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 没有比这更特殊的能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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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确认公会“平稳之国第七部队”的会长死亡。你的公会胜利了。
终端上传来消息。
Kido痛快地用剩下的左手和藤永击掌,随后,窗外传来了欢呼声。是电影院方向的同伴们。
藤永慌忙从窗户探出头,朝那边大喊:
“尽量别动手!拉拢他们,别浪费点数!”
他们能不能听到啊?不知道。藤永打了声招呼跑了出去。别太勉强啊——Kido说着朝她挥挥手。
从背后猎杀战败逃亡的敌军,Kido在历史和电视剧里都看过这一场面。敌人背对自己,形势单方面对己方有利,听说因此会有人做好赴死的准备留在后方,让同伴得以逃生。
但在架见崎,这一行为无法成立。
胜者驱逐败者的权利更加绝对。这就是公会和领土的规则。
如果击破敌方会长结束战斗,收到系统通知的同时交战状态就会解除,败者的领土被胜者吞并,而后单方面的蹂躏即将开始。
在数据上,战败公会已经不复存在,没有领土,也就无法再使用能力。胜者将对手的领土收入囊中,在那里也能自由使用能力。
藤永所喊的是正论之一,也是电影俱乐部长期以来的基本方针。
拉拢放弃抵抗的敌方成员,让他们加入,而非猎杀来获得一半的点数,不然就是靠威胁让他们转让点数。这样对己方的整体点数有利,心理上也不会产生抵触。
——话虽如此,同样的做法在这一次不是最优解。
藤永肯定也明白。
因为电影俱乐部的对手是平稳之国第七部队,而领土上相邻的是第八部队。那边还是对方的地盘,如果敌人逃过去就没法再追了。
从单纯的计算上来看,这次正确的做法是不由分说地猎杀吧,这点显而易见。但无论藤永还是Kido本人,都没有下这样的命令。
真是心软啊,Kido暗自叹了口气。
明明才刚杀过人,明明和藤永两人为此庆祝,然而一旦站在有利者的立场,就没有勇气做出杀人的指示。
如果是香屋,他能做到吗?
如果那个少年是会长,他会下令毫不留情地猎杀吗?
不知道。感觉两情况种都有可能,但又完全无法想象,总觉得他会做出离奇的指示。
不管怎么说,那已经是奢侈的烦恼了。
不久之前,自己还在为如何接受自己的死亡而发愁,哪怕现在只是把这个问题暂时向后拖延,也足以让人庆幸。
结果,平稳之国第七部队的十八人中,有一人投降,三人被抓,四人死亡,剩下的十人逃亡了。如果下令见人就杀,死者数会翻倍吧。尽管觉得可惜,但Kido并不后悔。
况且在四名死者中,有一个是安土。就算点数减半,光是他一人就有超过六千P进账,加上剩下的三个人,一共有九千三百P左右。而己方包括风险最高的香屋和刚开战时朝安土射击的匹卡拉在内都没有受伤,可以说是大获全胜了。
Kido再次被加古川背在背上,同时听他报告。
“抓到的三个人态度顽固,也只能想办法威胁他们交出点数,然后拿去和平稳之国交涉了吧。”
“那就是我们的做法嘛。投降的那个呢?”
“是对方的检索士,现在Ryama在处理。”
两人说着说着,已经到了电影院。
打开入口的玻璃门,Ryama便开心地笑着转过头。
“啊,欢迎回来。”
门厅里其他的人也纷纷打招呼,其中还夹杂着业务内容。“第七的物资,要怎么去拿?因为是飞地比较困难。”“有没有下个循环公会的发展计划?考虑点数怎么分配还需要时间——”“互相撒可乐庆祝也没事对吧?反正这一轮要结束了。”
在加古川背上,Kido不想拖太久,他长话短说:
“现在会长是藤永,你们去问她。”
话虽如此,之后还是需要慢慢商量吧,特别是怎么对待香屋是个难题。这次的战果几乎归功于他一个人,但分给他太多点数还是会引起其他人不满。
但现在,Kido更在意另一件事。
Ryama对面坐着一名陌生的少女。
黑色的长发,鞣皮制的小背包。手脚和脖子都很长,构成沉稳的轮廓,但面带稚气。与外表相反,眉毛用力抬起的表情却很强硬。全身充满矛盾,令人难以想象,但恐怕也就是初中生吧。
“你是投降的人?”
