望着完全如比吕所预期般发展的战况——似乎是对于这样的自己感到羞耻,馥金的双颊倏地泛红。
「对不起!让贤兄见笑了!」
纵使不出动特遣队,「鸦军」依旧可以稳操胜算。不过,被逼上绝路的德拉路军,很可能会发动激烈反抗。毕竟对方如此拼命,都是为了守护国家与家园。所以无论如何,他们一定会全力阻止「鸦军」。
「那么就由你发号施令吧。为了彻底击溃对方的战意,现在正是特遣队出动的时候。」
难得敌军背后门户大开,为了将己方受害程度减至最低,绝对不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特遣队!突击吧!从背后贯穿敌军!」
随着这声可靠的呼喝声,馥金气势万钧地策马奔向前。
比吕也对「疾龙」下达命令,与馥金并肩奔驰。
而特遣队也高举尖枪,夹带着威武的气势,紧跟在两人的身后。
「馥金,敌军右翼行动了。看来应该是有能力出众而骁勇的将领吧。」
似乎是察觉到比吕这方有意使出包围战术,只见约四百骑兵脱离了德拉路军右翼。虽然这道判断下得不差,尽管不差……只可惜遇上的对手太强了。
比吕看了一眼身边的馥金,她正气呼呼地鼓胀双颊,大概是在气刚才丑态毕露的自己吧。
「不要挡路!」
馥金身上散发出高张的气焰。
「德拉路的士兵们!好好将黑龙纹章烙印在眼底吧!我军可是有『军神(玛尔斯)』的加持!」
放声高喊的馥金松开缰绳,站立在马背上。
她维持立姿,从箭筒抽出好几根箭矢,架在弓弦上连续射出。
呈一直线划破空气的数根箭矢贯穿敌兵眉心,断送其性命。
呼应着馥金绝凡弓术的是锻炼有素的特遣队——他们手中长枪的枪尖一闪,灵巧地贯穿德拉路士兵的铠甲缝隙,将其拖下马。
『咿——嘎!?』
当中也有侥幸逃过一死的士兵,然而,他们随后便会惨遭后方跟上的马蹄无情践踏而亡。
尽管如此,特遣队的猛攻依旧未停。周围血花喷洒四溅,尸臭味污染了空气。
穿过血雾的特遣队以怒涛般的猛烈攻势突破德拉路军背后。
包围歼灭战术至此完成——战术进入收盘,杀戮则揭开序幕。
「鸦军」笔下的地狱绘卷逐渐成形,敌军几乎已无反抗的余力。
四处窜逃的敌兵陆续成为枪下亡魂,吸附鲜血的刀剑更增光采,大地染成一片鲜红。
要结束这场惨剧,唯有等待对手主动投降。若想进一步提前时间,就必须捉住指挥官、逼其投降,为此,比吕他们正一路直捣敌军本队。
就在他们好不容易抵达时,大地竖起一面白色旗帜。
「馥金,动作真慢。半路跑去哪鬼混了吗?」
挑高嘴角挖苦说道的男人——迦达就站在白旗底下。
而在他身后的,则是一脸得意洋洋地以手蹭了蹭鼻子的沐宁。
「比吕大人!我已经把德拉路贵族们全都捉起来了!」
被绳索绑住的德拉路贵族们排成一横列,正跪在迦达与沐宁面前。
「不、不只大哥……居然连哥哥也在!」
馥金一见到迦达,先是一脸惊讶,接着想到最大功劳被抢走后,神色顿时怅然若失。
她为了挽回名誉而努力奋战,结果还是迦达技高一筹。
也或许首波行动没有延误的话,立场就会颠倒过来吧……不过,已成定局的事,多说也无益了。比吕像是安慰般地推了一下馥金的背。
「馥金,战争接下来还会再继续。会有机会让你立功的。」
「……下次我一定会抢先大哥一步的。」
「好气魄。你一定很快就能超越迦达了。」
比吕说完后,迦达同样再三点头,表示认同。
「你学习力很快,马上就能超越我了。」
「再怎么说,要超越大哥,可没有那么简单吧!」
大概是禁不起众人的吹捧吧,馥金有些难堪地用力摇头。
「总之,回到南方后,我会好好训练你的。你要做好觉悟喔!」
「是!拜托大哥了!」
迦达看着馥金充满朝气开朗的笑容,仿佛感到眩目般地眯起眼。
接着,他改用半带讥讽的眼神望向比吕。
「『独眼龙』,偶尔也分我一点功绩吧。不好意思,这场战役的最大功劳就由我取下了。」
「大家能像这样争相立功的话,我刚好乐得轻松,求之不得。」
比吕不以为意地回应,四两拨千金地回避迦达的挑衅。之后,他观察四周的情况。
由于德拉路大公国贵族联盟的本队竖起白旗,愈来愈多的士兵跟着放下武器投降。此时,比吕的眼角余光瞥见了某个物品。
一面沾满泥泞的狼狈纹章旗。虽然是德拉路军所有,却不是德拉路大公国的纹章旗。
原本来说,会在战场上高举的大旗,以葛兰兹大帝国为例的话,就是皇家的纹章旗,或是本身所属家门的纹章旗。而若说到德拉路大公国的话,他们应该高举德拉路大公家的纹章旗才对,但是,那面满是泥泞的大旗,比吕却不曾见过。
也就是说,大旗并非德拉路大公家之物。
(为什么不是举主人的旗帜?)
