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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玻璃窗(2 / 2)


不考上青成学园就不能弹钢琴——当时我拼死读书,因为我想弹钢琴,我实在太想弹钢琴了。



我被说考试不是满分或最高分,就代表努力得不够。但在青成学园同年级的学生中,有真正的天才,他的堡垒是凡人所无法撼动。因此我从未考取令父亲满意的结果。



感冒或身体不适,我就会被骂自我管理太差。光是被蚊子叮也会被骂,真是只能笑了——虽然我笑不出来。



他从未说过慰劳或温柔的话语,尽管他的确不曾像齐木爸爸那样,对我挥拳相向。



完美的举止、礼仪、日常生活,要二十四小时都如此,维持三百六十五天,这并非易事。我自觉居人篱下,所以乖乖听从,但我认为扮演替罪羊的角色,我做的已经够了。



不过和理都遭受的屈辱和痛苦相比,那些根本就像轻柔的碰触而已。



实际上,我没有恨立原爸爸到想杀死他的地步。



杀意仅止如蛹,当时不过如此。



不过我不想让理都感到愧疚,为了让我们地位对等,我们才计划由我杀了静人,理都杀死立原爸爸。



下课和放学后,理都和我就计划进行了彻底的讨论。



如何才能不被怀疑,怎么样才能成功?



除了达到目的,还要同时让两人都能站在太阳底下、得到幸福,否则杀人就没意义了。



笔记本是——单纯用来打发时间而已。我们两人一边想着设定,一边交替书写对方。以讲给天使铃奈听的方式来写故事。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急也没用,我们必须花费不短的时间。我和理都在那时关系太过亲近,交换杀人会无法顺利执行。我们必须变成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不,这不该说是交换杀人。交换杀人是交换想杀死的对象,但我和理都的话——我比理都更想杀死静人,我想理都应该也一样。



不过我们需要决裂。一旦学校不同,即使我们疏远彼此,旁人也看不出来。所以我们必须在国中的时候就决裂。



刚好那个时候,齐木爸爸的缓刑结束,他开始缠着我。



他竟然想找我这个国中生要钱。他用想喝咖啡,给他一百三十元之类的借口靠近,真是彻头彻尾的人渣。要是他一辈子都不在我面前出现,也许我还会忘记。这一下,让我五岁时就怀抱在心的杀意又复苏了。



如果他打算缠着我一辈子,那我决定要加以利用。我决定不只是杀了他,还要让他成为杀害立原爸爸的凶手,反正齐木爸爸也有动机。我在美奈子以前使用的房间找乐谱——我把书桌当成钢琴,每天练习手指,所以需要各种乐谱——结果找到了齐木爸爸的手织毛衣,于是就策划了那个计划。



我只是粗略地想,要是父亲真的养狗,趁早上遛狗散步的时候下手应该不错。我对此并无执着,只要视情况挑时间,等他前往没什么人的地方就好。



计划执行是在七年后,我们大学四年级的那一年。当时我们只决定了这件事,等七年一到,就由需要帮忙杀人的那一方,用明信片通知执行的详细日期时间。



寄件人的名字,我是用市井怜,理都是把老师的名字加了一笔,改成小暮洋二。在明信片上适当编造辨认得出日期和时间的内文,读完之后就烧掉。



因为是单方面的通知,所以执行方绝对不能勉强,这一点很重要。



临时有事,或身体状况不良;准备下手的时候有人现身,或出现意外情形。在这些情况下,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等待下一次机会。



比起静人的意外死亡,我觉得把立原爸爸的杀人事件排到后面比较好。一方面要杀立原爸爸的话,需要在穿毛衣的季节才行。不过考虑到齐木爸爸是游民这一点,说不定只要不是炎炎夏日即可。



