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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2 / 2)


「没什么特别的。我写了反省文,也有做训练。啊,对了,我被我妈揍了,你没事吧?」



「被揍?你被施加暴力吗?我没什么事,不过你还好吗?」



「嗯,我完全没问题,而且本来就是我不好。」



「没问题就好。」



她的声音明显在为我担心,让我感到过意不去。换个话题吧。



「琪卡,你这段时间在做什么?」



「我在帮忙重建家园,另外为了我的新房间,也在收集要放在里面的东西,像是书,还有之前带来的那种香气。」



「哦。虽然我看不到房间完成,不过真期待。」



幸好琪卡再度对自己的世界抱持积极的态度。就像我说的,虽然我看不到,不过我也可以期待琪卡的世界完成。



「另外还有什么?」



我一边等候琪卡回答,一边把手中宝特瓶的水含入嘴里。



「对了,我也在想亲吻的事。」



我不禁喷出来。真浪费水。有部分的水进入我体内不是用来喝水的地方,因此我咳了几次。



「香弥,你不要紧吗?」



「呃,抱歉,不要紧。」



虽然理所当然,不过我这才想到,会感到不好意思的只有我。我往往误会两人的文化与背景是相通的。



「难道说在你们的世界,平常生活中想著亲吻的事很奇怪吗?」



会吗?



「嗯,应该还不到奇怪的地步。我刚刚只是喝水不小心呛到而已。」



这个蒙骗方式还真糟糕。



「喝水要慢慢喝才行。」



「我也觉得。」



「总之,我想到关于亲吻的事。你以前不是说过,那是『恋爱』这种感情的表现方式吗?」



「嗯,差不多是这样。」



「我开始担心,不懂恋爱的我亲吻了你,在你们世界的文化里算不算是失礼。」



琪卡很缓慢地眨眼。



「当时我说我也想要重视你的心情,那是真心话。也因此,我想要稍微了解『恋爱』是什么,才拜托你告诉我怎么亲吻。我想到也许是因为你太温柔,即使我的行动很失礼,你还是教我怎么亲吻。如果是那样的话,真的很抱歉。」



「不会失礼。」



我情急之下不禁用强烈的口吻否定。惊讶的心情让语气变得强烈。我完全没想到当时的事会让琪卡感到担心。



这让我重新思考───



完全不知道彼此的文化就是这么回事。如果从自己的文化来思考,有时就有可能会忽视对方的想法;如果要尊重对方的文化,就会一一怀疑自己的行动在对方眼中是不是很奇怪;实在是太难拿捏了。



怪不得战争不会结束。不过关于这一点,我算是幸运的。



我可以和琪卡一起调整彼此的价值观。



「一点都不失礼。反而是我在担心,只因为你感谢我,就做了在你们世界的文化里没有的事情,会不会让你感到讨厌。」



「我一点都不会感到讨厌。不论是当时或现在,我是真的很感谢你。而且即使我不懂,我也很高兴能和你共享『恋爱』感情产生的行动。」



「这样啊。我也很高兴。」



我只能害羞而已。



「如果不算失礼,那真的太好了。」



「对不起,让你感到担心。不过你真的不需要担心会对我失礼。」



相反地,我很高兴琪卡跟我一样在担心。我当然知道琪卡和我的感情是不同的,不过她也是在不懂异世界文化的情况下,想要设法去理解。



「太好了。呃,如果没关系的话,我还想要问你一些关于『恋爱』的事。」



「嗯,只要是我知道的。」



说完我才想到,我又知道什么?



「『恋爱』这种感情,是不是很像想要接近对方的心情?我想到『亲吻』这种文化,会不会是因为想要尽可能接近对方的身体才产生的。」



「也许很像吧。我不知道亲吻的起源,不过也许就是这样的理由。跟朋友的差异之一,就是当彼此的心灵和身体接近时,就会感到高兴。」



「你也一样吗?」



「嗯。」



「那我就接近你吧。」



琪卡说完,眼睛的位置就移动到高处。我还来不及反应,琪卡已经来到很接近我的地方,在我的旁边、彼此肩膀会碰到的位置坐下。当她坐下时,隔著她身上的不知名服装,彼此的手肘互相擦过。



「香弥,你不会感到讨厌吗?」



「不、不会。」



我当然不会感到讨厌。我不敢在这个距离跟她对看,脸只能朝向正面。应该是琪卡上臂的部位正在适应我的手臂体温。



「我之前摸到你的手的时候,就觉得你的身体好温暖。」



「你的身体感觉比这个世界的人类稍微冰冷一点。」



「我的体温不算特别低,所以大概是我们比较冰冷吧。」



味道或气味没有办法传递,但是温度却可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别?我思考著这种事来安抚心脏。