比吕为了拂去内心不对劲的感觉,他跃下「疾龙」,走向被捕的贵族们身边。
「初次见面,我是比吕·修瓦兹·冯·葛兰兹。」
简单地自我介绍完,比吕开口询问眼前这群一见到他之后,各个顿时瞠目结舌的贵族们。
「你们是德拉路大公国的贵族吧?」
比吕打探着贵族们的神色,同时一一确认他们铠甲上所刻的纹章,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刻着与那面大旗相同的纹章。
『原来……你就是「军神(玛尔斯)」的后裔吗……』
一名德拉路贵族说道。
「是的,常常会遇到像你一样惊讶的人。」
『你尽管沉浸在胜利的余韵中吧。即使我们死在这里,韩特荷本大人也一定会替我们报仇的!』
「德拉路大公国的次男吗……」
『没错,韩特荷本大人正率领两万大军朝这里而来,准备制裁你们。』
比吕的话其实是另有含意,但德拉路贵族似乎误会了。
「那么我就直接问他吧。」
反正也没必要刻意指正,比吕维持着脸上的从容笑容,一副无所谓地洒脱说道。
他原本也想追问有关于进军费尔瑟属州的嫡长子的事,但既然负责留守的次男已经亲自动身前来了,对于贵族们,也就没什么好问的了。
「看来不必由我亲自询问了。」
太好了——比吕最后补充了这句话后,接着唤来迦达。
「将他们捕作俘虏。从他们口中问出有关于次男的情报。别太为难他们,以礼相待。」
「以礼相待吗……虽然有点难,我明白了。只要这样就好吗?」
迦达应该是指:不必询问费尔瑟属州——也就是丽兹的事吗?
「如果是德拉路大公国境内的事还有可能,其他地方的事,他们能取得的情报大概也微乎其微吧。反而只会害我更焦急罢了,根本得不偿失。所以,我决定直接问那位次男韩特荷本。」
之后,比吕指示沐宁摆好阵势以待,眯细黑眸,眼神锐利地仰望西北方暗黑混沌的天空。
*****
当灰蒙的天空滴答滴答地飘落纷飞细雨的傍晚时分——
从特拉邦德山吹来的冷冽空气,让气温开始急速骤降。
正准备升营火的士兵们忿忿然地瞪视着天空,他们在木炭上方覆盖皮草,以免被雨淋湿。
忙得焦头烂额的还不只他们。正在张罗伙食的士兵们也因为灶火熄灭而手忙脚乱。
这里是距离米特基地三塞尔(九公里)的费尔瑟余党军本营。
搭设于营地正中央的帐篷内,一名女子正从睡梦中悠然转醒。
哈兰·斯卡塔赫·杜·费尔瑟。
不知是否身体有恙,她脸色显得有些苍白。茫然的双瞳毫无焦点地来回游移,此时,她注意到站立于入口的男子。
「斯卡塔赫大人,您醒了吗……」
像是卸下心中大石似地叹了口气的男子,名为拉赫·杜·费尔托拉。
他是过去费尔瑟王家尚健在时,担任其亲卫队队长的男子。
「我好担心万一您就这么一睡不醒该怎么办……」
「是吗……我昏迷了吗?」
斯卡塔赫像是回想起什么似地,以手按住疼痛的头部,起身下床。
「请您继续躺着休息吧。先吃点东西,恢复一下体力。」
拉赫急忙地跑向斯卡塔赫身边,却被她挥手制止。
「我想到外头透透气。更重要的是,我想亲眼确认结果。」
斯卡塔赫踩着摇摇欲倾的步伐走向出入口,拉赫虽然想伸手扶她,但斯卡塔赫大概是拉不下自尊心,而拒绝了他的好意。
来到帐篷外的斯卡塔赫大口地深呼吸,让清新的空气充满整个肺部后,转头环顾四周。
「……看来还是无法攻陷米特基地吧。」
斯卡塔赫视线最后定焦的地方,一座固若金汤的基地藏身在纷飞细雨当中巍峨耸立。
「之后也有持续发动攻击,只是万万没想到,敌军的指挥系统依旧畅通,因此才没能掌握机会乘胜追击。枉费斯卡塔赫大人搏命创造出这么好的机会,却平白浪费了,真的很抱歉!」
