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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八月之一(2 / 2)




「因为到目前为止,这是与灾厄中途停止那年有关的唯一纪录。也许在『灾厄』因『死者』回归『死亡』而终止的状态之下,这样的例外就会发生。」



「喔。」



「不管怎样,对手毕竟是『超自然现象』,我们只能接受『它就是这样运作』的事实。」



「……」不安的沉默弥漫在我俩之间。



鸣瞪着已经停止播放的录放音机,不发一语。她张开嘴,好像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怎么了?她很少这样……



「我可以问一件事吗?」终于我先开了口。



「和这卷卡带没有关系啦,我从以前就想问你了。」



「——什么?」



「是有关你表妹藤冈未咲的事。」对我而言,这可是鼓足勇气才提出的问题,但鸣的回应却只有一声「喔」,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我不放弃地接着问:「有一次,我看到你在素描簿上画了一幅画。你说最后要加上一对大翅膀,一幅少女的……。」



「…………」



「你当时说构思的来源一半来自想像,一半来自模特儿,你所说的模特儿是未咲吗?」



隔了一会儿,鸣才小声地应道:「也许吧。」



「你们感情很好吗?」



「——还不错。」



「那,她为什么……」我还想再追问下去,鸣却缓缓摇头,制止了我。「以后——」她用力用手压住左眼的眼罩。



「这件事,我以后再告诉你——让我好好思考一下。拜托……」



望月刚好在这时回到房间里来,打开房门,他看到我们,特意干咳一声。



「差不多要吃晚餐了,要去餐厅集合了。」这样告诉我们:「还有,图书馆员千曳先生来了哟。他说来当三神老师的帮手。」



6



时间将近晚上七点。也许是望月的祈愿奏效了,外面开始下起雨来。虽然只是小雨,但因为风势强劲,打在玻璃窗上的雨声特别响亮。餐厅位在一楼,颇为宽广,从玄关看过来是在建筑物的右侧角间(用方位说是东北边)。铺有白色桌巾的方形餐桌大约有十张。每张桌子都配了四张椅子,饭菜已经开始上桌了。



「各位同学——」三神老师环顾到场的十四名学生,宣布:「今天,千曳老师特地过来帮忙。如大家所知,千曳老师是第二图书室的管理员。我们先请他自我介绍。——老师,请。」



千曳先生站起身来,虽然现在是夏天,但他还是一身黑衣打扮,一头蓬松乱发。



「我是千曳。」他一边用指尖抵着眼镜的黑框,一边轮流看向我们的脸。「因为只有三神老师一个人,我不放心,所以我也参加这次宿营。请大家多多指教。」



跟在图书室和我还有鸣讲话时的样子相比,千曳先生显得拘谨许多,怎么说呢?他讲话的样子有点僵硬刻意。大概是因为自从不当社会老师之后,他已经很久没像现在这样在一堆学生面前讲话了吧?然而,就在这时……



「关于这届三年三班所面对的特殊处境,我十分了解。」千曳先生突然直指问题的核心。或许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或不安吧?他的语气冷冷的,声音却很尖锐。



现场的气氛瞬间冻结。



「明天计划要去爬夜见山,当然,我也会一起去。为了让一切顺利进行,我会尽可能地帮助大家。在此也由衷地恳请大家,路上一定要小心,不要让任何意外发生,不过……」千曳先生先朝窗外看了一眼,接着看向三神老师,「好像开始变天了,」



他说:「如果下雨的话就会取消吧?三神老师。」



「啊……应该是吧。」三神老师不太肯定地偏着头。「这要看明天的情况……」



「我知道了。」千曳先生又看向我们大家,「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希望办一场真正的暑假宿营,让大家在外面烤肉同乐——」他用比先前稍稍温和的语气说道。



「不过,考量现实的情况,这毕竟行不通。我想今天晚上,大家还是老实一点得好。我们就把下雨当成是老天对这个决定的赞同吧!总之,请多多指教。如果身体不适或有什么担心的问题,都可以随时来找我。不要客气。」



