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四章(1 / 2)



「──────!」



自己的身体战栗的震动,让春雪醒来。



他躺在床上,连眨了几次眼睛,心想由家庭伺服器控制的空调系统,应该把室内的温度与湿度都控制得很完美,但额头与胸口都被汗水沾湿。



他一边等著急促脉动的心脏稳定下来,一边试著回想自己到底作了什么样的恶梦,但脑子里只有恐惧、绝望与心灰意冷的余韵,有如苦味的烟雾一样在飘,而且这些烟雾也随即消散。



他呼出憋著的气,坐起上身。由于他就寝时并未佩戴神经连结装置,于是朝桌上的时钟看去,数位的数字显示现在是上午十点零七分。他是在六点左右上床,所以算来只睡了四小时。



即使如此,他并不觉得睡得不够。仔细想想,在随著Centaurea Sentry修行之前就睡了四小时左右,合计就有八小时。黑雪公主为了让春雪能够睡得安稳,将军团开会的时间设定在下午三点,但难得在早上醒来,睡回笼觉也有点可惜。



哪怕作了恶梦,由于有了充足的睡眠,无限EK的焦躁感也已经淡得可以忽略。春雪下了床,为了冲澡而准备好换洗衣物,走出了房间。



他走过昏暗的走廊,佩戴上神经连结装置后,开启虚拟桌面。紧接著就跑出大量语音来电的未接通知,以及收到讯息与邮件的通知。他赶紧查看,发现不只是黑暗星云的团员,用匿名邮件网址联系的其他军团团员,也送来了大量的联络。春雪在他们面前被特斯卡特利波卡掳走,就此音讯全无,所以他们会想知道状况也是当然的。



想来黑雪公主、枫子和千百合应该已经帮忙回信──想是这么想,但春雪站在走廊上,就先打开了邮件APP。打上【抱歉这么晚联络。我目前平安无事,详细情形稍后再通知。】这几个字,然后一起发给所有送来联络的超频连线者。



他一边再度走向客厅,一边朝位于走廊左侧的母亲寝室房门看去,看见门上显示出「在内/就寝中」的投影标签。看样子是在春雪睡著的时候回家了。春雪小心不发出声音,悄悄打开了走廊走到底右手边的门。



一走进明亮的客厅,就看到桌子上出现讯息视窗。是母亲的留言。他走过去看。



【冰箱里的墨西哥薄饼卷,我吃了一个。到明天中午我都会在家,所以学生会选举的演讲讲稿写完,就拿给我看看。】



「……啊……」



春雪发出这么一声呢喃,关掉视窗,走向厨房。先喝了一杯冰凉的麦茶,然后走出客厅,前往浴室。



他一边当头淋著莲蓬头的热水,一边思索起学生会选举的事。



春雪是在约两周前,受到同属二年C班的班级委员长生泽真优邀请,问他是否愿意和她与拓武一起参加下一届学生会干部选举。



梅乡国中的学生会选举有些特殊,一般都是学生会长、副学生会长、书记、会计这四个职位各自接受报名候选,投票也是个别计票,梅乡国中则是从一开始就组成四人团队来竞选。也就是说,想当学生会长的学生,徵才与管理等等的能力,在选举战的阶段就会受到考验。这可说是大型教育相关企业所经营的学校特有的规则。



从这个角度来看,真优会选上拓武,春雪就很能理解。拓武是剑道社二年级的王牌选手,学业成绩也优秀,加上个性温厚笃实,长得又眉清目秀,他作为候选人,找不到一点瑕疵;相较之下,春雪的成绩只是尚可,运动完全不行,口才含糊不清,又胖嘟嘟的。受到真优邀请的时候,还不由得讶异地觉得为什么会找上全学年最不适任的我,但听她说来,是因为看著春雪独力提升了校庆里班级展演的AR展出企画内容,以及他作为饲育委员会委员的活动,决定了这个人选。



只是话说回来,当学生会干部,这担子还是太重了──何况春雪认为即使参加竞选,自己也会拖累大家,导致整个团队落选,所以起初打算拒绝。然而他和拓武与黑雪公主商量后,改变了想法。



最直接的导火线,是黑雪公主对春雪问出的一个问题。



──没有结果的努力有意义吗……你现在就是在想这个问题吧?