「不,只能说敌军的指挥官太令人赞赏了。不愧是『少女军神(阿芙萝黛蒂)』,名不虚传的军师——不,应该说更胜传闻吧。」
斯卡塔赫语带自嘲地说完,右手忽地出现一把苍枪。尽管苍枪出现得十分唐突,但站在斯卡塔赫身后待命的拉赫,表情却没有一丝惊讶。对他而言,或许早是习以为常的光景吧。
「斯卡塔赫大人,请别再使用那股力量了。」
拉赫的口气中蕴涵着些许怒气,他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引发的副作用甚至会陷入昏迷——这就表示,也会缩短寿命吧?」
「我明白,可是……当我一见到那个男人,便瞬间失去了自制。」
「您是说谁?」
拉赫疑惑地蹙起眉,斯卡塔赫眼神悲伤地回望他。
「布哲·玛·库罗涅。」
斯卡塔赫简洁地报出名字后,就听见拉赫咬紧牙根发出的撞击声。
拉赫全身散发出杀气,鲜血从紧握的拳头间滴落,而后寂然地交融于泥水中。他的双眼充满血丝,呼吸也显得紊乱,但仍看得出他正极力地保持自制。
「就连你都会有这样的反应了。我当然也就更不可能压抑怒火了吧?」
纤长的睫毛微微轻颤,斯卡塔赫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滑落一行清泪。
「一想到那个男人背叛了父王,一想到他正是残杀母后与弟弟们的男人,我的脑袋便顿时一片空白——等我回过神时,就已经使用了力量。」
斯卡塔赫并没有亲眼目睹费尔瑟王国的灭亡惨状。因为当时的她,正奉王命前往西方联邦留学。听到国家有难时,她曾好几次想赶回去,却遭到近侍劝阻而未能如愿。因为这是来自国王的命令,希望斯卡塔赫千万要忍下来。
然而,就在费尔瑟灭国后,原本邦交友好的六个国家害怕收留斯卡塔赫会无端招来危险,于是将她驱离出境。回国后,等待她的却是残酷的现实。
原本以美丽街景驰名周边诸国的王都,如今化作一片不忍卒睹的凄惨景象。遭祝融肆虐后的民宅比邻伫立,尸臭污染了空气,人民也被葛兰兹士兵当作奴隶虐待。
战败国的下场——对斯卡塔赫而言,更是难以承受的景象。
多亏潜伏在镇上的拉赫及时出面阻止,当时一心想要复仇的斯卡塔赫才能平安脱身。之后拉赫也详尽地向斯卡塔赫转述了王家之人最后遭受到何种对待。
身为王妃的母后,为了拯救年幼的弟弟们而献身布哲·冯·库罗涅;父王则是以项人上头交换人民的平安。然而,那个男人却没有遵守约定,竟当着母亲的面将弟弟们割喉,更令人发指的是,他接着又无情虐杀了在弟弟尸体前放声哭泣的母后。
「弟弟们临死前有多么痛若,母后有多么心碎,我每天晚上都会听见他们要我报仇的声音。母后与弟弟们总会出现在我的梦里,交待我一定要杀了那个男人。」
斯卡塔赫的哽咽细语融入滴答雨声,消失于空气中。
然而,她的怒意却没有退去,泪水濡湿的眼瞳深处,熊熊业火猛烈燃烧。
「唯有那个男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为了替母后与弟弟们报仇,斯卡塔赫决定率领费尔瑟余党军。
她向死去的父王与王兄发誓,一定会将葛兰兹大帝国赶出费尔瑟的领土。
「不过,捉住第六皇女时,真亏您忍得住。要是我,应该早就砍下她的首级了。」
拉赫说完,斯卡塔赫不悦地蹙起眉心。
「我可是荣誉的费尔瑟王家的人。才不像葛兰兹大帝国的人一样,以残杀女人、小孩为乐。」
斯卡塔赫语气中带有威严地说完后,接着向拉赫坦言自己目前的担忧:
「只是,就这样将第六皇女交给德拉路大公国真的好吗?拉赫卿有什么看法呢?」
