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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如吕塚在我住的城市的东地区——从位于红叡山的西侧山边看的话,可以说是东北的方位。从我家到如吕塚的车程时间不到一个小时,穿过徒原之里的山谷,就到了有名的古代遗迹——如吕塚。那里也是Q电铁如吕线的终点站。



二次大战结束后不久,人们发现了如吕塚的遗迹,那是距今大约六十年前的事了。关于这个遗迹的来历虽然众说纷纭,但是直到现在,人们还是不大清楚如吕塚遗迹属于哪个时代,或属于哪个系统。



因为先前发生过几次重大的意外,阻碍了挖掘遗迹的工作,所以……但这只是表面的说法,有些人暗中耳语说事实并非那样。其实如吕塚的历史早就被调查清楚,只是基于某种特殊的理由,因此不能对外公开。



我和妻子以前也一起去看过如吕塚的遗迹——好像是那样的。但是,不知为何,我对参观如吕塚的记忆非常模糊,虽然很想亿起当时的情形,却怎么样也回忆不起来。



我已经年近五十了,再加上诸多原因,记忆力恶化的现象明显。但过度在意这件事,也无助于我的记忆能力,所以最近总是尽量让自己不要想太多。



不过,前些日子,我突然梦见了如吕塚。



话虽如此,我的梦中并没有出现如吕塚的古代遗迹。我梦见自己独自在如吕塚附近小湖的河畔小路上散步。



从湖边要往森林里走时,因为没有路而必须推开阻挡行动的草木,才能继续往前行走。我就在那样必须自己开路的情况下前进……不久,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洞穴入口。



我虽然觉得害怕,但抗拒不了小孩子般的好奇心,还是往洞内走去。于是——



走进洞内几公尺后,就听到奇怪的声音从洞内深处传出来。



嗯……嗯嗯嗯……



很小声,很像是什么的声音。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眼前有几条窄窄的分岔路,一时的犹豫后,我选择了最大的那一条岔路,拿着手电筒往洞内走。走了一会儿后,又听到奇怪的声音了。但是这次的奇怪声音和刚才的奇怪声音不一样。



嗞……嗞嗞、嗞嗞嗞嗞嗞……嗞。



我听到那样的声音了——我是这样觉得的。



虽然如此,我还是勇敢地继续往里面走。就这样,不久后,我来到有点像广场的地方。那个地方有——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看起来怪怪的东西。不——



嗞嗞……嗞、嗞嗞嗞嗞嗞嗞嗞……嗞。



是看起来怪怪的东西们。



当手电筒的光芒捕捉到他们时,我忍不住发出「呜呕」的呻吟。



什么呀!这是——这些家伙是什么呀!



在这样的地方,有这么多的嗯嗯嗯嗯嗯……嗯,这么多的……嗞嗞、嗞嗞嗞嗞嗞。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嗞嗞嗞嗞……嗯、嗯嗯嗯嗯嗯嗯的怪怪东西们,是住在这里的吗?啊,这些家伙们……



我大大的不明白、大大的觉得奇怪,同时感觉到大大的恶心与厌恶,还有大大的恐惧与大大的发抖,甚至有想要大叫地逃跑的冲动。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我觉得我的脖子好像被人往上提起,我醒了。



我在黑暗的卧室里,躺在床上短暂地思索着。



刚才那是单纯的梦吗?



或者,是自己曾经体验过的事情,借用梦的形式,在脑海里重现?



一般人大概会认为是前者吧!但是,也不能否定后者存在的可能性——不知为什么,觉得是后者的心情特别强烈。但是——



从这样的梦醒来后,我却想不起来最后看到的他们的具体模样,也想不起来那些「东西们」是哪里「奇怪」了。



2



我立刻把梦境的内容说给妻子听。那是十月下旬的某一天。



「我作了奇怪的梦……」



我一边说,一边注意妻子的反应。开始时,妻子漫不经心地听着,一边随着我说的内容附和般地点着头,一边眺望着窗户外面。



「啊,白脸山雀!」



她指着院子里的一棵树说:



「看,在那边。嘿,这个季节院子里会有白脸山雀,很稀奇呢!」



我看到一只小鸟,它停在树枝上,非常忙碌地动来动去。



那是一只有白色胸部,黑色头,白色脸颊,青灰色翅膀的鸟。体型和麻雀差不多,看起来比麻雀更有气度……是吗?那只鸟叫做白脸山雀吗?