她点头。
“我叫Mono。检索点数一千二百,强化九百。”
请多关照了,她说着低下头。
总计点数两千一百。虽然称不上强者,但足以作为中坚了。能力的构成也很常见,没有疑点。大公会里点数很高的检索士不会出战,而是专心收集情报。但中坚以下的检索士多数负责在交战中辅佐会长,时常前往战场,会学强化毫不奇怪。自己这边的Ryama也学了一点。
——老实说,真希望她的点数能倒过来。
弱小公会最想要的是单纯的战斗力。特别是现在,电影俱乐部成员的能力偏向于射击。
话虽如此,有新战斗力加入当然值得庆幸。
“我是Kido,不久前还是这儿的会长。”
“是的。我当然知道。天才,Kido。”
“真怀念这个称呼,不过我是个凡人。”
以前,他偶然走运捡到从天而降的战果,结果有了这个绰号,但完全没传开。非要说的话,另一个绰号更出名。
“那么,变戏法的?”
看来Mono也知道。
“等我两手齐全再说吧。”
不巧的是,只靠一只左手可变不好戏法。
Kido微笑着说了声“请多关照”,然后拜托加古川把他背到房间。
*
受害程度比想象中小。
多亏从昨晚除了Ryama给的爆米花以外什么也没吃。
香屋在陌生的民宅二楼地板上倒空了胃,擦干眼泪,才回到电影俱乐部的根据地。途中他想起民宅里还连着音箱的音乐播放器,又回去拿了回来。
在电影院的门厅,香屋受到了意料之外的款待。虽说是杀人的功绩,但被人笑脸相迎也不会不愉快,只是他想先漱口。香屋随便应付几句,直接前往卫生间,含了一口水后把头伸进洗手池,打开水龙头。真想把停在脑子里的热量都冲个干净。
这时,背后传来声音。
“辛苦你了。”
是秋穗。
香屋抬起头,面前的镜子里是憔悴的面孔。毕竟刚杀过人,没什么奇怪的,不,杀人的是Kido和藤永吧,但那和自己动手没什么区别。
秋穗轻声笑了。
“你脸色好差。”
香屋朝镜子里的秋穗皱起眉头。
“这里是男厕所啊。”
“我有没到里面去。”
“现在,几点?”
“不知道,差不多十点三十左右吧。”
“你不是要睡到十二点吗?”
“我睡了啊,但周围太吵。”
循环时能不能消除睡眠不足啊?秋穗问道。
当然,香屋也不知道答案。终于,他转身朝向秋穗,走近数步。
“多亏了你我才得救了。安土对我是射击士深信不疑。”
“哪有人能想到你会在战场上单纯让东西闪闪发光啊。”
香屋选择的能力对战斗没有帮助。能让安土对完全没有威胁的对手产生警惕,果然是因为秋穗对光线的调整非常出色吧。虽然看过她的设定页面,但上面罗列着大量选项和数字,香屋连一半都理解不了。这里是颜色对吧,这里是发光时间?那这里就是亮度吧——也只有这个水平。
香屋扑棱扑棱地拂落头发上的水珠。回过头,发现秋穗正皱着眉头。
“好脏啊,真是的。”
“忘拿毛巾了。”
“哦?你不是说胆小鬼做准备时没有过剩的概念来着?”
“再怎么说,就连我小学二年级以后也不怕洗头发了。”
至于敢在游泳池里睁开眼睛,是更后面的事。不对,到现在还是有点怕,总觉得水里的细菌会沾在眼球上。
秋穗又皱起了眉头,但并不是不高兴。她的眼角在笑。
“赌赢了,对吧?”
