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请注意那个花瓶(1 / 2)



网译版 转自 豆瓣



柯默 /译



推理私人收藏 /校对



1



学生们都统一穿着深色制服。



男生们穿着纯黑的直筒裤和简直不像夏装、领口收紧的灰色衬衫。女生们则穿着老式的水手服,一水儿的藏青色。只不过那个藏青色是极深的,几乎接近黑色了。半袖衣服的袖口和衣领各有一条线,仅有丝巾的颜色不同——鲜艳的红中带着一点黄。



像是在燃烧般的绯色。



私立绯天学园。拥有可以匹及横滨国大差不多的广阔占地面积,以及充满现代建筑风格的校舍,是一所以初中部和高中部相结合,可容纳学生数达二千人以上而著称的初高中一贯制学校。



绯天学园自从创立以来大约有五十年的校史了,不论在学业方面还是在社团活动中,每年都能列举出相当可观的实际成果,即使是现在,也是驰名于神奈川的屈指可数的名门大校。虽说是升学率很高的学校,但其实和以风丘、唐岸为首的这些公立学校相比还是稍显逊色的。高竞争率中的高偏差值,还有比什么都高的礼法。顺便一提,学费也是相当高昂。



必然,在绯天学园上学的学生们同样拥有着和学园相似的独特气氛。有过于彬彬有礼的优等生,也有那种才华横溢却性格复杂、任谁都会觉得麻烦的学生。



现在我将要去见的这个朋友,就是这种学生的其中一位。



* * *



空旷的教室前,漂浮着微微闪烁的尘埃。



西校舍一楼尽头的这一片是初中部,由于是最尽头的位置,放学后几乎不会有学生和老师经过这里。人影的话就只有正在窗外做棒球投接球练习的两位垒球部部员和一个单手拿着文件夹,在走廊下伫立着的戴眼镜的女生——也就是我。



在走廊深处有通往二楼的楼梯,还有一个和外面相连的紧急出口。在那前面的窗边上有个颜色暗淡的木制台子,上面敷衍门面地摆放着一个花瓶。



这个大约30厘米高的圆柱形花瓶是由红色和绿色的大小各异的玻璃组成,形成了不规则的图案。作为点缀,瓶口边缘镶嵌着一小块水色玻璃,简单而别致。从窗口射进来的九月艳阳透过花瓶,在走廊上洒下犹如彩色玻璃般绚烂的影子。



花瓶里插有两束颜色美丽的山百合,其中一束歪向窗户一侧。无论如何都感到有些担心的我走近窗台,用手指把花瓣拨正回来。



嗯,很好。



边点头边往回走了几步,最后我停在了空教室的门前。三年级的教室只是一个摆设罢了,这里应该就是原来的合唱部的教室了。



敲门后还没过三秒,门就被拉开了,一个女学生迎了出来。



这是一个有着一对柳叶眉,身型纤弱的女生,从鞋子的颜色可以得知应该是一年级的学生。她满脸通红地与我擦肩而过,飞快地逃跑了。带着那样羞涩的表情在走廊里狂奔也并没有引起谁的注意。衣服没有凌乱的迹象,应该是我的出现让她得救了吧。



目送这个少女离去,我踏进教室。



“什么呀姬毬,原来是你啊。”



预料之中的那样,在那边窗前座位上坐着的,便是我的同班同学。矮小的身体连同椅子一起朝向这边,双脚优雅地放在一起。从裙子中隐约显现的膝盖光滑细嫩,让人不禁被其吸引。



“突然敲门不是很失礼吗。不是那个孩子的话,我就要把包扔了。”



“我没有突然敲门啊,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走近她。



浓浓的睫毛,双眼皮、水汪汪的娃娃气大眼睛,不论在哪都能酿造出一种妖精的魅力,稍一疏忽就会陷入这个美少女的无穷魅力中。从左耳后扎起的黑色长发,乖顺地低垂至肩膀,打结处有一枚闪着金光的音符发饰。桌子上的笔记本正摊开着,旁边散落着几块水果软糖。



“饰品和糖果,我们学校可是禁止的哦,镜华。”



“那又怎么样。”



镜华——里染镜华,是这个少女的名字,她假装无所谓的样子剥开一块糖果含进了嘴里。



“你要来一块吗?”



