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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能帮得了她。”



信史稍微扬起眉毛,低头看着阿丰。这可是一个不能由别人主动提起的话题。



信史缓缓地说:“你是指金井吗?”



阿丰还是望着下方,点了点头。



信史想起,有一次在阿丰家他的房间里头,阿丰用些许自豪、又带点不好意思的语气对自己说过:“我喜欢金井泉。”而那位金井泉却一开始就死去了。早上六点的广播宣布了她的死讯。虽不知道她死在何处,但可以确定一定是在这座岛上某个地方。



“那也是无能为力的事情吧。”信史说。“金井出发的顺序排在你前面。”



“可是我……”



阿丰保持低着头的姿势继续说:



“我连去找金井都办不到,好害怕。只好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不会那么倒霉,她应该不会有事的。就这样说服着自己。没想到,六点的广播就……”



信史静静听着。林木深处,小鸟依然吱吱鸣叫。这次好像还多了一只,此起彼落的吱吱声相互交杂着。



突然间,阿丰抬起头看着信史。



“我决定了。”他说道。



“决定什么?”他说道。



“决定什么?”



阿丰直直看着信史,眼里还含着泪水。



“我要报仇。我要杀了那个叫坂持的家伙,还有政丨府那些混蛋!”



信史略显意外,看着阿丰的脸孔。



当然,自己也对这场烂游戏,还有举办这场游戏的政丨府十分愤怒。再加上七原秋也的好朋友国信庆时——虽然信史自己几乎没有与他有什么直接来往(他的个性太过温吞,对信史来说总觉得有些不足之处),但他也是一个很不错的人——也被政丨府的人轻易地杀害。还有,藤吉文世,刚才阿丰提到的金井泉,以及先前自己亲眼目睹殒命的日下友美子和北野雪子,还有班上其他的同伴们。可是……



“可是,你一旦这么做,就等于是自杀。”



“死了也没关系。现在我能为金井泉做的,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方法了。”



阿丰说到这里,看着信史的脸。



“很奇怪吧,像我这种怕事的人居然也会说出这种话来?”



“不……”信史的语尾稍微拖长,摇摇头。“没这回事。”



信史回望了一会儿阿丰的脸,接着抬头仰望覆盖在头上的林梢。自己并不是因为平常轻浮搞笑的阿丰表现出激烈的情感而感到意外。阿丰本来就是那样的人,所以才会一直和他当朋友。只不过……



死了也没关系。现在我能为金井泉做的,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了。



像这样喜欢一个女孩子,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呢?信史望着在光线照耀下显得鲜明黄绿的树叶重叠之处,心里思考着。自己到目前为止曾经与许多女孩子交往过,甚至和其中三个女孩子上过床(以中学三年级学生来说,算是不错的成绩了,不是吗?),但是从没有像他那种喜欢一个女孩子的心情。



这不知是否和父母的感情不睦有关系?父亲在外面有女人(他在公司里是个优秀的管理人,虽然以一个尚未独立生存的少年来下评断有点自不量力,但是他就如同大部分平凡俗气的男人一样,很难让人想象他居然和那带着一种耀眼光辉的叔叔,是流着同样血液的兄弟),而母亲则对丈夫毫不责备,只知道加入创意插花、女性社团等等,一个接着一个投入自己的新兴趣,把自己关在自我世界里。虽然平常也会彼此对话,但只对对方做必要的事。彼此互不信任,也不会真心帮助对方,只重复着沉静的憎恶,这么慢慢老去。不过,说不定世上的夫妇原本就是这么相处的。



因此,篮球队的天才后卫三村信史,自小学时代开始打篮球时便非常受到异性欢迎——和女孩子交往,很简单;接吻,也很简单;只要再经过一阵子,上床,也很简单。可是从来没有打自心里爱上一个人过。



