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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utroduction(1 / 2)



我来说说后来得知的事实吧。



二○○一年九月十二日下午,夜见山市立医院本馆的住院大楼发生火灾,直到当天日落前都没有扑灭。因为火灾的关系,屋顶和五楼的一部分以及六楼的半数以上面积烧毁,所幸在消防员拚命灭火,还有剧烈的大雨之下,没有继续延烧。



至于导致火灾的直升机事故,目前还在调查坠毁的原因。那架直升机是位于县公所Q**市的「星河航空」名下的飞机,事故当天是载某报社前往采访。推测应该是夜见北连续传出学生意外死亡或自杀的消息,这次又因为恶臭导致学生集体送医,所以紧急飞来采访,但还有很多不清楚的部分。



操控直升机的飞行员和搭乘的记者、摄影师共三人都在坠落时死亡。据说其中一名其实是三年三班的「相关人士」,但现在还不知道详情,也不能判断真伪。



直升机坠落的地方是住院大楼六楼的北侧。不知道该不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直升机的坠落点是当时刚好没有人的备品室。话虽如此,三年三班的学生待在靠近备品室的大病房里,其中有两名因为逃得太慢而丧生。身分确认如下:



● 江藤留衣子……女学生,决策小组成员。



● 中邑城也………男学生,隶属足球社。



其他学生和来医院的几位家长,有些没受伤,有些则是受了轻伤。不过,「相关人士」以外的患者和职员,扣除直升机上的三人,总共有四人丧生,二十几人轻重伤。



我个人很担心的专科医师碓冰所幸平安无事。



如我所料,碓冰医师当天下午为了查看集体送医的学生赶到六楼,但在引起骚动前就离开现场。担心爸爸的希羽似乎也快速避难,所以平安无事。



即便如此——



希羽那天奇妙的行为到底是怎么回事。



碓冰医师之前曾说女儿「从以前就有些与众不同」,这和那天的行为有什么关系吗?——我想找个机会问问医生。



当然,也不能略过在那间病房发生的事情。



牧濑的颈动脉被砍断,大量鲜血喷溅在鸣和一旁的我身上。病床化为血海,牧濑很快就断气回归「死亡」。同时,我在那个地方感受到的「异界感」很快就消失。



外头原本呼啸的狂风,当时不可思议地突然停止,另一方面嘈杂的雨声让现实感倍增,也传来院内呼吁避难的广播。



我们先离开病房,往下走到别馆的一楼大厅。有几位职员来引导我们,还告诉我们「本馆的火灾已经慢慢在控制了」。然而——



鸣和我的脸上、衣服上都是血,却没有人提到这件事。



按照我的想象,他们应该完全看不见这些血吧。



鸣在这段期间什么都没有说,也不打算和我说话。她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人偶。



别馆三楼的那个病房已经很久没人使用。当然,也就没有牧濑未咲这位住院患者——或许在那个时间点,除了鸣和我之外,所有人都已经对这个「现实」有共识了。



在那个病房里,当然没有发现牧濑的尸体和染血的水果刀、病床。「牧濑未咲」从四月就住院的事实以及相关的文件、数据全都一起消失了。和牧濑相关的人的记忆、院方的相关人员、就连母亲美都代都不记得她……



