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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1 / 2)



第二天早上,阳菜子强忍腰痛进公司。在桌子底下化成无机物长达两个半小时,害她全身僵直又硬邦邦。在她头顶上进行的对话,用来助长疲惫更是绰绰有余。



──内容太沉重了。



阳菜子本来只是想,如果森川打算做出过河拆桥的举动,她要试著阻止。可是事情究竟何时开始演变成在讨论公司的合并呢?与美波无忧无虑地喝著啤酒的那天晚上怎么已经恍如隔世了。



老实说,她想打退堂鼓了。



她并不是没有想过乾脆对惣真随便找个理由,把一切当作从未发生。这样一来,她也就不用忍著胃痛,在星期日与他碰面。她紧急发信报告中间经过,告诉惣真森川的目的并非换工作而是为合并的事铺路,不也是基于淡淡的期待,希望他会反过来交代自己:既然这样就不用再查下去,不要插手多余的事。虽然她明知道这种一厢情愿,惣真不可能允许。



做太多反常的事了。没错,我就是讨厌成为忍者才离开村落,插手这些多余的事本来就做错了。至少今天一整天,要老老实实地当个蚌壳就好。



阳菜子打定主意。但大概是因为早上她根本没做到什么工作吧,和泉泽偏偏在今天多次对她表达关心。



「你的气色好像不太好,怎么了吗?」



「我没事。」



「是不是会冷?听说今天是今年最冷的一天,我开暖气吧。」



「不用。」



「啊,对了,你看,有人送我这个好吃的巧克力,你要不要?不是说天气冷的时候最好来点巧克力啊。」



「……你会不会搞错了,那应该是指在雪山遇难的时候吧。」



这类对话每隔二十分钟就会重复一次,阳菜子实在受不了他这么烦人,好几次都只好离开座位去抽根本就不想抽的菸。虽说如此,他毕竟是在关心自己,纵然是多余无益的举动,她也不忍置之不理,然而……



「咦!望月小姐,你会抽菸哦?有什么压力吗?还是在担心什么?如果不嫌弃,可以跟我商量……」



看到根本没人拜托就自己变得惶惑不安的和泉泽,阳菜子终于爆发了。



「不需要,请你闭上嘴巴好吗,吵死了!」



都是因为这样,才会害她最后还得承受后辈同情的目光「课长真的很喜欢望月前辈呢」,这里说的喜欢当然不是那种喜欢,而是父母在担心孩子,更准确来说,应该是非常想引起妈妈注意的幼儿。课内所有人都早已理解到这点。



「别看课长那样子,听说他原本是个很优秀的研究者哦。」



一走出厕所,就看到后辈正仔细地补上睫毛膏。上班时间在做什么啊?阳菜子纳闷地看了手表,才发现已经十二点半,是午休时间了。糟糕,今天连邮件都还没好好确认。她摇了摇发愣的脑袋。



「听说他曾得过海外学会颁发的奖。话说回来,课长整理的资料一直都很完美呢,市场分析的速度其实也比森川前辈快又正确。」



「嗯,聪明的人也是分成很多种啊。可是,他不适合从商。在谈生意时太过听取对方的要求,也常常差点就签下了会让我们自己大赔一笔的契约。」



「那样的人却很受欢迎,实在让人气愤呢。大家真是太没眼光了。」



这么说的后辈其实在人事异动发表当初,知道单身的少爷将成为顶头上司时,应该也多少抱著期待。曾经用比现在还甜美三个阶段的声调跟和泉泽说话,每天的妆容与发型也比现在更讲究。可一弄清真相之后,她立刻变脸,对和泉泽保持冷淡的态度,对于这样的她,阳菜子并不讨厌。



「小鞠,那森川前辈呢?他单身,工作能力强,又会照顾人,我觉得很不错哦。」



「啊──好像很受欢迎呢。可是我就算了。森川前辈属于很有攻击性的类型不是吗?野心太强让人有点承受不住。」



最后她涂完唇蜜,收进化妆包,碎念:「这个公司没什么好男人,不过邂逅总是发生在不期然间啊。」阳菜子对于嘴唇总是丰润有光泽的她感到佩服。对阳菜子而言,化妆只不过是为了「变成不是自己的脸」,并非为了让谁欣赏。



