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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视觉的死角」(2 / 2)


「你是指什么东西毁灭?」



「……整个世界都毁灭,不管是自己或别人,全部都一起终结。」



「我的兴趣是终结别人的人生,并不想结束自己的。」浩之直言不讳地说出自己的主张。「我会一直一直活下去,活到一百零八岁,而且在自己的生涯当中将永不停止地,蹂躏别人杀死别人践踏别人,爬到最高的位置,甚至超越神明跟上帝哦。这个答案你满意吗?还是你也想被终结?你是少见的美女耶,至少再多活个五年好不好?」



「…………」少女再度陷入沉默。



浩之走向持续崩坏的一楼走廊,一边消化少女的问题。



你喜欢毁灭吗?



怎么可能,当然不。



他才不想结束生命,如果可以,甚至希望能永远活下去。除掉所有障碍物,除去所有弱者,这就是祁达院浩之的存在意义,就是祁达院浩之的行动原则。



……可惜这次并不如愿。



他对自己的没用感到焦躁不安,在这回故事当中,自己的表现差到极点。一连串的失败——抓不到「斗牛」,被对手反击,作战计划功亏一篑,最后还跟唯香失散。真不敢相信,简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自我价值大幅跌落,必须重新建立形象,一定要尽快补救自己的金字招牌……锵——



脚尖提到某种金属物体。



捡起来仔细一看,是手掌大小的黑色硬块。



唯香的东西。



浩之在发现的同时,猛然想起这事跟「斗牛」第一次交手的地点,也就是「姐姐藏在门边突袭作战」的实验地点。



「呵呵——」他露出满足的微笑,将东西收进口袋里。



在握住唯香的东西这瞬间,感觉到力量如泉涌,足以消灭所有敌人,是最强大的力量。



来吧。来几个杀几个。



潜藏在体内的「祁达院浩之」,正以惊人的速度复活着。



「很好……拿就快去取回我的金字招牌吧。战胜一切打倒一切毁灭一切,找回祁达院浩之的存在意义,现在可没有空自怨自艾的。」



「……那个——」



背后再度传来少女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走到我后面的?」浩之立刻回头。「难道你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深藏不露的忍者吗?可惜下不倒我的,刚才只是正好在想事情而已。」



「……我洗头的时候,不会戴洗头套。」



「哦。」



下午三点三十二分



刚才听到的说话声,应该是唯香的弟弟,而唯香却一直把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他不要发出声音。村木无法理解为什么要躲起来,但也没什么反抗的理由,只好乖乖配合。



「请问……」等那两个人的脚步声已经远离,村木立刻忍不住发问。「我们为什么要躲起来呢?」



唯香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一直用食草性动物的漆黑眼眸望着他。跟漂亮女孩子四目相接,对村木而言当然是很不习惯的事情,他不由得心跳加速。为了让自己镇定下来,他伸出右手贴着额头,结果又看到被绷带仔细包扎过的食指跟中指。一想起唯香帮他细心处理的画面,村木再度充满莫名的羞耻感,并且对自己这种明显的处男反应感到厌恶。



我弟弟很讨厌弱者。唯香突然低声说出这句话,接着又问,你是弱者吗?



「我……」村木咬着唇。



「你是弱者吗?」



「我、那个、其实——」



「…………」



「…………」



村木点点头。



不小心点头了。



也只能够点头。



「我……真的很软弱。」



「有多软弱呢?」



「多软弱吗……呃,我一直都在逃避,总是告诉自己没办法做到,避开所有的问题。而且完全没有胆量,运动神经也很差,连一点力气都没有……再、再加上,对任何事都没办法认真去努力。」



「你讨厌这样的自己吗?」



「不……」村木偏过头去。「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这样就可以了,真的觉得这样就够了。因、因为,我本来就是没有能力没有价值的废人,完完全全是个没用的废人,绝对不会被称赞被信赖被肯定。而、而且,如果抱着太大的期望,结果就会很惨,所以才认为没用就没用无所谓,说服自己活得比较轻松……然后,就变成一个真正的废物了。」