可惜的是,关于这个问题,他没有机会和那个什么都有明确答案的叔叔请教。他是最近才开始意识到这个问题,而叔叔已经在两年前就过世了。



不过,信史左耳上戴着一个耳环,是叔叔一直视为珍宝的物品。叔叔说过:“这是我心爱的女子的东西。她很久以前就已经过世了。”信史在叔叔死后,擅自拿走,当成纪念叔叔的纪念品。他若活着的话,一定会对我说:“信史,说不定这就是你内心扭曲的开始。打从心里喜欢一个女孩,而对方也打从心底喜欢你,不是一件坏事。你也快点去找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吧。”



即使如此,信史还是无法喜欢上任何一个人。



说到这里,记得有一次比自己年幼三岁却很早熟的妹妹郁美问道:“哥哥你以后要恋爱结婚?还是也可以接受相亲结婚?”信史是这么回答的:“我一辈子不结婚也说不定。”



郁美。信史稍微想了想妹妹的事。如果有可能的话,真希望你能谈场幸福的恋爱,然后幸福地结婚。哥哥我说不定还没来得及体会什么是真正的恋爱,就要和这个世界道别了。



信史再次脸朝向阿丰。“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阿丰?如果你觉得我的问法没有礼貌的话,那我先向你道歉。”



阿丰瞪大了眼睛。“什么?”



“金井哪一点吸引你?”



阿丰看着信史的脸一会儿,被泪水沾湿的脸孔,开始堆起小小的笑容。大概是他想要努力扮演好一个替死者献上花束的人的角色吧。



“我不太会形容,可是我觉得金井她真的好漂亮。”



“漂亮?”信史反问,接着急忙补充:“不,我的意思不是说她不漂亮。”



金井泉,她虽然不是什么丑女,但是说到班上的美女,还有千草贵子(啊,这是我个人的喜好)、小川樱(嗯,她和山本和彦在交往。而且两人都已经死了),以及相马光子(嗯,这个女的不管再怎么漂亮,都不值一谈)等人排在前头。



阿丰又露出了微笑。“当她想睡觉的时候,坐在椅子上用手撑着下巴的样子好漂亮。”



接着说道:“还有帮教室阳台的花朵浇水,开心抚摸着叶子的时候也好漂亮。”



“运动会的时候,接力赛跑时弄丢了接力棒,事后哭泣的样子,好漂亮。”



“下课时间和中川有香谈天,抱着肚子笑个不停的样子,实在是太漂亮了。”



嗯嗯。



听着阿丰如数家珍一口气说了许多,信史心里不知不觉赞同起来。虽然对方的说明根本算不上是说明,但他却有种“原来是这么回事”的感觉。叔叔,我好像稍微能够体会那种心情了也说不定。



阿丰说完后,将脸朝向信史。



信史以平稳的眼神回望着阿丰,略倾了倾头。露出浅笑。



“你啊,我以前说你将来一定会成为搞笑艺人,不过我看你可以当诗人了。”



阿丰也露出微笑。



信史接着说:“我说啊。”



“什么?”



“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不过,我觉得金井很幸福。如果她知道有一个人这么喜欢她,一定会在天国喜极而泣的。”



和阿丰像首诗般的形容相较之下,自己的用词就显得了无新意,不过还是将它说了出口。即便如此,也让阿丰的眼眶再次流下泪来。看着、看着,泪水不断流向两颊,画出两道、三道白色的线条,最后终于变成了大花脸。



“真的吗?”



信史右手伸向语带哽咽的阿丰的肩膀,摇了摇。



“是真的。”



信史停了一会儿,又说道:



“还有。如果你要报仇的话,记得算我一份。”



阿丰睁大充满泪水的眼睛,看着信史。



“真的?”