接着,我们度过了一段令人窒息的时光。



雨断断续续敲打着窗户的声音。每桌交头接耳却无法听出内容的私语声。这些声音汇集在一起,变成骚动不安的噪音。管理员沼田太太勤快地端出一道道菜肴,终于让现场的空气慢慢和缓了下来。



「卡带的事,是否告诉千曳先生比较好呢?」我小声地对鸣说。



「我是这么觉得啦。」鸣一边同答,一边看了看同桌的望月和勑使河原。望月不发一语地偏着头,敕使河原则是嘟嘴摇头。



「咦?你反对吗?」我问。



「也不是彻底反对啦。」敕使河原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又嘟起了嘴。



「我们不可能永远守着这个秘密。这样看来,找那个老师商量也许是个方法。」



「大家是想听听他的意见吧?毕竟千曳先生经历这个『现象』这么多年了,而且他又是一直在观察的人。」



「是啦,这么说是没错啦……」



「那,就跟他说喽?」



「——嗯。」



「待会儿我和见崎找机会去说。」



「也好啦。」敕使河原还是闷闷不乐的表情,不甘不愿地点点头。



「来来来,大家请用——」在沼田太太爽朗的催促声中,我们慢慢地开始用餐。看起来除了他们夫妇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员工,所以做饭的一定是沼田先生吧?



「千曳老师还带了上等的肉来替大家加菜。因为很难得,所以我们把它做成了串烧。来,多吃一点。要添饭的也不要客气。大家都正值发育阶段嘛!」



话虽这么说——



不知为何,大家一点都不像正值发育阶段的样子。我自己也是。明明肚子饿了,每道菜看起来又是那么地可口,但就是没什么食欲。沼田夫妇对于这个宿营的详情和目的到底了解多少呢?还有十五年前的那次宿营,他们夫妇是否也在这里呢?我突然又想到了这些——



我的目光不经意地追随沼田太太啪哒啪哒走回厨房的身影,碰巧看到躲在门后面朝餐厅窥视的沼田先生。妻子从他面前错身而过时,他们好像交谈了一下,但他的表情还是一样冷漠……眼窝塌陷的吊梢眼露出凶光,教人不寒而栗。



「那个欧吉桑怪怪的哟。」停下将串烧肉送进嘴里的动作,敕使河原悄悄对我说。



「从我们来到这里后,他就恶狠狠地瞪着我们。」



「是……喔。」



「那个欧吉桑大概很憎恨年轻人吧?太太这么热情,是为了要掩饰老公的真面目吗?」



「憎恨……为什么?」



「我哪知啊?」敕使河原不负责任地答道。



「大家不是都说现在的少年犯罪越来越凶残了吗?可在我看来,老人家危险的也很多。说不定真有那种突然发疯,就把自己孙子杀掉的爷爷呢!」



「啊……不会吧?」



「我们对他也要防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认真的,敕使河原说完后,又继续朝盘子里的串烧进攻。



「这菜里应该不会放什么臭掉的东西吧?说不定他还放了安眠药,想趁我们昏睡的时候做成人肉叉烧包。」



「瞧你说的!」你是B级恐怖片看太多了吧?……我本想拿这句话堵他的,却立刻打消了念头。因为我听到自己心里的声音:「你在说你自己哦?」



「对了,榊原。」停了一会儿后,敕使河原又悄悄说道。



「我一直在想,今天参加的人里面有没有『多出来的人』。如果有,到底是哪个家伙?」



「看得出来你一直在想。」我调整了一下坐姿。「结果咧?难不成,你发现了什么?」



「这个嘛……」敕使河原欲言又止,又回复到刚刚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虽说『多出来的人』是没有办法分辨的……但总有个线索吧?像是特征之类的。——你认为呢?」



「我不知道。」我老实地回答。



「虽然说是『没有办法』,但或许只是『还不知道办法』也不一定。」



「——是吧?」



「——不过,」看着敕使河原眉头纠结的侧脸,「要是你知道了呢?」



我向他问道,有一半是在问我自己。「到时你打算怎么做?」



敕使河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对喔。」他喃喃自语,却没有再说下去,再度噘起了嘴。



