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话 短暂(2 / 2)
我们并肩走在一条无人小道上,真波不满的抱怨道。
「呐,为什么我们要走这种破破烂烂的碎石路。刚才明明就有大路。」
「这也是没办法。七野也住在这附近,如果被她看见可就遭了。」
听到我的号,真波一脸惊讶地「诶——」
随后停下了脚步,揉着太阳穴头疼地说道。
「……早知道我就直接去你家了。我还以为她不住这边……」
真波嘀咕着,闭上眼。
好像在搜索自己的记忆中是否有见过类似七野的人。
见到她的样子,我耸了耸肩。
「啊——应该没问题。今天她有课。」
「是嘛?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从这走。」
「为了保险起见嘛。今天不是为了这个,是为了今后。以防万一,下次你就知道从这里走了嘛。」
「真讨厌,我已经不记得路了。刚才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件事。不如说我不会再来第二次了!」
听见真波的宣言,我再次停下脚步。
「真的绝对不会再来了?」
在这里取得她的承诺就省事多了。如果仅限今天,那么就用不着绕这么远的路了。
就在我不知道是否将想法正确传达给她的时候,真波眨了眨眼,猛地点头。
「啊,这不是废话?我去你家,只是为了监督你。就是说,如果房间太脏了我就要让你你大扫除。」
「要是大扫除的时候七野来了,那就真的死定了。」
「就是怕突然有人登门拜访,所以今天我要突击检查。你还真是不受人待见。」
「总、总有一天我会受欢迎的!」
闲话少叙,我再次迈开步伐。
直到建筑年龄五年的公寓映入眼帘,我指着公寓说「就在那。」
「诶,看上去还挺漂亮。很贵吧?」
「一般般吧。」
我简短地回答了两句,结束了谈话。
想起自己房间的样子,不禁有些发憷。
……我的房间应该挺乱,不知道有没有达到让真波觉得不高兴的程度。
我隐约记得水池确实挺脏的,突然十分不安。
希望这些脏的地方不会让真波感到厌烦。
如果可以的话我是想表现得更好一些,但是既然还有恋爱指南这一层,保持最真实的自己才比较好。
踏上打扫干净的楼梯,进入二楼走廊。
公寓外的樱花树,如今正绿叶盛开、枝繁叶茂。
钥匙转动数周打开房门,与平日无二致的光景映入眼帘。
……唯独今天刚好有一只袜子正躺在走廊上。
另一只跑哪去了?
真波从我的身后看到这样的景象,眯着眼叹了口气。
「满满的生活感呢~」
「哦……男生都是这样。」
「七野小姐一定也这么想把。」
「咳……我会注意的……」
我沮丧地低下头,真波穿过我的手臂下先一步进入玄关。
娴熟将鞋子摆好,「打扰了——」声音中没有露出一丝紧张。
关上门,真波的脚步声越发清晰。
不知为何,这个空间里有除了我之外的人存在会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看上去空调还开着,从房间中飘出凉爽的气息。我心情舒畅地走进房间,真波不出预料指出了这点。
「呐、空调还开着哦。」
「抱歉。忘了关。」
我不由自主地道歉,真波却摇了摇头。
「不、进入房间的瞬间能感到凉爽我很高兴呢。虽然有些费电,但是只是离家一会应该没有关系呢。」
「哦哦,还有这种说法。」
正如她所言,刚走进室内就能感受到冷气真的会让人心情舒畅。也许对于让人感受到室内外的温差格外有效。
就在我思考的时候,真波在房间中环视了一周,然后一屁股做到了地摊上。
泛用性极高的棕色地毯,不仅仅是放在哪里都能让人感到舒适的家具,还有能掩盖住各种细小垃圾的优点。
细小垃圾的话、例如——
「额额……」
真波仔细地盯着自己手背的头发,随后将它扔进垃圾桶。
真波将仔仔细细地注视着地毯,发出重重地叹息。
「…这个房间只要用手一摸就会沾上各种各样的东西。没用过粘毛器吗?」
说的是黏在桌子上滚动的吸灰尘的那种器具吧,真波扭了扭手腕。
刚开始一个人住的时候,我还是经常用粘毛器打扫这种细小的垃圾。
但是住了一年后,多少有些懒得动也是没办法的。
「怎么说呢,要是招待客人的话……」
「你招待过客人?」
「从来没有!」
「就算没有。至少也请每周打扫一次。」
真波真波直起腰,开始环视四周。
令人惊讶的是她准备看我的浴室,真波打开房门往里面窥探了一眼,然后连忙关上了房门。
「这个,这个洗手间。绝对绝对,要打扫干净!」
「诶、这也有被人看到的时候吗?」
「……你都是大学生了。对方被招待回家约会,多少也做好了觉悟哟~」
听明白了真波话,我不禁咽了口唾沫。
「……嘛、你有这个胆子吗?」
「什么啊。这种事谁说得准呢?」
「才没有哦。我的欲望可还没有发泄呢。后悔了吗?」
「才没有——要是真的干那种事,你绝对会揍我的,我说的没错吧。」
「嗯——没让我看到你那副样子是对的吧,所以我才进你的家里。」
真波坐在我的床上,我也和她一样。