“嗯嗯。”



信史点头。



是的,先前他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嗯,这倒和女孩子没有关系。而是自己以后要如何在这个糟糕透顶的大东亚共和国生活下去。



记得以前也曾经和阿丰讨论过这样的话题。阿丰他说的好像是:“这个嘛……我实在是无法想象。哎,大概顶多当个搞笑艺人吧?”虽然信史听了他半开玩笑式的回答,也跟着笑了,可是对自己来说,这是个严重的问题。不,恐怕在阿丰心里也觉得这个问题很严重,只不过阿丰姑且不把它说破罢了。总而言之,有一次自己也曾经对七原秋也说过:“这就是所谓成功的法西斯主义啦。像这样恶质的国家,世界上还找不到第二个呢。”正是如此,这个国家已经疯狂了。不光是这场烂游戏,只要你表现出一点点反抗政丨府的迹象,最后的下场就是被处理掉。即便事实上根本是一场冤罪,但政丨府可管不了那么多。因此大家都惧怕着政丨府,绝对服从政丨府的方针,只能依靠日常生活上小小的幸福来充当精神粮食。而就算这个小小的幸福被不正当地夺走,也只能卑屈忍耐下来。



可是,信史却开始质疑,这一切未免太不正常了。不,大家心里应该都有同样的想法,只是没有一个人敢公然说出来罢了。就连七原秋也,虽然他背地里听一些违法的进口摇滚乐来抒发内心的郁闷。可是,也仅只于此。不过我自己,最起码我自己就算冒着生命危险,也应该要提出异议,不是吗?每当愈了解这个社会上的事物,这股情绪就益发强烈。



再加上,两年前的那场事故。叔叔之死。表面上被归类为意外身亡。警察通知我们,叔叔一个人在机械工厂值夜班的时候不慎触电身亡,要求我们前往领回遗体。可是事发不久之前,叔叔曾经有些不寻常的行动,看起来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信史一如往常借用叔叔的个人电脑时,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但叔叔只说:“这个嘛,以前的同伴……”接着就以“嗯嗯,你放心,没事。”敷衍过去。



以前的同伴。



叔叔几乎不提以前的事情。每次一谈到这个话题就顾左右而言他,久而久之,信史心想既然不想说,那就不多问了(即使问他的哥哥;也就是我的父亲,也只得到:“这种事情你用不着知道。”这样的回覆)。只是,从叔叔那不管是合法或是非法领域的广泛知识,还有在他对我说明这个世界和社会的事物时,总是能窥探到他内心深处对这个国家的嫌恶,或者说是憎恨。还有,一处像是某种阴影般的部分。有一次,信史记得对他说:“叔叔你真了不起,实在是太酷了。”而叔叔只是苦笑着回应:“那你就错了,信史。我一点也不酷。在这个国家里,真想要过高洁的生活,那就会活不下去的。特别是我,早就该死了。”信史一点一滴拼凑起来,得到了一个结论:叔叔应该是曾经参与过什么反政丨府的活动,只不过目前因为某种理由而退出了。事情应该就是像这个样子吧。



所以当听见他说出“以前的同伴”这句话时,不禁担心起来。可是一方面心想不管叔叔遇上什么事,也一定不要紧。因此也就没有追根究底了。



然而,担心的事却发生了。恐怕是——信史那时想到的是叔叔以前的同伴——曾经一度断绝音信的同伴再次和他搭上线,而且,也许经过一番挣扎,但还是接受了某项工作的委托。而那么做的结果就是,发生了某些事情。的确,在这个国家里,警察拥有可以不经审判就地处决民众的权利,不管是工作场所也好,大街小巷也罢,当场就杀无赦。不过,如果对象家族里有身份显赫的人士,往往也有可能以“意外身亡”的方式私底下让他消失。叫人不爽的是,信史的父亲在一家大公司里担任要职(也就是说,在共和国的一般人民职等里面属于一等劳动阶级,是政丨府高级官僚以外的最高等级)。而让人更不爽的是,如果事实真是这样,那个不称职的父亲想必多少也同意政丨府如此“处理”叔叔的问题。



不管怎么说,绝不可能会是意外。基本上,叔叔怎么可能会以触电身亡这么不称头的方式死去哪?!