「可以的话,当然希望能把人抢过来,不过考量到我军的现状,若是德拉路大公国此时收手,将是一大损失。现在也只能先忍下来了。」
「我实在看不惯那个男人。再说,就算摒除我的私人情绪不谈,继续和那个男人维持合作关系的话,总觉得太危险了。他很可能别有企图,只是在利用我们罢了。」
「利用我们吗……」
或许是难以想像吧,拉赫手抵着下巴思忖起来。
「斯卡塔赫大人,当初巴布芬大人主动来与我们谈合作时,他提出的说法,是为了巩固他在德拉路大公国的基盘,所以需要有相当的功绩,对吧?」
「没错,一开始我便隐约感到有些不对劲……如今,这股疑惑愈来愈强烈了。」
斯卡塔赫的手探出帐篷的遮蔽,确认着雨势渐转小的雨滴触感,同时说出自己的疑问:
「为什么巴布芬大人非协助我们不可呢?」
「应该是因为与休太岘共和国缔结了休战协定吧。再怎么说,才刚签了协定,总不能立刻毁约不认帐,出兵侵略;而且为了让反对他的贵族闭上嘴,最快的办法就是在费尔瑟建立功绩吧。」
「就算是这样,主动去向葛兰兹大帝国挑起战事,未免也实在太愚蠢了。」
「我的确也是这样认为,但也可能是他当下的状况,根本别无选择了吧,这样想倒也就自然多了。」
「一个会因为受到贵族反弹就退缩的男人,有可能使出几乎灭掉一个国家的手段吗?」
「这个嘛……说得也是。那么,不排除是有人在巴布芬的背后煽动他。」
拉赫一脸认同地重重点头,接着用恍然大悟般的表情望向斯卡塔赫。
「难道是六国在背后操控?」
六国是由六个国家所组成的联邦——其领地范围是位于费尔瑟属州西方一处称为克里姆的土地。以总统作为最高领导者的六国,向来是由总统血亲治理其他国家,因此,为了成为下任总统,联邦各国终年政争不断,甚至不惜耍弄各种诡计花招,竞相提升自己的权力。
「不无可能,也或许是我想错。总之没有确切证据……」
当下的一切事物,全都朝着对六国有利的方向进展。
举例来说,若是费尔瑟余党军获胜,到时候,尽管先前六国才无情地将她驱逐出境,他们应该会主动向斯卡塔赫伸出援手。届时,费尔瑟余党军是否留有余力排除六国的介入,恐怕很难说,好不容易夺回的国土,有极高的可能性,会再遭受六国肆虐。
反之,即使由葛兰兹大帝国获胜,只要集结六国战力,不消片刻就能将筋疲力竭的西方贵族等驱离费尔瑟属州。就结果来看,若是两国开战,战场是在费尔瑟属州,六国的领地并不会受到损害,甚至若是顺利的话,还能借此使葛兰兹大帝国的西方分崩离析。
「再说,德拉路大公国提出合作的时间点实在太刚好了。」
老实说,原本那个时候,输的应该会是费尔瑟残党军这方。
「少女军神」的才学知识果然不容小觑。
当时,「少女军神」以自己作为诱饵。为了将费尔瑟余党军一网打尽,她困守在米特基地内,佯装孤立无援。
而见猎心喜的斯卡塔赫,便将潜伏于台面下进行游击战的友军聚集至同一处地方。等到发现中计时为时已晚,萨莉亚·艾斯特雷亚第六皇女在此时发动了夹击。
「然而,多亏德拉路大公国出其不意地从背后突击萨莉亚·艾斯特雷亚第六皇女军队,我军才能逃过全军覆没的命运,勉强以胜利收场。虽然让『少女军神』逃掉了,但我军当时处境,确实可说是九死一生。」
「之后,我军陷入不得不协助德拉路大公国的状况,甚至在立场上,也无法要求他们将萨莉亚·艾斯特雷亚第六皇女交给我们。」
「没错。巴布芬大人或许是有意将第六皇女拿来当作与六国交易的筹码。或者还打算把费尔瑟的国土当作伴手礼吧。」
这些都是目前能想到的可能性,总之在心中有个底比较好。
「但是也不排除就连这一点,也是葛兰兹大帝国诡计当中的一环。」
相对于神色严肃的斯卡塔赫,身旁的拉赫一边揉着眉心,一边叹了口气。
