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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章 毒苹果与魔女之夜③(2 / 2)


什么毒苹果的魔女。



现在的我,简直就是一个因为嫉妒而陷入暴走,四处行凶的王妃。



如果不能美丽地生存下去,那与死了别无二致。



曾经被我自己疯狂迷恋不可自拔的叫做七濑悠月的女人——



死于今夜。



「啊,啊……」



丑陋啊!我颤抖地抱住了自己的身体。



直到刚才还是那么炙热滚烫的心,如今却寒意森森,几近冻僵。



扑簌,扑簌,自私的眼泪不停滑落,无法止歇。



泪眼模糊之中,我突然看到了你温柔垂下的眼角。



他的脖子上,我留下的泛着剧毒的嫣红变成了令人心痛的青紫,脸颊,耳朵,四处沾满了黏糊糊的唾液,



「好脏……」



不知不觉中我呢喃着,下意识地伸出手抚摸着那些地方。



怎么办?要赶紧擦干净啊!



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顺势用指尖擦拭着千岁的面颊,脖子、耳朵。



「好脏,好脏!」



打算要拼命擦去自己的痕迹,打算要拼命地弥补罪过。



「七濑……」



可是,越擦越脏,随着我的动作,不可救药地越擦面积越大。



「呜,呜,对不起。」



我无法认真地直视你的脸。



「抱歉,将这么漂亮的你弄脏了啊——」



唏嘘,唏嘘,鼻子抽动不停,我像个孩子一样哭个不停,手也动个不停。



「咳,咳咳,呜呜」



「七濑」



他没说出口的话语令我心惊胆战,我不听、不听地摇着头。



「我会收拾干净的。」



「七濑」



啪嗒,啪嗒,啪嗒,尚且没有穿习惯的长裙上,黑色的印记蔓延开来。



「呐,千岁,再洗一次澡吧?」



「七濑」



千岁只要向下说出任何话语,这一切都将宣告结束。



「而且,我会洗干净的。」



「七濑」



我好担心,我好害怕,我好——



「啊,抱歉,我不是讨厌你的意思。」



「七濑」



我只是没头没脑地继续说着:



「我什么都可以做。」



「七濑」



我用不停地颤抖的指尖擦拭着千岁的面颊。



「要是暂时不想和我说话,那就不说话。」



「七濑」



我哽咽着,哀求着。



「戏剧表演我会去求小内,去求阳,让她们和我对调角色。」



「七濑」



我知道,是我自己舍弃了这样说话的资格和权利。



「直到你原谅我之前,我都不会再来这个家里了。」



「七濑」



只是因为你的存在实在是太过重要了,我真的没办法抽身而出。



「呜呜——」



呜呜,呕,呕,我哭得快要吐出来了,即便如此,我还是抱着一线希望——



「求求你,不要讨厌我。」



我不顾体面地将脸埋到了你的胸前,紧紧地抱住了你。



「请不要让我从你的人生中消失。」



像是恳求,像是呻吟,我呜咽着,呢喃着。



「不要……讨厌我」



「七濑悠月!」



我吓了一跳,千岁的声音像是给了我一记耳光。



啊,到此为止了吗?



那是拒绝的声音吧。我做好了心理准备。



我们并没有从一年级开始就相伴地度过那么久的时光,也没有在日常生活中形成相依的关系,也没有通过运动结成的牢不可固的羁绊,更没有从儿时就开始的憧憬恋慕——



即便什么都没有,我还是会在千岁身边,是因为他觉得我们是同类。



即便什么都没有,我还是可以进入这个家中,是因为他相信我是不会因为会错意就跨过界线的人,



——我们是相似的同类。



可就连这样一个可以陪在你身边的,唯一的借口,都在这个夜晚之中,被我亲自舍弃。



现在的我,既没有什么特别的牵绊,也没有可以回馈的东西,明明就是如此——



我这个无名之辈,只是被温柔地对待了一小下,随后自己就得意忘形起来,肆无忌惮地消费着千岁朔(英雄)之名。



我就是在你人生之中,出现过的一个随时来去,随时过往的,可以马上就忘记的众多路人之一罢了。



到底在什么地方搞错了呢?