“第一次是赢了。拜此所赐,下次的赌博可以更安全一点。”
“但下一次好像很难赢。”
“那当然了。不过就算输了也不会死。”
或许吧,他也不知道。但应该不至于像这次一样拼命。
“你呢?不再睡一下?”
“周围太吵了,枕头也不合适。而且循环后连手脚都能恢复,那皮肤的损伤也能复原吧。说不定我得到了永恒的美貌呢。”
美貌。香屋在心里重复。
感觉很难把自己对这个话题的感谢说出口啊。
一脸欣喜地抱住脸颊的秋穗把那双手伸了过来。
“总之,恭喜你赢了。”
她明白这句话会伤害香屋,也知道他再次想起安土的尸体还会发抖。香屋也知道她明白这件事,于是闭上双眼。秋穗碰到香屋的脸颊,把他抱进怀里。
“嗯,谢谢。”
感到些许安心,香屋应了一声,他知道秋穗轻声笑了。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
“什么?”
“‘旅人’限期销售的蒙布朗呢?”
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啊——不对,就是昨天说的。
让秋穗陪自己去那栋公寓时许诺的东西。打破和秋穗的约定,很可怕。
啊——香屋嘴上嘟囔着,从她怀里离开。
“之后我会考虑。”
“考虑就能有办法吗?”
“如果不考虑,连有办法还是没办法都不知道。”
说不定架见崎也有西点店。不对,连店名都指定了,希望很小吧。但付点数让那只青蛙弄出“旅人”的蛋糕说不定可行。不管怎么说,并不是完全没希望。
“包括这件事在内,和Kido先生商量一下吧。”
离循环结束不到十三个小时,要抓紧时间了。
敲了敲院长室的门,里面传出了回应。
“什么事?”
不是Kido,是藤永的声音。
香屋打开门。
“辛苦了。我有事想谈。”
“是你啊。”
藤永皱起眉,躺在床上的Kido则露出微笑。感觉这副场面已经习惯了。
香屋和秋穗一起走进屋子后,Kido说:
“太完美了。大家都很感谢你。”
“非常感谢。”
毕竟自己就是为此赌上性命的,不得到一定的认可就头疼了。
“你们累了吧。这一回,到安息日结束为止是真的不会再战斗了,好好休息吧。”
所谓安息日,在架见崎是指循环开始的那天——八月一日。这一天,所有交战状态都会解除,而且这天之内任何公会无法发出宣战布告,是架见崎每月仅有一次的假日。
香屋不禁嘀咕: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尸体。”
不,不对,以前他也看过。比如小学四年级时祖父去世的时候。但躺在医院床上的祖父,和安土的死相差别实在是太大了。非要说的话,以生物而言安土的死法更符合自然吧。有多少生物能安然在床上死去呢?在野兽的世界,就只有失败、被啃咬、流着血死去,而连这种印象都让香屋感到不快。
藤永的声音少见地变得温柔。
“这个世界的死不是纯粹的死亡,只是被送回原来的世界而已。你不用在意。”
这是真心话吗?
她有什么根据相信那只青蛙的说法吗?
香屋觉得没有。就算是谎言与敷衍,如果不相信这些话来获得安慰,就太痛苦了。所以哪怕是欺骗自己,他们也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吧。
在藤永身边,Kido朝自己失去的右臂看去。
“把这里看作设计精妙的假想世界比较好。就连尸体也会在循环结束时消失。”
这件事,香屋已经听说了。
循环会让“玩家”恢复到刚来这里时的状态,带来的东西也会恢复原样。只是,死者及其遗物不会复原,而是消失。
能够持续到下一个循环的,除了玩家们的记忆以外,好像只有由终端管理的信息。点数当然会继承,另外还有工会的领土和终端上资料夹里的内容。但终端以外的东西会恢复原样,比如记下的笔记会变回白纸。所以Ryama才说必要的情报要用终端拍下照片。
正如Kido所说,这里简直是假想的世界、是看似真实的游戏世界。那么,就算杀了敌方角色,也没必要消沉。
——这种话,怎么能接受?
