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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章 悠然之月(2 / 2)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大笨蛋!」



柳下学长步履蹒跚地离开公园后,我往瘫坐在地上的朔冲了过去。



「为什么!你只想得到!这个方法!」



我明知这么做不对,但就是停不下来。我跨坐在他伸长的脚上面,朝他的胸膛不断挥拳。



在学长面前强忍的泪水早已溃堤,不过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别这样,悠月,我姑且也是个伤患。」



「吵死了。朔明明可以轻易击退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你也知道……这么做的话,之后还要跑警局,事情会变得很麻烦吧?我希望可以让事情就此解决。」



「如果需要正当防卫的证据,只要我挨揍就够了吧!为什么你要让他又打又踢的,被揍得比我还惨!」



「因为动手的人是我,如果只有你挨巴掌,很有可能被控防卫过当。」



「……朔你真是大笨蛋。」



我揍得累了,把额头抵在可靠的宽敞胸膛。如果不咬紧牙,我恐怕马上就会哇哇大哭,哭到停不下来。



朔把手轻轻放在我的头上,温柔地抚摸著。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来救我?」



「我想是因为我还没听到道别的话吧。」



我终于按捺不住,用力抱紧了他。



「……那个~两位。」



水筱观望了一会儿后,出声叫著我们。



对了,这里不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摇摇头,擦了擦眼泪后,把头往他转过去。



「水筱……也谢谢你。」



「我只是按照朔的指示,提供协助而已。话说回来……这种暴力场面,海人比我更适合吧?」



朔听见他这么说,咧嘴露出揶揄的笑容。



「他太善良了,我想只有你可以在我被揍得面目全非的时候,还能冷静地在旁边录影。」



「算你有眼光。」



他们满足地击了下拳头。



也许男生果然都是一些笨蛋。



「这么说来,你最后对学长说了什么话?」



我这么一问,朔尴尬地别开目光,于是我看向和希。



「我不知道,我根本不想想像坏人会做出什么事。」



让朔做出这种事的人是我。



为了使柳下学长的内心彻底受创,是我让朔做出了某些事。



我深深地将这个事实烙印在心里。



「好了……」



朔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起来吧,如果第一次在户外,连我也会觉得难为情。」



这句话让我惊觉,他指的是我跨在他身上的姿势,我因此像个少女面红耳赤,赶紧离开。



朔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后,水筱顺势让他扶住自己的肩膀。



「这次我的任务总算完成了,你一个人不会有事吧?」



其实我还有好多想说的话,想要传达的心意,不过这些都可以等今后再慢慢花时间让他知道。



我笑逐颜开地点了一下头,目送他们离去的背影。







与朔他们告别后,我带著就跟现在的天气一样晴朗的心情,漫步在河岸边。



……不对,我还是有些心浮气躁。仔细想想,应该是要我送他回家,帮他处理伤势才对,为什么水筱的肩膀那么自然就靠了上去,太让人羡慕了。真奇怪,我怎么都摆脱不了少女模式,在糟糕混乱时忘记最重要的事,这下怎么办。我心慌意乱地想著这些事。



昨天为止的七濑悠月好像消失到什么地方了。



不过,我想,我会比较喜欢现在这个自己。



我这么想著,让一旦松懈就会不自觉笑开的脸颊绷紧神经时,听见背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我的嘴角因此傻笑了起来。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果然还是会担心我一个人回家。



到最后的最后都还这么逞强……可是,我很高兴。



有人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悠月。」



我尽可能摆出了娇柔甜美的表情,转过头去。



「我送你回家,悠月。」



——当我回过神来时,我已经甩开那只手,蹬著地面。







「……等等我。」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在奔跑?



朔解决了柳下学长的问题,我本来应该带著轻飘飘的心情,走在回家的路上。



为什么那个人会在这里,他为什么紧追著我不放?