明明,我只是想要谈一场一心一意的恋爱而已。



是在那个屋顶上被打倒的时候吗?



是决定使用隐藏的女人的时候吗?



是因为那份美丽简直无法让人直视的时候吗?



还是,我彻底搞错了那份美丽的时候呢?



其实在哪一个地方,我已经发现了。



结果,这一切也是假的(伪物)。



看着被放到眼前的那份磨砺而出的决心,我只是焦躁地耍了一些小聪明,表演了一下而已。



这借来的红色,并没能染红你的内心。



可是——



我的眼中大滴、大滴的泪水涌出,顺着面颊淌了下来。



只是,这种结束方式,我不要啊!



我喜欢美丽的你。



我希望用美丽的自己与之相应,可以伴随在你身边。



我甚至觉得我们可以映照彼此,并以此为荣。



让你觉得我弄脏了你,那就是我能留给你的最后的自己。



「不要!你……」



「一点都不脏哦。」



轻轻地,千岁温暖的指尖触碰着我的面颊。



「诶?」



为了探寻这句话里的真意,我战战兢兢地抬起了头。



「一点都不脏」



他再次重复了一遍,眼神始终温柔,有些为难地微笑着。



「所以不要说那么悲伤的话语了。」



就像在摹绘命运的轨迹,千岁用拇指轻轻地替我拭去泪滴。



突然,顺势碰了碰我的下嘴唇。



「唔~」



顺滑地抚摸着嘴唇内侧。



因为事发突然,我又不知悔改地发出了轻浮的声音,大为羞惭之下急忙开口说道:



「对,对不起。」



啾——



千岁毫不迟疑地将湿哒哒的拇指含入了口中。



「你——」



我不禁屏住了呼吸,抓住了千岁的手。



泪水就不说了,手指上还残留着我的口水。



被他好不容易擦干的眼角之中,再次噙满哀伤的泪滴。



「不要,千岁!」



我拼命地拽着他的手,但千岁的意志坚定,根本不为我所动。



「求你了,太脏了啊」



啾——



接着,他就像是在甜食棒冰一样,随意地吸吮着手指,慢慢地取了出来。



「傻瓜」



说着,千岁像是掩饰自己的害羞,嘿嘿地笑了起来。



「我说过的,不脏。」



千岁静静地垂下了眼角,语气平和地说了下去:



「我从来就没有觉得七濑会脏的。压根一次都没有呢。」



说着,他用吮吸过的手指的另一边的拇指再次拭去了我的眼泪。



「身体也好,内心也好,都不会觉得脏的。」



仿佛看穿了我一切念头,他这么说着。



「啊,啊……」



又来了——



你又要轻视那颗心,再次以千岁朔(英雄)的身份存在。



再次打算背负起我的软弱,将这一切全部都当没发生过。



那个时候,是因为只有自己受到了保护所以焦躁得若颠若狂。



可这次怎么可能呢?这一次是我伤害了你。



采取了和那个绝不可原谅的男人一模一样的方式,伤害了你。



所以,现如今我只能让你的这份温柔,这份痛苦消散在这个夜晚之中。



「对、不、起……」



我再一次发自内心地深鞠一躬,跌跌撞撞地转身跳下了沙发。



啪的一声,膝盖重重地撞上了沙发,小腿和大腿都感到了一股麻痹的感觉在游窜。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深开衩的裙子不成体统地大敞着。



单肩吊带已经垂到了肩膀以下,直到最后都没有被他触碰的胸部,无所事事地袒露在外面。



在心爱的男人面前呈现出如此狼狈的丑态,事到如今,我的羞愧之情直线攀升。



重新整理好已经乱掉的裙子,拉好吊带,站起身来,一下子又感到自己失去了所有可去的地方,如此悲惨的境界不禁让我的眼泪一点一点地渗了出来。



我就像是一个傻瓜。



突然间,一个真实的声音在心中响起,我鼻头一酸,哼了一声,默默地哭了起来。



嗯,就是这样吗?