「我的体温大概比一般人高一点。」



「这样啊。我有点想要确认看看,不过在这里只能遇见你,所以也没办法同时摸到别人。」



我心想,如果其他人可以在这里见到琪卡,我会带他们过来吗?如果在发觉到自己的恋爱感情之前,或许会稍微考虑看看吧。



「对了,如果你希望的话,要不要我下次带别人来这里,看看能不能跟你见面?这样一来,或许可以得到只跟我见面没办法得到的知识。」



依照话题走向,这个提议算是很自然,而且原本应该值得至少尝试看看,但是我却摇头。



「不用了,只要见到你就够了。」



虽然是实话,不过这句话背后带有一些闹脾气的成分,不满琪卡还没有把我当成特别的对象看待。我尽量避免在表情中透露这一点。



「如果你想要试试看,就随时跟我说吧。我是为了感谢你,才做这样的提议,不过我内心也同样地觉得你很重要,只要能够跟你在一起就好了。」



小小的别扭,听到琪卡的一句话就消失了。



我这个人───还有任何懂得恋爱是什么的人───是多么单纯的生物。琪卡连恋爱是什么都不知道,却能对我说出彷佛完全了解我心意的话。或者正因为她不知道,所以才能毫不害羞地说出让恋爱中的人高兴的话。意识到自己内心恋情的我,有太多话无法对琪卡说出来。



就算不说那些话,我也不想要糟蹋琪卡感谢的心意,因此提出一个建议。这是我在无法见面时想到的。



「那么,我也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嗯。」



「我希望你可以画图。」



「咦?可是上次不是失败了吗?」



事实上,我曾经带过笔和本子,想要拜托琪卡写下她的世界的文化、听不见的名字以及她使用的文字,但是结果就如琪卡说的失败了。琪卡没有办法拿这个世界的笔和本子。



「当时我把笔递给你的时候,笔的确掉到地上;不过就像吃东西的时候可以直接从手上吃,或许由我拿著笔、再让你握著,就没有问题了。」



「原来如此。或许可以试试看。不过你不是要我像上次那样写字,而是要画图吗?」



「嗯。我有东西想要请你画。」



「什么东西?」



我无从判断说出这样的要求算不算失礼,不过我抱著如果失礼就道歉的准备,决定说出来。



「画你的脸。」



「唔~」



「啊,对不起。」



我反射性地道歉,同时在这么接近的距离之下,今天首次转向琪卡。我看到她诧异地盯著我。虽然早就知道,不过真的好近。



「你为什么要道歉?」



「这个……」



我有办法以平常心说明吗?



如果想太多,一定没办法,所以我决定不经思索立刻回答:



「因为我是爱上你外表以外的部分,可是现在却想要请你画自己的脸,对你的外表产生某种感想。我担心这样会不会很失礼。」



「原来如此。其实我刚刚没有马上答应要画,有别的理由。所以从各方面来看,你都不需要向我道歉。」



「各方面?」



我询问她,她便垂下视线,似乎感到犹豫。她无法画画,有什么重大的理由吗?我是不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做了很失礼的请求?我担心地等候答案。不久之后,她没有看我的眼睛,张开看不见的嘴唇说:



「那个……我真的很不会画画,所以就算画了自己的脸,你大概也完全想像不到我真正的长相。我画的甚至称不上图画,你看了也不会产生任何感想。」



「称不上图画?」



「应该称不上图画。」



「哈哈。」



我知道这样笑很失礼,不过琪卡认真说话的态度、明明具有文化气质却不擅长画画的意外性、因为太过在意而一时烦恼该不该说出来的可爱反应,还有想像到她画得有多差劲───综合这些理由,让我不小心笑出来。



我当然不想要被琪卡讨厌,所以立刻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在嘲笑你的缺点,而是你说话的方式很好玩。」



我虽然道歉了,但不知道是不是惹到琪卡,她依旧张大眼睛看著我,没有说话。糟糕,她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不过她的眼睛似乎和以前发出愤怒声音的时候不太一样。当然我也不是很有观察他人的眼光,直觉不一定准,所以还是再度道歉:



「如果惹你不高兴,真的很抱歉。」



「我并没有不高兴。如果你看到我画的图,一定会笑得更厉害。我之所以没说话,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很高兴。」



「高兴?」



被嘲笑自己的缺点会很高兴?琪卡如果有这种倾向,我会更加意外,不过我猜错了。



「我第一次看到你的笑脸,所以很高兴。」



「笑脸……是第一次吗?」



我知道自己不太常笑,可是和琪卡在一起,心中如此满足,难道我之前都没有笑过吗?