唯香拿出一条刺绣超级华丽的手帕,轻轻擦拭村木的眼角,他才发现自己不觉间已经留下泪水。



「你不想再软弱下去了是吗?」



「我……我以前都觉得软弱也没什么好大不了的,活着应该说……软弱的人比较轻松,可以不用去挑战,可以不用去奋斗,不会有迷惑,也不会有挫折。」喉咙深处突然开始抽痛。「但是……学校发生这种事情,我才明白自己没用到什么地步,才感觉到……很错愕。原、原来软弱,惊人是这么糟糕的一件事。」



「你不是没用的人。」



唯香把手帕递给村木,然后用快听不见的微小音量说,就算继续当弱者也没有关系。



「可、可是,软弱的人永远不会得到胜利,软弱的人永远不会进步……」



「你们好像都把弱者跟失败画上等号了呢。」



「你……你们?」



唯香打开手电筒,往讲桌旁边一照。



那边缩着一个男学生,还听得到呜咽的声音。



「呜……呜呜,可、可恶——」



……是谁?村木观察被手电筒照亮的男学生模样——鼻子正流出大量的血液,黑框眼镜下的双眼,带着不甘心跟痛苦悲伤,那张脸似曾相识。



「园、园部!」



「可恶,可恶——」园部并没有发觉村木的存在,依然继续啜泣着。「呜,呜呜呜,我……我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已经来到这里,这是我的地盘啊……已经不需要看那些家伙的脸色,可以摆脱掉过去的生活了啊。这个世界完全不一样,那些混蛋应该再也不能欺负我们弱者才对啊。为什么、为什么还会、呜,呜呜呜……居、居然这样敲我的鼻子,痛、痛死人了……好过分。我已经不是弱者,已经不需要被那些家伙压榨,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没有人能够干涉啊。在这个世界里……应该是不需要在意任何人的眼光才对啊。结果、结果、为什么还会碰上这种事情!痛死了!难道我就这么无可救药吗?开什么玩笑啊……我才不要!到哪里才会有人好好对待我……到哪里才能够成为赢家,到哪里才能摆脱弱者的身份啊?可恶!我该怎么办,该往哪里去才好……呜、呜呜,呜呜呜……」