我对野鸟没有什么兴趣,所以只是随意附和一下妻子说的话。不过,妻子最近似乎对观察飞到院子里的鸟很感兴趣,因此针对这只鸟,对我做了以下的解说:



「根据柳田国男的『野鸟杂记』,白脸山雀的叫声听起像『悉啾悉啾』,所以它的日本名字便叫做『シジュウカラ』(音SIJUUKARA),而『カラ』(KARA)是小鸟的总称。汉字则写成『四十雀』,有一种说法是:一只白脸山雀有四十只麻雀的身价。你不觉得它很有价值吗?」



「啊……嗯。」



「你看,它胸前的直线像领带一样。很可爱呢!」



「啊……是。确实很可爱。」



隔了一会儿,白脸山雀从院子里的树木飞走了,妻子的视线这才终于回到我的身上。



「你刚才说的如吕塚附近的小湖,那是如吕湖吧?」



妻子突然就把话题拉回到刚才。又说:



「我知道如吕湖,但是,森林里的洞穴是……」



「你不知道吗?以前我们一起去时,有进去洞穴探险吧?」



「我不知道那个洞穴,当然也没有和你去探险。」



「那么,那果然只是梦吗?」



我这么说服我自己。但妻子却带着不解的神情,轻轻歪着头说:



「我没有和你一起去,但,不会是你自己一个人去的吗?」



「没有,我不记得……」



没有——我是那样觉得的。



「会不会是很久以前,当你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去过了?」



小孩子的时候?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独自去过那个森林里的洞穴吗?



没有,还是没有那样的记忆。不过,既然是几十年前的事,若是忘记了,也很正常。



「——不过,你说的洞窟里的『奇怪的东西们』,倒是让人很在意呀!」



「嗯。但,算了,那终究只是梦。」



「到底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们』,你一点也想不起来吗?」



「嗯,完全想不起来。」



「那样呀!」



妻子不说话了,她再次把视线投向窗户外面的院子——过了一会儿,她好像想到什么似的,突然开口说:



「说不一定呀!或许是******呢!」



「唔?」



我不自觉地发出疑问声。



「我说是******吧?听说如吕塚的地底下,还是如吕湖的湖底,好像有******」 。



我的记忆里没有刚才从妻子的口中说出来的那串发音——「******」,是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过的发音,所以我不知道可以用何种文字来表示。那是哪个国家的语言都不会使用到的一串发音。



「唔?那是什么?」



我歪着头问。妻子以有点吃惊的眼神看着我说:



「咦?你不知道?」



明明你住在这个城镇的时间比我还长……我想像妻子接下来会说这样的话。这几年来,类似的情形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



我出生在这个城镇,人生有一大半的时间是在这里度过的。相对于我,妻子的故乡是南九州的猫目岛,她是为了读大学,才来到这个城镇,然后住下来的。所以我确实「住在这个城镇的时间比她更久」。然而——



我的记忆力一年不如一年了。或许是这个缘故吧?许多我现在觉得不知道、想不起来的事情,却是妻子非常熟悉的「这个城镇的常识」。这几年来,真的经常发生这样的情形……



啊,又来了吗。



我心里叹着气,无奈地摇摇头。



我已经习惯这样的情形了,既然过度介意也没有用,就尽量不要想太多吧!——只能这么想了。



3



一进入十一月,我很快就找了个时间,准备前往深泥丘医院去注射流感疫苗。



虽然我常有晕眩和失眠的困扰,但是很不可思议的,过了四十岁以后,我几乎没有因为感冒发烧,而让身体感到不舒服的情况。直到前年的年底,一场流行性感冒,让我的身体霎时崩溃,不得不过了一个悲惨的年节。医生开的处方药物流行性感冒病毒剂、克流感虽然有效地抑制了病毒,但那一次真的让我吃尽了流感之苦……说起来也算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吧!所以从那次以后,每当流感的季节来临前,我就会早早去医院接种流感疫苗。