「嗯,就我记忆所及,这是第一次。我不知道在你的世界是怎么样,不过在我的世界,看到喜欢的人笑,是很高兴的事情。我因为第一次看到,所以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样啊。在我的世界,应该还不至于高兴到说不出话,不过……嗯,我看到你的笑脸也会很高兴。」



我想起那一天,当我确认她的眼睛眯起来就是笑脸的时候,我的身体自然产生喜悦的反应。



而现在,当琪卡很自然地说出「喜欢的人」,我虽然不至于沉默或哭泣,还是感到很高兴。



「那我以后会多笑一点。」



「你不用勉强自己笑。不过如果能看到你的笑脸,我会很高兴。」



「我会从平常就努力。」



这是我这辈子首度打算要在平日生活中常保笑容。今后会是什么样的日子呢?



关于琪卡绘画能力有多差,我必须亲眼看到才知道,更重要的是我也不知道实验能不能成功;不过我还是决定下次要准备笔和本子。



这时我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知道我的信箱并且会联络我的,就只有家人而已。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母亲传来「差不多该回家了」的讯息。平常我大概会假装没看见,不过因为上次事件造成家人困扰,我现在对他们有所亏欠。



「琪卡,我今天差不多该走了。」



「你先走真是难得。」



的确如此。其实我也不想要先走。



「嗯,因为我家里的人叫我回去。」



「这样啊。对了,香弥。」



当我知道和琪卡在一起的时间即将结束,在依依不舍的心情增幅的同时,紧张度则相反地逐渐消失。我现在才知道,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会耗费体力和精神力量。离别时虽然遗憾,但也是松一口气的瞬间。



「亲吻要在什么样的时机进行?」



然而一度松弛的力量却必须立即回到我身上。正要移开的视线被琪卡吸住。



「时机?呃,应该是看气氛,还有顺其自然吧。」



「这个我就不了解了。」



的确,我们连了解对方文化都很费力,要了解异世界的气氛,难度太高了。



「那么要在什么样的心情之下进行?」琪卡又问。



「就是……想做的时候吧。」



这个回答就跟「什么时候吃饭?」「肚子饿的时候」一样蠢。



不过我还能怎么说?



「我不知道什么是『想做的时候』,不过你是指恋爱感情变得很强烈的时候吗?就像对家人的情感很强烈的时候,会彼此拥抱一样。」



我并没有对家人产生过那样的情感,因此不知道答案。



「也许吧。就是喜欢对方到受不了的那种感觉。」



「你呢?」



我无法假装自己没有想像过这样的发展。



「香弥,你现在的心情怎么样?」



想要诚实面对琪卡价值观的愿望,以及想要诚实面对自己感情的任性,两者互相矛盾,让我犹豫不决而持续烦恼。



最终我只能老实回答。



「喜欢对方到受不了。」



「亲吻有限定次数吗?」



「没有。」



她虽然说不知道,不过接下来就是气氛和顺其自然了。



双方都闭上眼睛,看不见琪卡或看得见我都无关紧要了。



两人在黑暗中确认彼此的存在。



「对不起,我太狡猾了。」



当我们的脸恢复原来的距离,听起来像是出自我口中的这句话,却是由琪卡说出来的。



「我想要多试几次。我想说习惯之后,也许可以做得更好。不过这样好像在利用你的心情。」



「被击中要害」这种说法太强烈,听起来太蠢,因此我不想使用。



「只要你不讨厌,我一点都不在乎。」



最后我还是只能说出蠢话。然后我怀著徘徊在顾虑与爱慕之间的心情,又亲吻了几次才回家。







蜜月。



我原本以为即使知道这个单字,也不会有浮现到脑中的一天;然而如果要为我和琪卡的时间命名,虽然感到害臊,但这个词是最贴切的。



夏天过去,秋天来临,我们没有得到更多新资讯,只是在一起度过两人的时光。我们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品尝著从各种时间与地点收集、浓缩的蜜汁。



画图的实验成功了。首先由我拿著笔和本子,让琪卡从上方一起握住笔,然后同时移动手部,避免让两人的手指离开笔和本子。我让她在这样的情况下画图。至于画出来的图画,我一想起来就会笑,所以还是算了。



我也让她写字。不过理所当然地,我没办法阅读她的语言。奇妙的是,琪卡写出来的字全都在她的手离开笔、我的视线离开本子的时候消失,也没办法用手机拍下来。事实上,我以前曾经想要偷偷录下琪卡的声音,但是留在录音中的,只有我像傻瓜一样、隔著空档回应的声音。虽然遗憾,不过看样子没办法跨越两个世界进行纪录。我记住文字的形状回家查,只知道琪卡的世界的语言似乎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到头来,从本子得到的资讯,就只有琪卡长得像人类女性,以及他们世界的建筑似乎是四方形这两点。