没错,春雪从小时候,就一直这样告诉自己。说不管做什么事,与其失败而弄得自己很悲惨,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别去做。然而,在加速世界认识了许多人,经历了许多事,让他已经渐渐改变这种消极的想法。



为了自己,为了别人而努力。就只是想努力所以努力。这样的积累想必不会是白费工夫。



所以春雪在结业典礼的前一天,在梅乡国中的屋顶,对生泽真优回答了「YES」。



既然接受,就必须认真参与。选举活动将在第二学期开学后展开,但该事先做好的准备很多。母亲留言中提到的演讲讲稿,他也想早点准备好,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必须尽快决定第四名团队成员。真优自己当然也会找,但她也对春雪说过「如果有合适的人选就跟我说」。等收到联络的时候,春雪希望至少能提出一个名字──



春雪一边想著这些,一边洗头洗澡,冲掉泡沫后,走出了浴室。他回到自己房间,查看时间后,换上了制服。在留言APP留下【我去学校处理委员会的工作。演讲的稿子大概还要花上一些时间。】这样的讯息后,再度走向厨房。他打开冰箱,从盘子上还剩下的三卷墨西哥薄饼卷中拿出了一个。



顺便也拿出一个放在上段角落的小保鲜盒,走到另一侧的流理台。他一边嚼著薄饼卷,一边打开容器一看──



「……啊!」



春雪忍不住小声惊呼,薄饼卷差点从嘴里掉下。他惊险地重新含稳,一边急忙吃下,一边注视容器内。



排列在湿纱布上的,是许多直径最长处约七公厘左右的浅咖啡色椭圆体──樱桃的种子。这个月七日,仁子与黑雪公主跑来突袭有田家,举办突发性过夜聚会,当时他端出了外祖父寄来的樱桃作为晚餐后的甜点,仁子就十分中意,还提议要把种子种下去栽种。



食用樱桃,也就是樱桃树,基本上都是以苗木嫁接的方式栽种,从种子的状态栽种会相当困难。要让种子发芽,需要进行「低温低湿处理」,在七月的室外气温下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春雪将十二颗种子清洗、乾燥过,然后放在湿的纱布上,保管在有田家的冰箱里,每天慎重地加水,只是──



到今天为止的两周以来,毫无动静的种子之中,有三颗从侧面各长出了乍看像是灰尘的极细根。是种子暴露在寒冬温度下两周,终于醒来,发根了。



「喔喔……挺行的嘛……」



春雪喃喃这么说,但其实几年前他尝试栽种时,也成功进行到这一步。当时他将发根的种子放到阳台上的盆栽里种植,但也不知道是土太旧还是浇太多水,很遗憾地并未进展到发芽的阶段。就不知道这次会是如何──



春雪在另一个迷你保鲜盒里铺上新的纱布,小心将三颗发根的种子挪过去,然后上面也盖上纱布。盖上盖子,想了一会儿后,连著保冷剂装进小型的隔热袋里。接著往水壶里装了麦茶与冰块,去到玄关后,从墙上的挂钩取下背包,把隔热袋和水壶塞进去。他将背包斜背,戴上挂在隔壁挂钩上的帽子,穿上透气运动鞋,慢慢打开玄关的门。



明明还是上午,但一走出门外,就有一股烧灼脸孔似的热气迎面而来。换成是平常,他会想乾脆直接关上门不出去了,但只因为多了一件期待的事情,就能够觉得夏天的炎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春雪来到外走廊,听著背后轻轻一声自动门锁的上锁声,跑向电梯间。



明明尽量挑阴凉处行走,但等春雪走到梅乡国中的校门,衬衫已经湿淋淋的都是汗水。



他先在校门内侧停下脚步,从背包里拿出毛巾,擦擦脸和脖子。等汗水消退一些后,走向第二校舍──别名旧校舍的后面。



在校舍墙壁与高耸围墙夹缝间的通路上走著走著,前方就出现一个开阔的空间。梅乡国中校地的角落里,有著这么一个不为人知的中庭,或许更应该说是后院。尽管被两面水泥墙与一面校舍墙壁围绕,但神奇的是采光很良好。