我身处在难以练习编织的环境——此外,我对编织棒有一些创伤——理都知道这一点,所以表示由他来编。



就像这样,我依赖理都的情形多得多了。明明是理都遭遇比我更痛苦的事情。



我不能留下任何证据,所以我一遍又一遍地重覆,说了几十遍来确认。



去年七月,我收到了“小暮洋二”的暑期问候明信片。明信片提到的数字是八、十二和十四。



八月十二日,下午两点。我到理都家的时候,理都在门前等着。



静人有打盹的习惯,那天他似乎也睡得很香。我拿起鞋子,踏入房内。理都告诉我浴室的位置之后,我就前往理都的房间。



我们趁这个时间点,讨论了之后的事情。



要杀立原爸爸,就利用他会参加有马温泉校友会的十一月十日——因为是他,我猜测当天他一定会特别提早遛狗,果然不出所料。



为了确认遛狗的路线,我还和他一起散步几次。个性一丝不苟的人在这种时候就是很方便。他的路线总是一样,就连在公园休息坐的长椅也是如此。我还调查了公园内的监视摄影机位置。



也是在这一天,我们决定在哪里杀死齐木爸爸。这是理都的提议,他计划以理都的名义盖一座公寓用来节税。当时骨架已经完成,我直接记下地址。



在我们讨论的过程,静人醒了过来。他用甜腻的声音呼唤理都。



理都从椅子上起身,朝我笑了笑。



“没关系。还有晚上的事情等着,你先休息。”



你绝对无法理解,我是用什么心情目送他离开。



“用床吧,枕套和床单都换过了。”



理都说完,就若无其事地出去了。



我——在理都的床上,心中杀意高涨。



我没有食欲,但还是吃了理都为我准备的轻食。我为了减少上厕所的次数,所以完全不喝水,但我并不觉得口渴。理都房间内就有厕所,就算上厕所,也不用担心被静人发现,但我还是想尽可能地避免风险。



理都前往万里子住院的医院后,我在关了灯的房间内,靠在房门上竖起耳朵,等待静人去洗澡。



半夜一点,我听到静人去洗澡了。我下到更衣室确认状况,估算静人已经进了浴缸,我打开了门。



一切都如你所说。压住静人的头,然后把他浸入热水中,简直轻而易举。



最难的是压抑自己感情。



想要狠狠虐杀他的心情。



我想让他死得更痛苦。让他活着,然后一点一点地阉割他。



但我必须让他普通地溺死。我一直这样做,直到挣扎的静人不再动弹。



关于立原爸爸的杀人手法,我想应该没必要多作说明。不论凶器还脚印,一切就如同你之前说的。



我带着理都重新织过的毛衣,找上齐木爸爸。沿着划船池走,大致就能遇到他。



我对他倾诉甜言蜜语。



——拿到遗产的话,我就为爸爸买公寓。我也会离开立原家,我们一起住在那里吧。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他对我做了那些事情,竟然还会相信这种话。



我曾经被那个男人用编织棒捅过。



现在回想起来,那件事应该就是我对齐木爸爸杀意的起点。



关于杀死立原爸爸的犯人?那个男人根本不在乎这种事吧。



我想让他看我打算买的公寓,等我拿到打工费,就可以给他钱。我这样告诉他,把他引诱到那个地方。我把公车钱给他,告诉他要在哪站上车,哪站下车,并在地上画了一张地图,讲解如何从公车站到目的地。我另外再用明信片,告诉理都日期和时间。



我指示齐木爸爸上到鹰架顶层。我根本不需要想理由,告诉他我会在那里等着就好。



不,我不称之为信赖。那家伙只是想从我身上挤钱,小看我而已。他打算一辈子寄生在他小看的我身上。



在鹰架上发生的事情,你的想像应该都猜中了——



志史话锋一转。



“我应该都讲完了。”



悠纪终于回神似地喝起手中的啤酒。



“我能问问,你们怎么递送毛衣和运动鞋吗?”



“我为了不让乔治警戒,在八月十二日带了要给理都穿的衣服。为了配合天气,我准备好几套。运动鞋和毛衣在好一阵子前就给了。我的房间缺乏隐私,留在房里太危险了。”



“怎么做?”