「等等我,悠月!」



声音逐渐从背后逼近。



我心想再逃下去也解决不了问题,于是下定决心停下脚步,把头朝对方转了过去。



那个人也停了下来,气喘吁吁,露出皮笑肉不笑的爽朗笑容朝我走过来。



「不好意思,忽然跟你说话,吓到你了。谷中那些人好像把你害得很惨。」



我心想,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件事。



「请问……」



我正要开口的时候,他打断了我的话。



「你好像遇到很多麻烦,他们有动粗吗?我一定可以帮上你的忙。」



不论是他向我说的话、彷佛朝珍爱的女友温柔伸过来的手,还是那张笑容,我都搞不懂是什么意思。



我感到不寒而栗,相当确定自己拔腿就逃的判断没有错。



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



「请问!」



「难不成不只是谷中的人,你还被千岁朔威胁了吗?以前被拍下这种丢脸的照片后,你一直对柳下言听计从的吧?我懂你的心情,真可怜,已经没事了。」



「请问————!」



他想把手机萤幕拿给我看,但是我无视他的举动,直接这么问他:



「——你是哪位?」



时间顿时静止。



和刚才在一起的水筱有著相似的气质,不同的地方在于散发出卑微气氛的那名男生,正颤抖著扭曲的双唇。



「哪位……去年冬天,你在校门口帮我捡东西。」



「……对不起,我没什么印象……」



「我是成濑智也!那个时候我就自我介绍过了吧?你也知道吧,我和朔的交情不错。」



「朔一句话也没提过……」



「少骗人了!我在那之后,不对,从很久以前就在注意你了。我们第一次交谈之后,不只一次在走廊上遇见的时候互看对方,你还对著我笑过。」



他滔滔不绝地说,我的直觉立刻告诉我,跟踪狂不是柳下学长他们。



我一直觉得哪里奇怪,那个人怎么想都不是会偷拍照片威胁人的类型。



我原本以为有人受到柳下学长的威胁,暗中提供协助,但是我错了。



这个人才是真正的跟踪狂。



「……把照片放进信箱和桌子的人是你?」



「我是在警告你,让你知道谷中的人盯上你了,千岁在骗你。」



我气得连害怕都忘了。



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说朔在骗我?」



「没错!其实他根本就不喜欢你,这话是他自己说出口的。我笑咪咪地接近他之后,轻易就套出了他的真心话。他表面上装得跟你很要好,背地里却在替我进行恋爱指导,好让你注意到我。」



原来如此,我隐约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简单来说,他早就看穿这一切了。



虽然不满他一句话都没跟我说过,不过我大概知道他这么做的理由。他或许是想趁还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把这个人导到正途上吧。



果真是不自由的人生,我不自觉笑了出来。



他到底想救赎多少人,难道他真的想拯救所有来向自己求助的人吗?



话说回来,得救的我没有立场说这种话。



——谢谢你,朔。



多亏有你,奇妙的是,我现在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我问你。」我心平气和地说。「朔跟你说了很多事吗?」



眼前的男生用鼻子哼笑著,不屑地说:



「他说了一堆废话,像是我对你抱持太多幻想这类的,难听到我已经不记得了。」



「老实说,你知道吗?」



我想著他,整张脸笑了开来。



「我在生理期来时也会流一堆血,心情比平常还要恶劣。肠胃不舒服时会拉肚子,在遇到心仪的男孩子时也会偷放屁。你知道我这样的一面吗?」



那个人板起脸,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千岁也说过类似的话。反正是他命令你这么说,不许其他男生接近你对吧?别担心,我不会上当的。」



「我不知道你和朔说过哪些话。」我叹了口气。「但是朔的想法比你正确多了。」



「不可能!」



他和刚才一样把手机萤幕拿给我看。



「他可是逼你拍出这种照片的人啊!」



手机萤幕里显示出一张照片,那是从背后拍摄穿著本校制服的女孩子做出趴下姿势的照片。裙子往上掀起,露出全新的内裤,稍微壮了一点的纤细大腿显得十分白皙。



「那家伙知道柳下对你造成的心理阴影,还做出同样的事。他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你没办法离开他……」



我知道这种情形。以前我经历过好几次,而且连我自己也一直深感害怕。



憧憬与失望,幻想与幻灭。



男生又继续说下去。



「然后,我也拿到照片了,这下你就得听我的话了吧?这是离开柳下和千岁的大好机会,比起那种流氓跟爱玩女人的渣男,我会更珍惜你。」



简直是支离破碎。



他想必无法理解自己同样也在威胁别人吧。



「我说啊,就算那张照片上面的人是我。」



我说著,羞涩地笑了起来。



「如果是朔的要求……这个嘛,也许我会答应。」



我已经为自己的情感取了名字。



如果要让我幻灭,就来试试看啊。



既然要约心仪的对象共舞,露个内裤也很普通吧。



「我就是这种女孩子,你知道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跟那种只有长相好看一点,自以为是的肤浅家伙在一起。你不是这种女孩子,你重视的应该是对方的内在。」