唯香把手放在园部头上,轻轻地抚摸,一边说不哭不哭哦。园部似乎对唯香视若无睹,又或许是被她温柔地安慰牵动情绪,开始越哭越厉害。



「我们三个,是弱者同盟会。」



下午三点十五分



那两个人马上就追过来了。



江崎逃进二年一班的教室里。



「去死吧————!」



妙子冲过来,江崎正准备要躲开吉他攻击,却突然踩到地上的尸体,不小心被绊倒。



对方立刻发出第二次攻击。



江崎用受伤的右手去挡。



骨头遭到重创的声音清楚响起,但没有痛觉的江崎依然面无表情。



「唷呵——」妙子笑出来。「听起来很过瘾呢,真的不会痛吗?」



「完全不痛。」



「既然如此……那再来一次吧!」



第三次攻击。



吉他迎面而来。



江崎伸出右手——然后,一拳打进琴身。



听见皮开肉绽骨折脱臼的声音。、



几根琴弦绷断弹开。



吉他停在半空中。



江崎直接挥动卡在吉他里的右手,出拳反击。



妙子被揍飞出去。



「我没有痛觉。」他将卡住右手的吉他硬扯开来。「所以你不会有胜算的,就算再强也一样。」



「闭嘴,牛是不会说话的。」妙子捂着鼻梁抬起头来,指缝间溢出大量的鲜血。「竟然敢打伤最可爱的妙子的脸,简直是……罪不可赦!」



她抓起一把椅子,朝江崎砸过去。



他用手中的吉他挥开。



妙子突然消失不见。



「去死吧你!」



声音从背后传来。江崎双脚被抓住向后一扯,整个人撞上地板。



妙子骑在他背上。



「该死的斗牛!」



脸被揍了一拳。



「敢伤我的脸!」



狠狠地痛殴好几下。



「下地狱去吧!」



又被揍一拳。



再一拳,再一拳。不停地被揍,被揍,再被揍。



鼻梁歪了,嘴唇肿了,牙齿断了。口中满是鲜血,眼皮沉重,快要睁不开来。



可是却不会痛。



「一点也不痛——」江崎张开浮肿的嘴唇这么说,随即用左手重新握住吉他,再一次把妙子打飞出去。妙子撞上墙壁,微微地颤抖着,没有立刻爬起来。



「你是怪物吗?」辫子女孩出现了。「没有痛觉,根本就不是人嘛。」



「我不会痛——」江崎吐掉口中的血液。「一点也不会觉得痛。」



「为什么……你要杀掉我妹妹千优实?为什么要切断她的脖子?」



「因为我想知道什么事痛苦。」



「就只因为这样?」



「就只因为这样。」



「我要杀了你。」



「不可能的。」



「我要杀了你!」宇沙里迅速抽出刀子。「没有痛觉的人却切断别人脖子就能了解什么是痛苦吗?稍微用点脑筋想就知道不可能嘛。太愚蠢,太荒谬了,居然为了这种事情就杀死我妹妹!」



她慢慢走近江崎。妙子在一旁痛苦地说,宇沙里你打不赢他的,而她眯起眼睛回答,不要直呼我的名字,然后朝江崎扑过去。



江崎冷静判断刀子的方向,轻易避开,马上拿吉他敲宇沙里的肩膀。宇沙里呻吟一声按着肩头,仍不退缩地继续出手攻击。江崎把刀子打落,毫不留情地用力踹她肚子。



然而宇沙里还是不退缩,没有停下攻势。



江崎对准她的脖子,握住吉他直接劈过去。



「呜——」宇沙里口吐鲜血,跪在地板上。



「宇沙里!」妙子虚弱地坐起来。



宇沙里就像刚出生的哺乳类小动物一样,虚弱地挣扎站起,痛苦地弯着腰,瘦小的身躯显得更瘦小。从鼻子跟口中不断流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制服。



「你打不赢他的!拜托你,不要再冒险了……」



「为什么我一定赢不了?」



「还、还问为什么,像你这样的普通人,根本不可能会赢的吧!力气差那么多……」



「只要努力就办得到。只要全力以赴去战斗,就一定能够获胜。」



「你又来了,还在逞强!」



「你已经放弃了吗?真丢脸……才稍微被打几下而已。」她撇了妙子一眼。「我是不会放弃的。什么力气差太多?我才不在乎!」



「宇沙里……」



「如果你弃权的话,这个男的就由我来解决。」



宇沙里宣告完,立刻又扑过去。



江崎用吉他前端往她肚子一顶,宇沙里吐出混着胃液和唾液的鲜血,倒在江崎脚边。



「宇沙里!」妙子痛苦地尖叫。



「还没有……我还没有放弃咧。」趴到在地上的宇沙里,抓住江崎的脚踝。「只要……只要努力,没有不可能的事。只要全力以赴,什么都办得到。我……一直都坚信这个想法,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的。我才不会放弃!」她渐渐闭上眼睛。「绝对、绝对不会放弃的。我要杀了你,一定要杀了你。我不会放弃……的……」



「真是了不起的信念啊!」



这句话才刚传进耳里,一道影子就迅速冲进教室。



笔直地朝江崎冲过来。



双脚动弹不得。宇沙里紧紧抓着他的脚踝。



人影逼近,就在眼前。



然后江崎便失去了意识。



下午三点三十九分



「当啷当——抓牛行动完成!」浩之兴奋地大声叫嚷,他确实很开心。「天真天真太天真了,失败品!竟然忘了我的存在,忘了大魔王祁达院浩之的存在,简直天真到了极点啊!呵呵呵呵,我都高兴到说不出冷笑话来了!」



