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智厚心里明白，那是苏易正祭奠宋宇彬的一种方式，在宋宇彬软禁他的工作室里不分昼夜的做陶艺，似乎只要那样宋宇彬就还有可能回来，还有可能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么无望的守候，那么绝望的等待。

  “智厚……”似乎是长久未发声的原因，苏易正的声音有些干哑和陌生，“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

  尹智厚愣了愣，随即笑开：“当然，你呢？还好吗？”

  他其实想问你走出阴影了吗？但话到嘴边，又默默的咽下了。

  有些人是终其一生的等待，至死方休。

  苏易正轻笑了两声，他没有回答尹智厚的问题，“智厚，你不是说……宇彬曾经问你，我是怎么定义我和他的关系吗？”他的眼睫毛颤了颤，掩住了眼底的神色，“我们啊……是很相爱的恋人关系。”

  “我爱他……他也爱我……”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苏易正带了些不确定的语气，最后他低笑了两声，改变了话语，“不，我爱他……他却是恨着我的吧。”

  虽是在笑，表情却比哭了还难看。

  是我亲手杀了你，所以宇彬你会恨我的吧？那种恨不得食其肉，吸其血的恨。

  “是这样啊……”尹智厚喟叹一声，表现的很平静，“易正，无论你怎么做，我会永远支持你的。”

  这些年来虽然没说，但他也隐隐有了些感觉，宋宇彬和苏易正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简单的。而是有更深一层次的感情，只是他如今才知道，这两个人原来是那种关系。

  只是如今的苏易正比起天人两隔来说还要难过吧。毕竟，最爱的人被自己亲手杀死，那种追悔莫及的痛，有时候可以摧毁一个人。

  “谢谢。”苏易正挂掉电话，将手机随手往车外一扔，发动车离开了工作室。

  宋宇彬的墓地并不是在宋家的家族墓地，而是在距离工作室不远的一处枫山上，宋宇彬死后，宋家也算是真正的没落了。

  宋氏集团被几个集团瓜分，而曾经叱咤一方的日新会也被道上的韩进和李公子分裂。

  曾经处于韩国乃至整个亚洲顶端的家族，就这样消声灭迹。

  而宋宇彬的墓地，如今除了他们几人，和他最为忠心的下属木林还会记得在清明时节为他上一柱香，扫一扫墓。

  苏易正爬到宋宇彬的墓地的时候已经快黄昏了，残阳如血，就像是宋宇彬离开时候的颜色。

  他站在墓碑前，向着墓碑上笑容依旧的人笑了笑，“宋宇彬，我来了。”

  笑容里依稀可见少年时期的风流与不羁。

  自从宋宇彬去世后的葬礼外苏易正就再也没来过宋宇彬的墓地，只是一心一意的在工作室里做着陶艺。

  “你一定会说我太不够意思了，杀了你之后还不肯来看你。”苏易正蹲下身，用手指摸上墓碑上的相片，却在即将碰上的一刻突然缩了回来，仿佛碰到了什么似的，手尖还在止不住的颤抖。

  “其实不是啊……”他低喃，“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不来看你的话，你可能还会回来的吧？”

  如果我不来看，我就还可以认为你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或许哪一天就会跳出来告诉我一切只是和我开玩笑的而已……

  “这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很可笑吧？”他自嘲，“如果你还活在世上，你肯定会说一向骄傲的苏易正也会有这么一天……”

  也会为了一个人不知所措，忘记了自己。

  宋宇彬，这下子，你满意了吧？

  他闭了闭眼，滑下两滴滚烫滚烫的泪水，掉落在冰冷的石阶上，形成一朵漂亮的水花。

  宋宇彬，你知不知道，我是真的很难过。

  现在你哪怕知道也不会在意了吧？谁叫我杀了你呢。他惨淡的笑了笑，凑过去吻上墓碑上人的唇，辗转。

  过去我欠你的一条命，现在还给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