「我是啊,我看的不是只有朔的表面而已。倒是你说这种话,你又看到我哪一面了?」



我无视眼前的人喃喃自语,斩钉截铁地这么告诉他:



「如果你想接近七濑悠月,首先就看清楚我这个人。不要使用卑鄙的手段,从正面冲破障碍!」



「……啰嗦,吵死了————!」



他猛然抓住我的双手。



受不了,正面可不是这个意思。



我苦笑的内心已经不再动摇。



在我心里摇曳的,是绝不会熄灭的火焰。



我学某人一样保持冷静的头脑,计算著时机。



四成,四成。



「喝!」



我往他的下体踢了一脚,并且注意不要太过用力。他先前的气势顿时消散,瘫软地倒了下去。



那副丢脸的模样与朔重叠在一起,我实在压抑不住爆发出来的情绪,不由自主笑了出来。



「你叫成濑智也是吧?我记住你的名字了。



你让我发现自己爱慕那个人的心情,我会把你的名字永远刻在心上。」







——我暗中从旁观察事情发展,当我这个正义的英雄千岁朔慢条斯理地走上河堤时,悠月显得一点也不惊讶。



既然条件如此齐全,她早就看穿是我在幕后操作了吧。



我轮流看向悠月与蹲在地上的智也。



终究还是这样的下场。



「需要对答案吗?」



「千岁……你陷害我吗?」智也惨兮兮地说。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这整件事不知道该从何讲起,不过你手机里那张健太的不雅照,是你从我这里偷走的吧。」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打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很可疑了。我感觉和你实在合不来,而且你始终瞧不起健太,完全不把他当一回事。」



——藤志高中内部有谷中的共犯。



早在篮球鞋遭窃前,我就相当确定了。



校外人士也有办法从社办偷走爽身喷雾,或是拿到一年级时的照片,但是要拿走放在教室里的笔记本和笔盒,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



再加上,很难想像谷中那些家伙会这么大费周章。一开始被鸡仔他们缠上的时候,他们的语气明显是从别人那里听到关于悠月的情报。我原本以为他们是从学长,也就是柳下那里听来的,但是只提到悠月的话还说得过去,连我的事也知道就很不寻常了。



此外,还有在我们扮演假情侣后,马上前来接近我的智也。



我不是圣人,不会怀疑他才怪。



老实说,荠本来也在嫌疑名单里,而智也的嫌疑更大,单纯只是我自己的心理因素。实际上,除了阳以外,只有智也知道我们会去参加祭典,因此谷中的人出现,更让我心中的怀疑转为确定。



直到最后的最后,我还是搞不懂他们之间的主从关系。换句话说,是智也唆使谷中的人,还是谷中的人逼智也配合。



为了搞清楚这件事,我演了出戏。



「伪娘健太怎么样?他的翘臀还不错吧?」



「什么意思……」



「那张照片是健太的女装摄影会,由柊夕湖策画。」



昨天在悠月离开后,我把今天的计画告诉其他伙伴。



夕湖和优空当然是极力反对,只是因为我遵守了「保护他人」与「事前商量」的约定,最后还是说服了她们。



她们现在肯定担心得要死,因此我拜托和希先去告知她们结果。



谷中那边的作战计画很简单,问题在于智也。



「本人会展开什么样的行动。」我想知道这一点。



所以,在有关悠月的情报里面,我混入了「她在性方面有心理阴影,柳下拿过去的照片威胁她,逼她服从自己」的假情报。聊到在我家过夜那件事时,我特别强调照片就是这个用意。



接著,我故意把没有上锁的手机放在桌上,离开座位,结果他直接拿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单纯是想看悠月的情色照,还是想找到出事时可以用来威胁的材料,恐怕两者都是吧。难道是存在感太薄弱,所以你没发现吗?当时在我们隔壁座位,坐的是千岁小队的内田优空。」



智也板起了脸。



那个天真的脑袋瓜,也许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遭到怀疑的可能性。



「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我不可能真的拿悠月的照片来当诱饵,因为健太非常热心想知道自己能不能帮上忙,我就拜托他了。夕湖马上表示没问题,把他拉去一起逛内衣专卖店,景象非常有趣呢。」