我咬紧了嘴唇。



其实我真的还有些期待的——



谎称是为了触动你的心,果然地采取了“不过就是使用女人”这种手段,摆出了那样一副态度,哪怕最终不能成功也要让你意识到这一切……甚至诡辩说,“现在是小七。”



——说不定他会接受我,我的心里一直有些飘飘然。



所以,我换上了新买的你喜欢的水蓝色内衣,修整好手指甲,脚指甲,连脖子后面都仔仔细细地处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认认真真地清洗干净,花了很长时间去刷牙,将喷洒在腰间的香水分给手腕和脖子,涂上了要比平时更加艳丽的唇膏,做好了一切留宿的准备。甚至我都想好了,要先起来,泡杯咖啡,烤脆脆的培根和荷包蛋。



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感到一阵撕心裂肺,悲由心来。



就算今天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来的,应该还有更有品位的邀请方式吧?



观察着千岁的反应,在近乎调戏的游戏范畴之内反复横跳,反复擦边。



充满情欲的挑逗,那也是一种情调。



明明就是如此的,可是一旦越过那条界线,情欲完全占据了我的身体,驱动着我,就像一只发情的野兽,贪婪,亢奋。



——就像字面意思一样,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会被当做下流的女人吗?



会不会被当做一个连性欲都没办法控制的女人,因而被吓一跳呢?



听着我头脑发胀的状态下发出的娇滴滴的声音,



难道,你能一直保持着坚定的表情吗?



难道,你能一直保持着清醒,冷眼旁观吗?