7



大部分学生都已经用完晚餐,就在这个时候——



「可以占用一点时间吗?老师。」有个学生边说边站起来,是第二任的女班长赤泽泉美。



「趁这个时候,我有一件事想讲清楚。」她话才刚讲完,我立刻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那桌还有三个女生。换言之,参加这次宿营的女生除了鸣之外,全都坐在那一桌。双方壁垒分明,情势一触即发。本来在班上,见崎鸣就被视为「异类」。为了实施防堵「灾厄」的「对策」,她被指定扮演「透明人」的角色,从五月到六月初为止完全受到孤立,不过,也因为这样,班级的人际关系得以维持良好的平衡。



后来我因为新的「对策」加入了「透明人」的行列。六月上旬到七月这段期间也是一样。虽说是因为危险逼近,情非得已,但由于我和鸣这两个异类被排除在外,三年三班这个团体的秩序还是得以保持在安定的状态。然而……



因为久保寺老师的死,大家了解「透明人」增为两个的「对策」无效,情况完全改变了。



见崎鸣已经不再是「透明人」了。大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假装没看到这个「异类」——赤泽和她的死党面对这样的鸣会有怎样的情绪反应呢?就算不想要有情绪反应也做不到吧?该说是幸运吗?因为开始放暑假,所以这种失序的状态并没有在教室里发酵、扩大。她们的情绪也暂时被搁置了下来。



不过,今天宿营开始之后——



应该被孤立的见崎鸣不但和我,还和望月、敕使河原这几个男生有说有笑。用餐时也像这样围着桌子吃饭。这下反而变成以赤泽为首的女生被晾在了一旁。这种情况一定让她们很不习惯,让她们很生气吧?说老实话,我还觉得挺有趣的。



晚餐的时候,我就不时注意到她们那桌投来的目光。她们交头接耳的,讲的大概不是对我们怀抱好意的话吧……这样的想像持续闪过我的脑海中。



「可以吗?」她征求三神老师的同意,三神老师这时的反应迟钝得教人有点担心。慢了几拍后,她才说:「啊,这样啊。」



「可以呀。——赤泽同学,请。」赤泽无言地点头,然后不出所料的,她的眼睛毫不避讳地瞪向我们这桌。接着她用高亢的声音说道:「见崎同学,我有件事想跟你说清楚。」



我偷偷看向鸣的侧脸。她一脸平静。



「见崎同学,还有榊原同学你也一样。」赤泽继续说道。她滔滔不绝,口齿伶俐,活像是站在法庭上审问犯人的女检察官。



「五月开始发生了一连串的不幸,上个月连久保寺老师都遭遇了那样的事……虽然还不清楚这次的宿营能不能挽回局面,但至少就已经发生的这些灾厄来说,见崎同学,我认为你要负一部分的责任。」



鸣,要负责任……



「为什么?」我才刚提出异议。



「榊原同学你也一样要负责任。」赤泽看了三神老师一眼,不容分说地继续说下去。「如果见崎同学照着当初的决议扮演好『透明人』的角色,就不会有人死掉了。见崎同学之所以无法做到,都是榊原同学接触见崎同学害的。所以……」



「等一下!」插嘴的人是敕使河原。「那个,怎么说呢?就是所谓的不可抗力吧,是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才演变成这样的。」



「是这样的吗?」赤泽一只手擦着腰,用一副「抗议无效」的口吻说道:



「没有事先向榊原同学将事情原委说明清楚或许是个败笔。榊原同学到校的第一天我因感冒请假,现在想来也觉得懊悔不已……但就算如此,要是见崎同学由始至终都能态度坚定地拒绝、漠视榊原同学的攀谈,『对策』应该就会成功了。不是吗?」



「那个……」



「后来两个『透明人』的『对策』没效,我们承认是我们大家的失败……可是,这失败的责任说到底还是要归咎于见崎同学,对吧?」



敕使河原的气势瞬间被压了下去,不过,「所以咧?」他立刻反击了回去。「现在你到底想要怎样?」



此话一出,赤泽和同桌的女生对看了一眼,接着又把其他桌的男生巡视了一遍,「道歉。」她如此宣告。



「到现在,我们都还没有听见崎同学说一声抱歉。自从你不再是『透明人』之后,就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她向我们投以严厉的目光。我在那里面看到了「愤怒」、「憎恶」、「怨恨」,甚至还有「不耐烦」——可是,这根本就不合理。连我都忍不住不耐烦了起来,鸣肯定也是……我边想边偷看她的侧脸。然而,此时的她还是一样平静——不,应该说是冷漠。