我们现在也还活着。会饿肚子,也会困倦。被殴打会疼,屏住呼吸就会难受。只要活着就必须畏惧死亡,不能在乎那只青蛙根本没根据的话。
——我要活下去。
战斗也好,战败也罢,就算要匍匐在地上,也一定要活下去。
所以,还不能休息。香屋说:
“我们过来是有事想商量。”
藤永代替Kido回答:
“是点数的分配吗?”
“不。”
否定以后,他又觉得到不对。
“确实和点数也有关系,但更重要的是循环开始后的宣战布告。”
两人的表情僵住了。
藤永叹气似地低声说:
“平稳之国,是吧。”
当然了。
弱小组织战胜了豪强。哪怕对方是经过分割后的一小部分,胜利也仅有一次,但胜利就是胜利,失败就是失败。而且电影俱乐部的领土确实侵入了平稳之国,无疑会遭到反击。不然就更可怕了。因为必须要考虑这样的可能性:连这次胜利都是对方的计划,如今已经被卷入香屋无法想象的麻烦之中。现在按循环开始后平稳之国立即会有动作来考虑比较好。
Kido歪过头。
“你觉得,怎么办才好?”
这还用问吗。
“把这次得到的领土当礼物,投奔其他公会吧。”
这次胜利,只是在限定的条件下凑巧获得的。
“最优先的候选是平稳之国。安土和他们签了特殊的契约,那个理由我想现在就调查。说不定他们为了得到战斗力能容忍例外的存在。如果事情顺利,我们就能买个好价钱。把这次得到的点数都交给Kido先生,就能超过安土。”
不管是谁,都会得出相同的结论。在这以后,只靠电影俱乐部自身无法生存。
香屋是这么想的。但,Kido苦笑了。
“这件事做不到。”
“为什么?对平稳之国不满?”
“对方是谁都一样。我们必须是电影俱乐部才行。”
Kido在床上向这边注视。
他的眼神莫名清澈,表情也很柔和。干什么啊?香屋心想。下次对方可不会小看这边。这样下去,必败的战斗就要开始了,说不定还会死。你倒是害怕啊,混乱不安啊,凭什么一脸接受死亡的表情?
——那肯定是错觉。
一旦真正体会到死亡的滋味,不可能还保持同样的表情吧。那就趁现在想清楚啊,有点自觉,想象着发抖吧。
然而,Kido却说:
“我有保护这个公会的理由。”
“死了就没法保护了。”
“也是。那换个说法。我有为这里拼命的理由,哪怕白白送死也一样。”
怎么可能有这种理由?香屋想这么说,但不知道靠争论能不能说服他。
——没有哪种生物活着的时候愿意去死。
Biscuit这样说过。
——但人类或许是唯一一种能忘记自己还活着的生物吧。
香屋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让自己恢复冷静。
“请告诉我理由。”
没有什么感情能超过对生的执着。
如果Kido忘了,那我就让他想起来。
*
这个倾向不太好啊,秋穗心想。
香屋达到最佳状态时对自己的事很拼命,完全不在乎其他人。那个时候不论人还是物,在他眼里被单纯分为两类:能利用的障碍,和只能躲开的障碍。对付安土的时候就是如此。但,现在不一样。香屋渐渐对Kido变得固执,肯定是对他的言行不满吧。
这样可不好,要及时采取措施。
他们听Kido讲了很久,之后又继续争论了一会儿,结果离开院长室时还是没能达成一致。刚走出屋子,秋穗立即说:
“如果是Toma,肯定能干得更漂亮。”
香屋听了,眉毛猛地一跳。
“肯定的吧。确实,这次用得上那家伙。”
嗯?秋穗歪头纳闷。本以为搬出Toma的名字,就能分散他对Kido的注意力,但这个反应可出乎意料。
香屋继续说:
“也不一定非要我来说服Kido先生对吧。人尽其才,就交给Toma好了。”
“你说得真轻松。”
“有办法的,Toma就在平稳之国。”
“正确来说,是注册名是Water的人。”
话虽如此,秋穗心里也渐渐确信,那个人就是Toma。Ryama告诉过他们平稳之国里签订特殊契约的人物,其中有一个就是Water,这也让人联想到Toma。
“可惜,今天来进攻的如果是Toma就最好不过了。”
香屋嘟囔着。
“如果是,你打算怎么做?”