——我像是一个傻瓜。



我闭上了双眼,痛苦不堪地攥紧了拳头,再一次认定了这件事情。



尽管有那么一丝丝如同每次梦境之中的模糊期待,但冷静的脑海之中相当清楚,今晚我们能彼此交融的可能性几近为零。



即便是我毫不吝惜地挥洒着自己的女人味,可在这份感情尚未命名的前提下,这个复杂的男人也不会轻易地陷入现场的那种氛围之中。



所以,不过是或迟或早,或被说服或被训斥的差别罢了,明明我早已做好最终都不会被他接受的觉悟——



可是被所爱的男人拒绝发生关系,我真是没想到,还是会如此痛苦不堪呐。



仿佛就像是被他说“你一点魅力都没有”一样,



仿佛就像是被他告诫“我并不会用那种眼光看待你”一样,



仿佛就像是在向我道歉——



我不会对你有反应的。



一直以来,作为女人培养出来的矜持如今在我的脚下轰然崩塌。



总觉得,在将错误置之不理去审视千岁的内心之前,我更需要凝望自己的内心,这让我觉得厌烦。



七濑悠月,死于这个夜晚。



我的舞台到此谢幕。



「唔——」



我实在无法目睹我们之间的难以忍受地黯然沉默,朝着玄关跑去。



「──七濑!」



他用力地拽住了我的胳膊。



「别走!」



他的双臂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我。



有那么小小的瞬间里,对他追了上来这事感到了一丝安心。可很快又觉得这样的自己真的很差劲,就像是明知道对方必然会挽留却毫不介意提出分手的一个廉价女人一样。



「放开我!」



我大声叫着,拼命扭动着身体。



「冷静点!七濑!」



千岁在我耳边温柔地开口说道。



「不要。」



我用力地甩着脑袋,像是在拒绝他的建议。



「为什么?明明我对千岁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



明明知道自己大声嚷嚷的事情是没有任何道理的,明明我自己知道应该向他这份温柔撒娇,无数次道歉请求原谅,但我还是忍不住暴露出自己的真实情感。



「你连抱都不愿意抱我,就不要用这半吊子的温柔来碰我啊!!」



说完这句绝对不应该说出口的台词,抱紧我的双臂猛然一抽,僵在了那里。



「抱,抱歉。可是……」



千岁再一次在双臂之中注入了力量。



「——我无法抱住小七,但是,我想我至少可以抱住七濑悠月。」



他的声音简直就像是赦免一切一样,如实说道。



「千、千岁……你……」



终于,我的罪恶感再次觉醒。



可是这样转了一遭,我简直就像是一个情绪不稳定的糟糕女人了。



「抱歉……抱歉……」



抱着我的双臂颤抖着,我用双手抱住了他的双臂,满心悔恨地将额头抵在臂弯上。



「我用最差劲的方式玷污了你呐,对不起。」



突然,千岁笑了,喷出的气息触摸着我的耳朵。



「那有什么玷污啊,要我再证明一次吗?」



说着,你的嘴唇又凑向了那根手指,见状我大惊失色,拼命摇着头,轻轻地搂住了你的手臂。



「可是我……可是我……我和那个男人做了一样的事情……」



千岁举起一只手,温柔地放到我的头顶。



「不一样的。」



随后,用指尖怜爱地梳理着我的长发。



「——到目前为止,七濑一直都在触及着我的心吧?」



就像是重新将我隐藏起来的明月挂到夜空之上一般,他明确地说着。



骤然间,我感到胸口一阵紧蹙,有些苦闷。



「可,真的吗?不一样的吗?



难道没有无可挽回地伤害到你吗?」



「今天的七濑真傻。」



千岁说着,轻轻地,将自己的下巴搭到了我的肩上。



「没有一个男人会因为一个饱含爱意的女人的迫近而受伤的。」



「千……岁……」



要是从表面意思来理解,这是一句即便搞错了也无可奈何的话语。



但是,想必是因为对方是我吧?



因为他相信,我可以正确地理解这句话之中的含义。



——为了我,才敢于说出这样的话语。



这份尚且残留的信赖,现如今让我感到一些温暖。



筋疲力竭,我失去了力气,蹲到了地面上。



千岁关掉了月牙灯,一并坐了下来,将后背靠到了墙壁上面。



他依然从身后抱着我,也因此变成了我靠在他怀里的姿势。



后脑勺可以轻轻地蹭到你的鼻尖,稍稍有些发痒。



他伸出的腿微微弯着膝盖,就像是想要将我环绕一样。



像围巾一样,包裹着我的双臂上的体温,徐徐沁入我的心间。



扑通、扑通、扑通,心脏的跳动终于平静下来。



仅有月光洒落的客厅之中,Tivoli音箱之中静静地播放着Norah Jones的『Shoot The Moon』



呼——,夹杂着叹息,我虚弱地说道:



「明天之后,我该怎么见千岁,怎么见大家呢?」



千岁突然扑哧一笑,气息微微搔弄着我的头发。



「夜晚是封闭的吧?」



那是我气血上头时候说出的话语,有点让我抹不开面子,只好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嗯……」



那样的话——



千岁有些自嘲地继续说了下去:



「这就算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吧。」



是吗?我也同样有些自嘲地开口说道:



「不成体统的女人」



「以及没出息的男人」



就是这样的地方呢——



心中的郁结不知不觉中就渐渐解开了。



又是这样,你在不知不觉中,再次将我的问题替换成了我们的问题。



千岁微微地抱紧了我一些。



「那个,我可以问问你吗?」



他想问的到底是什么,根本无需确认。



就像用围巾捂着嘴角一样,我将脸颊贴到了千岁的双臂之上。



「女人也有想要拥抱的夜晚哦。」



「就像是男人也会有想要拥抱的夜晚一样,是吧?」



还可以保持相似的人这种关系吗?