「樱木同学死的时候,」这时出声的人不是赤泽,而是坐在她隔壁的杉浦。感觉像是「忠仆」般,总是跟在赤泽身旁的女生。



「我的座位就在靠走廊的窗户边,所以可以看见当时的情景。那时……」



……啊。



不由得我又想起了那一幕。期中考的最后一天,鸣和我还有樱木由佳里……



「得知母亲发生意外的樱木同学慌慌张张地从教室跑了出去,一开始她和平常一样往『东梯』的方向走,可是那时见崎同学和榊原同学就在楼梯口。于是樱木同学才又匆匆改变方向往『西梯』那边去……」



……是的。的确是这样没错。



「看到『透明人』见崎同学和榊原同学在一起,樱木同学肯定很害怕吧?因为这样符咒会失效,因为这样母亲才会出事……所以,那一瞬间她避开见崎同学他们,往走廊的反方向走。」



「如果那时你们没有一起出现在那里的话,」听了杉浦的话,赤泽接着说:「樱木同学就会像平常一样走『东梯』,而意外或许就不会发生了。——这就是事实。」



「怎么这样说……」我忍不住开门辩驳。



「水野同学的姐姐也是一样的情况吧?」赤泽接着往下说,「我后来问过水野同学,榊原同学,你认识她吧?而且你还和她讨论三年三班的问题,跟她说了有的没有的,对不对?」



「啊,那是……」



「就因为你跟她说这些事,所以她才成为『六月的死者』。我们可以这样推论不是吗?」



「啊……」我要负责……水野小姐会死于那样的意外也是我的责任。



被人当面指责,让我心里逐渐淡去的悲伤、后悔与自责又重新冒了出来。——没错,或许事情就像赤泽说的那样。虽然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但无意间将水野小姐卷进来确实是我不对。



「白费力气。」这时,鸣说话了。用我最熟悉的、一如往常的平淡语气。「这些事说得再多也解决不了什么。」



「我现在不就正在『解决』问题吗?」赤泽有点激动地说:「我们想说的是,见崎同学,你要承认自己的错误,好好跟大家道歉……」



「这样做有意义吗?」鸣静静地从椅子上站起,笔直望向对方的脸。「如果有我就做。」



「见崎!」我从旁制止,「哪有这种道理……要你道什么歉?」



如果非要道歉,也是我来才对。只要我没转学到夜见北来,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不过,鸣不理会我的劝阻。她也不等赤泽回答自己的问题——



「对不起。」她淡淡地说,慢慢低下头。「对不起,是我的错……」



「不是这样的!」我忍不住喊了出来。几乎在同一时间,某人也大喊了一声:「够了啦!」——是望月。



「没意义嘛!」这次说话的是敕使河原。他生气地用两手拍着桌子,「这样做根本就没有意义,现在更要紧的是找出谁是『多出来的人』……」



不,等一下。



不可以,等等,敕使河原。我懂你的心情,可是在这里把那个讲出来……



就在此时……



仿佛要冲散现场的紧张气氛,新的骚动发生了。



8



「喂,和久井,你没事吧?你……」突然的叫唤声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是隔壁桌。坐那桌的四个人里,有一个是风见智彦。突然叫出声的是坐在风见对面的剑道社的前岛,他口中的和久井坐在他左手边的位置,样子很不对劲。他拉开椅子身体向前倾,脸朝下,额头抵着桌沿。肩膀用力地上下起伏着,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喂,和久井!」前岛边喊边抚拍和久井的背。