信史戴着的耳环的原来主人,应该和叔叔的过去有所关联。叔叔被杀这件事,除了让信史震怒之外,也促使他下了决心:我,绝对,不会去迎合这个国家!



当然,叔叔所说的“真想要过高洁的生活,那就会活不下去的”也是一个警告。也正如同警告一般,叔叔真的死了。不过,信史或许因为接受过叔叔完整的教导,所以他心想:我一定要想办法去达成当年你放弃无法做到的事情。我要过高洁的生活。你不是一向这么教导我吗?



话说回来,这些想法都潜藏在信史内心,尚未能够在现实生活中付诸行动。虽然略有耳闻存在着一些反政丨府组织,但是自己根本不知道要如何与他们接触。再说,叔叔曾经告诫过:“最好不要太信任所谓的组织或是运动。大多不会有什么好事。” 而另一方面,也觉得自己年纪还小了些。最重要的是,心里也感到害怕。



然而事到如今,就算自己运气好,得以逃离这场烂游戏,也会沦为通缉犯。既然 如此,那就随我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啰,这不是很讽刺吗?利用其他组织的力量也好,自己一人单打独斗也罢,总之就算是与整个国家为敌,随我高兴不就行了吗? 这样的想法,逐渐在信史心里面成形。



刚才阿丰的一席话,恰好扫除了他内心最后一丝犹豫。



先不管那些烦琐的事情,现在还下了决心要告诉阿丰自己另一个真正的心情。



“因为我好羡慕你。能够像那样爱一个女孩子。所以,如果你要报仇的话,我就奉陪。”



阿丰的嘴角激动颤抖着。



“可恶,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报仇吗?”



“嗯嗯。是真的。”



信史再一次将手伸向阿丰的肩膀,接着说:



“不过,我们现在要先设法逃离这里。就算你杀了坂持那家伙,对政丨府根本也不痛不痒。如果要报仇,不是还有更大的目标吗?”



阿丰点头。过了一会儿,擦了擦眼睛。信史接着又开口:



“阿丰,除了日下和北野之外,你还看到谁吗?”



阿丰睁着被擦红的眼睛,直看着信史的脸。摇头。



“没有。我一离开分校就逃跑了,接下来就一直……信史呢?你有看到谁吗?”



信史的下巴微微向后缩了一下。



“我出发的时候,可能你还不知道,天堂和赤松在分校的门前成了两具尸体。”



阿丰睁大眼睛。“真的吗?”



“嗯嗯。天堂她……八成是出发后立刻就被杀害了。”



“那赤松呢?”



信史双手抱胸,答道:“我认为是赤松杀了天堂。”



听到这句话,阿丰脸上的表情似乎又紧张了起来。



“是真的吗?”



“嗯嗯,要不然的话,第一个出发的赤松没有理由会出现在那里。赤松他回到分校,躲在阴影里伺机攻击——天堂和赤松的尸体上,都插着一模一样的箭矢——杀害了天堂。接着打算要杀害下一个出来的人,可是,他的武器——以箭矢的种类来看,应该是十字弓——却被夺走,反过来杀了他。剧情如果这样发展,就很容易理解了。”



“下一个是……”



“七原吧。”



阿丰的眼睛又睁得老大。



“秋也?是秋也做的吗?他杀了赤松?”