听到他毫不迟疑地回答,我有些安心地眯起了双眼。



就这样,我们又回到了千岁朔和七濑悠月,吃吃地笑了起来。



肩膀微摇,伴随着每一次晃动,两个人的香味混杂到一起,漂浮在这夜晚之中。



缓缓重合的心跳,就像彼此相依的秒针。



呐——



几乎在不觉之中,我开口叫着千岁:



「我也可以问个坏心眼的问题吗?」



「手下留情点吧」



我轻轻抚摸着千岁的手臂,继续问了下去:



「为什么不早一点拒绝我呢?」



某人浑身一哆嗦,从我的后背清晰感到了动摇的气息。



「你这个……可真是坏心眼的问题呐」



呵呵,我有些调皮地笑了起来,回答他道:



「无所谓啦,反正答案会留在这个晚上。」



听我这么一说,千岁像是死了心,叹了一口气。



「七濑,这身衣服很适合你。」



「都这会儿了,你才说?」



「我一直都在逃开自己的视线。」



「我就是想着你才买的这身衣服呢。」



「所以说啊——」



千岁的臂弯稍稍放松了一些力气,像是有点在撒娇,轻轻地将脸颊贴到了我的后颈之上。



「我也是男人,更何况对方是七濑。」



你那笔直的高鼻梁触碰到了我的肌肤——



幸好处理过了呢,我有些不合时宜地失神想道。



「要说我不动摇,那就是在说谎呀」



淡淡地,就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千岁继续说了下去:



「那种状况下,让我保持一颗平常心,怎么可能?」



有那么一瞬间,千岁像是卡壳了,轻哼了一声,继续说道: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我都失去理性了……」



是吗?我感到稍稍有点得救了呢。



「可我又不能就此沉溺于这个夜晚。」



千岁似乎有点害羞,低声嘀咕着:



「正如七濑所说,要是我们的话,或许可以找到这种划线的方式。」



昼与夜,内心与身体的边界线。



「我一直都在想,可不可以轻松一点。」



「可是啊——」他缓缓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隔着后背,我可以感到他的胸部剧烈起伏。



「只会变得更加苦闷的吧?



我也好,七濑也好。」



接着,他的声音像是在怯懦,浅浅地吐露着声音。



「想必,身体越是交合的话,爱恋就会越磨越少。」



沙拉,衣服摩擦的声音静静响起。



「而且,看起来七濑你自己似乎也不希望发生那样的事情」



「诶?……」



看到我下意识的反应,千岁并没有做出反馈,若无其事地说了下去:



「所以,直到最后的关头,你还为我留着逃跑的路线吧?



纵然那是和你心里的答案完全不同,和你心里的不安完全相反。」



「呃……」



「更重要的是!」千岁此时显得异常苦闷,静静地,慢慢地继续说着:



「我自己知道,要是接受了这个夜晚,那个我最喜欢的七濑悠月就再也从小七那里回不来了!」



接着,千岁就像是要重新系好一样——



「从那一天开始,我的心中一直就有着七濑悠月。」



说着,他用力抱紧了我,就像是要将我拽到他的身边一样。



「千、岁……」



我不禁想要扭过头去,但是他的脸轻轻地贴到了我的脸上,就像是在阻止我的动作一样。



像是在说“现在不要看过来”



我知道,千岁的心里有夕湖。



一样的还有小内、阳、西野前辈,当然我也在——



若渴望,我一直信任。



如祈求,我一直关注。



似期望,我一直知道。



然而,像这样——



“最喜欢”,是你刚才说出口的——



“在你的心里”,是你刚才说出口的——



滴答,滴答,远比刚才要温暖的眼泪夺眶而出。



在我和你面颊贴近的地方,泪水汇集成一个小小的水洼,随后溢出,沿着两人之间向下流淌而去。



无论我表现得如何坚强,其实一直都很不安。



或许, 是我和你之间没有特别的牵挂,我自己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拿出来回报你,仅仅是单方面被你拯救了的女人,所以在你的心中似乎没有自己的栖身之地,诸如此类的吧……