同时,听到后辈意外冷静地分析森川,觉得自己似乎瞧见她未知的一面,心中一阵赞叹,不过她佯装出什么都不懂的表情。比起点头附和,装作什么都不懂,会更容易套出对方的话。



「有这么夸张吗?我觉得他跟其他人差不多啊。」



「就是有啊──!可是在表面上,他很深藏不露。我听在秘书室跟我同梯的人说,森川前辈常在假日跟那些高层去打高尔夫球哦。」



「咦,是哦,还真不知道。」



「其实,我前几天也碰巧在银座的酒吧,看到他跟山城专务董事一起喝酒。很奇怪吧,明明只是一个主任,工作的管辖范围也不一样。所以隔天我就故意装作没事一样问了他这件事。他本人保持得很镇定,但我看得出来他其实很慌。换句话说,这不就说明了他其实别有用心?」



「山城董事……是人称前社长左右手的那位?」



「没错没错。要不是世袭制,听说他绝对会成为社长。对课长今后将会继承公司这件事,还曾经面有难色呢,而且,听说还相当明显。在课长底下工作,却跟这种人有所接触,我是觉得不太对啦。」



原来如此,这就是为什么他的警戒心会那么强啊。



啊,请不要说这是我告诉你的哦,看著后辈伸舌头拜托,阳菜子当然坚定地对她点头。



「如果课长也能稍微振作一点,我们就能安心工作了啊。他人很好,又体贴下属。」



「这一点大概是遗传到董事长吧。『我为人人,人人为我;替人著想及利他的精神才是生意的基础』。会如此提倡这种观念的公司,现今应该少之又少了。」



「课长每次说到这个,可都是真心诚意哦。我似乎稍微理解社长为什么会倾向独自经营了。身边倘若都是心灵这么纯洁的人,公司反而会败坏吧。」



阳菜子跟著苦笑的后辈一走出洗手间,视野内就突然冒出那个相信公司团结一致,内心纯洁──或者说天真的长腿男,他正踢踢躂躂四处奔走。一发现阳菜子的脸,和泉泽的表情便整个柔和起来。



「……真是脸小得没意义,太没意义了。」



后辈似乎也跟她一样失望,并且怜悯地拍了拍阳菜子的肩膀。



「那我先走了,请加油,好好照料他吧。」



她一说完,就快步转身离去了。她大概不想连午休时间都跟和泉泽有所牵扯吧。很能明白她的心情。但是唯一一个不懂的男人正像只小狗跑过来。



「望月~太好了,还以为你到外面去了。」



「之前我就想说了,工作的时候叫我『望月小姐』,私下却只叫『望月』,这样不是太奇怪了吗?一般而言应该要相反吧?」



「咦?是吗?工作中不是要稍微保持距离比较好?」



我跟你的距离从来就没有缩短过。



阳菜子吞回这个反驳,愚蠢的对话只会让自己疲累。反正不管说什么,和泉泽都不痛不痒,不会沮丧。



「所以呢,你有什么急事?」



「没有啦,我想来问你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餐。就是那个啊,之前我后来不是因为要开会结果没去成?所以就想在今天请你,李桃庵的当季御膳便当。」



「你还记得啊,不用了啦。」



「不行,我们说好了。啊,还是你很忙?这样的话,我们改约别天也行……」



和泉泽在公司内大方邀请她用餐是件稀奇的事。他们虽然同梯,却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因此基于划清界线的理由,和泉泽若要邀她去喝酒或者有事找她商量,十有八九都是在下班后无人的场所开口。难道他真的很担心没精神的阳菜子?还是因为昨天的事让他承受不住,很想跟谁聊一聊?



阳菜子没辙地耸耸肩,不管怎样,她也得在星期日之前,尽可能收集情报。



「你既然要请客,那我就陪你吧。不过,地点要改成桂花楼。我现在不想吃日本料理。」



「咦──那不然维侬呢?那里的生义大利面很好吃,午餐的套餐也相当不错……」



「不,不是桂花楼我就不去。还是说我自己一个人去。」



阳菜子对苦著脸的和泉泽哼了哼。



北京烤鸭也好,鱼翅也好,她知道和泉泽昨晚吃的那一餐,丰盛到让他根本暂时不想再看见中华料理。那些香气排山倒海地窜进鼻腔,阳菜子却一口也吃不到,累积下的怨恨可是深得很。