“不用了。倒是你刚才和那个一年级生在做什么?生面孔呢。”



“并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哦。只是抱在怀里,闻闻她头发的香味而已。”



“真是够奇怪的。”



简直可以称为变态的行为。右耳突然感到一股恶寒,我便用手把头发往上捋了捋。“啪啪啪”“啪啪啪”,可以听见某人走下楼梯发出的脚步声。



“对了,姬毬,你有何贵干?”



“请不要这样称呼我,叫我仙堂。”



“哎?为什么啊?叫姬毬不是很可爱嘛。”



“就是因为太可爱了所以才不许叫。”



简单的直发,顶着一副土里土气的眼镜,板着一张笑和发怒无差别的面容。对于自己容貌和性格有充分了解的我来说,像“姬毬”这样的名字跟我完全不搭。我的名字好像是爸爸起的。他热衷于县警警部这样的一本正经的工作,以及一些难以处理的不可思议的、异常的事件。



“算了随便你啦,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不要打扰我,我现在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



镜华把桌子上打开的笔记本拿给我看,讲义上面用钢笔字写满了新的歌词:



手被针扎 背被鞭打 眼被铁刺 浑身鲜血如死尸的我 涌起破坏的冲动



即使只有手腕没有受伤? 那就请允许我去死 召唤我离开人间地狱



在下午四点半的放学时间 只对那个人诉说 嘿(※重复)



“还是那样的歌词啊。这次又是什么歌?”



“恋爱少女之歌。”



“原来如此,所以才萎靡不振啊。”



镜华对于经常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作些奇怪的歌词充满兴趣,好像最近还好不容易才参加了网上的一个音乐活动,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我正在恋爱。”



把她的笔记本还回去,镜华两手托腮谈起了她不开心的理由。



“哎?!哎?!”我连着问了两遍。



“恋爱的话会有失恋不也是经常发生的嘛。但也不能拿偶然路过的后辈来代替抱枕吧?”



“这样说是没错,但我这次是很认真的,是一见钟情呢。啊~也许是初恋。”



是不是认真的我不知道,但镜华像这样为了一个人而苦闷倒是真的很少见。



“对方是个怎样的女孩子啊?”



我试着打听一下看看。当然对象也可能是男性,但以我的了解,对镜华这种已经弯了的少女来说,百亿分之一的可能性也没有,一开始就被我排除了。



“是风丘高中比我大一届的前辈,叫袴田,你认识吗?”



“怎么可能认识。”



正好和朋友的暗恋对象有所关联,这个世界哪有这么小。



“一见钟情,那,就是说觉得她是个很好的人是吗?”



“嗯呐”,镜华用一种正在幻想的眼神说:“我到现在都忘不了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可以称前辈为喜欢运动的文学少女,有张美到无法形容、像神秘天使一样的脸庞,手脚的皮肤都干净细腻,还拥有从胸部到细腰的完美曲线,啊对了,臀部也很丰满。”



“说得好像见过她的裸体一样。”



“我就是见过!去哥哥的房间时她正一个人在那脱泳衣,我还是第一次体验到像这种爱情喜剧漫画中的主人公的经历啊。”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照镜华的说法那确实是个挺具有冲击力的邂逅。



“是啊是啊,之后在风丘祭上我也有偶然遇到她,没想到她也还记得我,甚至还嘴对嘴喂给了我一块麦芽糖。”



“嘴对嘴?怎么可能,她是把吃了一半的给了你吧。”



“……嘛,就别在意这些小细节了嘛。”



镜华还真是在脑洞大开啊。



“被袴田前辈吃过的糖真是美味至极。哦对了,这么说的话,她还送了我樱桃,你说她送我这个是在暗示些什么吗?”



“无论什么意思都好,但麦芽糖是甜的吧?镜华你不能吃太多甜食哦。”



“姬毬……你这人很扫兴哎。”



“要你管。”



我说完这些就结束了对话,把文件夹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封面上标着用明朝体印刷的“学生会”三个大字。



镜华不情愿地翻看着,不过突然有什么明显地引起了她的阅读兴趣。



“在东校舍涂鸦,在化学教室破坏钥匙等,这个叫‘烟花私售’ 的是什么啊?”