也正因为如此——



触及你的唇边,滚落出来的话语要比任何亲吻都要令我高兴。



好好地在你心里,我也一样。



好好地存在着,我的栖身之地。



好好地告诉了我这一点的人,是你。



想要好好地对此起个名字,和你一起。



「喂,七濑?」



「嗯?嗯!」



突然叫起了我的名字,我的声音不禁提高了几分。



捏捏——咕噜咕噜——。千岁松开了抱着我的双臂,捏了捏我的双颊。



「是好女人吧?是七濑悠月吧?」



「呜——」



那是曾经某一天,为了在迷茫的你背后推你一把的时候编制的语言。



「最近的七濑,一会儿像是夕湖,一会儿像是明日姐,一会儿又像是优空。」



啊,果然。



那种小把戏,都被你看穿了呢。



千岁用双手轻轻地拭去尚未止住的泪水,继续说道:



「七濑你不是夕湖,也不是明日姐,更不是优空,



当然,你也做不了阳,不可能是小七。」



无论如何,镜子就是镜子。



「所以,求求你了,再也不要变得像其他任何人了。」



「可是——」我下意识地咬紧了嘴唇。



抽了抽鼻子,吸溜,一声难堪的声音响过。



紧随其后的是我泣不成声的言语:



「我知道,可我——」



瞬间发力,我一下子搂紧了你的胳膊。



「要是一直都是七濑悠月的话,到时就什么都得不到了呀。



只要我还想保持着美丽的存在,我就没办法为你放弃一切。



七濑悠月的正确,并不是我的正解。



肯定会后悔的啊。



如果我能毫不顾忌周围人的目光那该多好,如果我能毫不介意地去伤害他人那该多好,如果我可以毫不迟疑地先行下手那该多好!



不留下任何退路,只要抱紧你那该多好啊!」



话一出口,我就像是被某些东西击倒了,这是在想什么呢?我又下定了什么样的决心今天才会来到这里呢?如此拖泥带水的犹豫,再次噗嗤噗嗤地涌了上来。



明明我曾经发誓——



友情、同情、温情、哀情,甚至连七濑悠月都要舍弃的啊。



好不容易踏出一步,却要缩回,这不是再一次重复相同的事情了吗?



仅凭自己之力无法抗争命运的无常,就是这样吗?



「七濑……」



「嗯?千岁?」



滴答,滴答,千岁的手臂上残留下眼泪的痕迹,我的声音沙哑,继续说道:



「要是现在的我搞错了的话,



即便如此,还是可以让千岁朔抱紧七濑悠月的话,



或是说,千岁你希望我不要改变的话——」



说到这里,我一时话语哽咽,喉咙中发出了“咕”的一声哀鸣。



「千岁你可以给我留下路标吗?」



「抱歉——」千岁低声嘟囔了一句,



「现在的七濑是对还是错,我其实并不知道。



不过一定会有人认为这样非常美丽吧?



所以,我能做的事情,就是将我的心告诉你。」



就像是在打嗝一样,我抽噎着,反复品味着那句话语。



「你的……心吗?」



「只有这一点我是明确的。」



千岁再一次温柔地转动手臂。



「——我爱上了以七濑悠月存在的七濑悠月。」



死死地,像是为了在这夜的海洋之中,再也不要和我分散一样,千岁抱紧了我。



簌、簌,滴、滴,纯白的泪水渐渐汇聚。



啊,这是……那颗心是——



对我来说,这颗心就是最可靠的月光路标呐。



如果这是你所求的话,



其实,这才是七濑悠月存在的理由。



「所以,一定,一定!」千岁的声音之中已经带有哭腔,



「一定要做出改变的人,是我才对。」



我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将手叠合到一起,像缠绕一样,他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对不起,我竟然让七濑做了这种事情,将拥有如此美丽的生存方式的一个人逼到如此绝境,对不起。