“叛逃,出卖电影俱乐部,之后就都结束了。那家伙对投降的人不会太差。”
“原来如此。”
和第七部队的战斗中没有选择投降的原因,就在于安土,就算投降也可能被杀。比起增加平稳之国的人员,他好像对自己的点数更感兴趣,但从刚才的样子来看,可能不管对方是谁,Kido都不会举白旗。
“那,这之后要怎么办?”
“昨晚,有个被我放弃的方案,里面不确定因素太多了,但如果准备周全,说不定能拿来用。不如说,选项几乎只有——”
他们边说边经过走廊,就在这时,忽然被人搭话。
“终于找到你了。”
从侧面放映室的门里,一个女孩子冷不防探出头来。是个不认识的少女,个子比秋穗高一点,但恐怕是初中生。她就是大家议论纷纷的那个平稳之国投降过来的检索士吧。
她径直向这边走来,在香屋面前停下脚步。
“你就是打倒安土的新人君。”
秋穗感觉到,香屋多少放松的神经又立刻尖锐地紧绷。他就像只不友好的小型犬,对初次见面的人总会先保持警惕。
无可奈何之下,秋穗开了口。
“初次见面。我是小秋,叫我时请在名字后带上音符。这个人是香屋,如你所见,我们两个都是新人。”
“好的,感谢你介绍,我当然知道。”
少女微笑着,朝两人——非要说的话是朝香屋报上名字。
“我是Mono。不久前还在平稳之国,但现在没有所属公会,如果能得到允许的话打算加入电影俱乐部。顺便一提,Mono这个发音在希腊语里是‘一个’的意思,但我名字的由来是橡皮的牌子。”
我喜欢那种橡皮的设计,她又加了一句。
秋穗和香屋互相看了看。——这人在说什么呢?
Mono笑了。
“我一直在找你,香屋君。”
香屋打心底露出不愉快的表情。
“是吗。什么事?”
“我成你的粉丝了,请让我拍张照片。”
“我才不要。”
嗯,很正常。这名少女——Mono不久前还是敌对公会的人,就算是秋穗,也非常讨厌自己的长相传遍平稳之国。
“真是遗憾。那我要拍了。”
至少希望她把“那”换成“不过”。
她把终端的摄像头朝向香屋。
香屋“哇”地大叫着背对摄像头,直接躲到了秋穗背后。
“干嘛拿我当挡箭牌啊我也不想被拍啊。”
“没事的平稳之国的人肯定也认同你永恒的美貌。”
“别到现在才把我自虐的玩笑翻出来,你刚才明明无视了。”
“咦?我还以为你是认真的。”
两人打闹着争相躲到对方身后,这时Mono低声抱怨:
“唔,拍糊了,你们意外地灵巧啊。”
她说着把终端放回口袋,估计放弃了吧。也是,等加入以后,偷拍的机会要多少有多少,现在的抵抗没什么意义。
随后,她摘下背上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薄薄的小盒子递了过来。
“这是友好的表示,请收下。”
当然香屋没有伸手。
“什么东西?”
“手机壳,刚好终端的尺寸也能用,送给你了。”
“用不着,反正终端又不会摔坏。”
“这是装饰,你不喜欢和其他人一样吧?”
“我希望尽可能和其他人一样。”
“在平稳之国大家都用手机壳,那边有很大的电器店。”
面对满脸不情愿的香屋,Mono硬是把小盒子按到他胸口上。
“那么,今后还请多关照了。”
说着,她低头致意。
香屋一言不发地目送她离开,脸上写满不愉快,估计是不喜欢麻烦事变多吧。
“拜托Kido先生不要让她加入吧。”他嘟囔了一声。
“是啊。”
不过Kido会答应吗?算了,如果这点任性的要求都行不通,香屋拼命战胜安土就没有意义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
“尽可能调查。”
“查什么?”