“好像是有学生暑假结束后从四处搜集来卖剩的烟花,然后以低价向学生倒卖。”



“真是个愚蠢的家伙。”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对了,那这个白痴的问题会强加给我们学生会的打杂的处理吗?”



“不是打杂的,是杂务人员,是正式的职务。”



我用冰冷的眼神看向正在坏笑的镜华。



和严格的纪律相反,完全依靠学生自律,依赖学生的潜在能力去强制实行,这是绯天学园的特色。在上课以外的时间发生的任何学校内部矛盾,基本上都上交给学生会处理。在那之中被安排作为实际的解决人员,也就是杂务人员这种特殊人员,正是我的工作。虽然似乎不起眼的样子,其实由于是问题学生聚集的学校,发生的问题太多,我也有过一个人陷入工作过度的状况。



“那,拜托镜华小姐给我帮忙处理杂务可以吗?你会拒绝吗?”



我的请求还没说完,镜华突然就把文件还了回来。明明不是打杂而是杂务。



“就像你看到的,我现在正忙于创作恋爱烦恼的歌词,这种事就不要打扰我高雅的时间了。”



“打扰你和路过的一年级学生抱在一起的高雅时间吗?”



我夺下镜华手里正在用来作词的自动铅笔,然后扔掉。



“那当然是因为镜华优秀,其他人都没有镜华优秀呀。”



“原来如此,姬毬的朋友很少呢。”



“……之前有人向职员室举报,说有学生违反学校规定对后辈进行性骚扰。”



“等一下,那太不像话了!我哪有!”



“你还真是执迷不悟!”



“那个……”



眼看一场争辩将要开始的时候,一个很小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一回头,门口站着的是刚才跑出去的那个女生。啊,这么说起来,可能刚才忘了关门,对我来说这是何等的失误啊。



“啊,麻衣,你的东西忘这了是吧,真是的,慌慌张张就跑出去了呢~”



镜华把包递给她,那个叫麻衣的女生却不知为何目光望向了我:



“那个,您是学生会的仙堂前辈吗?”。



“我是,你有什么事吗?”



“嗯那个,花瓶……”



“花瓶?”



我和镜华互相望了一眼对方,一起来到走廊里。只一眼,我们就明白了那个柔弱的一年级学生想要传达的意思。



刚才台子上放着的那个花瓶,在地上摔得粉碎。



2



散开成圆形的水里,浸泡着互相重叠的碎片,已经看不出花瓶原来的样子了。甚至还有碎成像沙一样细小的,红的绿的,在台子前满满碎了一地,经夕阳的反射散发出如宝石般耀眼的光芒。失去了原来的用途,现在只是些美丽的玻璃碎片。那两朵山百合花横躺在中间,像是供奉在墓碑前。



“那个,我突然想起包忘了拿,回来的时候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麻衣结结巴巴地说着。我抱着怀疑的态度看向脚下花瓶的残骸。



“刚才看见还好好的,到底是谁……”



然后把目光移向旁边的这个一年级学生。



“不会是你碰落打碎的吧?”



“不,不是的”



“是的,不是麻衣。”镜华说。



“我一直通过开着的门看着走廊,包括麻衣没有人从这经过。花瓶的位置在正对门还要往里一点的地方,从走廊来的人要想触碰到花瓶,必须要从门口经过。”



这样的话,到底是谁打碎的呢?走廊的尽头有一个楼梯,可能是谁从紧急出口进来搞的鬼吧。这样说来的话,我想起刚进入教室时听到有人从楼梯下来的脚步声。不对,等等,花瓶旁边的窗户是开着的,也有可能是从外面飞来的球打碎的。



“镜华,你是怎么想的呢?”



“什么我怎么想的,你不会是想找出这个犯人吧?”



征求她的意见,镜华吃惊地回答。



“当然要找出凶手。花瓶是学校的公共用品,破坏公物严重违反了学校规定。凶手不管逃到哪,我都要抓到他,让他好好反省一下。”



“你还真是一本正经呢。真是遗传了你当刑警的爸爸啊。所以说身为打杂的你……”



“我是杂务人员!这和我爸爸没关系吧!”