「你的笑话无论何时都可以很冷……」妙子在痛苦中仍不忘吐槽。「原来你没死啊?」



「我是不会死的,会活到世界末日为止,唯恐天下不乱。」



「唯香呢?」



「正在搜寻中。话说回来,妙子你可真丢脸啊,被打得那么惨,整张脸都是血耶。」



「我没脸见人了……」



「相较之下,这位复仇小姐还真是了不起呢。」浩之观察宇沙里的状况,她突然紧紧抓住「斗牛」的脚踝,一动也不动。「好像已经陷入昏迷了,旁边有危险的大哥哥在场,居然一点也不防备。」



「我要跟唯香报告哦。」



「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嘛。对了,你还能动吗?」



「嗯,勉强可以。」



「很好,那快去把倒在地上的『斗牛』绑起来。」



「你自己不会做啊。」



「我很累了,不想动。」浩之慢慢蹲在教室地板上。「你应该也知道吧?我已经全身都是伤了,每走一步,身体都会发出喀拉喀拉的声音,真的没有夸张。」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虽然身为『斗牛士』没有这个义务,不过就特地帮你做一次事后处理吧。」妙子站起来,走到「斗牛」身后,将他双手反折,拿出塑胶制的手铐扣住手腕。「不过真有你的,居然能一击就把『斗牛』给打昏,之前不管怎么揍他都面不改色呢。」



「因为我用了姐姐遗留下来的东西啊。」



浩之把手中的黑色物品抛过去传给妙子。



「……电击枪?」



「喂喂喂,你是史前时代的猿人吗?现在已经是二零零五年咯,只知道电击枪太落伍了,这是麻醉枪啦。」



「麻醉枪?」



「电击枪是利用电流造成对方肉体上的伤害吧?这种麻醉枪的电流则是会直接对脑神经产生刺激,让运动神经暂时麻痹,跟会痛不会痛没有关系,所以用来对付没有痛觉的家伙最适合不过了。」



「居然使用我不知道的秘密武器,太不公平了!」



「什么公平不公平的,这又不是推理小说,根本没关系吧。而且麻醉枪现在已经很普遍了,也常常用来对付暴徒啊。」



「哼——」妙子将麻醉枪丢还给浩之。「我是外貌协会的,最重视东西的包装了,这种长得像大蟑螂的丑武器,我才不想用。」



「只重视外表,连一只『斗牛』都对付不了的『斗牛士』,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啊。算了,无所谓,总之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接下来终于可以好好思考要如何离开这间乱七八糟的学校了。」



「你不杀了他吗?」



「人是我捉到的,你没有权利啰嗦什么。」



「从刚才我就觉得你说话一直带刺哦。」



「请放心,这绝对不是错觉。」



「别以为打倒斗牛就可以嚣张!」妙子不屑地哼了一声。「很遗憾,眼前我可没有闲工夫去生你的气。宇沙里,你还好吗?」她扶起昏迷的宇沙里。「哦呵呵呵,实在好可爱啊……」



「妙子……你的老毛病又犯了吗?」



「呵呵呵呵,我克制不住啊。」



「可怜的孩子,即将要被未知的世界给污染……」



「欢迎加入纯情又激情的百合世界!」



「我从以前就无法理解你的性癖好。」浩之受不了地说「完全违背自然,又没办法孕育后代。」



「你自己的癖好也一样吧。」



「啥?我可不会对还没发育的小孩子出手哦。」



「脸都被弄脏了,我来帮你擦得干干净净哦——」妙子用制服长袖擦拭宇沙里的脸。



「在擦别人的脸以前,应该先处理一下自己的脸吧。」



「完全失去意识了耶……呵呵呵,真是严重啊,实在太——严重了,一定要赶快做人工呼吸才行哦——伤脑筋,就由我来为你做人工呼吸吧,对不起咯宇沙里,这是逼不得已,真的是逼不得已啊——」



「……又没人在听。反正我对眼神凶恶的女孩子没兴趣,不会对你产生敌意的。」浩之站起来。「妙子,手电筒借一下。我要来好好瞻仰这位让大家人仰马翻的失败品的尊荣。」



妙子拿出手电筒丢过去,浩之接住打开电源,立刻往「斗牛」的脸上一照。



「…………」



嗯?咦?