“平稳之国,还有三色猫帝国。”
三色猫帝国,位于电影俱乐部的东南面,虽然比不上平稳之国,但也是个大公会。之前听人说过,在架见崎的公会里有三个豪强,五个中坚,再加上一个特例,剩下的就是不稳定的弱小公会。三色猫帝国属于中坚,而且是其中的强者。
“那我可以睡一觉吗?”
“可以的。”
香屋瞟了一眼终端上的时间,秋穗也探头看去。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差不多是正午。
香屋收起终端继续说:
“但傍晚要起来啊,我有事想拜托你。”
“你自己去啦,‘旅人’的蒙布朗我还没吃到呢。”
“那件事更适合你去做。蛋糕嘛,我后面会想办法的。”
“你打算让我去哪儿?”
“三色猫帝国。”
秋穗叹了口气。
随后,她又叮嘱了一句——不是蛋糕单品而是套餐,你可别忘了啊。
2
时间慌乱地向前,下一轮循环将近。
电影俱乐部的众人为胜利而喜悦,但同时也对平稳之国今后的行动感到畏惧。
香屋整理好计划,交给Kido。而Kido接受了他的计划,写下一封信,收信人是三色猫帝国的会长。秋穗收下一份大号行李,背着塞满的背包离开了电影俱乐部。
然后,循环即将结束——晚上十一点,藤永敲响了院长室的门。
*
“怎么这么晚还过来,有什么事吗?”
Kido在床上微笑。
藤永走进屋子,静悄悄地关上门。
“我来把会长的位置还给你。”
离下一轮循环还有一小时,到时候Kido的手脚也会恢复。感觉循环开始后会很忙碌,老实说真想管他什么会长立刻甩手不干。
藤永走近Kido,从口袋里拿出终端,在屏幕上操作。——将【电影俱乐部】的会长转让给Kido,OK?
YES。接下来只要Kido在他终端收到显示的消息上也选择YES,会长的转让就结束了。
可Kido没有动,朝屏幕看了很久。
“老实说,感觉我不适合做会长。”
“正因为是你,这个公会才能存活到现在。”
“可是这次真的很危险啊,如果没有大原我就死了。”
大原是这边的强化士,不过获得了能疗伤的辅助技能。
“但正因为你到前线去战斗,我们才能和他们打成平手。”
“不,那个时候我待在后方才是正确的。勉强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结果桃子和Daflo还是没能得救。”
还有一条规则没告诉香屋他们。虽然Ryama那边可能已经说过了,但藤永提不起心情亲自说出口。
——在架见崎的居民死亡的位置,会优先出现新人。
香屋和秋穗会出现在电影俱乐部,是因为这里刚有两个人死在了和Tricolore的战斗中。
闻此,藤永露出微笑。
“那就全都放弃吧,按香屋的建议加入平稳之国旗下怎么样?”
Kido也笑了。
“这我做不到,真不好意思啊。”
“咕噜”,终端发出声音。——公会【电影俱乐部】的会长已被设为Kido。
他感慨不已地盯着屏幕。
“这是第几次来着?”
“七次。很快就是第八次了。”
他们在说循环的次数——从电影俱乐部变成现在的样子开始算起。
在次数变成两位数以前,一定会把公会守住,这便是Kido他们的约定。
“这样好吗?”
“嗯?”
