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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话 名字与视角——有住梓(2 / 2)




“名字这东西,并不是本质,但却像是装它的容器。”



“容器?”



“比如说,苹果的本质是什么呢?”



“谁知道呢。不太清楚。”



“那么,能先把你想到的苹果特征说出来吗?什么都行,尽量多些。”



我照馆长说的做——苹果是圆滚滚的,红色,不过有时候是青绿色。说起来黄绿色的也有。吃起来是甜的,有一点点酸,口感沙沙的。在便当盒的一角就成了兔子的样子。自从亚当和夏娃吃过之后,还感觉像是很神秘的水果。※威廉·退尔射穿苹果的故事也很有名。【译注:ウィリアム・テルが射抜いたことでも有名だ:威廉·退尔是瑞士民间传说中的英雄。席勒有剧作《威廉·退尔》,写到神箭手威廉·退尔被总督以儿子的性命相胁,被迫用弓箭射儿子头上的苹果。威廉·退尔成功射中苹果后,人们发现他另外有一枝箭是准备一旦失败就射杀总督的。】



在恰当的地方停下来时,馆长点点头:“那么这些里面,有苹果的本质吗?”



“不,没有。”



“为什么?”



“不清楚,但感觉论本质都不对,硬要说的话,囊括了各种印象的一个整体可能才是本质。”



“嗯。然后,那就是名字。名字就像是装了全体模糊概念的容器,虽然不是本质,但就结果而言是包含了诸多本质的事物。”



“虽说感觉像是能明白……”



但也感觉这些全是文字游戏,自己只是被糊弄了。



馆长丝毫不在意我这边的疑惑,说:“你名字也是一样。和你有关的各种印象通过名字打包了起来。然而那名字却被夺走了。容器如果被夺走,那里面的东西也一并被夺走了。类似地,你失去了很多东西。”



那还真是悲哀的事情,我如此回答。







我注意到自己在“另一侧”度过了很长时间这件事那会儿,已经是再后面一些的时候了。我好几次离开图书馆,在现实中漫步。通过广告上看到的日期,才知道发生在枫房间里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五年。



我思忖着要想办法和枫再会,然而不太顺利。原因在于他已经从那栋公寓里搬走了。



对于现实中被夺去一半的我来说,找人是件难事。就算去打听,我的友人们大多也已经忘记了我的事情。再加上枫已经搬家了——就他当时的情况而言倒是件很自然的事。这之后和老朋友的联系好像也基本上都断了。



我莫非得在日本——视情况可能是在世界上流浪着找枫吗?心情像这样黯然低落了,但却在意料之外的地方找到了他住处的线索。



陈列在图书馆的书籍中,有写了冬明小朋友住处的。比如标题为《颜料盒中消失的紫色》这本书中,记载了他学校的名字。我看不了图书馆的书,不过这是馆长告诉我的。



那之后的日子,感觉自己就忙碌了很多。见冬明,然后见枫。长到20岁的他和我知道的枫很像。我在枫本人面前最先感受到的就是“一模一样”啊。不过这种感想的原因在根本上是相反的。不如说我觉得他有某处变化很大,所以会觉得从头到脚都一模一样但看上去仿佛是其他人了吧。



——五年前那天,他失去了什么。



我没来由地如此确信。



那天,就如我欠缺了名字一样,他也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欠缺了。而那些一定和我内心深处残留的罪恶感紧密相连。



我很想取回那些。







情况急剧变化那天,是十一月七日。



冬明从世界上消失的那个周日早上,我从床上醒来。



我所在的是一间八叠大小、崭新的单人公寓房间。简单可爱的家具一应俱全,打开冰箱能看到还算认真做饭的痕迹,桌上有好几本教科书。我看来是住在这房间里,一边做着辅导老师的兼职一边上大学。



租来的公寓房间、大学生身份、兼职这些,对于失去名字的我来说都是求而不得的事情。一打开没见过的钱包,就能看见里面有电瓶车驾照,上面写了我的全名——有住梓。



我眼眶里不知何时已经有泪水在打转,坐到地板上的毯子时,眼泪就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自从失去名字以后,这还是我第一次哭。一直以来,我连眼泪也丢失了吧。其他各种情绪也是。不过和名字一起回来了。



我最先想到的是双亲的事情,我自己的爸爸妈妈。



取回了作为他们孩子的身份,比什么都高兴,我重新获得了可以回去的地方。无论何时,想见他们了就能见到,这是当然的。



但我不是高兴到哭的。一想到五年里失去的那些与“梓”相关的情节,就难过地哭了。与双亲的记忆越是温馨,与之相反的,那记忆也越感觉凄凉。



——我必须再前往那个图书馆。



在那,必须要和枫见一面。



为了向他表示关于那天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