明明是我请她画的,可是对于无法确切掌握琪卡外观这一点,我却有些松了一口气。



我得到确信:光是眼睛和指甲这样的资讯,就足以让我爱上琪卡。



每一天都过得很快乐。



一般的朋友和情侣之间,或许会有话题枯竭的情况,但我们之间却完全不会发生这种事。由于彼此的生活属于完全不同的世界,即使不去刻意找话题,也会有源源不绝的新奇。琪卡告诉我的内容当中,充满了我不知道的文化及想法。能够从琪卡的嘴巴发出的声音得知这样的内容,对我来说是非常特别的时间。



琪卡跟我谈话时,似乎总是会对我的世界进行大量想像。



说证据或许有点夸张,不过有好几次,她都是从我说话的内容或我的外观得到各种资讯,发现到我没有对她说过的事情。



「香弥,在你的世界会有气温大幅变化的期间吗?」



「气温?每个季节的气温都不一样。」



「『季节』就是指这样的期间吗?」



「嗯……啊,原来你的世界没有季节。在我的世界或者说在我的国家,有四种叫作『季节』的东西。现在是『秋天』这个季节,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冬天』。现在是从炎热的季节变得稍微凉一点,第一次见到你那时候则很冷。」



「这样啊。怪不得……」



「怪不得?」



「你身上的衣服件数,还有厚重程度都会慢慢变化。在我们的世界,会依据气温高的地方或气温低的地方、晴天或雨天、太阳升起或下山,另外还有不同工作而改变服装,不过不会因为过了一段期间而改变。所以我猜想,也许在你的世界,气温的变化比较大,有类似你说的那个叫『季节』的东西。」



「哦。我们也会因为不同场合改变服装,不过基本上是随著季节改变。这么说,虽然我看不到,不过你来这里的时候,都穿著同样的服装吗?」



「颜色和花样会不一样,不过大概没有像你们那么多的种类。」



「我的衣服也不算很多,而且来这里的时候,都只穿方便活动的衣服。白天通常是穿制服。」



这时我想到琪卡的世界或许没有制服这种东西,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说明不足,不过琪卡立刻回应「就是上学穿的服装吧」。



「嗯。在你的世界,也有上学时穿的服装吗?」



「没有。我以前都穿平常穿的衣服去上学。」



我率直地感到惊讶。从白天去上学的情报、还有这段时间穿著的服装,琪卡就立刻推知制服是做什么用的。如果是我,大概没办法这么轻易地得到答案。



我一边想到琪卡果然是值得尊敬的人物,一边想到她也会去想像没有见面时的我,不禁感到高兴。



「香弥,在你们的世界,女人比男人冰冷吗?」



「嗯~因人而异吧。在你们的世界是这样吗?」



「我在书上读过,体感温度是女人比较低,体温的话男女应该差不多。」



「在我们这里,通常也是女人比较怕冷。」



「果然是这样。」



「你也许以为我只是因为是男人,所以体温比较高,不过就像我以前跟你说的,我因为有在运动,所以体温应该比其他男人稍微高一点。」



「这样啊。」



「琪卡,你该不会觉得冷吧?」



「没有,不要紧。只要你在这里,我就不会冷。」



也就是说,我们的距离近到她会说出这句话。



琪卡本身应该完全没有想要迷倒我的想法,可是意图与结果往往会有无法连结的时候。这一点跟我们也一样。



我说「这一点」是有理由的。



虽然只是很琐碎的差异,不过琪卡和我们果然还是不一样的生物。



有一天,我第一次确实地摸到琪卡的头发。当时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契机,只是因为彼此想要靠得更近,在某个瞬间,我把手放在应该是她后脑勺的地方,被她头发部位的触感吓了一跳。



「怎么了?」



「琪卡,你的头发绑起来的部分以下,也是自己真正的头发吗?」



「嗯,是真的。很奇怪吗?跟你的头发不一样吗?」



不一样。



凭我用手摸的感觉,琪卡的头发应该是绑成这个世界称为马尾的样子,可是头发根部的质感、还有绑起来的位置到发梢的质感却明显不同。一根头发因为部位而有很大的质感差异,也是我们所没有的特徵,不过更重要的是,相较于比一般头发稍硬的发根,发梢特殊的触感让我感到惊讶。



琪卡的头发在发梢以上的十公分左右,如果用目前我所知道最接近的材质来形容,就像是有弹性而柔软的铁丝。



虽然说是铁丝,但并不是以坚硬固定的形状存在,而是如我们的头发,绑成一束垂下来并晃动。我过去或许有偶然碰到过琪卡的头发,但是并没有注意到有什么特殊之处,大概就是因为具有这样的柔软度吧。话说回来,她的头发如果拿来刺人,应该可以刺破肌肤。这或许就是琪卡要把头发绑在脑后的理由。



这个世界存在著类似这种触感的东西吗?