“就是香屋的计划。简直像诡辩一样。”
“不好说啊。”
哈哈,他说着笑了。不站在战场上的Kido,就像个有点怯懦的青年。
“我们很弱小啊,能用的牌就用吧。比起我想破脑袋,感觉还是交给香屋胜率更高。”
尽管想反驳,但藤永组织不好语言。
弱者的天敌安土被香屋轻松击溃了。不得不承认,以新人而言,他是一张突破常规的牌。
她好不容易才能开口:
“但我们这里最优秀的玩家就是你了。”
谢谢,Kido说着微笑了。
“其实我也有点自信,感觉在前线自己是个挺好用的棋子。只要对手点数没比我多出两成,就总有办法抗衡。但,那不是领导者的能力。”
过去,在两个人开始计算循环次数之前,Kido曾是电影俱乐部的王牌,为绝对的领导者效力的王牌。当时电影俱乐部位列中坚,可以说是己方的黄金时期。
藤永忽然感到一阵不安。
“你不会是打算让香屋做会长吧?”
她心里想,不可能,而Kido也一如她的期待摇头。
“至少在第十次循环结束前,这里都是我的公会。”
“在那以后,电影俱乐部也一直是你的公会。”
“是就好了啊,唉,努力吧。”
他说这话的声音简直不像发自内心,但藤永知道这不是谎言。
“我会提醒香屋,说我们公会是Kido的。”
香屋是张好用的牌,这点无可置疑,但让他在不该变强的地方变强就头疼了。
“这很困难啊。”
“嗯,感觉他不是那么听话的人——”
“不是难在这儿。”
Kido像个恶作剧的孩子,眉毛轻轻一挑笑了。
“我让香屋去三色猫帝国了,秋穗也和他一起。”
“啥?”
藤永狠狠地瞪着Kido。
“我可没听说,为什么?”
“因为本人说想去。”
“你傻了吗?”
“好过分啊,就算我这样,过去还被人称为天才呢。”
藤永扶住额头。这不是摆造型,而是真的感觉脑袋嗡地一下变重了。
她是听说要向和三色猫帝国联手这个方向行动,但实在没想到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了。
“你明不明白啊?他们明明是新人却分到了出乎意料的点数,而且在我们被最大的公会之一盯上的时候离开了啊?”
“嗯。他们很能干。”
“肯定要怀疑叛变吧,他们完全没理由一直站在我们这边。”
这人选无法理解。如果要在这个时机和三色猫帝国交涉,就应该先派我过去。任谁来考虑这都是正常的判断。
Kido苦笑着点头。
“是啊。但在会长的工作,就是在困难的情况做出决定吧。”
这次我可是努力过了喔——他说着,显得毫不慌乱。
“果然你还是把会长的位置还给我吧。”
藤永说着抓乱了头发。
——但是到头来,我们还是只能相信会长。
过去,最常上战场的时候,Kido还有另外两个名字。
天才。还有,变戏法的。
这两个名字来自于他的战斗方式,还有将点数高过自己的对手玩弄在股掌之间的手段。Kido当时的姿态,电影俱乐部里没人能忘记,当然藤永夜不例外。她无法想象Kido会在认真对待的战斗中失败。
“这次就期待一下香屋他们吧。”
Kido说着,轻轻笑了。
*
那个时候,秋穗栞正待在图书室。
这是无论哪所学校都会有的场所,屋子里并排摆着木制的书架。
他们事先让Ryama发送消息,等到傍晚时分穿过了两公会的交界。从电影院到三色猫帝国领土的距离不过二百米。架见崎本身的尺寸好像也只有五千米见方。走过这个距离,腿不累,反而是胳膊累了,因为她一直举着把白T恤套在金属球棒上做成的白旗。
三色猫帝国。
领土面积第三,总人数第五,公会总点数大约十二万,也排在第五位,是中坚之中也位居前列的势力。“那可是个可怕的公会。”Ryama是这么说的,“被他们盯上就等着倒霉吧。”
看过三色猫帝国的领土,就能理解Ryama的意思。他们宣战的对象实在没有规律,其结果就是领土形状莫名细长而复杂,粗略看去只能觉得他们扩张领土时很毫无章法。
傍晚,进入三色猫帝国的领土后,秋穗很快就被三个男人叫住。三人看起来都是二十几岁,但其中一个矮个子,一个胖子,还有一个又瘦又高,身材平衡极了。T恤、衬衫、运动服,三人的服装各不相同,但清一色是黑的。
“我们听说要来的有两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