我心里全都明白,这完全就是我的错」



看似痛苦的一声叹息之中,充盈着你真诚的想法。



「不过即便如此,为这份心意命名这件事,我还是想要放到最后。」



缓缓地,一滴水滴顺着我的脖颈流了下来。



「小心翼翼地摹绘着已经度过的时间,反复比照着自己的内心,想象着两个人迎来的那个某一天,万一不能两个人迎来那一天的话,再一个接一个地上锁,锁好。告诉自己“取出来果然就是搞错了吧?”……每一个夜晚正面相对,然后在每一个清晨重新来过。就这样,烦恼着,然后挣脱烦恼,再次烦恼,直到最终,就像许下永恒的誓言一样,我可以用双手轻轻掬起它们。」



他的神态举止之中,确切地蕴含着真心。



「只为了,写上那唯一的名字之后,不会重新书写。」



犹如目送着花开花落的花瓣一般,千岁说道:



「在下一次樱花盛开的时候,我会给出答案的。」



犹如在练习说出“再见”二字。



「求你了,再稍稍等等我」



所以,犹如高高在上地,摹绘着这份心意的名字一般,我答道:



「嗯!」



犹如从这里开始的,最后的恋爱一样,我答道。



喀拉,喀拉,只有两个人的心在旋转。



咻地一声,就像沉入波子汽水中的弹珠一样,夜晚的空气渐渐散去。



千岁身上的僵直已经消失了,而不知不觉中,我的眼泪也停止了。



扑哧,扑哧,如泡沫,笑声不约而同地迸发而出。



我们之间似乎重新画好了那一道界限,接着,我就像是调皮地虚跳半步,踏过那条线一样,我坏坏地开口了。



「呐,千岁?」



千岁的肩膀明显抖了一下,又僵住了。



「那个,我越来越怕你这样了……」



就是嘛,他似乎发现了我用了和刚才一样的说话方式。



虽然在我身后看不到他的脸,但是他的嘴角一定是在抽动着吧?



嗯,不能辜负你的期待呢。



我继续问道:



「我最后再问你一件事可以吗?」



突然,伴随着一声轻叹般的笑声,千岁回答我道:



「千万,千万,要手下留情哈!」



我的声音恢复了娇媚,无比甜蜜地问道:



「呐,对我,起反应了吗?」



嚓,嚓,我抚摸着他漫不经心伸出的长腿上的膝盖。



「喂!」



千岁立刻声音干涩地吐槽着我。



「你都让小七蒙受了那么大的羞辱了,



所以嘛,告诉我一下呗,没问题的吧?」



「那你至少要换成小七再说吧。」



这是千岁朔和七濑悠月之间熟悉的扮演游戏。



纵然其间渗透出了一点点真心话,不,正因为我们一直以来都在渗透着——



「真拿你没招。」隔着后背,我感觉到了千岁挠头的气息。



你看嘛,果然,你还是受到了我的诱惑嘛。



在经过了一段左右为难的反复试错的空白时间之后,千岁的口吻调整成了严肃状态,开口对我说:



「七濑,那我也有一个请求。



你能……能听我说吗?……」



「我会听的,如果是你的愿望的话。」



我配合着他回应着。听到我这么答复,千岁像是揭示一个重大秘密一样,深深地吸入一口气,呼出——



「听好了!现在!绝对!不可以再向后靠你的腰了,这可事关千岁朔的体面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简直愚蠢至极,可他就那么飞速说道。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在说什么,强忍着笑意,拼命憋着不说出话来。