和泉泽看著阳菜子不选一千日圆的商业午餐,而是单点乾烧虾仁与勾芡炒饭,再加上煎饺,他瞪大了眼睛。



「没想到你那么瘦,却这么会吃呢。」



「因为我昨晚没吃晚饭。」



「所以气色才这么差啊。不行哦,饭要好好吃啊。这里的糖醋里肌很好吃,要不要加点?」



「好。」



阳菜子之所以空腹,一部分是因为她睽违这么多年后,重拾了基础锻炼。



坐电车到公司需花三十分钟以上,这样的车程她改用跑步通勤;下班后前往健身房,用健身器材锻炼三十分钟,再游泳游个十公里;回家的那段路当然是跑步。从那天见了惣真之后,她就开始这么做。



不过五分钟。



虽说是全力冲刺,也只不过就赶了这么一点时间,她却气喘吁吁。这对阳菜子而言是意料之外的震撼,比起无法在时间内抵达约定地点,更让她感到屈辱。



说来也奇怪。她并不想成为什么忍者,所以封印了所有技能,也不再锻炼。在自己的选择下,这明明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她却不甘心本来能办到的事变成办不到。



「所以呢?你有什么事想找我商量?」



「咦?」



「没什么咦不咦的。你不是有话要说吗?不赶快说,饭就要吃完了哦。我可没有闲功夫还跟你优雅地享受饭后茶点。」



在没好气的阳菜子面前,店员送来了和泉泽帮忙点的芝麻球与杏仁豆腐。她其实也不是没有注意到,这样点下来也许比李桃庵的当季御膳还贵,但转念又想,反正这人是个少爷,便不客气地合掌开动。



「你说对了。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望月啊。」



「你想瞒吗?或者应该问,你动过想对谁隐瞒事情的念头吗?」



「啊哈哈,的确,我从以前就非常不善于说谎或者藏心事。」



「你不是当社长的料啊。令尊跟爷爷都很头痛吧。」



「嗯,我想也是。我要是勉强继承,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啊。」



昨晚和泉泽对于三井的提案有何感觉,她不清楚。说话的人始终是三井,森川则挑好时机附和,像是为了松懈和泉泽的警戒心。在这当中,和泉泽一直「嗯嗯」、「啊」、「是啊」净回些暧昧不明的答案。



唯独在听到「社长正在等候,我们换地方喝吧」的时候,他的声音一变,反问:「父亲知道这件事?」



阳菜子没有漏听三井那意味著得逞的偷笑。──是啊,没错,令尊与一半以上的董事都赞成这提议。只要你也点头,这件事就能圆满解决了。



是这样啊。和泉泽回答的声音就像即将断掉的线那般细。



「望月,你曾说是被爷爷……董事长的理念打动,才决定进我们公司的吧。」



「我说过这种话吗?」



「在内定者亲睦会的时候。我很高兴所以才记得。」



「这样啊……不过,你为什么高兴啊?」



「因为我也是啊。小时候,每次听到爷爷说起他想打造让每个人都幸福的公司时,我都会格外自豪。我进公司的原因就是想守住这家公司。」



阳菜子真心感到佩服,叹了一声。她本以为他什么也没想,只是靠走后门才进这公司,感觉有点对不起他,于是她端起热茉莉茶倒进和泉泽的杯子里。



「好好努力。只要继续奋斗,就算得不到梦想成真般的未来,这份努力还是一定会获得某种形式的回报。做一个正正当当的人。珍惜身边的人,心怀感谢,坚定踏实地走,才是迈向成功的最好捷径。」



和泉泽模仿董事长的模样,稍微扁起嘴默背董事长说过的话。就跟阳菜子在大学三年级的秋天,公司说明会上听到的一模一样。



「我觉得很了不起,但理想论毕竟是理想论。旁人会用鼻子嗤笑,因为是成功者才有办法说这些。这世上哪能如此尽如人意……我爸就是这类人。老是跟爷爷吵他说的只是漂亮话,时代落伍,现在的时代没有好混到光靠理想就能维持公司。」



「……这种话可以告诉身为一名员工的我吗?」



「现在只是以同梯的身分聊些对家庭的抱怨。而且望月你不会说给别人听吧?」



无法断言不会的阳菜子暧昧地笑了笑。



如果现在惣真过来逼她说出公司的现况,判断有此必要的阳菜子就会回答吧。和泉泽这份无条件的信赖,有点沉重。



没有发现阳菜子的犹豫,和泉泽继续说:



「所以当望月毫不迟疑地说『因为董事长的话太棒了,我才将公司设定为第一志愿』时,我高兴得快哭了。当下就想我要跟这女孩做朋友。起初那三年,我们的部门不同,很难有私下交谈的机会。」



「……原来是这样。」



阳菜子回想起和泉泽刚换到现在的部门时,一看到她,脸上就焕发出光彩。打从第二天起,他就老是「望月小姐、望月小姐」地缠著自己。那时候,部门的每个人都不清楚和泉泽是个什么样的人,「哎呀,发现少爷的罗曼史了。」大家的目光都兴奋起来,可是渐渐地,任谁都看得出来其实不是那么一回事。直到最近,「虽然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是他这么喜欢你真是太好了(别来找我就好)。」同事常用这种同情的视线守护她。



弄清理由之后,她并没有涌出什么感到可贵的心情,只是长年的疑问得到解答,稍微释然了点。



「可是真的说过话后,才发现望月很冷淡,让我吓到了。我一直以来都以为对爷爷的话产生共鸣的人,肯定很热情。」



「辜负你的期待,真抱歉。」



「我不是这意思啦,现在我已经知道你很温柔又很会照顾人。无论是工作还是麻烦的杂事,都绝对不会松懈。跟你在一起工作,就明白你果然跟我想的是同类人,逐渐被你吸引。」



尽管她明白这句话没有什么深意,不,正因为明白才更让她哑口无言。这家伙真的是三十多岁的大叔吗?阳菜子目不转睛地回望他,怀疑这人难不成是穿上人偶装的幼稚园儿童。



「你啊……不稍微注意一下,你的言行举止就会超越天真无邪,让人听不下去。」



「啊,呃,抱歉。」



「社长说的话也不无道理。至少要成为经营者的人怎么可以这么漏洞百出呢,要是你不去读懂别人背后的意思,可是会被骗到脱个精光哦。」



「也是啊……我就不适合这种。」



和泉泽目光低垂,落寞地只用嘴角微笑。



「其实原本该是哥哥继承我家公司的。」



「哥哥?你有哥哥啊?」



「本来有。他比我大五岁,自庆应商学院毕业,学的是中小企业论、领导者论等等,是精明干练的企业家类型。很聪明,从以前就很受女生欢迎,虽然有些自以为是,但也拥有所谓的领导者风范,他的身边总会聚集很多人,跟我完全相反。」



阳菜子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只是默默听他说。和泉泽还是第一次像这样说起自己的事。



──话说回来,我对和泉泽一点也不了解。



这时候她才发现他常来找她说话、亲近她,却很少聊到自己的事──除了商量关于女性的事。



「对我爸而言,他是引以为傲的儿子,哥哥自己也有接手公司的打算,曾夸下海口,既然要做就扩大经营,放眼世界,甚至因此跑到美国攻读研究所。不过,谁也无法预料人生会发生什么事。结果他从此没有再回日本,就这样下落不明了。」



「啊?你的意思是失踪?」



「唯一知道的只有他人应该在美国的某个地方。跟当地认识的女朋友突然结婚后,就不告知我们他人在哪里,也不回来。」



「还真是……相当热情……」



「我可是吓傻了──他明明老说什么『不要去追女人,要让女人来追自己;被一个女人绑住,自称专一,是不受欢迎的男人挂在嘴边的藉口』这种惹人厌的话。」



和泉泽似乎真的很惊讶,两手大张,做出美国人常有的过度反应。



「不过……该用浪漫还是什么来形容呢?对你哥而言,这应该是件幸福的事。」



「也许吧,但这种事一发生在自己身边,就有点麻烦了。对方是当地中小企业的千金,将来也准备继承家业,所以不可能嫁来日本。哥哥还说对方告诉他男人到处都有,她一点也不困扰,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所以,一通电话交代『因此我要留在这里跟她结婚』之后就不再联络了。在他对那人还没退烧之前,应该会一直维持这样吧。我爸口吐白沫昏倒了,爷爷倒是捧腹大笑。」



「这就是为什么你被选中了。」



「是啊。毕竟只知道美国的某处,根本无从找起,再者,我本来就打算进入公司,以前想从事的是能源开发,结果一堆计画都被打乱了。」



身为研究者,他很优秀。阳菜子回想起后辈说过的话。哥哥以经营者的身分治理公司,弟弟对支柱事业贡献心力。这画面如果实现,对家族企业而言是最理想的愿景,说不定也就没机会让松叶逮到侵入的机会。