后院最北边,盖有一栋小木屋。长宽各四公尺,高两公尺半。比起校舍是小得不得了,但楼板面积算来也有十六平方公尺,所以比春雪的房间还宽广。



春雪一靠近,在这小木屋前面扫著地面落叶的学生,就注意到脚步声而抬起头。



「哎呀,这不是委员长吗?今天有排到你要来吗?」



对他说话的女生是井关玲那。是由春雪担任委员长的梅乡国中饲育委员会成员。



在校舍内看到时,她的装扮都有著相当高的辣妹度,但像这样把微卷的头发绑在身后,戴上白色的学生帽,穿著体育服装,看起来就觉得也像是运动社团的社员,实在不可思议。春雪一边举起一只手,一边走近,在玲那面前停下脚步回答:



「没有,我的班是昨天,所以下次是明天,不过……因为有空,我就过来看看。」



能像这样不口吃地讲话,也不是很久以前就开始的。亏我以前还那么怕井关同学啊……春雪暗自陶醉在感慨中,玲那就眨了两次眼睛,接著似乎想到什么似的露出甜笑。



「有空?委员长,你有那么多女人,暑假怎么可能有空啊?」



「女…………才……才……才没有这种事啦!」



「啊哈哈,会像这样慌了手脚,就很像是你会有的反应啊。」



玲那哈哈大笑,紧接著小木屋里就传来啪啦啪啦的声响。



隔著拉在小木屋正前方的铁丝网往内看去,就看到架在地上的栖木上,白脸角鴞小咕正大大拍动翅膀。这并非生气或不安,而是以它的方式在表示欢迎,这点春雪最近也渐渐看得出来了。



梅乡国中的饲育委员会,就是为了照顾小咕,在上个月才刚成立的组织,而春雪会当上委员长,也是半出于意外。除了玲那之外,名簿上还有个姓滨岛的男学生,但他只在活动第一天露脸,之后再也没出现过。其实身为委员长,也许该做点什么才行,但一想像自己闯到滨岛班上,口头指责对方怠忽职守的场面,就让背脊直冒冷汗。



眼前就以现行阵容继续努力吧……春雪坚定了这种不知道算是积极还是消极的决心,玲那就用左手擦去额头的汗水。



「不过今年热得好过分啊。这么热,小咕不要紧吗?」



「嗯~它原产地是非洲,所以听说还挺耐热,不过实在是会有点担心啊……」



两人同时再度看向小木屋内。栖木上的小咕似乎感受到视线,停止整理羽毛,用橘色的大眼睛回望春雪他们。它歪头的举止,像是在问「要吃饭了吗?」,于是春雪先以心电感应送出「抱歉,还没」的讯息,然后将视线拉回玲那身上。



「这小木屋很宽,通风很好,而且又有大水盆,只要常来查看小咕的情形,大概不要紧吧……想是这样想,不过等四野宫学妹来了,我会再跟她商量。今天她是大概几点会来啊?」



「说是十一点半,所以我看已经来了吧?」



「这样啊。那我也来帮忙打扫。」



「不好意思啦,委员长。」



看到豪迈一笑的玲那额头上再度冒出汗水,春雪从背包里拿出水壶,递了出去。



「这个是麦茶,不介意的话你喝。啊,杯子我还没用过。」



「啊哈哈,我又不在乎间接什么的那套!」



玲那在春雪肩膀上一拍,接过水壶,说声「谢啦」就开始转开壶盖。春雪匆匆走远,将背包放到平常拿来放行李的旧校舍后门楼梯处。接著打开附近的用具间,拿出地板刷与装了多用途喷头的水管。



将水管接上饲育小木屋旁边的水龙头上,进了小木屋后,先对小咕说声「我要打扫喽」,然后掀开铺在栖木周围的厚防水垫,和水浴用的大型鸟类浴盆一起搬出小木屋外,开始往地面洒水。鸟粪大部分都由防水垫接住,所以地上几乎没弄脏,而且谣也说「地板一周清理一次就可以了」,但随时维持乾净,小咕应该也会住得比较舒爽。



春雪用地板刷,将地上的水混著尘土与羽毛一起往外推。这小木屋从外面看来不怎么大,但一走进去就会觉得四公尺见方意外地宽广。春雪右手拿刷子,左手拿水管,南北向来回往返。