健太恐怕以后不敢在我面前自告奋勇了吧。话说回来,我不久前给了他不少关照,就原谅我吧。



「唆使谷中那些家伙来骚扰悠月的人就是你吧?我知道你和公鸡头的鸡仔就读同一所国中,而且现在还有来往。」



透过荠的帮忙,询问她在谷中的朋友后,意外轻松地发现这个事实。那个人听说和智也他们刚好就读同一所国中。



如果只是听从对方的指示,没有理由只为了获得对方不知道的情报甘愿危险。



「照片的事……那件事……对不起,是我一时糊涂。不过,跟踪狂什么的不是我。」



「你不是早就知道悠月在祭典那天穿浴衣吗?」



「这……我只是觉得七濑同学会这么做而已。」



「哦?不然,这你又要怎么解释?」



我用手机播放出影片,影片里那个把帽子压低,拿著白色信封的人毫无疑问正是智也。



「这是……我家前面?」悠月看著影片说。



「对,阳找了个理由,确认你父亲车上的行车纪录器。毕竟是高级车,说不定车子没开时还是会继续录影,结果果然让我料中了。」



这下就将军了。



「真要说起来,你的行动完全没有计画性。一开始你只是偷偷跟踪悠月,但是在和鸡仔聊天时,无意间得知柳下以前找过悠月的麻烦,所以开始乱传悠月是婊子之类的,能引起他兴趣的情报。」



我不是侦探,不知道他的动机,反正在他幻想的世界里面,大概是打算在悠月走投无路时伸出援手吧。



所谓内心脆弱的时候,正是追求的好时机。



「可是,当你发现荠似乎也受到怀疑的时候,同样盯上她了。你打算栽赃的人有一般的跟踪狂、谷中那群人和荠,不会太乱了吗?」



他大概是认为只要能让悠月精神衰弱,为他制造出趁虚而入的机会,栽赃给谁都无所谓。这种乱七八糟的分歧,结果造成了我们的混乱。



「都是你害得我很难把拼图组起来。」



智也垂头丧气,但还是为自己辩解似地说:



「你一直在骗我吗?」



「先不论你这句话打脸打得很肿,我可是很认真地在提供意见。我想幸运的话,或许能让你改变心意。如果你中途收手,我原本打算把真相带进坟墓里。」



我深深、非常深地叹了口气。



没有人会想把一度玩过朋友游戏的人,逼到这个境地。



「我曾劝你别抄捷径。因为你无视我的建议,才会沦落到这种下场。悠月的心伤,在你看来只是可以轻易获得的幸运道具。」



「不然我到底要怎么做!」



「我之前也告诉过你了。你只要鼓起勇气,找她说话就可以了。到头来,你直到最后都没有站上起跑线。」



无人得救的推理环节结束了。



没有别的话好说,也没有可以前进的路。



智也始终当不成健太。



只想将自己的故事强加在别人身上的人,最后将连名字也得不到,就消失在别人的故事里。



这整件事就是如此令人伤心。



智也跪在地上,整个人失魂落魄,趴倒在地面。



「智也,你可以在阴暗的房间里哭著写一些感伤的情诗,不想写了就买把吉他写成曲子。比起优美的情歌,我更想听悲痛的热血庞克。希望你下次可以正面面对心仪的对象。」



我又反覆说了一次那天说过的话,我们接著离开了那个地方。







「真是的——!朔还有悠月都一样,人家真的真的真的担心死了!」



我和悠月苦笑著,听著夕湖说不知道已经说了几次的话。



在那之后,我打了通电话向和希报告结果,得知大家都在附近的家庭餐厅等我们,于是我和悠月也过去那里。



夕湖一看见我们出现,马上抱住我们两个人,在餐厅里嚎啕大哭。优空看见我的制服外套沾满泥巴,沉下了脸,阳拍了拍我的背,一群人在餐厅里吵吵闹闹。



气呼呼的健太一心只想尽快删除自己的黑历史照片,看著就好笑,不过这次的MVP当属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哭丧著脸叫著「朔,太过分了吧~」的海人。谁教你在解释作战计画之前就冲了出去,万一你擅自行动,整个计画恐怕会毁于一旦。



在考试结束带来的解脱感推波助澜下,最后我们喧闹到很晚,直到店员来要求高中生不得继续待在店里。



我们后来还是舍不得分开,于是在附近的公园享受短暂的空闲时间。



「是是,对不起。」悠月安抚著夕湖的情绪,同样是不知道说了第几次道谢与道歉的话。



「对不起,让夕湖还有大家担心了,事情因为大家的帮忙已经顺利解决了,谢谢你们。」



悠月开心地笑了起来,优空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辛苦了,悠月。虽然著艰苦欸,后摆你著免烦恼啊。(注:虽然很惨,这下就不用担心了。)」