虽然我们并排坐在床上,但是真波一点也不在意,甚至都没有看过我一眼。
「你啊,再强势一点,如何?我本来以为事情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要对这种事保持自信吗?」
「是呢。为了保持自信寻求增加自身的选项。这是梨奈前辈教你的吧?」
「嘛、虽说是教给了我。……但是想要变得自信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嗯嗯。就是这样、总而言之先脱了吧。」
沉默突然降临。房间被秒针行进的声音所支配。
——脱了吧。
确实是真波亲口说的。
我花了几秒钟试图理解这三个字的深层含义,然后向后仰去。
「……哈!?」
「你是不是想岔了?我是想告诉你赶紧把你的夹克给我扒了。」
真波一语点醒梦中人,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这种季节上身还穿着夹克。
虽然夏天穿的夹克透气性效果拔群,但总归是不穿比较舒服。
我干净脱掉夹克,开口说道。
「……这么热的天,还要我穿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真波对于我的疑问似乎有些犹豫,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开口。
感谢她能相信我。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差距哦。再穿一次。」
「差距?」
「好啦,快穿上。」
如她所言,我再一次穿上夹克,真波微微点头。
「果然还是有那种可能性呢。」
「什么可能性?不如说从刚才开始就很莫名其妙?」
我提出自己的疑问,真波猛地一拍手。
「恋爱指导、其五!第一次约会的第一眼,要让对方感到紧张!」
「啊?」
「这件夹克就是为此而选的。约会的时候穿上正式的服装,多多少少会让对方产生一定的紧张感。再配上提前预约好的午餐就更棒了。」
真波抬头望着天花板,轻轻的叹了口气。
「希望这样的小手段在那孩子身上能派上用场吧——」
「老师本人没有自信了!?不如说真的毫无理由!?」
我不禁吐槽,真波眨了眨眼。
「啊哈哈,抱歉。虽然有些矛盾,但是你觉得这样效果如何?」
真波如无其事地说。
「从服装,还有事前预约之类的特别之处,让对方紧张什么的……你可以通过聊天来缓解自己的紧张。如果对象是七野,对你来说应该挺容易的。」
「为什么你这么确定啊。」
「我就是这么肯定,不如说相信我。」
真波将发丝撩到耳后,接着说。
「缓解紧张就能得到同等的安心感。最重要的是要让七野产生你很放松的错觉,让她对你能够放心。这样一来,你和那孩子的距离就会急速缩短」
「……万一我一开始就很紧张呢。」
「啊——也有那种时候。但是,聪明人会装作习惯,要是不习惯就给我拼命努力,懂了吗。在哪摔倒就在哪爬起来,才是最好的办法,我是这么认为的。」
确实,如果关系好的人为了自己拼命努力,换谁都讨厌不起来。
我有自信我与七野的关系在某种程度上很深。
「这样一来,除了衣服和预约之外,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这样的性价比不是很高吗?」
「唔……约会当日前做好准备确实不错。」
「对吧。到了当日在考虑很多不习惯的事,反而会让自己更紧张。虽说第一次约会说是最终的约会也不过分,但是过度紧张只会带来负面影响。」
真波的恋爱指导终于结束,伸了个懒腰。
……现如今与真波的这层关系有习惯约会和失败这个意义。
虽然很突然,但我打算试一试梨奈前辈交给我的要领。
配合对方的视线来放低身子让视线平齐这一条。
如果对久经沙场的真波有效,那么对七野的效果也能在某种程度上期待一下。
我面向真波坐直身子,根据她的视线调整自己的视线。
这是再会以来距离最近的一次,以至于在一旁的真波的呼吸声都能听清。
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于是我决定继续实验。
我故意大声咳嗽,真波终于有了反应,目光朝这边看。
我抓住时间,与她目光交汇。
我们的视线啪~地重合。
真波神秘、黝黑的眼瞳微微湿润。
我不禁睁大了眼睛。
——瞬间,往日的记忆再次复苏。
当初我和真波忠实保持着伪恋人的关系。
但并不是是一次身体接触都没有。
为了让身边的同学认识到我们是情侣而牵过手——但也仅限那一次。
即使互相认识到自己的心中完全没有任何感情,但当时的我们,也有那样的瞬间存在。
在那个时候,那个瞬间,我就像是能感受到与对方心意相通。
那种感觉无法用语言讲述。
虽然高中我一直想寻求答案,但是一直没有足够的理由付诸行动。
这样的状况,至今依然没变。
「……什么呀,一直看着我。」
「……怎么样?」
我抛开了脑中的疑问,向真波询问。
「什么?」