「香弥,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就不要摸吧。」



在我思考的当中,不知道是传递了什么样的讯息,害她不必要地操心,让我打心底后悔。



「虽然是没有摸过的触感,不过一点都不会不愉快。我反而很高兴,还能发现到我不知道的部分。」



我当然也明白,关于琪卡几乎都是我所不知道的部分,但是能够不断发现不知道的部分,确实让我感到无比的喜悦。



我没有告诉琪卡,但刚刚那句话还有后续。



我很高兴,又发现到新的喜欢的部分。



「香弥,我也可以摸你的头发吗?」



「嗯,当然了。」



琪卡摸了摸我因为天气变凉而疏于剪发、变得太长的头发。被摸而感到安心是我第一次的经验,给我深刻的印象。



「一直到发梢都很软、很舒服,真的跟我们完全不一样。」



没错,完全不一样。尽管是完全不同的生物,我们仍旧可以像这样彼此接触,试图理解对方。



我真的不在乎琪卡是不是人类。



这一天,我们又累积了两个世界最近距离的经验值。



蜜月。



正是如此。



这个单字是把honey moon直译为日语,据说是指结婚之后的一个月、像蜂蜜般最甜美的时间。



当时的我很幸福。



因为我当时相信甜美的蜂蜜存在。



……要我说出这么懂事的话,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琪卡,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生日是指出生的日子吧?是╳╳╳╳╳╳╳╳。」



「抱歉,我完全听不清楚。」



「唔,该怎么说呢?快要到了。」



我仔细询问之后,虽然不是很确定,不过大概可以推论琪卡的生日是在两星期后。因为是依照琪卡的世界的时间观,所以不论怎么确认,都有可能是牛头不对马嘴的情况。



「你为什么要问?」



「最近我父亲的生日到了,所以我就想到,不知道在你的世界有没有庆祝生日的习惯。」



「原来如此。有啊。醒来的时候,家人会对我╳╳╳,就是做特别的祈祷。」



「哦。我们是吃蛋糕或送礼物之类的。」



「蛋糕是什么?」



我说明蛋糕的形状和材料,得知在琪卡的世界也有几乎相同的食物,只是名称不同。



「在你的世界,生日是很重要的日子吧?」



「也不见得。这只是一个仪式,感觉像是拿出生的日子当藉口在大肆庆祝而已。」



「如果这样很快乐的话,应该也是好事。」



看到琪卡的笑脸,在我心中的各种选项中,点头说「的确」的优先顺序就会变得特别高。



「我也想替你庆生。不过就算准备蛋糕,你也吃不出味道,又没办法把礼物交给你。」



「谢谢。你平常总是花时间跟我在一起,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不论听几次,这句话总是会让我的内脏发烫。



「总之,如果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又是我可以给你的,就跟我说吧。」



「这个嘛……啊,那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当然了。」



琪卡拜托我是很难得的事情。受到她请求,让我的声音自然而然变得欣喜。不过我也担心自己是否真的能实现琪卡的愿望。明明是自己主动询问愿望,要是回答办不到的话,一定会让琪卡感到失望,我自己也会很失望───虽然说我的确很有可能办不到。



也因此,当我知道自己只是杞人忧天,就感到很庆幸。



「以前我们不是唱过自己世界的歌吗?」



「嗯。」



这是几个月前的事,但是我还记得很清楚。



「我想要再听你唱一次歌。」



「什么?」



「如果你讨厌唱歌就算了。」



「不……啊!我刚刚不是说我不想唱,而是否定的『不』,就是不会讨厌的意思。也就是说,我并不是讨厌唱歌。」



虽然会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如果她要求的话,我也不至于拒绝。反倒是现在莫名其妙地惊慌,才让我感到难堪。用琪卡的话来说,就是很讨厌。



「话说回来,做这种没什么意义的事就行了吗?」



「这不是没意义的事情。我可以听到不同世界的歌曲,而且还能听到你跟平常不一样的声音,所以是很特别的事情。」



听到她这么说,我不可能不高兴。



「那就好。不过我现在也可以───」



「不用了。难得有这个机会,就再等几天,等到我的生日快到再唱吧。我很高兴除了家人以外,还有你为我庆生。」



我告诉琪卡,我也很高兴能够为她庆生,心中想像著琪卡的家人是什么样子。我不禁想像只有眼睛和指甲发光的一群人在黑暗中生活,不过在那个世界,包括琪卡在内的所有人,应该都能看到彼此的全身吧。



