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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巨大的镜子(2 / 2)


「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处就是了。」



只要有心,夏琦莅随时可以自己产生如盛夏太阳的光芒,来驱逐去路的一切黑暗。



不过,夏琦菈没有辜负旧友的好意,接过油灯照亮脚边,迈步离去。



「——奥尔薇特大人。」



先前始终一语不发的缇雅,对面露微笑的女主人说道:



「这真的是偶然吗?」



「你是指在这里遇见她吗?不知道呢。夏琦菈小姐是个精明的人,搞不好已经察觉到什么事情了。」



「那么——」



缇雅的双眸,追着如遥远萤火般摇曳的油灯亮光移动。



「没关系,缇雅。别管她。」



奥尔薇特轻轻挥挥手,踏上回家的路。



「……详细的事情,等路奇乌斯回来再讨论吧。还有小狄的事情也是。我想这边的事情麻烦多了。」



「我明白了。」



缇雅微微低下头后,踩着碎步走到奥尔薇特前面,将右手伸向前方。



于是,她的手背浮现出淡绿色的光线,少女用掌心产生出的小小火焰,照亮两人的去路。



「——对了……」



用魔法亮光为奥尔薇特带路的缇雅,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情般低声呢喃:



「之前发生太多事,我忘得一干二净,前几天少爷问我知不知道乌尔海玛特这个地名。」



「这样啊——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记得是出发去罗马里克之前的事,所以,应该是盛夏的时候……听说原本是狄米塔尔大人问少爷的问题。」



「你怎么回答?」



「不知道答案也无从回答,我就照实说了。」



「那么,可能迟早会来问我呢。」



奥尔薇特眯起眼睛,按住因寒意增强的风吹袭而摇曳的发丝。







比托与亚默德的极密会谈,在比托的大宰相哈拉德·罗梅达尔与亚默德的外务大臣尼可托拉·巴尔札利,于刚兹霍尔特聚首时举行。



刚兹霍尔特,是位于横跨比托、亚默德与贾玛尼三国平原区的比托副都。由于比托现任王家出身于这个城市,便将离宫设置在此,自古以来以优美闲静的城镇闻名。



哈控德之所以将秘密会谈的场所定在这里,是因为这里距离亚默德圣都鲁奥玛万分遥远,到达这里必须翻越山岭和森林。事先给予今年七十二岁高龄的巴尔札利卿,长距离移动这个现实的压力,应该能帮助之后的交涉占上风吧。哈拉德虽然比巴尔札利卿年轻二十岁,但论策划计谋这方面,他有自信不输给亚默德的老狐狸。



「——唔嗯。」



哈拉德在刚兹霍尔特离宫的一室品尝着葡萄酒,一边听着大厅的大时钟从远方传来告知午后六点的钟声,放下玻璃杯,总算站起身来。窗外不停浙淅沥沥地下着雨。



亚默德的全权特使巴尔札利卿,在今天中午过后结束了长途旅行,已经抵达这座离宫歇息。在明天开始展开正式的交涉之前,今晚先和他共进晚餐。



当然,哈拉德并不打算单纯设宴欢迎巴尔札利卿。他打算在正式交涉之前,先提出苏古娜的话题,试探亚默德的想法,多少寻求一些能占上风的材料。



「——大宰相阁下!」



哈拉德披着国王钦赐的豪华长袍,此时一名浑身湿淋淋、穿着斗篷的男子,急急忙忙地跑到他的身边。



「非常抱歉打扰您休息!位于加拉斯霍尔特的国王陛下,命令小的火速前来,将这个交给阁下!」



「……什么?」



哈拉德抚摸鼻子下方的胡须,抽动了一下眉毛,朝紧急赶来的使者递出的书信伸出手。



关于这次的交涉,国王已全权交给哈拉德处理。再说,几乎所有关于内政方面的事情,哈拉德都可能坚持让自己的意见通过。国王沉迷于连日的宴会或赌博,对政治完全不关心,关于这方面,全部交由透过弟弟缔结亲戚关系的哈拉德。也就是说,哈拉德接下来要进行的交涉会往哪个方向发展,国王完全不可能干涉。



所以,哈拉德无法想像国王小题大作按上封蜡的书信里写的内容会是什么。



「陛下竟然会派使者紧急赶来……是在都城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哈拉德再次坐到沙发上,拆开封缄,摊开里面的书信。