同样的现象当然也发生在学校。



和七月泉美消失时一样,老师和学生都不记得牧濑的存在。一切都以「没有那个学生」的「事实」为前提改变、扭曲。



结果,今年的「现象」比往年更多人牺牲。之前的各种抵抗都是一场空,「灾厄」没有停止也无法阻止,还造成这么多人牺牲。



「夜见山现象」史上最凶恶的一年。



之后或许会有这样的传闻,不过,在这样的状况下——



在市立医院发生惨案三天后,我接到唯一的好消息。



在医疗大楼的重症病房里徘徊在生死边缘的矢木泽,火灾隔天下午恢复意识。终于脱离命危的状态,之后复原的状况也顺利到令人惊讶。医生甚至说「这是奇迹」。



「最近就能开放探病了,据说也不用担心会有后遗症,这也算是『奇迹』。」



千曳先生在电话里告知的时候,我不禁眼眶含泪。



我犹豫很久之后,才告诉千曳先生那天在病房里发生的事,也解释七月「赤泽泉美」消失之后「灾厄」仍然没有停止,是因为出现「第二个死者」。



「所以,接下来就——这次应该就真的不用再害怕『灾厄』了。」



我非常确定地说。



「今年的『现象』已经结束了。这次绝对没错,不用再担心了……」



千曳先生看起来非常疲惫,但还是默默听我说到最后。然后回了一句:「我知道了。」我不知道他相信到什么程度,但九月结束,十月也没发生任何事的话,就能证明这是「事实」。



九月三十日,星期天的下午。



右手的伤和身上的挫伤、擦伤大致痊愈,我久违地走在夜见山川边的那条路上。我中途往下走到河岸,独自坐在长椅上,度过一段和缓的优闲时光。



清澈的天空和凉爽的风、轻盈飞舞的红蜻蜓、蟋蟀的叫声、河面上还有几只为了过冬而来的小水鸭……



对岸河堤的一角开满彼岸花。花朵彷佛吸收了在「灾厄」中牺牲的死者鲜血般,呈现危险而鲜艳的大红色,在秋风中摇曳,我看着彼岸花的模样——



不禁想起这半年发生的事情,好几次在不知不觉中反刍脑袋里整理过很多次的「真相」。



三月的「应变会议」上,当时……



我举手自愿担任今年的「不存在的透明人」,之后在江藤的提议下选出「第二个不存在的透明人」——在这之前,「牧濑未咲」都不存在。在抽签决定「第二个透明人」之前,牧濑说「既然如此,就让我来」的记忆,其实是后来再植入我们脑海里的「虚假的记忆」……



四月九日,上学期开学典礼那天。



今年度的「多出来的人」=「死者」,也就是「赤泽泉美」混进班上。这个时候牧濑还不存在,当时我们觉得课桌椅少了一组,其实是正确的。



得知今年是「有事的一年」之后,决定由我和叶住扮演「不存在的透明人」。按照惯例,我们从0号馆搬来两组旧课桌椅。原本的课桌椅并没有撤走,所以教室里应该会多出一组……



用两个「不存在的透明人」对付一个「死者」,今年的「对策」奏效,四月没有发生「灾厄」。



然而——



这段期间悄悄发生不可预期的「现象」。因为设定两个「不存在的透明人」,让生者和死者之间的「力量」变得不稳定——不平衡。为了修正过度倾向「生者」的平衡,出现了「第二个死者」。「第二个死者」的出现,可以说是过度的「对策」引来的副作用。



在「有事的一年」混入三年三班的「多出来的人」=「死者」,会在过去因「灾厄」丧命的人之中随机挑一个苏醒。不过,他或她苏醒之后,只是普通的「三年三班成员」,「现实」会扭曲到让大家自然而然地接受。



因此——



无论再怎么「随机」,以极端的例子来说,死于过去「灾厄」的老人也不会变成「学生」混进班上。「死者」应该会以他或她死去那年的样貌苏醒。「苏醒」时不会变年轻才对。



「第二个死者」就是三年前的四月死于市立医院的「藤冈未咲」。



因为母亲美都代离婚又再婚,去年搬到夜见北学区内,才会引发这个「现象」,但她出现的地方不在夜见北的教室,而是在三年前她度过生命最后一段时光的市立医院病房。和三年前死亡时一样,她以「住院患者」的身分「苏醒」。



四月二十一日。升上国三之后,我第一次去「专科」看诊的时候,在前往医疗大楼一楼大厅的联络通道上,脑海中浮现这里有个同学正在住院中的「事实」。那或许就是在我脑海里植入「有个叫做牧濑的同学,从四月初就因病请假」这个「虚假的记忆」的瞬间——