「你没有想过为了做研究而换去别家公司吗?」



「在爷爷的公司成为研究员,这是我从小就有的梦想。所以就算不是原本希望的形式,我也想守护住公司。」



很天真吧。和泉泽挠挠头,还说他从没考虑过原来适不适合这么重要。



──所以他们才会盯上和泉泽。



开发氢能源是IME催生的重点事业。即使无法立即获益,但足以让世人看到公司对社会的贡献,也能提升公司信用度。可是正如三井指出的一点,这项事业与公司的规模不相称。好不容易赚来的利益瞬间就消失,针对这点,的确已开始出现不满的声音,认为规模应该要缩小。这件事的动向,和泉泽肯定比任何人都更加关切。如果有人主张合并是为了保护开发事业,那么和泉泽也无力拒绝。



她很想追问他打算怎么办。合并之后,恐怕会有一批大规模的人事异动。一家由森川当内鬼而成立的公司,想来董事长所说的理念总有一天会不见吧,这么一来,纵然保住了研究,也一定失去了意义。



然而就在她犹豫时,和泉泽的表情有了转变,又回到平时那温吞的笑容,喝起茶来。



「所以啊,我想跟望月商量的是有关爷爷的事。虽然有些冒昧,但你这个星期天有约了吗?」



「早上以外的时间,我有空……」



「我想去探望爷爷,方便的话,要不要一起去,我想他一定会很高兴。」



「……你这话有很多地方有毛病,呃……首先,董事长生病了?」



董事长的确鲜少出现在公开场合,但听说高龄八十三岁的他还很勇健。和泉泽把头左右晃了晃,急忙解释:



「抱歉抱歉,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感冒而已。我只是想他应该很闲,最近又有段时间没见了,所以才想用探病的名义去找他玩。」



「那为什么会需要我跟去呢?这样很奇怪吧。」



「什么为什么,当然是想跟他介绍你啊。」



「所以我问为什么。」



「爷爷以前就说过想见见望月啊,因为我常提起你的事。啊,不用去管他是董事长什么的哦。爷爷从以前就会招待自己中意的年轻员工来家里玩,没什么好觉得拘谨。」



所以说啊一般看到家人带异性回来说「想介绍一下」大部分的人都会以为是那么一回事就算你其实没有那个意思身边的人也会如此看待而产生误解吧再说如果我不小心也以为是那样你打算怎么办会负起责任吗你这个傻蛋。



在心里一口气劈哩啪啦地说完一长串。



从至今为止的经验,她早已深刻体会到把和泉泽的话当真,只会让自己很蠢。或者应该说,照他字面上的意思直接理解就对了,过度解读只是徒劳。



透过胀大的鼻腔慢慢调匀呼吸,试著让自己平心静气。



「……话说回来,你和那个叫美波的女孩后来怎么了?还顺利吗?」



「啊──不知为何,完全联络不上她啊──」



如她所料。



那天的午餐约定泡汤后,她一直没机会给他忠告要他别再接近美波,但心中也猜想到弄丢合约书的美波八成不会再接近和泉泽。是谁抢走的?被和泉泽发现了吗?对变得疑神疑鬼的美波而言,用天生的迟钝攻击问她「怎么了──?」的和泉泽,看起来就是一个形迹可疑,深藏不露的男人。



「所以说是自然消灭喽,请节哀。」



「似乎是。我似乎老是遇到这种呢,从来都没有交往持续半年以上,为什么呢?」



「应该是你的反差太大了,我是指负面的意思。」



故意用和泉泽也能听见的音量喃喃,他却似乎根本没听进去。反而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眼睛发出光彩。



「对了,我昨天为了公事去一家店,遇到非常出色的一个人。年纪应该比我轻,可是我第一次遇到那么漂亮的女性啊。有气质又聪明,内心很坚定却不张扬,而且又好性感。」



「……换句话说,她就是所谓的坐台小姐吧?」



「我第一次去那种店,紧张到不行,什么话也说不出口。虽然想再见到她,但她一定不会把我当一回事吧。可是她真的很温柔哦,我说的话她都津津有味地听进去。」



「那是当然的啊,你付了钱耶。话说回来,那种地方的女人漂亮又聪明是很理所当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