他一心一意地打扫,等到天然木材的地板全都沾湿成焦褐色时,听见屋外传来玲那的说话声。



虽然看不见「超委员长」的身影,但春雪的视野中开启了聊天视窗。



【UI>午安,井关学姊。】



栖木上的小咕照理说看不见这行字,却开始拍动翅膀。



「这次真的要来吃饭了。」



春雪对小咕轻声说完,拿著刷子与水管走出小木屋。



站在玲那身前的,是穿著白色连衣裙款制服的四野宫谣。她就读梅乡国中的姊妹校──私立松乃木学园初等部。而井关玲那会称她为超委员长,是因为梅乡国中之所以会设立饲育委员会,就是出于谣提出的请求。



谣微微拉起用来预防中暑的白色宽边帽,看到春雪从小木屋走出来,眨了眨一双大眼睛。



【UI>怪了,我还以为有田学长的班是明天。】



「嗯,是这样没错啦……」



暑假期间当然还是必须照顾小咕,但饲育委员会包含外校生谣在内也只有三个人,所以每三天就会轮到一次值班──本来以为是这样,实际上却是春雪与玲那隔天来,谣每天都来。原因很简单,因为目前能够让小咕吃下饲料的就只有谣。只要她待在附近,由春雪来喂食,小咕也肯吃,但到头来谣还是无法休假。因此春雪决定,暑假期间即使并未轮到值班,也要尽可能来照顾小咕。



他一边掩饰这样的想法,一边说出和刚才一样的话。



「我有空,所以来帮忙。」



【UI>是这样,吗?】



谣一瞬间打出这行字后,双手离开投影键盘上,在胸前交握,脸色微微转为黯淡。



春雪慢了半拍后,猜到了理由。



谣──Ardor Maidan在无限制中立空间的北之丸公园,亲眼目睹Silver Crow被特斯卡特利波卡带走的场面。之后黑雪公主与枫子联络过,告知春雪已经紧急断线,所以没有急迫的危险,但她还不知道春雪具体是处在什么样的状况下。



春雪扔开刷子与水管,走上几步,用自己的双手包住谣小小的双手。



「这个,小梅……四野宫学妹,我没事的。抱歉让你担心了……可是,我真的没事。」



结果谣一瞬间睁大双眼,然后脸颊微微发红,点了点头。她似乎想开口说话,嘴唇颤动,但发不出声音。谣患有后天性运动性失语症,在现实世界无法用自己的嗓音说话,必须透过脑内植入式晶片【Brain Implant Chip】,以打字聊天的方式交谈,但由于双手被春雪握住,让她不能打字。



「啊……抱……抱歉!」



春雪一边道歉,一边放开手,往后跳开。他还想道歉,但谣张开双手制止他,微笑著点了点头。春雪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就听见右后方的玲那说话了。



「喂喂,委员长,不可以对国小生性骚扰吧。」



「性……我……我才没有那样!」



春雪一边对贼笑兮兮的玲那全力抗辩,一边捡起刷子和水管。他又朝谣看了一眼,发出「详细情形我会在开会时说明」的思念波,然后退回小木屋内。



春雪把从小木屋搬出的防水垫和鸟用浴盆搬到立柱水龙头前,先将防水垫铺到地上,然后将多用途喷嘴切换成喷射水流,把脏污冲洗乾净。施有拨水涂层的防水垫很快就冲乾净,所以直接在阳光下晾乾。接著拿起海绵,仔细刷洗浴盆。



春雪做著这些工作的时候,玲那也做完了扫落叶与拔草的工作。两人一起整理用具,回到小木屋前,就看到谣正将皮制的养鹰手套戴上左手。小木屋里,小咕确信这次真的到了吃饭时间,用力拍响翅膀。



谣穿好手套,玲那拿著装饲料的大型容器,春雪抱著晾乾的防水垫,三人依序进入小木屋,小咕就从栖木飞起。它在四公尺见方的小木屋里,沿著顺时钟方向飞了三圈,轻巧地停在谣举起的左手上。猫头鹰等不及似的动著喙,谣用右手指尖轻轻摸它的头。