“算了,随你便吧,我不会帮忙的。麻衣,我们走了,拿好包。”



“诶……前辈,我们就这样走了吗?”



麻衣接过扔过来的包,在我和镜华之间来回看。



“当然了。”镜华看向玻璃碎片,轻蔑地说。



“要是什么有趣的事件让我陪着她还好,像这样的小事没什么特别的。跟幼稚园孩子似的,花瓶一个、两个碎了就小题大做,像个笨蛋一样……”



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她那傲慢的发言说到一半就停止了。镜华像是在思考的样子,眉头紧皱,看向了我。



“那个,姬毬,这个花瓶原来挺大的吧?”



“是的,大约有30厘米高。”



“这么大的东西碎了的话,一般应该会有声音的吧。咔嚓的一声,你有听到吗?”



“……没有。”



说到这里,我也觉得奇怪。因为门开着,走廊里有响声的话,一定会传到教室中的,为什么我们没有听见花瓶打碎的声音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



镜华用一种微妙的神情走近窗前,重新观察碎掉的花瓶。就这样蹲着,在走廊的角落里拾起了某样东西。



是玻璃碎片吗——不是的,是个宝特瓶的瓶盖。水色半透明,比一般的瓶盖稍微扁平,上面贴着写有(限量版T恤)(1点)字样的集点活动的贴纸。



“姬毬,这个瓶盖,你进教室时有看见它掉在这吗?”



“啊,记不太清了,我觉得应该没有。”



“应该是吧,现在摸着还感觉凉飕飕的呢。”



她观察了一会儿瓶盖,把它放在了裙子的口袋里。



镜华站起来,叹了一口气。



“总之,将玻璃碎片留在这太危险了……收拾了吧。”



然后,大约花了十分钟,清理了花瓶碎片。



我到学生会处拿来了报纸和劳动用的手套。麻衣从水池旁边的扫除柜里拿来抹布和水桶。戴着手套用手把碎片放在报纸上,捡不起来的细小碎片和地上的水一起用抹布擦掉。浸湿的抹布,即使隔着手套也让人觉得有些冰冷。



意外地,干得最麻利的竟然是镜华。把玻璃碎片集中在一起也好,用抹布擦地也好,动作比我们快多了。真有点古代家庭主妇的样子。不知镜华和围裙是不是也很搭呢。



“这一片都只建到二楼吧?”



镜华边摘下手套边说,像个穿着水手服的年轻妻子。我只“恩”了一声回答她。西校舍大部分都建到四楼,只有边上凸出的部分只建到二楼。三楼部分是用人工草皮建成的屋顶平台,只在白天对学生开放。



“楼层数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麻衣,走吧。”



镜华又叫上了那个后辈往走廊深处走去,让正在打扫中的我不知所措。



“等,请等一下,你们去哪?”



“外面。有些事情想确认一下。”



“确认……?”



看见她伸长脖子朝向窗外我才明白她的意思。刚进教室时看见的垒球部的部员还在做投球练习。应该是想确认一下那两个人有没有看见什么吧。



我刚要站起来,心想还不行。我仔细地检查。地板已经变干净了。水桶和包着玻璃碎片的报纸已经放在了墙角处。将那两朵山百合花插进新花瓶的话,应该马上能恢复原来的美丽。嗯,但这不是现在的问题。



向上推了推眼镜,追赶从紧急出口出去那两人。虽然担心会把鞋子弄脏,但外面不是泥地而是铺的混凝土,应该没关系。



“请等一下,我也……诶?”



一到外面,我以为镜华会马上去问垒球部的部员——不是这样,而是去了放置在围墙边的自动贩卖机。



自动贩卖机在学校的各处都有放置,是摆放有矿泉水、各种果汁和茶等饮料的极普通的贩卖机。镜华表情严肃,一只手拿着钱包,“你想喝什么?”对红着脸的麻衣说。



“啊,什么都可以……”



好像出来的理由是解决口渴的问题啊。把正在幸福地挑选着饮料的两人放在一边,我朝着垒球部员的方向走去。



说了一声“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两个人便停止了练习。无论哪位都是满头大汗。是两个娇嫩的女生,看起来像一年级或二年级的样子。



距离我较近的那位,从眼神可以看出,气势很强。露出被帽子挤出的卷发,收起手套,朝这边走来。另一位则是扎着的短马尾从帽子后面穿过,鼻尖处长着可爱的雀斑。



“那个,你不会是学生会的……”



“我叫仙堂,有点事想问你们。你们一直都在这里练习吗?”



