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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2 / 2)

  院外,卫队已然是齐装满员列队出发,今日太阳正好,风和水美,正是行猎的好光景。

  陆震霆并一帮年轻子弟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陆晟对打猎兴趣缺缺,因此只骑着马,身边跟着几位亲信大臣在草场上慢悠悠地赏风观云。

  原本聊的是前线战事,不知谁起了头,竟拿着开年大选的话头子去开陆晟的玩笑。好在陆晟对这些所谓的“私房话”惯常大度,单单认为这是个以示恩宠的机会,近臣又觉着在这个话题上调侃两句便能显出自己与皇帝的亲近,便也都斟字酌句的一个连着一个说笑。

  醇亲王年级与陆晟相近,如今留着一撇小胡子,自觉是美须公,但凡说话,都要现将胡子捋顺了再开口,“自古江山美人不可分,现如今江山得了大半,美人也该收入囊中。”

  又有人说:“醇亲王此话差异,陛下宫里还能缺了美人么?自古美人爱英雄,就算陛下不提,也有成片的美人跟落雨似的扑扑簌簌落在宫里。”

  众人听完一阵哄笑,陆晟自始至终只在嘴边挂一抹若有若无的笑,让人猜不透心思,便越发地尽力表演。

  马上山坡,陆晟突然开口,“朕记得赵如峰还有个妹妹,年前在皇后宫里匆匆见过,隔得远了,倒是看得不大真切。”

  当下一时无人出声,赵如峰冥思苦想也想不出自己还有哪一个“正当年岁”的妹妹,仿佛也不曾有人在年前伴着母亲入宫,但陆晟说是,他怎么有胆反驳,便只能顺着陆晟的话说道:“幼妹年纪还小,被家里人宠惯了,如有失礼之处,还望陛下恕罪。”

  陆晟微微一哂,“爱卿过谦了,朕看着倒是不错。”语毕打马上坡,去看城下风景。

  赵如峰听得一头雾水,身边却已有人投来艳羡目光,醇亲王最大胆,拍着赵如峰的肩膀感叹道:“你们赵家真会养女儿,这不,这就要再出一位娘娘了……”

  午后,陆晟原本该在帐中小歇,却快马执鞭赶回行宫。

  下了马,一面走一面解了披风扔给快步跟上的元安,最后将鞭子往他怀里一塞,跨过门槛越进屋内。

  这时候青青已然醒了,正半躺在床上,由春桃伺候着用药。

  陆晟一来,便仿佛占去了屋中大半光景,等他坐到青青床边,无形当中带啦沉重压迫,她药也不愿吃了,偏过头就要闭眼装睡。

  陆晟看出她的厌烦,却也并不与她计较,伸手揽住她后背将她搂在身前,再探一探她发热的额头,皱眉道:“昨儿受凉了?”

  青青侧过头,将脸埋在他胸前,闷声道:“不是,是我自己个儿生气气出来的毛病。”

  “噢?你小姑娘家家的都气的什么?”

  青青道:“我气风太大,月太圆,太阳早起,夜短得让人来不及发愁。”

  陆晟一贯肃然的脸上添出一笔笑,视线落在她圆润小巧的耳垂上,没忍住,伸手捏了捏说道:“气性不小,倒是朕看低了你。”

  青青不想与他多待,直说:“我困了,你放我去睡。”

  没成想,陆晟的手臂更紧了紧,带着笑意说道:“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朕听闻你病了,一路快马赶来,到眼下连口水都没喝上,你却急着赶朕走?天底下还有比你更难伺候的没有?”

  “那是你的事,是你要来,可没求你。”

  “好得很,朕现在就走,再不来了。”

  两人就似小孩子斗气,你一句我一句地顶着,隔了半晌却不见陆晟松手,青青忍不住抬起头来问:“你怎么还不走?”

  陆晟被她气笑了,捏着她的耳垂说:“朕不走了,偏不让你如意。”

  他说这话时眼中带着无奈又带着宠爱,令青青恍然间似乎回到童年,当年父亲的眼神便是如此,令她时时沐浴在天家的宠爱当中,在万万人之上,享万万重尊贵。

  她呼吸一窒,纤细的手指轻轻抠弄着他胸前那只云中腾龙,呐呐道:“我这是风寒,你与我靠得这样近,不怕我传了给你?”

  “一点小病小难,不必挂碍。”陆晟的手穿入她柔顺的长发,一时间不知是因他眼神还是抚她长发的动作,青青觉着心下一片柔软,低声问:“既是一点小病,你还来这做什么?”

  陆晟道:“不做什么,只看看你。”

  青青慌忙躲开他的眼,将下嘴唇咬得发白,末了还是陆晟用大拇指指腹拨开她的唇,“这东西归了朕,你不能自己折腾。”

  她还未回过神,抬起脸,眨着一双泠泠如水的眼睛痴痴问:“什么?”

  他低头含住她下唇,身体力行地为她解惑答疑。

  这一回她并未挣扎,他吻到尽兴,却也在她口中尝到药的苦涩余味,拧着眉毛说:“安心养着,朕这就走。”

  青青却问:“苦不苦?”

  陆晟不答,她自顾自说下去,“才见我吃过药,明知是苦,为何还是不知要停呢?”

  陆晟冷着脸,方才的好心情全然散了,皱眉道:“要停要进,都由不得你。”

  说完将她放回床上,再没有留一句宽慰的话,匆匆赶回猎场。

  眼下青青却没有半点睡意,反而盯着床柱上的雕花发愣。春桃正想来劝她几句,忽而发觉她面上带笑,讳莫难测,春桃纵有满肚子劝慰人的话,这时候却也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次日,行猎总算结束,陆震霆依约带回一黑一白两只狐狸,一早用过饭,正要说是行囊回京,青青一面清点物件,一面与陆震霆闲聊,外头却突然传来吵闹声。

  陆震霆放下茶盏应声出去,青青原本不打算理会,单听见女人哭声,到底还是出了门进到院子里,瞧见个眉高眼身,身材高挑的关外女子正缠着陆震霆哭哭啼啼哀求。

  说到底,陆震霆对尼娜的新鲜感还没过,因此她啼哭流泪他也不见厌烦,只反复说着,“爷不方便领你回去,昨儿不是赏了你不少东西,你自己个儿留着,好好过日子吧。”

  尼娜却道:“尼娜不能跟着王爷,还不如死了,要这些金银首饰有什么用?不过是便宜我那不成器的哥哥与恨不能将我像牛羊一样卖了的阿爹。”

  “那你就找个人,嫁了干净。”

  “我不嫁人,尼娜活着是你的人,死了也是你的鬼!”

  陆震霆终于不耐烦了,呵斥道:“得了你,甭跟爷玩汉人寻死觅活那一套。”

  “哪一套?”

  尼娜只听见一把清灵婉转好嗓子,仿佛是春日枝头的小鸟儿,却远没有鸟儿聒噪。

  她是沉,是静,是流转之中唱诉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