信史摇头。



“这我也不知道。不过,至少七原没有栽在赤松手里。后来出发的人也一样。这么看来,应该是七原吧。但或许他也只是把赤松击晕了而已。那家伙做事情有点妇人之仁。赤松其实是被之后出来的人杀害的也说不定。”



信史想了想,补充说道:



“再说,七原他应该会带着中川典子一起逃跑。可能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给赤松致命一击。”



“典子同学?对了,典子同学受了枪伤。而且,信史你那时候还……”



“是啊。”信史苦笑。“如果真的能够延期,那就太好了。唉,我也觉得不太可能,只是试着讲讲看罢了。不管怎么样,典子同学的顺序是排在七原后面吧。七原他出发的时候,确实对典子做出了暗示。我的座位就在旁边,看得很清楚。”



阿丰点头。“是啊。典子同学被打中了,所以秋也他……”



“嗯嗯。还有国信的事情也是。”



阿丰像是非常赞同这个说法似的,连连点头。



“对了,阿信他喜欢典子同学。所以,秋也不会放着典子同学不管的。”



“嗯嗯。不过,就算没有这些,七原那家伙,大概也会试图集合后来出发的所有同学。可是,遇到赤松的袭击后,他明白这么做是不可能的。而且典子同学还受了伤。所以,他应该只带着典子一人逃走。”



阿丰又点头。接着将视线下移。



“秋也他在哪里呢?……如果秋也和信史两人联手的话,那可是最强的搭档。”



信史将眉毛扬起。阿丰大概是想起每次举行班际球赛时,信史和七原秋也两人所表现出来的绝妙合作默契吧。的确,信史他也觉得,如果和七原秋也在一起的话,会让人安心许多。不只是运动能力方面,七原秋也有种不受外界动摇的勇气,在紧要关头也如同信史一般拥有思考能力。无论如何,在这种处境下他是少数可以信赖的人。那个正直厚道(就信史来看,却稍微有点把事情看得太简单的毛病)的人,绝对不可能会为了自己生存,而去杀害班上的同学。



然而信史再次将右手伸向前,搭在阿丰的肩上。阿丰将脸抬起。



“只要有你在,我就觉得很感激了。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听到这里,阿丰又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信史用力对他笑了笑。阿丰于是止住泪水,也回以笑颜。



信史继续说:“姑且不管地上的尸体,我还发现一件事。你记得分校的运动场前面有一片林木吧?”



“嗯,记得。”



“那里有人在,而且还不只一个人。”



“真的吗?”



“嗯嗯。大概是在等谁出来吧?我出发之后,排在后面的只剩下元渊、山本、松井、阿南,还有矢作这五个人。不过对方似乎没有打算把我叫住。既然他们是几个人在一起,应该不至于马上会成为我的敌人才对,但是我也没有理由主动要求加入对方的团体。你刚才说早知道就待在门口等我出来,可是以当时的状况来看,是不可能的。事实上,很可能是赤松回来杀害了天堂。我认为那群躲在林木里的人,如果再看到有人回到分校来的话,一定马上一哄而散。另外,也不知道那些人手里是否还拥有杀伤力强大的武器。所以我立刻离开那里。”



信史说到这里停了停,用舌尖将嘴唇润了润,继续说道:



“除此之外,我还看到了其他人,大概有两个。”



阿丰的眼睛又睁大,说道:“真的吗?”



信史点头。“晚上的时候,我四处走了走。然后看到一个女孩子。就是那个发型梳得老高让人不敢恭维的——我想应该是清水。我在这个山麓的斜坡活动时,看到她朝树丛另一边走去。”



“你,没有出声喊她吗?”



信史耸肩。“可能我有些偏见吧,我还是有点害怕相马的同伙。”



阿丰点头。



“另外,还有一人。我看到,那个川田章吾。”



阿丰的嘴型微张,仿佛要发出啊啊的声音。“川田——学长啊?”他说道。阿丰和班上其他几个人一样,称呼年纪比自己大一岁的川田时,都加上学长的称谓。



“那个人,有点叫人害怕。所以……”



“嗯嗯,所以我也没有打算要和他成为伙伴。不过……”



信史将视线向上移,看了看天空,旋即回到阿丰的脸上。



“他似乎也察觉到我的存在。那是我进到一户民宅里找东西,出来的时候遇上的。那家伙刚好就在我的前方。他马上就躲到田埂后面。手里还拿着一把看起来像是散弹枪的东西。而我则是躲在打开的门板后的阴影里,他注视着我这里一阵子,后来就马上离去了。没有朝我攻击。”