「没事吧?很痛苦吗?喂!」



立刻跑过来的是千曳先生。「气喘?」他一见和久井的样子,就低声说道,并转身向随后跑来的三神老师问道:「这个学生有气喘病吗?」



三神老师一脸的惊慌失措,半天答不出话来。



「是的。」代她回答的是风见。「和久井有气喘,一直有在使用那个,药……」



风见边说边指向和久井摊在桌上的右手,他手里握着随身用的药剂吸入器。



「吸入器……用了也没效吗?」



千曳先生问和久井,只见他肩膀更加剧烈地起伏,根本无法回答问题。咻——咻——,耳边传来奇怪的喘气声。不,那应该叫做笛声吧?虽然在教室里和久井就坐在我前面,但他这样发作我还是头一次看见。对于今年就经历过两次气胸的我来说,呼吸困难的苦我感同身受。虽然气胸和气喘是性质截然不同的病,但看他这样我自己好像也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千曳先生拿起吸入器,按压喷头让药剂喷出。嘶,发出微弱的声音,但——



「啊,空的?」千曳先生将脸贴近和久井的耳边,追问道:「备用的药,有带来吗?」



和久井痛苦地喘气,勉强摇头代替回答。他的意思是「没有」。



「叫救护车!」千曳先生站起身来,下达指令。这让我想起久保寺老师刚自杀后,他冲进教室时的那一幕。



「三神老师,拜托你了。请立刻叫救护车。」



9



得知这栋房子里的电话不能使用,是几十秒后的事,报告这消息的是听到紧急状况从厨房冲出来的沼田太太。从昨晚开始线路就怪怪的,今天下午后就完全不通了——她是这么说的。



「因为不能打电话,所以也无法叫人来修。偏偏在这种时候……」她话还没讲完,千曳先生已经伸手到上衣口袋拿出手机。可是……



「不通……」他失望地,或该说是呆愣地喃喃自语。「收讯……」



「收不到讯号吗?」我说着,向千曳先生跨进一步。



「这里不在收讯范围内。」



「我的手机刚才还可以通。」



「那你快试试看。」千曳先生命令道。



「不一样的电信业者收讯情况可能会不一样。」



「手机,我放在房里。」



「快去拿!」



经他这么一讲——



「如果要手机,我有带在身上。」



「我也有。」立刻有两个人出声,是敕使河原和望月。鸣没说话。她大概和我一样,把手机留在房间里了。



「是吗?那拜托了!」千曳向他们说:「拨119,叫救护车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



然而,果不其然——



「怪了。讯号还有一格,怎么不通呢?」



「我的也……不通,老师。」



敕使河原的手机还有望月的PHS,在这里都不通了。说到这个,刚才鸣和我通话的时候也是杂音一堆,很难听到对方的声音。是因为山上原本就收讯不良吗?还是……其他学生有带手机或PHS的各有一人。不过,他们的也是不通……



在这期间,和久井的气喘持续发作中。他已经坐不住椅子,蹲到地板上了。前岛拼命抚拍他因为呼吸困难而不断起伏的背。



「糟了,虽然脸色还没发黑,但不能再拖了。」千曳先生严肃地抿着嘴说道。



「用我的车送他去医院吧!」他说,望向愣在一旁的三神老师,「可以吧?老师。」



「啊……是。那个,我也和你们一起去。」



「不,不可以。你留在这里,照顾其他学生。」



「啊……对。没错。」



「我会在医院联络他的父母亲,等情况稳定了我会再回来。——啊,沼田太太。可不可以给我几件毯子?给他保暖用的。」



「没问题。」说着,沼田太太啪哒啪哒地往走廊跑去。



围在桌子旁边的同学,还有站在远处观看的同学……每个人都是一脸的不安和恐惧。女生当中甚至有人在低声啜泣。



「没事的。」面对这样的大家,千曳先生说道:「不要担心。现在送到医院还来得及,还不至于危害性命。一定没事的,所以大家不要慌乱,好吗?他平常就有这个病,只是现在发作了,这不是什么特别的事件,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故。大家没必要过度紧张或害怕。镇定下来,然后听从三神老师的指示……今晚早点就寝。好吗?」



虽然他的表情一样严峻,但讲话的态度却极为冷静。大部分的学生们都顺从地点头,我也照做,可是——



骗人。我在心里偷偷地说道。



此刻千曳先生讲的话当然是「骗人的」,说他「骗人」可能不太厚道,但至少这是他为了安抚大家而说的善意的谎言。每一个降临到班上的灾厄都不会只是「单纯的意外」。「六月死者」之一的高林郁夫从以前心脏就不好,可他偏偏就是因为心脏病发才去世的。