例行的简单问诊后,我的主治医生石仓先生便帮我注射了流感疫苗。



「两个星期后疫苗生效,你就会有抗体了。」



医生从我的手臂拔出注射针,用脱脂棉按住注射过的部位,一边按揉那个部位,一边对我说:



「今年的流行性感冒还没有开始,不过,基本的预防动作还是不可怠慢。」



左眼戴着茶绿色眼罩的石仓先生虽然是脑神经科的专门医生,但平常的时候也会接受内科的外来门诊。从我第一次进入这家医院以来,已经受到他四年半的照顾了。



不过,依我的了解,这家深泥丘医院共有三位石仓医生。



左眼戴着眼罩的石仓(一)医生是脑神经科的医生,右眼戴着眼罩的石仓(二)医生是消化器官科的医生,戴着茶绿色眼镜架的是牙科的石仓(三)医生。他们三个人同年龄,长相也十分相似,我虽然怀疑过他们是不是三胞胎,却从来没有问过。



——这些是题外话。



因为后面没有别的患者在等待,所以我就留在诊疗室中,继续与医生聊天。



我们聊了许多,包括儿童克流感可能会产生的奇妙副作用的情形、不知道何时会发生的新型流感所带来的威胁与对付策略等等,然后——



「对了,医生,我前一阵子作了一个奇怪的梦。」



我很自然地这么说。医生温和地笑着听我说,并问:



「是奇怪的梦吗?人都会作奇怪的梦吧!不过——你的梦是怎么个奇怪法?」



「那个梦和如吕塚……」



「如吕塚?」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我看到医生皱了皱眉头。



「和如吕塚有关吗?是怎么样的梦?」



「嗯。是……」



虽然觉得在这里说自己的梦境好像没有什么意义,但我还是把前些日子作的那个梦的内容,对医生说了一遍。不过,妻子说的「******」之事,我没有说出来。



「如吕塚的如吕湖边的森林里……是吗?」



听完我的叙迤后,石仓医生一边抚摸着茶绿色的眼罩,一边发出低低的「唔、唔」声沉思着。



「而且,森林的深处还有奇怪的洞穴……是吗?」



「嗯。那个……是什么呢?」



「你发现了那个洞穴,并且进入洞穴看——你以前真的没有那样的经验吗?」



「唔……应该是没有的。」



「其实有,但你忘了。有这种可能性吗?」



「唔……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我老实的回答,然后重新看着医生问:



「医生,我刚才说的事情有什么问题吗?假如我从前确实走进过那个洞穴,那……」



「没事,没事。不是什么让人不安的事。」



医生又是态度温和地笑着说,但是,他却接着这么说:



「只是,传说那一带有『鬼洞』。」



「鬼洞?」



好像到处都会有被称为鬼洞的地方。不过,自己身边就有鬼洞这种事,我倒是第一次遇到——我是这样觉得的。



「是怎么样的传说呢?」



「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这类的传说很多。不是吗?如字面上所表示的,鬼洞当然是『鬼住的洞穴』。至于鬼洞的入口到底在哪里,大家也不是很清楚,只说是好像在如吕湖边的森林……」



「——哦。」



「整个日本到处都有关于鬼的传说,关于鬼洞的传说也一样多。所以这里的鬼洞传说,也是自古以来就有的传说之一。」



石仓医生说到这里暂停下来,瞥了一眼一直默默坐在诊疗室角落等待医生嘱咐的护士——正是那位我熟悉的女护士咲谷小姐。



「但是,在那之后的这几十年间,有关鬼洞的传说,有了相当大的变化。」



好像在接医生的话一样,咲谷护士突然如此说。



「变化?」我很关心地问:「什么变化?」



「就是说,住在鬼洞里的,其实不是鬼。」



咲谷一本正经地回答。



「住在那里的不是鬼,而是******……」



4



「******?」



和妻子说的一样,也是无法用文字表记的一串语音。我尽力去模仿那个发音了,但还是说得不顺。



「那到底是什么?」



「你不知道吗?」



石仓医生反问我。



「——嗄?」



听到我含糊其词的回答,医生鼓起一边的脸颊,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好像在说:怎么你连这个也不知道呢?