“这样啊,”阿丰说:“这么说来,川田学长,至少不会是敌人啰。”



信史摇头。



“我摸不清那家伙的想法。说不定他也察觉到我手里有枪,慎重起见才放弃攻击我。不管怎么说,我后来也没有追上去。”



“原来如此。”



阿丰点头。接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把头抬起来。



“那个……我虽然没有看到其他人。可是,日下和北野被击倒之前,我好像还听见了其他的枪响。”



信史点头。“的确没错。”



“听起来和那个机枪的声音不同。那也是要攻击日下她们的吗?”



“不。”信史摇摇头。“不是的。那个枪声,应该是为了要阻止日下她们,让她们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么危险。开枪的人大概是想要用枪声来吓唬她们,逼她们找地方躲起来,所以才会开枪。”



阿丰显得有些兴奋,将身体向前倾。



“那么,那么,至少那个人不是敌人啰?”



“没错。不过没有办法和对方会合。虽然可以判别出他是由何处开枪,可是,他的位置应该也会被那个拿着机丨枪的凶手知道,所以他也许已经移动到别处了。”



阿丰显得有些失望,身子向后退。信史陷入一阵沉默,两手抱胸沉思。原本想问问阿丰有没有遇上值得信赖的人,而那个人如果没有移动到别处,就可以和对方会合。可是,仔细想想,自己能够信任的人,阿丰自然也能信任,只要遇见,一定会和对方在一起。但阿丰却只是单独一人。所以这个问题根本没什么意义。



可是,不管怎么说,值得信赖的人有哪几个呢?七原,还有杉村弘树这两个人吧?再来就是女生了。班代表内海幸枝等等,如果是那些人的话……可是自己在班上女生之间的风评不太好,大概是因为女朋友一个换过一个的关系。果然如同叔叔所说,还是应该要找一个真心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才对。



这么看来,能和阿丰会合真的只能算是侥幸。阿丰是个绝对可以信赖的人。



阿丰此时开口问道:



“那个,信史。你说你有要找的东西?”



信史点头。“我是说过。”



“那是什么?你在找什么?是不是要找可以用来当武器的东西呢?我太害怕了,就连这么简单的事情也做不了。”



信史低头将视线落在手表上。时间应该差不多了。自设备开始解析密码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信史站起身来,立刻将枪收进裤子前方,说道:“阿丰,你先让开一下。”阿丰于是自靠着的立木挪开身子。可以看见另一头的地面上也是爬满了灌木,形成浓密的树丛。



信史走向那里,手伸进树丛深处。慎重其事地拿出包含附属品在内的一整套设备,还有连结线。



阿丰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信史拿出来的是:汽车的电瓶(用来当作电源);拆解到一半的手机;还有一台手提电脑,以及将这些物品凑合着连接在一起的红色或白色电线。



电脑的液晶荧幕开启着,静止在一个画面上。



这究竟是?信史将嘴唇撮起,咻的吹了一记几乎听不到声音的口哨,按下键盘上的空白键。因为省电功能而进入休眠模式的电脑,随着硬碟运转的声音再次启动,荧幕恢复到正常操作时的灰阶画面。



信史追踪着荧幕上一个小视窗中最后一行讯息,接着眼神闪耀着恶作剧时的光芒。说道:“搞什么啊。只是吧母音对调而已嘛。这么简单,反而害我没想到。”



“信史,这是……”



阿丰好不容易才以惊叹的口气问道。信史两手不停地握紧、放松,做着喀哩喀啦敲打键盘前的例行准备运动,朝阿丰露出了微笑。



“这个叫做麦金塔?Power Book 150。没想到如此偏僻的小岛竟也能找到这么好的设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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