「第二个死者」并非一开始就存在。



而是在四月途中——应该是二十日左右,突然出现的。



而且不是出现在教室,而是以例外的形式出现在病房。不过,她仍是三年三班的成员。



牧濑出现之后,大家过去的记忆也跟着改变。在三月的「应变会议」上,决定「第二个透明人」之前,牧濑说「既然如此,就让我来」的记忆,其实也是她出现之后,才植入我们脑海里的「虚假的记忆」。就连江藤也有「去年底转学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成为朋友」的「虚假记忆」。



教室的课桌椅数量问题也是,在这个时间点莫名其妙地对上了。从0号馆搬过来的「不存在的透明人」专用的两组旧课桌椅,还有多出来的一组新桌椅。这个时候每个人都认为那是「住院中的牧濑」的座位。明明仔细想想就会知道细节不合逻辑,却完全没有人发现。或许就是有一股「力量」让人「想发现也发现不了」。



就这样,今年的「死者」变成两个人,和两个「不存在的透明人」之间的「力量」保持平衡。这股平衡在五月叶住放弃扮演「不存在的透明人」时崩毁,「灾厄」就此降临。



现在回想起来,再度降临的「灾厄」由泉美提出新「对策」,然后又拜托牧濑代替叶住扮演「第二个不存在的透明人」,实在是太讽刺了。



五月底的时候,泉美和江藤一起去拜访住院中的牧濑。然后,泉美几天之后在「夜见的黄昏是空洞的蓝色眼睛」第一次和鸣见面。我现在才完全了解,当时泉美表现出来的惊讶和困惑代表什么意思。



泉美看到鸣的时候一定想着:



她和在病房见到的牧濑很像。为什么会这么像呢?所以才会有那样的反应……



六月过后,进入七月,得知泉美就是「死者」也让她回归「死亡」。然而,「赤泽泉美」消失之后,还有「第二个死者」牧濑未咲。平衡仍然倾向「死亡」,结果九月又连续出现「灾厄」……



然而……



「牧濑未咲」本来是「藤冈未咲」。未咲是鸣的双胞胎妹妹,直到三年前的四月为止都存在于这个世界。那个未咲苏醒,变成三年三班的一员。为了消除此时产生的落差,让事情变得符合逻辑,出现「鸣除了双胞胎之外,还有一个小三岁的妹妹」这个「虚假的事实」,然后把「虚假的记忆」植入大家的心中。



这个时候出现一个小问题。



此时的篡改和扭曲并没有消除「鸣的双胞胎妹妹在三年前死亡的事实」,所以产生「死去的双胞胎妹妹」和「小三岁的妹妹」名字都是「未咲」的矛盾。因此,当时——



我问鸣,双胞胎妹妹叫什么名字的时候,(现在回想起来,她莫名地沉默很久……)才回答「未咲」。在那之后,我们都想不起来那个名字了。怎么会发生这种像是在纠正错误的「现象」呢——不过,我现在都明白了。



…………



…………



……在我沉思的时候,时间意外地过得很快。下午四点二十五分,我发现已经到了这个时间,便急忙起身。



我们约四点半。地点是前面的那座行人专用陆桥——伊萨纳桥。



如果赶快过去,应该会刚好赶上吧。



我抵达桥墩的时候,桥上空无一人。我松了一口气迈开步伐的时候——



对面出现人影。是她——见崎鸣。



这个月的十二日之后,我和鸣就没有见面,也没听过她的声音了。



后来我打电话给她,她也没有接,寄电子邮件她也没回,但我又不好直接杀去她在御先町的家……不过,昨天晚上她寄信来了。



「明天下午四点半,我们在夜见山川那座桥见。」



鸣穿着黑色上衣和黑色裙子,就像丧服一样。太阳西下,景色淡淡罩上一层暗红色,我们各自前进,在桥中央停下脚步面对面。



「你过得好吗?」



先说话的是鸣。



「伤都好了吗?」



「是,都好了。」



「有去上学吗?」



「从上星期开始就恢复上课了。」



「矢木泽同学得救了对吧。」



「据说是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