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愣片刻，就听陆裴慢悠悠的说道：“那你知道，你十二岁能学习舞蹈的机会，是他跪着求着闻卓霖给你求来的吗？”

  “你知道闻卓霖替你母亲拔管的时候，是谁拦着，差点被打断双腿吗？”

  陆裴顿了片刻，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你知道你出车祸后，他在一次次病危通知书下，承受不了后吞药自杀吗？”

  顾见欢揪紧袖口的手隐隐颤抖，紧咬牙关，下颚绷成一条线，太阳穴正一跳一跳的钝痛。

  “……别说了。”

  她的声音轻得发虚。

  “他这一生，都在为你活着。”陆裴看着她失魂的样子，叹了口气。

  这些话憋在他心里很多年，终于在他受不了的时候，说出口了。

  “别说了，我求求你别说了。”

  顾见欢眼底盈着泪，心口一抽一抽的疼着，她从来没有想过，在闻卓霖虐到下长大的闻峥，还要照顾她的感受，日子有多艰难。

  她要崩溃了。

  “不想听了吗？”陆裴惨笑一声。“顾见欢你没有错，这是闻卓霖的错，我只是希望你以后能为他多考虑点。”

  顾见欢缓缓闭上双眼，眸底翻涌这痛苦的情绪，被眼泪盈满。

  顾见欢曾经被闻峥管束到厌烦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出个什么意外，夺走他的生命。

  只要他死了，她就自由了。

  顾见欢潜意识里是不希望闻峥出事的，她只希望他可以在没有她的任何地方好好活着就好。

  可是闻峥还是出事了，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现在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

  顾见欢内心底没来由的用起一阵恐慌，害怕的感觉穿透她的五脏六腑。

  这种感觉就好比被闻峥抓回去，比失去跳舞的资格，比亲生父亲抛弃，比比赛失利，还要让她心疼。

  她不知道，年少时的闻峥就连活下来都是奢望，却还要拼命照顾她，替她承受着闻卓霖的虐待与侮辱。

  她只顾着她自己。

  在无人的手术室门外，顾见欢捂着双眼，痛哭起来，温热的眼泪浸湿手指缝，这一刻，她终于看透了自己的心。

  她是爱着闻峥的。

  哪怕再抗拒他的掌控，再痛恨他的不讲理，再嫌恶没有自由的生活。

  从她无助的十二岁遇到闻峥开始，就注定她这漫长的一生，都将要与他同行。

  没有人教过闻峥怎么爱别人，他只是以自己的方式爱着她，但顾见欢从来没有想过，要教他怎么改。

  他明明才是从来没有得到过爱的人啊。

  顾见欢扣紧了手指，指甲掐入手掌心，她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

  她和闻峥，就好像是深海里的孤船上绑在一起的两个人，她拥有了他带来的所有好处之后，却妄想着跳船逃脱。

  半响后，顾见欢缓缓睁开眼，目光涣散的看着眼前，她哑着声音说道：“陆医生。”

  陆裴看着她脸上痛苦不堪的神情，缓了缓，嘶哑着声音说道：“见欢，我刚刚情绪不好，请多见谅。”

  他给顾见欢递了纸巾过去。

  顾见欢摇了摇头，接过纸巾，擦着眼角汹涌着往外冒的泪珠，“我应该要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有多爱我。”

  就在这时，手术室灯光灭了。

  顾见欢手心紧了紧，她知道护士带来的无疑只有两个结果，她不敢赌会是哪一个。

  她看向陆裴，哽咽着说：“陆医生，医生要出来了，你去吧。”

  陆裴一顿，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也没有勉强，走到了手术室门口，医生刚好从里出来。

  “医生人怎么样了？我是病人的下属。”

  “幸好没有伤到要害，手术很成功。”医生拿下口罩，看向病历书，“但是还在危险期，需要多观察几天，以防感染之类的一系列问题。”

  听到医生说的话，顾见欢整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像是耗尽了浑身力气一般，她猛地靠在椅背上，粗重的喘着气。

  胸腔里的心脏，不要命似的剧烈的跳动起来。

  顾见欢缓了缓，撑着椅背站了起来。

  “我能去看看他吗？”

  “病人还在昏迷，回转入icu病房，你们可以按照医院的探视时间规定，进行探望。”

  ……

  现在已经是深夜，闻峥还陷入昏迷之中，顾见欢没办法进去探望，只能坐在病房外的休息椅上等着。

  她从平和镇刚奔波回来，本也没有休息好，现在又守到半夜，早已经体力不支，却怎么也不肯去休息。

  陆裴拿着一瓶水，递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