「你不记得三年前的事了吗?」



尽管被医生这么问了,我还是含糊其词地回答「嗄?」



「好吧!就是你在深荫川发现尸体的那件事呀!遇害的女子被恶灵附身的那个事件。」



「啊……啊,是有那件事。」



想了又想,终于把那个记忆从脑海里拉出来——没错,三年前确实发生过那样的事件。那时,我亲眼目睹了令人无法置信的「恶灵附身」与「驱除恶灵」的现场……



啊!我怎么没有马上想起这个呢?我为什么会这样……我一边惊讶自己记性的不可靠,一边说道:



「嗯。那时的确讨论过水的恶灵与火的恶灵……」



我说。于是医生满意地点点头,说:



「水的恶灵是*****,火的恶灵是*******。」



「啊,是,就是那样。」



因为要正确的表达那个发音实在太难,所以只能用记号来表示那个东西。医生们说出来的,也绝对不会是正确的发音——我是这样觉得的。



「那么,医生,在如吕塚鬼洞里的那个,叫做什么呢?也像恶灵一样吗?」



「不,******和恶灵不是一样的东西。」



「那么,那是妖怪或魔鬼吗?」



话说回来,我是写推理小说的人,是作品被冠上『本格』派的小说家,基本上并不相信世上有那样的东西,也不愿意相信世上有那样的东西,更没有理由相信那样的事。但是,话说到这里时,却不得不提出那样的疑问。



「和妖怪、魔鬼……是不一样的呀!」



医生认真地回答我的疑问。



「不过,我并没有实际地看过******——咲谷小姐,你呢?」



「我也没有看过。」



护士也很认真地回答。



「但是,我见过看过******的人。」



「******和水或火的恶灵不一样,不是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情的东西。所以……」



医生把手指放在眼罩上,好像在哄骗正在担心害怕的我般说:



「假使你的梦的起因,是因为过去的经验,就算那个洞穴是传说中的鬼洞……放心吧!不需要害怕,也不用担心会生病。」



5



因为觉得待太久了,恐怕会耽误医生照顾别的患者。但我正要从诊疗室的椅子站起来时,医生好像要阻止我一样,开口说:



「对了对了,关于上星期这附近发生的那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上星期?那件事?」



我对医生说的事一点概念也没有,所以只能露出「不知道」的表情。于是医生便说:



「哎呀!你不知道吗?」



医生说着,又对那护士使了一个意味深远的眼色。



「难怪你不知道。因为报纸和电视都没有报导的关系吧!」



报纸和电视都没有报导的话——那一定不是什么大事情吧?我这么判断,然后再度想站起来,可是-——



「你不想知道吗?」



医生又阻止了我。



「啊,不是的,那是……」



「因为你从事的行业,我觉得你应该会对那件事感到兴趣。虽然新闻没有报导出来,但那确实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件。」



「是吗?」



我又坐回椅子上,并且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因为从事那样的行业,我确实不得不表示感到兴趣。



「到底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一个星期前,深泥丘神社发现了被分尸的尸体。你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吗?」



「真的吗?」我非常吃惊地反问。「那样的事件怎么……」



报纸和电视都没有报导那样的事件吗?——为什么呢?



「凶手将尸体切割成五十个部分后,似乎想在神社内焚毁那些尸块,而犯案的时间好像是半夜到凌晨之间。目击者是一早去神社参拜的香客,因为觉得事情奇怪,便立刻报警了。」



「——然后呢?」我小心翼翼地追问。「抓到凶手了吗?」



「好像很轻松就捉到了。」



医生回答,并且又对护士便了一个意味深远的眼色。



「那么诡异的杀人分尸案,却偏偏发生在神社的境内……」



媒体为什么没有大肆报导这个事件呢?实在太奇怪了。然而医生接下来说的话,把我的思考引导到另一个疑问上。



「诡异的杀人分尸案吗……不,这件事实在太微妙了。」



「怎么说?」



「就是说:这件事是否是杀人事件呢?这个问题很微妙。」



「尸体被分尸了,还被烧了,当然是杀人事件。」



「不,那是……」



不是杀人事件吗?就算没有杀人,切割了自然死掉的人类尸体,并且想在绅社里焚毁尸块,也是很严重的犯罪行为呀!