“你知道我每个月会到福利设施一次吗?从高中到停止弹钢琴的大学二年级,我都维持着这项习惯。设施叫做小鸠寮,是以教会为母体的设施,主要收容视力受损的孩子。”



“该不会怜奈……?”



“上学路上有一个盲眼的小女孩,自从帮她捡球之后,就十分亲近自己。她被母亲和母亲的同居人虐待,十分可怜。火灾后,她失去母亲这个唯一的亲人,毫无依靠——讲到这个份上,立原爸爸也同意让我每个月见怜奈一面。不算是志工,只是顺便和其他小孩一起玩,弹弹有人想听的曲子,和大家一起唱歌。我去的时间是每个月第二周周末的其中一天……理都应该是避开这个时间,去得更频繁。”



志史十指交叉。



“我和理都唯一的接触点是小鸠寮,也就是怜奈。如果一起认识怜奈的我们,选择分开时间访问的话,应该也会给人我们决裂的印象吧。我们可不是为了利用怜奈才照顾她。曙杉公寓这个名字,确实让人感受到其中有某种缘分。我把要给理都的东西,放在车站的投币式置物柜里,再用缎带穿过钥匙,趁到小鸠寮的时候,挂在怜奈的脖子上。钥匙上面贴着写了车站站名的纸条。怜奈会把钥匙藏在自己的抽屉里,等到理都来访,再挂上脖子。在我开始卖模拟考题之前,我都是忍着吃便当不配茶,存起来当置物柜的钱。”



“洋一说过,理都在听你的〈月光〉。你也是用同样的方式吗?”



“是的。我听怜奈说理都想听我的钢琴,我就买了一台数位录音机来录制演奏。理都将档案载到电脑里,把录音机还给我,我再收回录音机。”



志史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为无法碰面的理都弹奏呢?理都又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聆听旋律呢?



“没考虑过直接把录音机交给怜奈吗?”



“有掉落或故障的风险。”



“有想过用录音机录几段话吗?”



“钢琴演奏还算安全,但要在媒体留下录音还是有风险。”



“虽然有人认得出你的钢琴。”



“嗯?”



洋一透过不经意听到的旋律,将志史和理都联系起来,不过那当然是一个特例。



“以你刚才的说法,在你执行计划的时候,你对姨丈确实怀有杀意?”



“……是的。”



志史垂下睫毛点头。



“有什么契机吗?”



“那是在我高二的时候。洋一老师问我有没有意愿考音乐大学。被这么一问,我也稍微纳入考虑。于是我在升学调查的第三志愿,填了美奈子毕业的音乐大学。结果班导打电话联络家里,询问志愿表的认真程度。父亲不由分说地——他总是没打算听人解释——教训我,叫我别再丢人现眼。丢人现眼是指什么?不,说起来,所谓的『再』又是什么意思?结果他说我光是那个男人的小孩就是可耻的存在,我要做的事情就是规矩生活,拼死读书才能雪耻……就算他这么说,齐木明是我父亲,又不是我的问题。”



志史清澈的眼白,仿佛透出猩红的血色。



志史的肌肤也像是被从心脏滴流而出的血液染红。



“被讲到这个份上,我也是有自尊心的。既然他所谓的雪耻,就是考过司法考试,那我就做给他看。我向他道歉,说我不是认真的,我的目标是法学院。父亲闻言,用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点头。接下来他说的话,每一个字我都记得一清二楚:很好,直到洸太郎长大之前,你要好好努力,成长到足以辅佐忠彦。”



——直到洸太郎长大……那么在那之后——



“想来也是。继承三田家业的人,自然是洸太郎,又或者是立原爸爸古板的脑袋没想到的美月……不过,要是三田这么说也就算了,为什么我非得被他这么说呢?”



