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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3)(2 / 2)

  陈飞平时心是挺大,但也分什么事儿。是人都会有脾气,赵平生当然不可能例外,前几天不还跟他摔家门钥匙来着?可刚才那句别那么叫他!却是带着浓浓的怒意,如果不是开着车,他甚至感觉对方可能会一把扯住自己的衣领、脸压着脸吼出来。

  毕竟是赵平生的老同学,初次见面就胡乱评价,确实是他不对。又不是中学生了,说话得知道轻重。心底涌起丝小小的愧疚感,他尝试自己找个台阶下,清清嗓子,主动和赵平生搭话:诶,老赵,待会回去,你审还是我审?

  赵平生侧头盯着飞速后退的护栏,只给他留了个沉默的后脑勺。不得不说这态度让陈飞有点搓火我都低声下气了您还爱答不理的,怎么着,想造反啊!

  但他还是压着脾气重复了一遍:诶,问你呢,你审我审?

  啪的一声响,呼出的烟雾随之被风卷散,又听赵平生叹了口气:老陈,我刚不是故意吼你,就是陆迪上学的时候被欺负的很惨,有一天班里人用红油漆把二椅子这仨字儿涂在他的课桌和椅子上,后来我帮他用汽油擦了很久,擦的我满手的红,跟血一样

  这话令陈飞膝头一痛,心说艹,这操蛋的事儿我特么也干过。

  后悔么?后悔。长大后才明白,他们的年少无知和胆大妄为,会给他人造成终生无法抹去的心理阴影。那个被羞辱过的男孩成年后从来没参加过同学会,唯一一个和他有联系的女生说,他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并且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其实挺佩服他的,能勇敢的面对他人异样的目光,要我可能直接休学了。回手朝烟灰盒里弹下烟灰,赵平生无奈的摇摇头,老陈,像你这样的人,感受不到那层被隔绝在正常人以外的压力,有些事儿在你嘴里可能就是个笑话,但对于有的人来说,却是连回忆都不敢回忆的惨痛经历。

  像我这样的人?

  未待陈飞深入探寻赵平生话语背后的含义,手机突兀乍响,接起来就听付立新在那边兴高采烈的喊道:抓着了抓着了!陈飞,你要不要过来喽一眼那变态长啥样?

  我特么忙着呢!

  陈飞丝毫没有观摩一个得靠头戴女人内裤才能硬起来的人渣的兴趣,直接摁断电话,偏头看了眼又陷入沉思的赵平生,皱皱眉:我不该说那样的话。

  我知道你没有恶意,但是人言可畏呐。

  摁熄烟头,赵平生闭眼靠上座椅靠背。静休片刻待脑海中的纷杂烦扰短暂褪去,他睁开眼,炯视夜幕下灯火通明的城市

  待会回去,我带苗红审秦炜。

  秦炜做梦也想不到,几粒摇/头/丸能给自己摇进市公安局里来。他今儿晚上还没磕,尿检过关了,正盘算怎么抵赖呢,又进来一穿白大褂的,咔咔剪了他两撮头发,拿着个仪器折腾了一会告诉他冰/毒检测阳性。

  连吸带持有,这回怎么抵赖也没用了,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条例》,拘留所十五日游免费享受。然而很快他就意识到警方的重点似乎不在这事儿上,签完字画完押也没放他出审讯室。而刚在夜店里和自己跳贴面热舞的姑娘此时已经换上了警服,正襟危坐于审讯台后面。旁边那个中年男警的视线跟X光一样,快给他照透了。

  苗红神情严肃的看着他问:十月六日那天晚上八点,你在哪?

  秦炜一愣,心说六号?六号我干嘛来着?哦对,我在

  我在家看篮球赛。

  谁能证明?

  我自己住,没人能证明。

  就听赵平生慢悠悠的问:哪场球赛?谁和谁打?比分多少?

  秦炜答不上来了。

  在赵平生的示意下,苗红站起身,拿着闵鸢的照片走到他面前,展示给他:这人你见过么?

  她拿的是闵鸢在模特公司入职时拍的照片,青春靓丽的女孩,笑容甜美。秦炜凑近了看看,眼神一滞,随后游移了片刻,摇摇头。苗红把第一张拿下去,露出法医解剖前拍的死者面部照片

  再仔细看看,见没见过?

  哐的一声响,秦炜的后背猛然撞到了铁椅背上。他更加仓促的摇头,完全不敢直视那惨白且毫无生气的面孔。这是再寻常不过的反应,赵平生凭经验判断,秦炜的恐惧不是装出来的。但他一开始肯定没说实话,这一点毋庸置疑。

  六号晚上,你在哪?苗红再次质问他。

  我真在家看球赛,我喝了酒,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不记得比分了!不记得了!

  见他依旧坚持自己的说辞,赵平生屈指轻敲桌面,招呼苗红回到审讯台后面坐下。接下来的俩小时里秦炜一直车轱辘话来回转,一口咬定那晚自己在家里。审人不能着急,除非是那种分秒必争的,比如绑架,比如涉及危害公众安全之类的案子。既然秦炜不肯说实话,那也不用跟他这干耗着,回头送法医那提取DNA,看和闵鸢裙子上提取到的对不对的上。等结果的功夫以涉毒为由给扔拘留所里醒醒脑子,过两天再审,反正人已经在手里攥着了。

  叮嘱苗红把秦炜送去留置室,赵平生出审讯室后看到手机上有条陆迪发来的消息,让他有空给自己回个电话。一看表都快两点了,他琢磨了一下,没理。并非故意躲人家,只是觉得太晚了回过去怕打扰对方休息。结果刚进办公室那边又发来一条消息,问他睡没睡。

  他把电话回了过去。

  就知道你没睡。陆迪听上去心情不错,加班么?

  嗯。

  赵平生走到办公桌旁,拉开抽屉取出耳机插上。旁边陈飞趴桌上睡着了,胳膊下头垫着摊开的记录本。看他睡着觉还皱着个眉头,赵平生伸手给晃在对方脸上的台灯拧灭,整个办公室里就留一盏他自己办公桌上的台灯提供微弱的照明。

  那你说话方便么?

  没事儿,你说。

  拿了烟和火机,赵平生走出办公室,在走廊尽头的窗边站定。窗户开着,夜风拂过疲惫的面庞,吹走一丝倦意。

  我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好久不见,想和你多聊几句。陆迪的叹息声顺着电磁信号传来,平生,这些年,你都是自己一个人么?

  也没有,总有人给我介绍对象。虽然多年未见,但对方是唯一了解自己全部的人,赵平生并不觉得有疏离感。

  那你为什么不结婚啊?

  没遇见合适的。

  得了吧,你就是不想耽误人家,你太善良了,老是委屈自己。

  闻得此言,赵平生发现陆迪还是和以前一样敏锐,总能一针见血的指出他试图隐藏的东西。但那是善良么?他不确定,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对未来始终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等不到回应,陆迪又问:你明天有空么?见面聊吧。

  不一定,最近特别忙。

  再忙你也得吃饭吧?你在哪个单位?我去你单位附近找个地方。

  我在市局,不过真的,我这些天总往外跑,不定什么时候回来。

  那你现在忙不忙?我去找你,市局那边离步行街近,我知道有家粥店二十四小时营业。

  这都两点了,你不睡觉啊?

  没关系,明天周末,我白天可以补觉。陆迪稍稍一顿,语气愈加绵软,平生,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和你说,不说我睡不着觉。

  想起念书的时候就经常被对方耍赖耍的没辙,眼下赵平生也只能无奈笑道:好吧,你到店里给我发消息,我过去。

  嗯,一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