「————」



读过一遍之后,哈拉德的视野旋即染成红色。这消息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甚至今他无法立刻理解是因为自己瞬间情绪激动,而导致眼睛充血的关系。



「……阁下?」



哈拉德手抵着脸,垂头丧气,近侍们战战兢兢地开口叫唤他。



「……转告亚默德的巴尔札利大臣阁下,说很抱歉,我今天没办法和他共进晚餐了。」



「什么……?」



「说我突然身体不适……还有,再跟他说,明天的交涉也改到午后再进行。」



「我……我知道了。」



周围的人们,大概无法理解哈拉德的话中之意吧。哈拉德本身其实也不想说这种话。他只是为了赢得胜利,才来这个刚兹霍尔特。



不过,突然降临一个可能会影响外交谈判赢过亚默德的大障碍。



「……是偶然吗?还是——」



哈拉德缓缓拾起头,站了起来。



他在这先下手为强的政治世界里打滚约莫三十年,击败了许多政敌,即使有时被人盯上性命,也像这样存活了下来。就算遇到意料之外的大障碍,他也不会天真地认为只挫败一次就会失去所有。



哈拉德命人准备纸和笔放到书桌上后,暂时先将所有人赶出房间,开始书写必须送给各方面的命令信。







这一个星期以来,以萨克的行动迅速又精力充沛,实在让人无法和各国背地里说的蔷薇痴傻瓜王子那个年轻人划上等号。



而清楚掌握他行动的真正目的的人,除了以萨克本人之外,想必就只有他的父王杰弗伦十一世了吧。



贴身侍奉他的安海尔,在这数日来理解到的事,顶多只有这种程度而已。



「——好了,这次换赶往比托吧!」



以萨克结束长达半天和皮卡比亚国王一对一的会谈后,一回到部下们的身边,就高声告知立刻出发一事。



「您说比……比托吗?」



「我不是事先吩咐你们,准备好随时出发吗?」



「当然是已经准备万全了。」



与表情洋洋得意的以萨克呈现对比,安海尔以及其他跟随以萨克的团员们,都露出纳闷的神情。以萨克在前往皮卡比亚国王身边之前,确实命令他们事先做好出发的准备,而他们也顺利做好准备。



不过,夜幕早已低垂,王都的城门全都关闭。除非有重大的要事,否则照理会选择明天出发。更何况今天对皮卡比亚的王都阿吉雷加莱而言,是个特别的日子。



「殿下,城里的百姓从昨天起开始服丧。我们在这种时期造访这里也是某种缘分,至少参加完葬礼后再出发也不迟吧……?」



由于副团长路奇乌斯,与次于副团长的夏沙特卿不在,暂时统率「青之右手」的布尔迪索卿,对哼着歌,在腰间佩带剑的以萨克进雷。



「不用,鲁奥玛会确实派人过来,所以没问题。况且对外而言,我现在根本不在这里。」



「您确实是秘密造访,但这样不会对皮卡比亚国王失礼吗?」



「这一点你也不用担心。我刚才已经确实向陛下打过招呼,也得到马上出发的许可。」



以萨克站在全身镜前戴上帽子,手擦着腰,放眼望向站成一排的部下们。



「——应该用不着我确认,维泽尔卿已经出发了吧?」



「是。」



维泽尔卿在正午时分,带着以萨克于会谈前写下的书信,离开这栋迎宾馆。就连安海尔等人也未被告知,他究竟出发前往何方,那封书信要送给何人。对部下们而言,以萨克离开路班来到皮卡比亚后的行动,全是谜团。



「只身骑马提前六小时出发啊……反正,总会来得及吧?」



「来得及什么——?」



「我命令他先去比托。为了通知某位老人重要的事实。详细的情形以后再说明。而且,也大概猜得出苏古娜小姐为什么逃亡到我国了。」



「咦!」



得知苏古娜的逃亡问题,与这次以萨克仓促的移动有关,安海尔不由自主地与布尔迪索卿互相对望。



「好了,得追上瓦蕾莉雅小姐他们才行呢!要连夜赶路喽!」







随着一行人接近比托,苏古娜的话也愈来愈少。



或许是因为有瓦蕾莉雅等人同行吧,目前为止还没有遇到任何障碍,她们的旅程顺利地进行。想必再过不久便会跨越国界,今晚开始终于要在比托的领土内留宿。



这些时日近距离观察苏古娜的瓦蕾莉雅,强烈地感觉到她早已死心。即使瓦蕾莉雅为她打气,她当下也只是微微一笑,之后又马上低下了头。



「——苏古娜小姐。」



在叩咚叩咚摇晃的马车中,瓦蕾莉雅下定决心开口说道:



「差不多该做好觉悟了吧!」



「觉悟……?」



「——啊,我先声明,不是死亡那类的觉悟喔。而是奋战的觉悟。」



「奋战……我……我吗?」



苏古娜的眉心刻划出满心嫌恶的皱纹,害怕似地缩起脖子。彷佛用全身主张着「说什么奋战,太荒谬了,我做不到!」令瓦蕾莉雅有些不耐烦。



瓦蕾莉雅揉动太阳穴按摩它,慢慢地讲解给苏古娜听:



「我说……啊,哈拉德他们想要随便找个藉口杀掉你吧?你又没有犯罪,没必要唯唯诺诺地顺从这个命运吧?」



「这……我当然不想死,所以才抱着抓住救命稻草的心态,逃进路班……」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事实上,你不也是摆了英格薇德一道,逃到亚默德来了吗?」



苏古娜曾经在英格薇德的监视之下,从队伍中顺利地逃了出来。绝不是没有能力的女性。



「也就是说,你也有那种行动力。所以,你要正面迎击英格薇德——」



「我……我做不到!」



苏古娜双手捂住脸颊,没有听完瓦蕾莉雅说话,便猛力地摇摇头。



「跟英格薇特战斗,我……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正如我以……以前所说过的,身为魔法士的实力,她比我优秀太多了!再说,我会使用的魔法,顶多只有护身的魔法……」



苏古娜以类似哀号的高亢声音主张她完全不会使用攻击性魔法。



「那样也无所谓,只要继续保护自己就好。」



「可……可是——」



「只要表示自己不会那么轻易地被打倒,哈拉德也许会改变对应方式吧?」



「咦?为什么会变这样呢?」



「就算没办法反过来击败敌人,只要他派来的暗杀者一个接一个地失败,哈拉德势必也会认为怀柔的手段比靠蛮力解决来得好。至少会出现交涉的余地。」



「交涉……我跟哈拉德吗——?」



「没错!比如说,你保证一辈子不会泄露对哈拉德不利的事实,而哈拉德则保证死也不会对你动手。听说在政治的世界经常订立这样的密约。」



「事情会这么顺利吗……?」



「刚才说的当然是理想状况,伹总比不尝试,让事情走向悲观的局面来得好吧?总之,请抱持着不这么做就无法存活的想法……因为你遭遇的是最糟糕的事态。」



「可……可是,哈拉德是个足智多谋的男人。要不知世事的我和他交涉——」



「那么,你现在要逃跑吗?」



「逃跑……?」



原本垂头丧气的苏古娜,瞪大双眼望向瓦蕾莉雅。



「对,搞不好逃得掉。」



瓦蕾莉雅并非说「逃得掉」。现在苏古娜在这里逃跑,就代表她自然必须舍弃神巫的地位,也得将以往的经历和名字全都抛弃,一边害怕追兵的身影,永远销声匿迹地过着今后的人生。虽然瓦蕾莉雅实在不认为苏古娜做得到这种地步,但可能性并不是零。



苏古娜沉思了一会儿后,露出无力的笑容,摇了摇头。



「……这次的事情,已经给瓦蕾莉雅小姐你和许多亚默德的人士带来很大的麻烦。拖延交还我的时间,陪我一起来到这里就已经够感激了,如果我在这里逃跑的话,会给各位造成更大的麻烦吧。」



所以,就这么前往比坦修特登吧,苏古娜如此说道。虽然她说不想死而逃亡到亚默德,但似乎因为只赚取到以萨克和英格薇德交涉的少许时间,所以她很快就达到放弃的境界。说放弃太过火的话,说看破也行。瓦蕾莉雅的想法是,即然要挣扎,就挣扎到临死之前,但苏古娜大概是只能想到放弃的柔弱女子吧。