「和我的目光高度重合,感觉如何?」
说完,真波眨了眨眼。
「……这个呢、稍微有一点明显。我觉得这个一定是在说话的时候自然而然发生的技巧。」
「……说起来前辈确实是说话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完成了。」
我叹了口气,从床上站起身、
真波也站起身「那,我先回去了」向我告别。
连一句喝杯茶再走也说不出口实在有些扫兴,我不禁摇了摇头。
「哦以,今天多谢了。」
「不客气~房间的打扫,你可要好好干哦?」
「我明白。为了七野。」
走到玄关,真波穿上自己的高跟鞋。
看着真波的头巾改变了位置,短暂犹豫之后,我鼓起勇气。
「那个、头巾、很适合你。」
「谢谢。嗯,不错的称赞。」
「好耶!」
「啊哈哈。和七野的约会,但愿一切顺利,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真波像这样直白的加油还是第一次。
我感到一丝违和,眯着眼。
「……对了。真波也为了我花费了很多时间呢。」
我将玄关的门打开,真波先一步进入走廊。
她头也不回地说。
「不需要在意我的时间。毕竟我曾经占用了你很长时间——现在是你应得的时间。我会为你加油的。」
「突然怎么了,这么着急。」
真波陷入了沉默。
她似乎陷入了迷茫是否应该告诉我真心话,张开嘴又合上,最后,终于肯说话了。
「从今往后,我们应该不会再见了。」
——突如其来。
一时间我不无言以对,半晌,终于憋出一个字。
「诶?」
「所以,最后再让我说一句?约会最重要的,就是自己能够享受这个过程。」
真波若无其事地说着。
我安耐自己心中的困惑,认真倾听。
如果真波说再也不见,感觉真的就会是这样。
如果现在是与真波见得最后一面,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不想就此退缩。
「享受也好,无聊也罢。这样的心情一定会传达给对方。」
这一点我也能理解。
但是无论如何,刚才真波说的话让我不得不提一嘴。
「为什么不会再见了?你的意思是,我们要绝交吗?」
面对我的质问,真波没有说话。
穿过走廊、径直走下楼梯。我连忙追赶上去,但是真波没有理会我,继续走着,直到走出公寓才停下脚步。
「绝交这句话说的有些刺耳。但是也没说错。和前女友见面,对七野来说是很不公平的吧。」
「什么意思。」
「……从常识来考虑。如果总是邀请你约会的女生与前男友见面,你会怎么想?如果已经交往的女友还和前男友藕断丝连呢?」
我想象着那个画面,一时语塞。
「你看,你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那段关系是伪物对吧?」
伪装的恋人关系。
实际上,我们已经变成普通的朋友关系。
像这样的几次见面之后,我们的关系已经逐渐加深,以至于突然说要绝交是一项困难的选择。
和真波一同度过的时间,真的非常开心。既然这样我们还有什么绝交的理由吗?
对于与自己相性很好的人绝交这件事,我从心里无法接受。
「伪物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知道哦。……轻视了我们高中时的约定我很抱歉。但是,你的恋爱可是大事。」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是——」
「我相信你能行的哟。」
真波面向我,露出了真挚的笑容。
「再见呢,创。与你度过的点点滴滴,我感到很开心。」
留下一句告别,真波大步离去。
柚木真波——我的伪女友,突然融入进我的生活,又这样突然地消失。
虽然有些悲哀,但又能够接受。
——你的恋爱,暂时就由我来提供策划!
也就是说,这个『暂时』已经结束了。
但是我一点也没有互不相欠的心情。
真波尽心尽力地为我做了恋爱指导。
她曾经说过。
『我和你的再会……一定被赋予了某种意义。』
……现在我也一样,为这样的重逢留下了意义。
当自己的恋爱之路走向成功,最后与真波的这段关系才能成为最美好的回忆。
——结束一段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时,如果平安无事那就比什么都好。
这是高中时真波曾经说过的话,也许正因为仍怀有那样的心理,多年后上帝才会让我们再次相遇。
伪恋人的关系结束之际——一定全部不会相安无事。
一句话都没说就分手我就明白了这一点。
所以难道说,这次再会真的只是为了清算过去我与真波的关系。
想到这,我用力摇了摇头。
现在的注意力不应该集中在真波身上。等到一切都过去,再去想也可以。
感谢之后,我将注意力百分之百的放在她身上。
她——七野优花
这是高三被拒绝以来,我第二次敲响冲锋的锣声。
剩下的,只有实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