「莫看我按呢,我嘛是著坚强欸,彼种没路用查甫人,我早著放袂记啊。(注:别看我这个样子,其实我很坚强,那个没用的男人,我早就忘了。)」



嗯~这两个人的福井腔对话实在令人欣慰。



阳挥出拳头。



「你赢了吗?小七。」



「我赢啰,小海。」



悠月与她击拳。



健太也战战兢兢地说了起来。



「那个、那个……」



悠月打断健太的话,握住他的手甩了起来。



「山崎!呵呵,该怎么说呢,呵呵,真的很……」



「吼,够了!要笑就尽管笑吧!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啊哈哈哈哈!真的、真的很谢谢你。」



和希看著他们的对话,嘻嘻笑著。



「你想看的话,我这里有伪娘摄影会练习的影片。」



悠月往和希靠了过去。



「对了,水筱你赶快把刚才的影片删掉。」



「话不能这么说,那可是重要的证据。我记得你好像说『我是千岁的……』。」



「如果你还想传宗接代,劝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海人缩起高大的身体,看著大家谈笑,我和他聊了起来:



「喂,你要闹别扭到什么时候,对不起啦。」



「因为……我什么表现机会也没有啊~」



悠月无可奈何地微笑。



「你不是和朔一起帮我找篮球鞋吗?我很高兴喔,谢谢你,海人。」



壮男的脸顿时亮了起来,真是个容易看穿的家伙。



「那么……」悠月看了眼手机,「差不多该解散了吧,都快过十二点了。」



「咦……?」



夕湖依依不舍地哀号著,又马上摇了摇头。说的也是,都晚上十一点半了,警察要是看见,肯定会上前进行辅导。



「欸,朔,既然这么晚了,你可以送我回家吗?假男友的最后一项工作。」



悠月露出调皮的表情。



「包在我身上。」



最后决定由海人送夕湖和阳,和希跟健太送优空回家后,我们离开了公园。我们就地解散,各自踏上归途时,「朔!」夕湖在我背后大叫:



「我待会会传LINE给你,要看喔~」



她笑容满面地挥著手。事情终于全部结束了,我不禁有这样的感触。







已经两个星期了啊。



笑咪咪的上弦月映照著,我和悠月漫步走在回家路上。决定分手的情侣,或许就是这种心情吧,我漫不经心地想著这类莫名其妙的事情。



在别说是人影了,连一辆车都没有经过的小路上,只有青蛙的呱呱叫声在四周回响。



夜晚变得温暖许多,差不多要到衣物换季的时候了。希望脱下外套后,悠月的心情也能轻松一些。



她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抑或只是在凝视远方,不知不觉中熟悉的侧脸显得凛然。触手可及的距离再过不久就要消失,我不自觉想将这段距离填补起来,于是望向了天空。



——如果要为这段感情命名,一定是在最后的最后。



接著,目的地的屋子出现在眼前。



高级德国车板著脸,等待这么晚了还跟男人在外面厮混的坏女儿。我总觉得自己的内心也受到了谴责,还没走到车子就停下了脚步。啪嚓、啪嚓,灯泡就要坏掉的街灯犹如廉价的照明灯,照亮著我们。



「我先走了。」



我不想让气氛变得太沉重,尽可能说得若无其事。



悠月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然后紧紧抓住制服外套的下襬。



「……再待一会儿。」



「难不成你要我唱摇篮曲哄你睡觉吗?」



她没有回应我的调侃。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我的制服外套口袋传出一阵阵震动。



我拿出手机,看见萤幕上显示出夕湖名字的瞬间。



——啾。



轻柔而弹润的触感碰了下我的左脸。



那是宛如夏日午后的阵雨,来得既突然而又虚幻的吻。



「……如果是帮忙你的奖励,是不是有目测三公分的误差?」



「生日快乐,朔。」



「这种行为……真狡猾。」



我转过身去,无法直视她恐怕正一脸得意的脸,也不想让她看见中了计的自己。



「晚安,千岁。」



「晚安,七濑。」



十七岁。人生的第十八次,站到了今天这个有些特别的入口。



有人踏出了脚步,有人原地踏步。



脚步声在背后渐行渐远。



我听著脚步声的余音,好一会儿只是望向那轮悠然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