“是的,大约有三十分钟了。”卷发少女回答。



“那边走廊里的花瓶被打碎了,你们有注意到什么吗?有没有听见花瓶打碎的声音或是看见逃跑的人影?”



“诶,好像没有那样的事吧……”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看上去一无所知。



“但是,你们记得到什么时候为止那个花瓶还在台子上放着吗?即使在窗外应该也能看见花瓶吧?”



“不,那个,我们没太注意学校里的东西。”



因为注意力集中在练习上,没注意到也是理所当然的。但她们含糊不清的回答让我觉得有点奇怪。难道是她们投出的球从窗户飞进去打碎的?不对,那样的话应该会有响声。还是不对啊。



“怎么了,你怀疑是我们打碎的吗?”



那个长着雀斑的少女边注视着球边思考,然后像是要保护同伴似地将手伸到卷发的同伴身前。



“不是我们打碎的!我们一次也没有将球投偏过!”



“啊,不是,不是在怀疑你们。”



“说谎,明明就在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们!”



虽然是和平常一样的目光,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了。这种时候,我的冷淡态度十分讨人嫌吧。



“不,不是的,我只是……”



“这简直是对垒球部的侮辱!即使是学生会也有做错事的时候……”



“好了,到此为止。”



刚急着要澄清,这两人就像是被震住了一样看向我的身后。卷发少女愤怒的眼神消失了。



“唔,里染前辈……”



我回头一看是镜华,手里拿着在自动贩卖机买的饮料,还有像是躲在镜华背后,手里拿着罐头的麻衣。



镜华走到我的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穿制服的两人。



“六夏。”



“是,是的。”



“优菜。”



“是。”



只是叫了名字,她们就站那不动了。……怎么回事,镜华怎么会知道她们的名字呢?



“我知道不是你们打碎的,但有件事想问你们。在之前的二十分钟里,你们看见有人从紧急出口进入教学楼吗?”



和之前完全不同,两人在认真地思考。



“确实有一个人,是一个长发的男人。”



“诶?不是那个人吧,他只是从教学楼出来又回去了而已。”



叫优菜的雀斑少女回答,提出和叫六夏的卷发少女不一样的说法。镜华听她们说完后问道:



“回去了?从紧急出口出来又回去的吗?该不会那个男的去了自动贩卖机买了饮料?”



“是的,买完饮料马上就回去了。”



“里染前辈是怎么知道的?”



优菜他们目瞪口呆地问。镜华没有回答她们。“那个家伙买的是这个吗?”把手里的瓶子拿给她们看。



一看见那个瓶子的瓶盖部分,我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矿泉水瓶口的瓶盖,半透明的水色,有些扁平,上面贴着贴纸——和打碎的花瓶附近掉落的瓶盖是一样的。



“……虽然记得他买的是五百毫升的矿泉水。”



“……种类的话,就不知道了。”



“那个自动贩卖机里,五百毫升的只有这一种。非常感谢你们。”



镜华把手从她们腋下穿过,同时抱住她们俩。被紧贴着的两人,发出了像被征服的猫似的声音,和从教室出来时的麻衣一样露出害羞的表情。



“不,不用那么客气。”



“因为是里染前辈拜托的……”



“啊,那个”,镜华把脸移到了几乎要贴到卷发少女嘴唇的地方。



“这位是打杂的姐姐,虽然看上去像是机器人一样的表情,其实很温柔的。她也不是在怀疑你们,就原谅她吧。”



她用让人无法镇定的语气,低声私语,伴随着自己的呼吸。



卷发少女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是打杂的,是杂务人员。”我用手挠着右耳,小声地说。



3



“所以,为什么要来二楼?”。



几分钟以后,我们就站在了位于西校舍水池前的楼梯上。



处理花瓶碎片的任务交给了麻衣,所以只剩我和镜华两人了。



“犯人是从二楼下来的。这是根据我对瓶盖的推理所得出的。如果我没想错的话,应该还有一、两个目击者才对。”