「……没关系的,我本来就不可能逃出哈拉德的手掌心。」



苏古娜盯着自己的膝盖,不停地嘀咕着。瓦蕾莉雅大剌刺地表现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叹了一大口气。



不能说是天生丧家犬性格,看来苏古娜是在决胜负以前就拒绝站上战斗的舞台,算是胆小过头了。就算实力不如英格薇德,但既然能当选比托的神巫,就代表苏古娜也拥有成为魔法士的罕见素质,那么只要得到行使那份力量的气概,不可能无法保身。



然而,苏古娜逃进路班之后,只是一直忸忸怩怩地哭泣害怕,就算只是做表面也好,都没有显露出想要反抗命运的意志。许多人为了她行动,甚至在明知危险的情况下,派护卫兵保护她,然而苏古娜自己却无心振作。



当然,瓦蕾莉雅是自愿插手,也不打算说出「亏我还想办法帮你!」这种自以为是的话。可是,她偏偏选在这个时期从比托逃亡到亚默德,连累许多人,让两国的关系变得更加微妙,只抛下一句因为自己无能为力就自暴自弃,未免有些太天真了吧。



瓦蕾莉雅从窗帘的隙缝凝视着窗外,有些冷漠地说道:



「……幸好狄米塔尔不在这里呢,苏古娜小姐。」



「咦……?」



「要是他在的话,大概会狠狠教训你一顿,让你再也无法振作起来。」



受到尖酸刻薄的言语攻击,心灵脆弱的苏古娜恐怕会一蹶不振。即使对方是比托的神巫,狄米塔尔也一定会亲切恭敬地数落她数落得体无完肤吧。



瓦蕾莉雅没有看苏古娜,继续说道:



「不管你有什么原委,当上神巫的人都有一定的责任。我经常思考身为神巫、神的妻子,自己的生活方式是否能对信仰神的人民间心无愧。苏古娜小姐你有想过这种事情吗?」



「我……我……」



「虽然你说自己不是想当才想当上神巫、只有这条路可以走、只能成为神巫,说得一副全是哈拉德害你走到这个地步。但如果你真的那么不愿意,在考虑逃亡之前,应该早就能逃到其他地方了吧?没当上神巫,又不会被杀吧?」



「…………」



结果,在少数的几个选项中,拥有一定才能的苏古娜,自己选择了成为神巫这条路。既然如此,就算是情非所愿,还是应该尽到神巫的职责吧。



「……神巫也是人,也是年轻的姑娘,当然不想死。可是,只是哭喊着不想死,自己却完全不想办法存活,未免想得太美了吧?还是说,因为是神巫,所以认为周围的人一定会帮你?」



「我……我才没这么想!」



苏古娜在狭窄的马车里抬起腰,面红耳赤地呐喊。



「————」



瓦蕾莉雅没想到苏古娜会大声咆哮,想必连本人也感到意外吧。两人再也没说话,只是分别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凝视对方。



不久后,苏古娜双手按住自己泛红的脸颊,坐回座位,语带叹息地开口:



「那个……瓦蕾莉雅小姐,我可以说一件奇怪的事吗?」



「什……什么事?」



「搞不好明天晚上或是后天,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所以,为了到时候不要后侮……那个,我就鼓起勇气先跟你说了。」



「是……是什么事啊?看你那么郑重其事的样子,害我也跟着紧张起来——」



「那个……是关于狄米塔尔大人的事。」



「……喔。」



瓦蕾莉雅也隐约感觉到苏古娜想提的是狄米塔尔的事。虽然并非完全没有猜想到,但为什么还是感到震惊呢?