有气喘的和久井在参加宿营前忘了检查常用药剂的余量,虽说这不无可能,但也太反常了。原本情绪就紧张不安,加上又遇到刚才那样的冲突,他承受的压力更大了……结果病就发作了。想叫救护车,碰巧这里的电话从今天开始就不通。连手机都收不到讯号。



所有的偶然和衰运撞在了一起,造成「有事年」三年三班出事的风险特别地高——眼下不就有个活生生的例子吗?套句鸣说的话,这个班「在离死亡最近的地方」……



不久后——



和久井的身体被沼田太太拿来的毯子包住,敕使河原和我帮忙把他抬到了门口。千曳先生的座车就停在玄关的门廊前,是辆脏兮兮的银色轿车。车子是哪种样式的我看不出来,不过,可以确定车龄应该很老旧了。



时间大约是晚上九点。



虽然雨势没有变大,但夜晚的风却越来越强。周围的树林不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听起来好像还夹杂着什么东西的叫声……



将和久井安置在后座后,我跑向坐在驾驶座的千曳先生,「那个,」我开口向他说道。「那个,千曳先生,其实……」



松永克巳留的那卷卡带的事,我虽然想说却已经没有时间了。



「没问题。和久井同学一定会得救的。」好像在讲给自己听似的,千曳先生这么说道。



「那个……小心点。」



「嗯。说到这个,你自己也是,你还抱着气胸这个炸弹呢!小心点哦。」



「——好。」



「我走了。我会尽快回来的。」千曳先生轻轻举起手,关上车门。



我注意到不知何时站在我身边的三神老师,向她问道:「你还好吧?」老师脸色苍白地看着我,「嗯」地点点头。



「你不用担心了,我……」她摸着被雨淋湿的头发,一看就知道是在强言欢笑。「呃……明天的爬山行程,还是取消算了?」



听我这么说,她用沙哑的声音应道:「是啊。」这时,刚才她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无踪。



10



目送千曳先生的座车离开后,我正要走回建筑物里……



「榊原,等一下!」有人叫住了我,是鸣。「刚才谢谢你。」



听她这么说,我不由得「咦?」了一声。



「刚刚在餐厅你帮我说了很多话。」



「不,那没什么。」



我们站在不时有小雨飘入的玄关门廊处说话。照明只有一盏微弱的玄关灯……因为有点背光,所以我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



「不只是我。望月和敕使河原他们也……」



「谢谢你。」鸣呢喃般地又重复了一次,向我跨进一步,来到我身旁,「待会儿要不要过来?」她说。我不由得又「咦?」了一声。



「我的房间,只有我一个人。」



参加的女生共有五人。两人分配一间,就会有一人剩下来。当然,鸣就是剩下来的那个。



「223号房。和榊原同学房间相反方向的角间。」



「——可以吗?」



「我答应你『以后再跟你说』,我想遵守承诺。」



「——嗯。」



「那……」



这时我看到鸣的肩膀后方出现了敕使河原的身影。他站在门口,一脸好奇地往我们这边看。我没来由地慌张了起来,不等鸣说完就回答道:「知道了,知道了。」



「约在十点左右,可以吗?」



「知道了,我会去的。」



「待会儿见——」鸣轻轻转身,独自走回屋里去。隔了几秒钟后,我才跟了上去。不出所料,就在我要走进大厅的时候,敕使河原一把抓住了我……



「喂。」他拍了下我的肩膀。



「真行啊,榊原。我听到了,你们约好幽会的事。」



「等等,什么幽会啦。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害羞什么嘛!我不会跟别人讲的。」



「好了啦,省省你的胡思乱想。我和她有重要的事要谈。」



「重要的事,是两个人今后的事吗?」敕使河原充满嘲弄的语调让我有点生气。



「我真的要生气了喔!」虽然我这么说,但他依旧「嘿嘿」地举起了双手,又是挤眉又是弄眼的——不过,后来我还是看出来了。他的眼里一点笑意也没有,和他的表现正好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