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我来到尼希尔的城镇中心。



阿尔梅利亚州都尼希尔共有十一条供水管道，令其素来就有「水之都」的别名，随时都有丰沛的水源供给。



城镇中心区域的广场上还有一座连通其中一条管道的大型喷泉。



如今尼希尔的居民正远远注视着那座大型喷泉。



我在周围士兵的严密保护下，走向为举行仪式而做了一番布置的喷泉。



喷泉上方悬挂了一条上头写着「特等水道开通仪式」的布条。



我在喷泉旁边蹲下身子，掬起涌泉水直接喝干一杯，接着又喝了一杯。



下一瞬间──原本噤若寒蝉的居民中忽然响起一大片的惊呼之声。



「太厉害了！亲王殿下真的喝下去了耶！！」



「先前就算是一等水都还要煮沸了才能喝，现在居然有了可以直接饮用的水，也太赞了吧！！」



「这特等水是亲王殿下统筹出来的吧？。」



「太了不起了……」



在四周的嘈杂喧嚣声中，我最后又饮下了一杯水，从容地离开了现场。



我一走进搭建在远离喷水广场的帐篷，身为下属的唐就出来迎接。



「诺亚殿下，您辛苦了。」



「嗯，这样仪式就算完成了。」



「是的。仪式已成，阿庇亚水道已正式升级为特等水道。」



我缄默着颔首。



阿庇亚水道升为特等。



这是我入驻封地以来最为显著的一项政绩。



「哎呀，不过来了阿尔梅利亚真的吓一大跳了。到处都是水、水、水。」



唐如此赞叹。



他的目光投向帐篷里的流水厕所。



「而且那设施就连帝都也很少见呢！」



「那个啊。」



因为身为亲王的我要使用，所以这顶帐棚就围绕着本身就位于城镇中央的公共厕所搭建。



阿尔梅利亚州都尼希尔巧妙运用地域周边的丰沛水源，不分昼夜都能用到干净的水资源。



换算下来平均每个人民的可用水量实际比帝都还要高上三倍。



「任由水这样不停流走，不会太浪费吗？」



「让这水保持流动自有它的作用。不流动可是会发生大事的喔！」



「咦？」



「一等水是食用与饮用水，二等水是洗浴与清扫用水。虽然不适合饮用，但可以接触肌肤。三等水则是防止厕所与下水道堵塞的流水。这里的公众厕所使用的就是三等水，一点也不浪费喔！」



「即便是三等水，我还是觉得有些浪费……非得这样让水一直流走吗？」



「是啊。使用过的废水里带有脏污。用来排掉污水的下水道如果缺少了连同脏污一起冲走的冲刷力道，很快就会堵塞。所以必须一直保持流动才行。」



「原来如此……」



「清理淤塞的下水道会比一直维持有水流动更加耗时费力。所以实际上一等水跟二等水也基本都会一直保持流动，以达到防止下水道堵塞的最终成效。」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之前还在想明明可以在水道一端装个什么装置，等要用水的时候再打开就好。原来那些水不是无端浪费掉的。」



「没错。而且虽然现在只有一条供水管道供给特等水，但我会逐步把剩余的十条都升为特等水。」



「为什么呢？」



「二等水跟三等水的水质太差了，含有太多杂质。跟河水一样，这些混有泥砂的水会逐渐沉积而导致水流变差。清理起来就格外花钱。」



「话是这么说，但供给特等水不是更烧钱吗？」



「刚开始是这样。不过把眼光放得长远一点就会觉得很划算。而且整治淤塞的下水道时常会闹出人命。人要操控水还太早了。」



每个人都是珍宝。



这种事情还是能避则避。



「没想到殿下竟深思熟虑至此……真是英明啊。」



我以微笑回应发出如此感叹的唐，竖耳倾听外头的动静。



尼希尔的居民都对开通了能直接饮用的特等水感到欢欣雀跃。



☆



「……啧。」



数天后，府邸外苑的书房里。



我看完奥斯卡皇兄捎来的回信，忍不住感到烦躁。



「出什么事了吗？」



在书房一隅帮忙处理政务的唐听到我咂嘴的声音，起身朝我走来。



「是奥斯卡皇兄寄来的信。」



「奥斯卡殿下？这么说是财务省的公文啰？」



「不，姑且算是私信吧。姑且。」



我叹着气把那封信递到唐手里。



在唐阅读书信的同时，我又在脑海里回想了一遍书信内容。



那封信是写来答覆我向财务省提出的预算申请。



十一条水道之一的尤里亚水道，因为杂质沉积与水道半途破损等原因，急需进行大规模修整。



因此我向帝国──财务省提出了预算申请。



然而奥斯卡却以私信的形式委婉回绝。



「来年才有可能给预算吗……？」



唐看着我发问。



我微微颔首。



「今年预算紧张，给了北方战事的军费后已经短绌。要预算就得等到明年。」



「……这北方战事我也有所耳闻。」



唐显得面色凝重。



「敌方来势汹汹，国库已经填了不少钱进去。第八亲王殿下会这么说也是迫于无奈。」



「我知道。所以我也会回封私信给皇兄。毕竟要是以公文回覆就会留下帝国财政困难的纪录。」



简单来说，财务省已然到了有心无力的境地。



「尤里亚水道下周内就得停止供水。继续强行使用下去会对水道本身造成更严重的损伤。真到那地步就算花钱也修整不好了。」



「有必要做到如此吗？那水道还能正常出水，我想再使用个一年也没问题才是。毕竟是所谓的三等水，不至于立刻影响民众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