悠纪觉得志史的声音仿佛在颤抖。颤抖的幅度极为微弱,就像高处枝头的一片树叶摇动,传出的沙沙叶音一样虚幻飘渺。



“就算准许我弹钢琴,也不过是让手指热身就结束的短短片刻。父亲不在家或在睡觉的时候,我都对着书桌练习了三倍以上的时间。我每天提出请求,借了钢琴的钥匙,时间一到就马上还回去——要是超出时间,哪怕是一分钟而已,第二天的钢琴就会被禁。那个男人做到这种程度,结果我却还只是弟弟的衔接替补吗?”



“那是……”



“就在那一刻,我的杀意羽化了。”



悠纪感到不忍。



自己的这份想法想必都表现出来了,悠纪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开口说道。



“——那就是最后一根稻草吧。”



“没错。”



“你和曙杉公寓的火灾有关吗?”



“那算我们运气好。我们与火灾无关,但若是没有那场火灾,只怕我们已经出手做点什么,好让怜奈能够远离他们。”



悠纪对怜奈的遭遇略有耳闻,所以尽管死了两个人还说运气好的发言无法令人肯定,但悠纪也没打算出言指责。



“所以画室的火灾是万里子纵火吗?动机是?”



“她之前明明对丈夫的画毫无兴趣,甚至连画室都不看一眼,实在是有够随心所欲的人。理都说她可能看到了,当他洗完澡突然被亲吻时,万里子好像就站在楼梯上。万里子之后似乎就订购了生命之水的伏特加。我想她误会了静人和理都是彼此相爱,认为理都已经十八岁,身体也已经成年了,只要想拒绝,应该就能拒绝——”



“她自己明明一直和洋一有关系。”



“她可不是那种会自我反省的人。”



“我其实也无法理解理都的心情。你刚才不也这么说吗?他为什么不拒绝?他为什么乖乖听话——”



“我希望你不要太小看在纯白的心灵和身体种下的恐惧与束缚。这可不是没经验的人想像得那么容易。”



“他没考虑过离家出走吗?或者理都自己放火烧掉画。”



“高中生连公寓都租不了,也不能养活万里子。要是理都背叛,静人威胁要把一切告诉万里子,理都自然只能听话。”



“但万里子躺卧病床之后,理都就不用再担心了吧?就连理都自己也……”



“理都怎么样?”



“脸上——留下可怕的伤疤。”



“所以你以为静人就会怕得不敢出手?”



“不会影响到伤口吗?”



“静人可是见到理都疼痛就会更兴奋的男人。不过认为他和静人关系好的人愈多,对理都来说就愈方便。他说自己从十岁就开始忍受了,再过三年还忍得住。其实我也是,要不是我想杀了立原爸爸,我早就离开千駄木的家了。”



这样不是本末颠倒吗?



微弱的违和感,瞬间变成疑问,盘踞在悠纪脑中。



——为什么是在七年后?



悠纪明白他们需要一段不短的准备期,也可能有身体方面的问题。鞋子的尺码必须和齐木一样或者接近,同时也需要和成年男人抗衡的力量。



学会编织毛衣也不可能一蹴可及,为了营造出确凿的决裂假象,需要等上几年。



但是真的非得七年后不可吗?



就算三年后还为时过早,那么五年后就不行吗?



先杀了恭吾的话,志史就可以自由了,说不定还能重新考进音乐大学。



“真是奇怪,为什么你们这么坚持七年后?”



“我们并没有特别坚持。”



这是——谎言。



“是要等司法考试结束之后吗?考虑到你在学期间就会考过?”



“和这一点也没关系。”



“那是为什么……”



“我要走了。我已经对你说出所有关于案件的事情,这样已经充分支付代价了。”



“志史——”



志史正要站起来的时候,悠纪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志史没有甩开,只是注视着悠纪,小小吐了口气。



“——我们有另一个目的。”



“另一个?”



“你认为理都为什么要烧掉杉尾的稿子?”



“你是说《鸢尾花》吗?”



悠纪觉得话题似乎跳得太快。



“理都不会仅仅因为他割了笔记本就那样做。”



“你连杉尾的小说都知道呀。是因为内容有问题吗?”