“啊,原来是这样。”



“……干嘛啊,我难得想帮你,你那冷淡的反应是什么意思啊。”



就像站在舞台上向下俯视一样,镜华面朝我由上而下地向我凑近。台阶填补了身高差,她的鼻尖即将触碰到我的正脸。



“没有啊……就是在想,一直当作疼爱的妹妹一样的人,在学校却是被视为姐姐大人一般的存在。你心爱的袴田前辈要是知道了的话会不会难过之类的。”



“嗯?什么?”



“就是说你对女孩子出手过于随便的意思!”



我一脸不满地看着镜华,意义有些不明的感觉反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语气也有些底气不足了。



“总之就是你的那些行为像是一个恋爱中的少女该有的行为吗!不管是对那个一年生也好,对那两个垒球部的部员也……。”



“那两个人我只是知道名字啦,只是脸熟而已。”



“但是你那个反应可不像是只是脸熟啊。”



被极度怀疑的眼神盯着,镜华很快就把目光移开了。然后吹起了口哨。



“我倒是希望你在学校能谨言慎行,不要那么引人注目。还是说,你想像女王那样也召集你的后援团?”



“女王……你说的是那位忍切前辈吗?烦人啦!你别把我跟那种人混为一谈好不好!”



镜华气得鼓起了嘴。



被镜华称做“那种人”,也就是被大家称为“女王”的,就是现在的二年级生忍切蝶子。女子兵乓球部的王牌,她在学生之间也是非常强势的存在。飞快的反应速度、优秀的学习成绩、犹如大人般成熟的美貌再加上天生的领导风范。在运动部女子间有着偶像般的人气。升上高中部后,在初中部内依然保持着高人气,也有过被粉丝俱乐部偷拍照片的头疼事,因为参观她参加社团活动的人数过多而差点发生踩踏事件,情人节因为告白的人数太多导致课堂无法正常进行等等。每一件都可以说是惊天动地的事迹,然而还有很多没有列举。



不过与镜华相比的话,可能气质上确实有些不同。再说了,本来镜华这个人与其说是领导风范,倒不如说是天生拥有引起骚乱的气质吧。



“我才没有引起什么骚乱呢!你这样说太失礼了吧!”



好像听到我的心声一样,镜华反驳道。“无法让人相信啊。”我回击她。



“至少,我就知道一个实例……”



我小声嘀咕道。回想起来就有些害怕的记忆又苏醒了。闪耀着光芒的音符发饰。湿滑的舌尖。喘息和口水声。还有就是,在那之后她的表情——



伴随着我默不作声、轻轻摸了一下右耳的动作,镜华淡淡地瞄了我一眼。



“还在……介意那件事吗?”



“……已经不介意了。”



“你那可不像是不介意的样子哦。”



“……”



这次轮到我移开了视线。镜华边叹了口气边转过身,走到楼梯平台。然后她走上前方的台阶,目光越过栏杆看着我说:



“那件事确实是我做得过分了,不过姬毬也有错哦。”



“……我知道。”



我低声回应着也走上了楼梯。



是的,我知道,我有这个自觉。我十分清楚。



那是五个月之前,在放学后的教室里发生的事情。我对镜华以及镜华对我的行为。



虽然我知道自己也有错,但我想那也是没办法的。



因为,我——



“啊哈,果然有。”



镜华的一句话将我的思绪从九月十二日的午后拉了回来。



我们向左转,沿走廊继续前进,走到一半就看见了写有<茶道部>的小房间。正对着打开的门朝里望去,一个男生端坐其间。



茶碗放在榻榻米上,他用手轻轻地拿起茶臼。看见镜华在走廊里冲他招手,他优雅地起身,嘴里说着“哎呀,哎呀”,向我们走来。这位便是我和镜华的同班同学,中崎君。



“真是稀客呢,里染同学难得来我这里……连,连仙堂同学都来啦。”



他和镜华愉快地打了招呼,然后一脸诧异地看向我。中崎君留着齐耳短发,鹅蛋脸,拥有一双犹如狐狸般狭长的桃花眼,是典型的日本风男人的相貌。只是从耳后延伸出来的耳机线跟整个气场不搭调。



“中崎君,在学校是不允许携带音乐播放器的哦。”



“诶?什么?”