我很羡慕琪卡的家人能够看到她,不过正因为看不到,我才能够以两人之间独一无二、并非随处可见的情谊而自豪。



正因为绝对无法传达,才能够存在著绝无仅有的关系。



我们聊了一会儿生日的话题,就到了琪卡该回到家人身边的时间。我目送琪卡离开之后,走出候车亭。



我看了看手表。今天的时间又有些太晚了。暑假结束之后也过了一阵子,最近家人对我的关注似乎也减少许多,即使晚一点回家,也不会被斥责或担心。我凭恃著这一点,悠闲地享受和琪卡在一起的时间。



在回家的路上,我想著琪卡拜托我唱的歌。我忘了问她可不可以唱和上次同一首歌。不论如何,包括上次的曲子在内,我打算先听几首歌并记住。



两个星期很快就会过去。琪卡不在我身边时,我依旧过著一般高中生的生活,但是这样的日子平淡无味,即使累积两星期份,我也可以立刻吞下去。遇见琪卡这样的特别人物之后,我感觉到自己的世界其他部分的颜色越来越淡。家人与同学对我来说,原本就只是在日常生活奔跑时滑过视野角落的景色,现在则变淡到彷佛有一天会全部变成白色。



除了我以外的人,在找到对自己很特别的事物时,看到的世界也像这样吗?不,大概不会。如果会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说,因为遇见某样东西而感觉世界更灿烂。



我得到在这世界上绝无仅有的「特别」,因此很清楚,灿烂的不是世界这种暧昧的东西,而是自己的心。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每次打开候车亭的门之前,我会祈祷再也无法见面的日子不是今天。我内心深处也明白,那个日子迟早会来临,但是我完全无法做好心理准备,接受那就是今天。



冰冷、坚硬、柔软、甜蜜───我的全身期待著这一切而生活。



琪卡的生活中没有战争之后,我们大概每星期会见一两次面。能不能见面,全看琪卡能否顺利躲过家人耳目来到避难所。在他们的世界,没有战争的时候并不建议前往避难所。也就是说,我无从事先得知琪卡会不会来。不过我只要每天来就行了,所以也没什么大不了。即使存在著阻碍,她仍旧频繁地来见我,让我感到很高兴。



虽然无法事先知道,不过根据之前的经验,我大概可以预测到距离琪卡的生日最近的见面日。从约定要庆生的那一天开始算,第二次见面时,我和琪卡讨论,决定下一次要唱歌给她听。如果不巧过了生日,那就再说吧。



就如我一开始预期的,这一天很快就来临了。



每一次打开候车亭的门,我都会像第一次般,抱持著不能算是适度的紧张。当我看到琪卡发光的眼睛和指甲出现,心中就洋溢著在这世上大概绝无仅有的幸福。因为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所以我也无法用言语形容。



「香弥。」



这个声音听起来比平常更雀跃。我也只称呼「琪卡」,然后坐在距离她一个身体的位置。这一来,她就会移动到贴近我的地方。



「琪卡,你今天好像很高兴。」



「嗯,我很期待今天。」



我明明知道她会这样回答,还是忍不住问了。



「生日还没有过吧?」



「嗯,等太阳下山、然后再度升起的时候,就是我出生的那一天。」



「那就是明天了。这是最棒的时机,不过你今天要来这里,会不会很勉强?」



我即使曾经一一推测过他人的行动,但是在遇到琪卡之前,却不会去考虑到这样做会不会伤害到对方。即使到现在,也只有对琪卡才会考虑。如果我是个体贴的人,或许会把入手的能力使用在周围的人身上,不过我并不是。



「没这回事。跟平常一样。」



「那就好。啊,对了,虽然不知道在你的世界是不是也这么说───」



我从来没有在这句社交词令当中,注入如此真实的心情。



「琪卡,祝你生日快乐。虽然早了一天。」



「谢谢。我们不太常用『生日』这样的说法,所以听你说出这么特别的话,我很高兴。」



我明明已经能够不害羞地看琪卡的眼睛,但不知为何只有笑脸例外,总是让我心跳加速。



「等你出生的日子到了,就轮到我跟你说『生日快乐』。」



「虽然还早,不过到时候,我想要听你用你的世界的说法来说。」



「我知道了,就这样吧。还要等很久吗?」



「嗯,还有几个月。」



我的生日是在二月底,也就是跟琪卡见面的日子。我告诉琪卡,她便很高兴地说,这样的话她就能记住了。我从来没有想过,除了家人以外,会有人为我的诞生高兴。



「那么现在可以请你来唱歌吗?」



「嗯,好!」



我不小心发出很有气势的声音。



「怎么了?」



「没有,只是觉得正式要唱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紧张。」



上一次也是这样。唱歌给心爱的人听这种事,我既没有经验,也不符自己的本性,因此仍旧无法轻松做到。



不过这是琪卡的愿望。我不觉得自己的歌声有什么价值,但这是庆祝的歌。即使无法传达什么,也要注入感情好好唱完。



上次见面的时候,琪卡要求我唱两首歌,一首是以前唱的那首,另一首则是新的歌。之所以要唱同一首歌,是想要确认和上次的感受方式有没有差异。上次我们没有办法确实掌握彼此唱的歌曲旋律,这次我虽然有预感还是会一样,不过琪卡应该也有同样的预感,因此没有必要特别讨论再唱的意义。