「说……说这种事,你可能会觉得我不庄重……」



苏古娜再次低下头,脸颊微微染上红晕。



「——我在当上神巫之前,等于是被囚禁在哈拉德的别邸里长大。由于目标是成为神巫,因此哈拉德禁止我与年轻男性接触,我在不大清楚跟年轻男性接触是什么厌觉的情况下,一直生活到现在,可能也会持续到死去。」



「这……这样啊。」



「你可以笑我没关系……可是,一想到狄米塔尔大人,我的心——就一阵揪痛。一方面自暴自弃想着,反正我会无法获得自由,死在哈拉德的手里;但一想到狄米塔尔大人……又觉得我还不想死。明明才认识,还不太清楚他的为人,就对狄米塔尔大人抱持着这种感情,这件事情本身或许很奇怪——」



「我觉得……那一点也不奇怪。」



瓦蕾莉雅觉得内心深处有种不舒畅的感觉,但她不予理会,强颜欢笑,摇了摇头。



「那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跟刚认识之类的,没什么关系——总之,一点都不奇怪。」



这种时候,为什么狄米塔尔不在场呢?瓦蕾莉雅对苏古娜说着听似虚情假义的话,同时在内心咒骂着消失踪影的狄米塔尔。



「——瓦蕾莉雅大人!」



从车夫座正后方的小窗,传来贝琪娜精力充沛的声音。



「看到大湖跟村子了喔!今天好像要住在那里~~」



「哪里?」



瓦蕾莉雅因为和苏古娜持续谈论这个话题而感到喘不过气,她将窗户开到底,探出身子望向前方。



驶下平缓丘陵地带的一行人的前方,可以看见闪耀着蓝色光辉、波光粼粼的湖泊。这一带已经是比托的领土内,听说那个叫什么名字的湖泊,也是比托第二大的淡水湖。位于湖畔村庄的居民,势必也靠着湖泊的渔业和水运,过着俭朴的生活吧。



在这个村子住一晚,明天清晨出发的话,应该会在天黑前抵达比坦修特登。慢速前进的战术,也已经到了极限。



苏古娜刚才说的「明天或后天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这句话,写实地再次浮现脑海,令瓦蕾莉雅微微颤抖。







狄米塔尔坐在粗树枝上,靠着树皮小睡片刻,听见鸟鸣声清醒后,缓缓伸展关节喀啦作响的全身。



绑在树根的马匹,随意吃起树下的草,悠闲地休息。到这里为止没有替换马匹,马不停蹄地不断奔驰,但照这个情况看来,马儿应该还能撑下去吧。



狄米塔尔深呼吸好几次后,调整右手臂的魔纹。



绘制魔纹的魔法,不同于火焰、雷电漫天交错的那种气派的攻击魔法,看起来非常朴实,但却会带给精神上和体力上很大的瘦劳感。尤其这次狄米塔尔在短短数日内,将右手臂的魔纹暂时全部消除,改刻绘上治愈魔法的魔纹,然后又再次全部消除,刻绘上攻击魔纹的魔纹。自己在自己的身体上刻绘魔纹的行为,因为无法中和产生出来的痛楚,所以远比在其他人皮肤上刻绘魔纹来得疲累许多。



白天避人耳目休息,或是像这样刻绘魔纹,然后随着日落混进黑夜中移动——这一刻不得平静、日夜颠倒的日子,确实让狄米塔尔的肉体累积了许多疲劳。



不过,这种日子也马上就要结束了吧。



狄米塔尔抬起右手臂遮住暗红色的夕阳光,稍微集中意识,确认魔纹的光辉后,便从树上跳下,将马匹拉到附近的河川。



在马儿咕噜咕噜喝水的同时,狄米塔尔将双手伸进河面,啪沙啪沙洗起手来。并不是因为手弄脏了,只是没来由地想洗罢了。



「……真是无聊。」



狄米塔尔对自己的软弱嗤之以鼻,将护手套上左手臂。



「好了——」



狄米塔尔在马鞍上将原本折成小小的地图摊开,啃着肉乾凝视着地图。



他已经事先采取措施,好解除瓦蕾莉雅的困境。接下来只需尽早追上队伍,重回护卫的职责。



问题在于,狄米塔尔没有获得任何情报来得知瓦蕾莉雅一行人是经由什么路线往前比托,但可以做某种程度的推测。从路班前往比托的街道本来就不多,既然担任一行人护卫的是路奇乌斯,那么只要思考路奇乌斯可能会考虑到的事情就好。



狄米塔尔将剩下的肉乾全塞进变硬的黑麦面包,然后塞进嘴里,灌入葡萄酒,随便擦了擦嘴角后,踏上马钟。



天快要黑了。今晚之内再不跟瓦蕾莉雅他们会合就不妙了吧。



狄米塔尔拉动缰绳,改变马头的方向,踢了一下马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