“你违反校规了!”



“啊,这样啊。那真是抱歉。”



摘下耳机听到我有些大声的强调后,他慌慌张张地赶紧把耳机放进了胸前的口袋里。接着镜华又开口了。



“中崎君,你在刚才的二十分钟里都做了些什么?”



“做什么?就是在这里听着音乐练习转茶臼啊。虽然我在等其他部员来,不过看起来今天大家应该是不会过来练习了吧。”



“门是一直开着的吗?”



“是啊,我想给房间通通风。因为铺了新的榻榻米,要是不这样的话,兰草的味道太浓反倒让人困扰。”



“那也就是说,你是一直看着外面走廊的是吗?”



“一直看着啊,怎么了?”



“有没有谁从走廊经过这里啊?”



“没有,今天没人从这里经过呢。”



“你确定?”



“我确定。虽然我的耳朵很忙但是眼睛还是闲着的哟。”



眯起自己双眸的中崎君,看起来比起茶道家,我倒觉得他更适合去说单口相声。



“没有人经过……和我预想的一样。”



镜华一脸满足地点了点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小声追问。但被她无视了。



“说起来中崎君,这层楼再往里走,还有其他人在吗?”



“恩?不清楚呢,这边平日里都很寂静。而且活动室也都相互离得比较远。我觉得也就是偶尔有人来放放杂物什么的……等一下,说起来不知从哪天开始,尽头那里的房间,那家伙倒是经常出入呢。”



“那家伙?”



“据说美术室那边太聒噪影响他创作,所以搬到这边来了。今天说不定也在吧。”



“创作……哎,你说的那家伙,该不会是一个留着长发的男人吧?”



“哎呀,你认识他?”



“除了名字外我全都知道哦。那,中崎君能不能把他的名字告诉我呢?”



镜华的双眸映射出光芒,用一种巧妙的方式询问了中崎。中崎君皱了皱眉头告诉镜华:



“是四班的矢鸟哦。矢鸟征二。”



4



美术准备室的窗户虽然全部开着,但还是能闻到一股绘图颜料的味道,是一个极其狭窄的房间。



两侧靠墙放着摆有学生作品的架子,大画板和画架被立在墙边。陈旧的美术用具堆放得到处都是,椅子上素描用的胸像露出和我不相上下的毫无表情的脸。架子一端摆放着职员办公桌,已看不出它的用途是不是作为办公桌了。上面有堆成山的一捆捆的画纸、封皮脱落的写生册和印刷品等,一碰就要塌掉的样子。地上到处堆放着从架子上拿下来后没有放回去的美术百科,二本、三本叠在一起,马上就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真是走运啊。”



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占据着在这样凌乱的房间里窗边那唯一的空地。



“真是作为一个男子中学生最大的幸运啊。有这样一个可以和叱咤整个年级的里染君说话的机会,是我的福气呢……嘛,为什么学生会的人也在这呢?”



说完了话剧似的台词后,他往我们这边走来。



“突然不请自来,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没有,我才觉得不好意思。在这么脏的房间。”



“啊,没有,看上去打扫得很彻底。”



镜华的目光注视着办公桌底下的地板。周围的地板都积了薄薄的一层灰,只有那里是干净的。



对方的目光稍微变得尖锐起来。



“这个,堆放得到处都是的是什么书啊?”



“啊……是制作干花的。打算像拼贴画一样贴在这里。”



朝向这边的画布上,用蜡笔、喷枪这样的画具大胆地描绘着抽象的曲线。如果叫颜色鲜艳的蒙克,还比较好理解。



“真是有趣的想法啊,不愧是矢鸟君。”



“哈哈,只有你这样说。虽然还没完成,如果你喜欢、想看的话,请。”



“不,我不是来看画的,是有点事想问你。”



“想问什么呢?”



“花瓶是你打碎的吗?”



镜华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但没有看见对方的不安。



“……你在说什么啊?”



矢鸟君轻轻笑了笑,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是个棘手的人啊。”



“那个叫矢鸟的家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