「……啊!」



浩之心中充满了排山倒海的巨大混乱。



原有的认知一一瓦解,脑中顿时出现满满的问号。



他搞不懂,搞不懂怎么回事。



耳朵血管极速跳动,特然感到全身无力。手电筒松开滑落,双膝一软,当场跪在地上。



「……怎么了吗?」妙子停下跟宇沙里口对口人工呼吸的动作,用疑惑的声音问他。



「糟糕了。」



「什么东西糟糕了?」



「糟糕了。」



「到底是什么嘛。」



「是什么……就是糟糕了啊。喂,妙子,你现在可以尽情地嘲笑我也没关系,怎样,尽量笑吧。尽量骂我,尽量践踏我,要做就趁现在,快来啊。」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哈哈哈,这真是杰作,太精彩了了。这一次我真的完完全全失败了,一塌糊涂,一败涂地,简直是死定了嘛。祁达院浩之,你玩完了!」



「你冷静一点啦!」妙子大声喊他。「说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叫我说清楚?这不是已经一目了然的吗?」浩之苦笑着将手电筒重新拾起,往哪个昏迷的人脸上再照一次。「就是这样啊,这还需要说明吗妙子?别闹了!」吼完又从地上那名失败品的口袋中拿出学生证,放在灯光下自习阅览。「江崎彰一是吗?三年六班是吗?真有趣,实在太有趣了。哈,哈哈哈哈!」



「慢着,你稍微克制一下好吗,麻烦用我听得懂的人话解释一下……」



「认错人了。」



「咦?」



「我认错人了,这家伙根本不是『斗牛』,只是一个名叫江崎彰一的普通人。」浩之敲着那张属于江崎彰一的学生证。「莫名其妙!一个普通人干嘛要没有痛觉啊!」



「不是『斗牛』……什么?」妙子也一脸错愕。「那、那这个人到底是谁?」



「我说过了,他叫江崎彰一,跟我的故事完全没关系,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可恶,莫名其妙,不是我要狡辩,一般人都会以为这家伙就是『斗牛』吧?他不是在学校里杀了人吗?而且还无痛症不是吗?然后又很强对不对?这种角色,谁都会以为是『斗牛』嘛!」



「可是看脸就应该知道了……」



「看脸?在这么暗的地方打斗,你还有办法注意去看对手的脸吗?」



「等、等一下!」妙子终于想到事态有多严重,急忙追问。「那真正的『斗牛』呢?究竟是谁?」



「二年七班的兵藤春雄。」浩之回答她。「……那家伙才是,真正的『斗牛』。」



下午三点四十五分



土石流的表面突然开始松动。



我吓了一大跳,立刻站起来。



土石堆里猛然伸出一只右手。



「兵藤!」



我抓住那只手,用尽全身力气往外拉,不惜消耗体内所有能量拼命地拉,终于看到手臂、肩膀、脸部……就像在拔萝卜一样,好不容易才将兵藤整个人拉出来。



「咳!」兵藤爬到楼梯上,剧烈地咳嗽。「咳、咳咳……咳咳咳——」



兵藤就像刚出土的化石般,全身都脏兮兮的,但我毫不介意地抱上去,激动地哭着。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都怪我没能及时拉住你——」



「我才应该跟你说抱歉。」



「为什么你要对我说抱歉?」



「应该负责救人的是我,结果反而还让你担心。」



「兵藤……」



「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种地方,自己先去死呢?当然不行。」兵藤抹一抹沾满泥土的脸孔,向我微笑。我依然激动地哭个不停,双手紧紧圈住他的背。



「喂、喂喂,小镜,我又没死,你不要哭嘛。」



「可是,我以为你死掉了啊!你从楼梯摔下来,动也不动地,就这样被土石流冲走……」



「我才没那么容易死呢,我是很强壮的哦,比外表看起来强壮哦。」兵藤轻声地说「好,接下来一定要找到你妹妹,然后离开这间乱七八糟的学校。呃,还、还有就是,小镜,你抱得这么紧,我快喘不过气来了……咦?不,不要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