“我不是说过,我知道理都的所有事情吗——杉尾的小说和笔记本的故事,应该有一个共同点。”



“因为怜奈登场的关系吗?在杉尾小说中是铃那就是了。”



“剩下的请你自己想。”



志史用温和的方式甩开悠纪的手,终于站了起来。



“我有一件事要说,如果你拿到物证——”



“有物证吗?”



“谁知道呢。我已经处理了所知范围的证据,但人毕竟会疏漏犯错。”



“志史出手的话,没问题吧?”



“你对我的评价太高了。这是充满破绽的计划。我只是坚持完成我在图书室里,和理都描绘出来的蓝图。我们清楚计划不完善,所以把这份不完善的计划,委交制裁的天平。这是我和理都讨论后决定的,我们做的事究竟能否得到原谅——就交给成败来决定。”



“如果我拿到物证呢?”



“请先跟我说一声,我会杀了你。”



“如此显眼,你会被抓喔。”



“只有我一个人被抓的话就没关系。如果我被指控杀了你的话,动机是……对了,因为我看不顺眼你被父母溺爱,日子过得温吞惬意。”



“志史——”



“这是真的,我一直嫉妒你。我又羡又恨到想掐死你的程度,你没发现吗?”



志史走到前门,穿上外套,用鞋拔穿上正装的黑色皮鞋。



“在水杉上绑七分之一领带的日子已经决定了吗?”



悠纪以为能攻其不意,不过转过身来的志史,脸上表情没有半分动摇。



“是啊。我们每年都会轮流用明信片,告诉对方时间。只有那一天,我连有没有父亲的准许也不管——”



“你应该一直这样做才对,你应该确实做出反抗。”



“父亲单方面的条条规矩,一一反抗根本没完没了。”



“即使如此也一样,面对每一条规矩,全都加以反抗。”



“事到如今,这种话能不能麻烦你省起来?”



“是啊,事到如今。我当你的家庭教师时,就应该这么说的。不只是嘴巴上说,我还应该想想自己能做什么。”



“你又能做什么——”



“也许我什么都做不了。即使如此,我还是应该要去想。就算微乎其微,但我是否能改变什么?有什么我能为志史做的吗?”



悠纪笔直地注视着志史。



“没能帮助你——对不起。”



悠纪深深低下头。



“对不起,志史。”



悠纪心想,自己说不定就是为了说这一句,才会在没有任何人请求的情况下,坚持继续调查。哪怕这只是自我满足。



志史的睫毛隐约地晃动。



“——我和理都约好不相见,所以我们总是错开时间绑领带。然而在四年前,我破过一次禁令。”



“画室火灾的时候?”



“当时理都已经出院两周了……我第一次拜托怜奈,要她帮我转告理都今年取消。但我还是去了——我觉得理都一定会来,所以从开园就一直等着。理都果真来了。他的半张脸庞都包着绷带,并用变长的浏海盖住。那一天是下着大雨的寒冷春日。周围没有任何人在,我默默拥抱了理都。风很大,泥水飞溅到我的脚上,头发也乱糟糟的,即使撑着伞也全身湿透。我想不出任何借口来面对父亲和母亲,但那些我都不在乎。”



悠纪眼前也浮现那一幕场景,耳中仿佛响起将两人与世界分隔开来的滂沱雨声。



“我们亲手交换领带——然后就分开了。”



“志史。”



“嗯。”



“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离开立原家。”



“在那之后?”



中间有一段沉默。



“我打算当检察官。”



“那钢琴呢?”



“我已经二十二岁了。”



他有些落寞地说。



“年龄根本没关系。”



“也许吧,只是弹好玩的话。”



“只是弹好玩不行吗?”



“……呃?”



“对了,我忘了洋一先生的留言。”



“给我的留言吗?”



“他把我错当成你,说了这句话:你不能停止弹钢琴。无论发生什么,无论是以什么形式,你都要继续弹钢琴。”



志史盯着指甲修剪整齐的双手。



“他还说,照顾好你的手指……”



志史默默低头行礼,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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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同伴指女公关自己带客人来俱乐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