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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港来信[娱乐圈]第121节(2 / 2)


  “来,在镜头前跟姜特对视。”栗山吩咐:“摄影机!”

  一号镜位的掌机蔡司,比了个ok的手势。

  姜特配合地站起身。他很高,垂着眼看向应隐。

  “推特写。”栗山的命令很简洁:“来准备好321——不不不,这场不需要打板,没事的都走。”他清除掉闲杂人等,“好准备,对视,action!”

  应隐的目光跟姜特对上,心里默读着秒。

  1秒,2秒,3秒……渐渐的,时间迷失在她和他的对视中。

  她心底的声音模糊起来。

  “别躲。”栗山捏着导筒。

  应隐刚刚想躲开的目光,不得不又回到姜特的视线中。他的目光天然深情,居高临下,是密密的一张网。

  演员最基本的职业素养之一——只要摄影机没停,导演没喊咔,戏就要继续。

  在静谧中,应隐的心底渐渐染上焦躁。

  是谁说的,对视超过三十秒,一个人就会爱上另一个人,即使不爱上,心跳也会加快,脉搏也会激烈,呼吸也会急促。那也许是吊桥效应,给人以心动的错觉。

  她转开眼,这一次,栗山没提醒她别躲。

  可是他没喊咔,姜特仍然在注视她,她躲不了太久,只能再度回到与他的对视中。

  特写镜头前,她的眼睫毛像蝴蝶轻颤,眸光仓促着,仓皇着,不得不看向他。坚定中染着一些逃无可逃的可怜。

  “吻她。”栗山说。

  镜头前的两人都震动。

  他们是有几场吻戏,但那是之后,而非现在。

  但这是导演的命令,现在不吻,之后也要吻。

  栗山搭着腿,身体前倾,手肘支立在膝上,手指抵着下巴。他目光冷峻,目不转睛,从清晰的特写镜头中审视两人的状态。

  姜特看着眼前这张脸,缓缓低下头。他不会接吻,没接过,不知道要不要扶住她的肩膀,或者搂她的腰。可他不敢轻举妄动,两手插在裤袋里,俯身时,也不知道要闭眼。

  应隐往后退了一步——或者说半步。女演员骨子里的职业性,让她止住了这一步。

  但她好紧张,目光都发紧,呼吸急促起来,不得不闭上眼。

  在两双唇即将触碰上时,栗山终于喊了“咔”。

  片场如凝固的水,在这一声救命的咔中,再度流动起来。所有人的心都落了回去,找回了呼吸。只是还没缓上一口,栗山便鼓鼓掌:“来所有机位灯光准备,场记!”

  二三机位的掌机回到镜头后,场记一溜小跑回镜头前,改好场次举起板。打板声随着一声action落下,尹雪青和姜特的第一场对手戏再度开拍。

  这次,她一条过。

  庄缇文在监视器后目睹了所有。她在栗山起身鼓掌时,转身走了出去,越走越快,眼泪忽然汹涌而至。直走泥泞的雪地里时,她仰起头,深深地、身体颤抖地呼吸。

  她不知道她在为谁难过。

  这一条之后,是无穷无尽应隐和姜特的对手戏。

  这本来就是两个人的电影,白榄饰演的哈英的前妻,戏份加起来不超过二十分钟,要到新年后才进组。

  哈英带她骑马。高大的哈萨克黑马踏雪涉水,他小臂横过她身前,大手握住她单薄的侧身,固定保护住她。马行颠簸,她的柔软被他有力地半禁锢住。尹雪青两手紧抓着缰绳,哈英的另一只手就这样包住她小巧的两只,耳边低语,教她如何驭马。

  他带她去山上看树,教她:“这是雪岭云杉,移栽过来时,只有两三米高。你知道吗,一株雪岭云杉的新苗扎根需要三年,一圈年轮的长成需要六年。这一棵,四十厘米,它八十岁。”

  “比我们都老。”尹雪青说。

  “比我们加起来都老。”

  并不是应隐入了戏,找到了状态,就拍得轻松了。栗山的戏不好过,这些平实的对话里藏着暧昧的细枝末节,往往要演上七八遍。

  第一场的激情戏,在腊月二十六之前开拍,在哈英的房子里,也就是姜特的房子里。

  开拍前,栗山细致地讲戏:“她的衣服很紧,因此是用你的手掌虎口推上去的。”他做了个精确的动作演示,“这是你们第一场,但是是哈英脑子里的第一百场,他忍耐很久,在这一晚上,在尹雪青的目光中,他知道不用再等了,所以有一股急切,但不是急色,这个急切中有狠劲,是他被崇山峻岭喂出来的天性。衣服推上去以后,你的左手揉上——只是一个动作,镜头只到这里,就会切你的脸,但你的手还是入画的,所以你不能揉第二次,否则色情,明白了吗?”

  姜特连吻都没接过,照理来说不明白。

  但他明白,栗山说的每个字,他都明白。

  “应隐,”栗山转向她,“你有经验,我应该不用多说。她现在,妓女的重量还是拉着她的灵魂,这当中的尺度你要分配好,肢体中越娴熟越好,表情越期待越好,是一种割裂的状态,但是他想要亲吻你的时候,你转过了脸,把脖子让给了他。这其实是一种绝望的自我厌弃,来得很快,眼泪要控制在他亲你脖子的那一秒落下,在此之前,烛光在你眼底,你的眼睛可以湿润,也可以不湿润,由你定夺,但不能流下泪。”

  应隐点点头。

  栗山的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最后说:“我会清场。”

  “我不能走。”缇文说。

  她是女生,又是应隐的经纪人,栗山同意了。

  三个机位,男女主特写各一,其中男主那个是轨道机位,呼吸画面,女主的是固定机位静态画面,因为她的生命正在流失,要凝固成标本。剩余一个机位在侧位中景,仰拍,构图偏低,带一点床底的黑暗,这是影片从一开始就有的偷窥暗喻,即使在激情时,观众也会感受到一股严峻的不安感。

  除了三个掌机,房间里所有人员撤离。

  床头蜡烛燃烧得笔直,另外还有五处未入画的烛火光源,早已调试布置好。

  正式开拍前,栗山给到两分钟的准备时间。

  应隐反复深呼吸,姜特捏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