一秒、二秒、三秒……



率先忍不住的千岁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喂,那个,那个,你倒是说点什么呀?」



在充分回馈了他足够的试探的焦急等待时间之后——



「呵呵,干得不错呢。」



说着,我没有回过头去,只是伸出手臂,像是在说“没事啦,没事”一样,安抚着你的头部。



呼——



千岁就像是考卷上得到了小红花一样,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



「真是的,你这不是越搞越糟了吗?」



「结束这样一个夜晚,我们需要一个无趣的玩笑吧?」



「刚才就说了一个非常低级的黄段子吧?」



或许吧,我微微扬起嘴角。



或许你是在照顾我,才在那一瞬间扮演了这么一个丑角。



或许你是在贬损自己,让我可以重新站起来。



即便是这样也没关系的,我觉得也只有现在——



假如你是我的话,



假如千岁朔和七濑悠月可以彼此如镜子般映照的话,



一定是知道了解真相后会伤害到你,所以不能说谎。



一定是有那么一滴真心话,在渐渐渗出。



好的!我鼓足干劲,扭动身体改变了姿势。



「喂喂喂!你在听我说话吗?」



「我就是调整一下身体,转向侧面而已」



「别胡扯了!歪理邪说啊!」



「毕竟余温已经冷却了嘛?是吧?」



「我能说火势正旺吗?!」



「那,我用棍子给你吹一吹?」



「别说这种带歧义的话!」



「死灰很容易复燃嘛!」



「已经烧没了!」



一番彻底没救了的对话之后,两个人扑哧一声,乐出声来。



飘飘摇摇,兜兜转转,在夜晚的一角之中翩然起舞,重重叠叠,摇摇摆摆。



漂亮的呼吸,漂亮的声音,漂亮的笑容,漂亮的你。



重新确认已经失去的宝物的轮廓,这一次再也不要玷污,将其裹进心间。



片刻之后,我轻轻地偎向千岁的胸膛。



顺势,我微微扭动身躯,为了将自己的脸颊贴上去,寻找着合适的位置。



千岁再也没有说出粗鲁的话语,轻轻地搂住了我,那怀抱与其说是拥抱,不如说是将我揽入怀中,包裹起来。



无论如何,这已经是一个再也无法回到男人和女人的夜晚。



扑通,扑通,倾听着已经平静下来的心跳声,我再次开口说道:



「要开始了,我们的学园祭。」



「最初也是最后的,我们的。」



「文化祭可以和我一起转转吗?」



「当然,要去找没有毒的苹果糖。」



轻轻地,我将手放到了千岁胸前。



「在赋予名字之前。」



「为了给它起个名字。」



指尖感受着千岁的体温,突然想起来千岁说过的藏老师的话语。



『选择生存方式吗……』



『打算在某人身边如何自处,这听起来就像是非常美丽的恋爱借口呢』



即便是回到了七濑悠月的现在的我,依然对这句话有着一样的感受。



或许,选择男人,就是选择我自己的生活方式。如果是这样的话——



七濑悠月打算在千岁朔身边如何自处呢?



还有——



我轻轻地握住了千岁的T恤,表里如一,我再次思考着:



千岁朔打算在七濑悠月身边如何自处呢?



静静的,封闭的夜晚渐入夜阑珊珊。



从窗外洒下的月光,像银幕一样,映照出相互依偎的影子。



两个相似的人眨着双眼,四目相对一般,节奏重合到一起。



你轻轻地梳着我的长发,沙拉,沙拉,阴影忽明忽暗,潺潺涓涓。



随着呼吸起伏地胸膛,像摇篮一样,起伏摇摆。



在你的脖子上留下的似紫色,渐变,渐变,慢慢地化作了经线为蓝,纬线为红的二蓝色。



注:二蓝色,《枕草子》中曾有过描写,红蓝混合色,近于紫



不知何时,彼此缠绕到一起的指尖,就像躲在幕布之后彼此交换的秘密之吻一样,焦躁,求欢,融合,即便如此,还是没有缔结契约。



背倚着没有沉溺的夜晚,被耽溺的夜晚拥入怀中。



就像一块剥落了毒苹果的皮,就像目送流星远去,就像——



染红你为我描绘出的那一缕命运之线。



我不禁沉吟。



镜子啊镜子。



假如,我是悠然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