站在身旁的玲那打开保冷盒,维持在谣胸口的高度。里面装著包在塑胶袋里的深红色生肉,以及树脂制的镊子。谣右手拿起镊子,夹起一片肉片,送向嘴边,小咕就整个啄上去,一口吞掉。



小咕的饲料是老鼠、小鸡或日本鹌鹑的生肉,谣会去买整只冷冻的动物,亲手解体。今天从颜色和形状来看,似乎是日本鹌鹑的肉──春雪也渐渐能看懂到这一步,但他还完全没打算自己解体。以前谣曾经让他看过用小刀把只是解冻完的老鼠割成细条的情形,但春雪顶多只能不撇开视线。要让谣能够休假,就必须能够独自处理饲料和喂食的工作,只是──



春雪一边想著这些念头,一边看著谣喂食,忽然间玲那小声开了口。



「这个,超委员长……小谣,我也想试试看,可以吗?」



谣停下手,抬头看向玲那。她立刻露出温暖的笑容,用力点头。



玲那接过谣递出的镊子,夹起小片的肉片,小心翼翼地送到小咕嘴边。



小咕直到刚才都发挥了旺盛的食欲,现在却立刻撇开脸。它以大大的眼睛往上看著玲那,威吓似的让全身羽毛鼓起。



小咕以前是被人养在家里,但饲主不负责地弃养,缩在松乃木学园的庭院里,被谣发现而加以保护。小咕不是自己逃出来。因为爱护动物法改订条文规定,几乎所有宠物都必须将个体识别用的微型晶片植入皮下,而小咕身上就有著被人用刀挖出晶片的伤口。



此后小咕除了在性命垂危时救了它的谣以外,再也不信任其他人类。到最近它开始愿意吃春雪喂的饲料,但也只有停在谣的手上时如此。



玲那看到小咕一直威吓,喃喃说声「不行吗?」就要将饲料放回容器。但谣立刻动了动右手,意示鼓励地摸了摸玲那的背。她看著左手上的小咕,嘴唇微微颤动。



春雪重新体认到,这是多么令人心焦。在这种时候,谣对小咕,对玲那,都没办法说话。连要让嘴做出说这些话的动作都办不到。唯一的例外,就只有无声咏唱加速指令的时候。



真想替她对小咕说话──春雪这么想,但一直紧闭著嘴。谣虽然说不出话,但正拚命想和小咕沟通。这种时候他不应该插手。



过了一会儿──



小咕鼓成圆球状的羽毛慢慢开始恢复原状,往前倾斜的身体也渐渐挺直。它连连眨眼,检查似的抬头看著玲那的脸。



谣的手仍碰在玲那背上,这时给信号似的轻轻一动。玲那战战兢兢地举起右手,再度将肉片送向小咕。



小咕这次并不撇开脸,也不威吓,但也不立刻来吃。它像是在考验玲那──更像是在考验自己,身体一直前后摇动。这种摇动忽然停止,脖子微微一歪──接著啄向肉,一口吞下。



谣再度动了动右手。玲那惊觉过来,挺直腰杆,用镊子夹起新的一片肉递出。小咕也不再显得犹豫,叼走了肉。



太好了。春雪松了一口气,看向玲那的侧脸。



结果看见小小的水珠,从眼角沿著脸颊滑落。虽然是在逆光下,但错不了……玲那微笑著流下了眼泪。



春雪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看著这幅光景看得出神,忽然想到。



──就邀邀看井关同学吧



学生会选举的参选团队,第四人人选尚未定案。虽然需要先找生泽真优商量,也不确定玲那会不会答应,但春雪仍然想到,自己想和玲那一起打选战……如果能够当选,想和她一起从事学生会活动。



真优以前在提到第四个人选要怎么办时,就说过「像有田同学和黛同学这样,比较尖锐的人才好」。春雪吃惊地回答说「先不说阿拓,我可完全想不到我有这种部分」,真优就一脸正经地反驳。



──其实,我认为每个人都拥有一些只属于自己的……和别人不一样的东西。可是,要把这些展现出来,真的很难呢。重要的是自己办得到的事情,能不能好好做到好。



井关玲那是个不矫饰自己的人。尽管跟她一起从事饲育委员会的活动还只过了一个月,也几乎不曾谈过与活动无关的话题,但这点他能够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