「明明只是想为费尔瑟带来和平安稳,但往后恐怕已经无法单凭着这道信念来行事了。」
斯卡塔赫不发一语地点头同意。
一开始的想法非常单纯。就只是要把葛兰兹大帝国赶出费尔瑟。然而,尽管真的成功了,也无法平定混乱的情势,反而会招来新的战端也说不定。
「假使真是如此,应该也和当下的现况相去不远吧。」
等注意到时,费尔瑟已经围绕在各种心机思绪之中。黑暗深不见底,原本单纯的一根绳索变得纠结复杂而难解……
「纵然雨停了,内心的阴霭依旧没有散去。」
斯卡塔赫仰望天空,一缕光明透过云朵缝隙洒落。
在找不到解决线索的情况下盲目战斗,愈是去思考前方将会遭遇到什么难题,感觉只是愈加陷入深渊。
「不行……现在先以取下布哲·冯·库罗涅的人头作为优先目标就好。」
就在思绪开始混沌前,斯卡塔赫注视着「少女军神」困守的米特基地,用力拍打自己的双颊,重新振作起精神。
「毕竟也只能踏稳脚步,一步一步前进了。」
「没错。今后的事先暂且搁一边吧。等达成目的之后再来谈。」
「状况会如何生变,谁都无法预料。我想尽快攻陷米特基地。」
葛兰兹大帝国、德拉路大公国、联邦六国与其他各国都将触手伸向费尔瑟属州。如今的现况可没时间单独和『少女军神(阿芙萝黛蒂)』慢慢耗下去。
「最近就会发动总攻击。所以,在那之前先调查好巴布芬大人的人脉往来。万一他有什么不轨举动,才能及时因应。」
「遵命。」
拉赫俯首应是,此时,右方传来鼓噪声。
「怎么了?起争执吗?」
「挑在这种时机,他们究竟在想什么……若是吵得太凶的话,一定要严加惩处才行。」
疑惑的斯卡塔赫与拉赫一起走向传来叫骂与嘲笑声的方向。
四周弥漫着诡谲的氛围。纷乱的空气潮涌流转。
两人走在士兵们就寝的帐篷之间,最后来到一处空出来作为用餐地点的空间。带着护卫士兵不请自来的巴布芬竟也出现在那里。
他大动作地伸手一挥,高声地对着费尔瑟余党军好像在说什么。
「哈哈哈,有人想丢石头的吗?刚好因为下了一场雨,地上都是泥巴,想丢泥巴的人也可以喔!这种机会可是很难得的,想丢的人尽管站出来!」
巴布芬的背后有一座相当眼熟的牢笼——不,斯卡塔赫相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让我丢!都是因为他们葛兰兹皇家,害我的家人无辜枉死!』
『我也要!葛兰兹士兵杀了我的妻子!我要让她尝尝同样的痛苦!』
家园被烧毁;妹妹被掳走;父亲因冤罪而遭受刑求等等。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诉说着各式各样的怨恨,第六皇女——丽兹遭囚的牢笼开始被士兵们团团包围。
此时,巴布芬似乎一眼就看到斯卡塔赫,策马来到她身边。
「斯卡塔赫卿要不要也加入?凭你的力量,应该可以轻易打断她的手指吧。」
「巴布芬卿,你怎么会来这里?」
「不必那么拒人于千里吧!我刚刚为了提振我军的士气,便带着第六皇女到处示众。于是也想说,顺便过来鼓舞一下费尔瑟余党军的士气。」
巴布芬跃下马背,脸上挂着孩子般的笑容,弯身捡起一颗石头。
「她似乎已经习惯疼痛了,愈来愈没有反应。能不能借助斯卡塔赫卿的力量,逼她发出凄厉的悲鸣呢?」
巴布芬握着石头的手伸向斯卡塔赫,却被她怒形于色地一把拍开。
「居然将俘虏当成玩物展示,你的兴趣还真让人不敢领教呢。」
「你在生什么气?贵军队的士兵现在不就因此而提升了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