「医生,所以那是……」



咲谷插嘴说道:



「那一定是******的……」



怎么?又和******扯上关系了吗?——为什么?



不管已经被搞糊涂的我,医生对咲谷护士说:



「咲谷,不要轻易那么说比较好。」



「是吗?可是我……」



医生和护士开始争论。



「这件事还在调查中,在什么都还在调查中的情况下,最好不要骤下定论。」



「可是,医生,******是……」



「不是你自己看到的吧?」



「是那样没错,但……」



「既然不是你自己看到的,还是谨慎发言吧……」



……啊啊啊,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我完全被搞糊涂了。既然弄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我也不想再听,还是回家吧!我这么想着,正要起身时,又被医生注意到了。



「怎么样?有兴趣了解吗?」



医生换了个口气问我。



「有,当然有。我是从事这个行业的人。」



我几乎是反射性的做了这样的回答。



「那么——」



医生又换了个口气:



「我们去病房楼三楼的三〇三室吧!」



「病房?」



还是不明白医生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膏药。于是我又问:



「为什么要去病房?」



「你认识黑鹭署的神屋先生吧?」



「啊……认识呀。」



我之所以认识神屋先生,缘由三年前发生的那个事件。神屋先生是一位小个子的刑警,认识他以来,偶尔有机会碰面时,都会打个招呼。



「他现在正在三〇三号病房住院中,但就要出院了。你去看他,并且问问他上一个星期的事件,如何?因为他现在一定很无聊吧!」



6



就这样——



不久之后,我来到病房楼三楼,拜访了三〇三号病房。



如石仓医生所说,因为急性盲肠炎手术而住院的神屋刑警,确实很无聊地在等待出院时间的到来。神屋先生看到突然来访的我,好像看到了老朋友般,表现出非常欢迎的态度。



「哎呀,你来了!」



穿着睡衣的刑警非常有精神地从床上坐起来,一边抓着斑白的头发,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一副现在就可以一起去喝酒畅谈的样子。



「突然在工作中觉得痛苦不堪,只好马上就医,诊断的结果只是单纯的盲肠炎。我实在太丢脸了。但当时的盲肠炎状况已经相当严重,不立即动手术的话会有危险,只好紧急入院接受手术。唉!到了这个年纪了还得盲肠炎,真是伤脑筋。幸好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你呢?有盲肠炎的经验吗?」



「我运气好,盲肠还乖乖的待在肚子里。」



「还是不要大意的好——唔?对了,推理小说的大作家怎么会突然来看我?一定有事吧?」



神屋刑警的眼神马上变得锐利,盯着我的脸开口:



「该不会是为了那个事件吧?」



「嗯,正是为了那个事件。」



我点头,老实地回答。



「我从脑神经科的石仓医生那里听说了那个事件。就是关于发生在深泥丘神社的分尸事件。」



「你想了解和那个事件有关的事?」



「嗯——正是。」



「原来如此——那,请坐。」



病房并不宽敞。我谨慎地走到病床边,说了一声「不好意思」,然后坐在病床边的折叠椅子上。



「报纸和电视完全没有报导那个事件的原因是什么?是不是有违反新闻报导规范的情节?」



我首先提出这个疑问。但是刑警一脸严肃地先回答「不是」,然后才说:



「是出自于媒体业者的自我约束。」



「因为犯罪的行为太可怕、太诡异吗?」



「不是,也不是那样——」



刑警抓抓自己斑白的头,又说:



「焚烧已经被分尸的尸体是事实,但这是不是一起杀人事件,却是个问题。总之这个问题很微妙,所以……」



又是「微妙」吗?和刚才石仓医生的说法一样。但是……



「听说已经抓到凶手了?」



「是。很快就抓到凶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