「我朝著前方吧。」琪卡说。



我的声音大小或许在琪卡的世界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我还是把嘴巴凑向她的耳朵,跟上次一样小声唱歌。我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这次即使鼻子不小心撞到琪卡的耳朵,我应该也不会像上次那么慌张吧。我和琪卡之间,拥有彼此确认存在的时间,以及共同累积的特别经验。



我边想著这些边感到紧张,不禁觉得自己很窝囊,但在此同时我也感到高兴───我对琪卡的心意还没有用其他东西来掩饰,仍旧留在我心中。



我是多么地特别而幸福。



「琪卡,如果太近或太大声,就跟我说。」



我把手放在琪卡的耳朵,把脸凑过去。



「嗯。」



我保持适当距离,嘴唇放在鼻子不会撞到耳朵的位置,静静地吸气。



吸入的氧气原本应该用在为琪卡唱歌。



然而想到过去的种种回忆,我不禁先说出想要传达给她的话。



「琪卡,谢谢你。遇见你真的是太好了。」



我用耳语的声量,把所有的气都用完,连忙再吸入一口气。



从我放在耳朵上的手指,我感觉到闭著眼睛的琪卡微微点头。



「我也一样。」



我等候著像平常一样从黑暗中传来的声音。



「先遇见你,真的是太好了。」



也许我可以当作没什么而不去在意。



我把放在琪卡耳朵上的手指移开,把凑向她的脸退回原来的位置,挺直背脊回到坐正的姿势。



「……香弥?」



也许我可以当作平常的对话来处理。



可是这句话仍旧无可奈何地卡在我的喉咙。



「香弥,你怎么了?」



「琪卡。」



我呼唤她的名字,把卡在喉咙的东西吐回舌头上,咀嚼、品尝、咬碎,分析那是什么。



花了几秒钟,我总算大概看清它的真相,但并不确定该不该向琪卡确认───不,我并没有那么理性,我只是犹豫几秒,不知该不该把咬碎的那东西吐出来。



最后我还是无法忍受把它留在嘴里的不快感。



「什么意思?」



「什么?」



琪卡歪著头看我。



我感到害怕。



「你说───」



一定是杞人忧天,可是我还是感到害怕。



「你先遇见我。」



不行。



其实我有时间去想各式各样的可能性。在等候琪卡回答之前,其实我有时间整理乱七八糟的心情,比较各种想法,在自己心中做好接受事实的准备。



让我无法挪出这个时间的,是我,还有琪卡。



我们太接近了───在这间候车亭,在我们相遇之后的几个月。



琪卡的眼睛晃了一下。从只凭两个光点表现的多种情感当中,正因为是我才能发觉到,其中掺杂著紧张。



不,也许即使不是我,也有人能够发觉。



「不是只有我吗?」



「什么意思?」



「你在这里见面的对象。」



如果不提及这件事,彼此仍旧可以保留梦想。



「在这里只有跟你见面。」



在这里。



「还有其他的场所,可以跟这个世界连结吗?」



「……我还不确定跟你的世界是不是一样的。」



这个说法的意思是……



「可是从各种╳╳╳来判断,应该是同一个世界。」



「在哪里?」



「我之前应该也跟你说过,避难所有好几个,那里是其中之一。」



「你、你为什么……」



「香弥,你怎么了?」



还问我怎么了!



我感觉到指尖冰冷到失去感觉。我心中想著必须设法提高体温,开口问:



「琪卡,你为什么要隐瞒我?」



「我没有打算要隐瞒。」



「那为什么我刚刚问你的时候,你会那么紧张?」



「我自己也不知道。不过如果说我在紧张───」



「你在紧张。」



「『如果』我在紧张的话,那是因为你的表情很可怕。」



琪卡的眼睛形状变了。我知道她正感到困惑。



虽然知道,但我真正想说的句子仍旧具有质量,从嘴巴里掉出来。



「我们聊了那么多的话题,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当她说我的表情很可怕的时候,我应该可以立刻反省;或者应该说,如果我有反省就好了。但是这样的理性都是事后诸葛。



琪卡花时间仔细思索之后,用任何人都知道是辩解的声音开始说:



「理由之一,是因为我们没有聊到这个话题。而且那个女生一开始跟我说过,不希望我告诉别人她在那里。后来我们越聊越多,彼此都确认她所在的地方不可能被其他人知道,可是我还是不觉得有必要告诉你,所以就没说了。」



我内心的错愕并没有轻微到知道对方是女的就能安心。



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人也能跟琪卡说话。



还有其他人也看过她的眼睛和指甲。



还有其他人也能证明另一个世界存在。



「你当然有必要告诉我,两边的世界还有其他连结。」



「你不是说,与其讨论世界,不如来谈谈彼此的事吗?」



「意思不一样!」



我没有想到琪卡会来挑我的毛病,因此声音也变得粗暴。



「香弥,你怎么了?你有点怪怪的。」



「我───」



我忽然想到,琪卡或许曾经让我看到这项事实的线索。



体温。



制服。



对了,我并没有对琪卡详细说明过「狗」是什么,可是她却知道狗是和人类一起生活的动物。



她曾经跟我提起过我不知道的首饰,而且她说过我不会发出很大的声音,该不会是因为另一个人的声音很大?



从那么久以前,她就提示过了。



琪卡说我的表情很可怕,可是我知道自己内心的情感不是愤怒。在我内心的是悲伤与失落。因为这份情感过于巨大,因此一定卷入了其他情感,看起来就好像包含了愤怒、爱情、嫉妒等等,可是这不是那么小的问题。



我感到悲伤。



「我真的把你当成唯一特别的对象。」



「我也把你当成唯一特别的对象。」



「可是却有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家伙……」



「『特别』不会因为其他人的存在而消失。」



或许我也知道,她是正确的。



琪卡说的是正确的,可是那是在语意、道德与伦理这样的框架当中的正确。琪卡不理解,人类无法控制的情感、心意、心情,并没有包含在这个框架当中。



也许琪卡无法理解的不是恋爱感情,而是人类强烈的情感。



「人类不会那么简单地接受这种理论。」



琪卡的眼睛再度晃动。



她无视我的错愕,自己内心产生错愕,在我看来一点正当性都没有。



「香弥,你会因为我跟其他人见面,就觉得自己的『特别』消失了吗?」



我无法立刻否定。



「我想要『恋爱』的对象,只有你而已。」



我试图把在自己内心蠢动的感情正确地化为语言,束手无策地等待著整理出头绪。



这时两个光点往横向拉细。



「原来如此。香弥───」



我看到之后,就无法呼吸。



「你只是在假装而已。」



我的内心与身体痛切地感受到,她的笑容不是出自喜悦或快乐。



不对。



不对,不对。



不是这样的。



我以为这次总算可以明确、迅速地否定,可是明明发出来的声音却没有传到我的耳中。我感觉到嘴唇在颤抖,牙齿发出喀喀声打颤。我无法呼吸或发出声音。那么我至少应该要摇头,可是在我的视线被光芒夺走、听觉被声音夺走的当中,不知不觉就忘记代表否定意义的动作了。



代替我说话的是琪卡。



可是───



「香弥,你只是想╳遇见╳╳╳自己喜欢╳╳╳╳╳而已。」



我听不见。



「╳╳╳悲╳╳,就算╳╳╳歌╳╳╳也能特别╳╳╳╳的人╳╳╳╳。」



听不见。



「不知道╳╳╳╳╳╳╳喜欢╳╳╳╳╳╳╳╳相信╳╳╳。」



「听不见。」



为什么?听不见的应该只有不知道的单字、这个世界没有的词语,可是我却无法听懂她说的话。我不知道琪卡在说什么。完全无法理解。



当我呆呆地望著,琪卡的眼睛离开我,往上移动,从高处看著我。



她的眼睛显得很悲伤。



「今天就╳╳吧。」



还是听不见。不过从这几个月和她建立的关系当中,我知道她站起来的时候就代表要离开这里。



我想要至少对她说这句话,便使用我肺部仅存的空气挤出声音:



「小心、不要被发现。」



琪卡似乎在烦恼中仍旧回应了我,可是这句话也被杂音般的声音掩盖,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四周立刻变得黑暗,我像平常一样剩下一个人。



不过跟平常不一样的是,我无法站起来。



在恢复一个人之后,我总算可以缓缓地压抑并安抚自己的情绪。



然后我理解到自己犯下的错误有多严重。



即使想要立刻辩解、道歉,琪卡也不在这里。



至少也得等几天。



之前明明也都等过,可是我却感受到彷佛要把全身烧成灰烬的焦躁。



后悔和反省之类的情感当然不会结束生命。



可是感觉快逼死我的这些情感,今后也会一直纠缠著我。



人不会因为感情而死。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才理解到这一点。



但即使理解,感情也没有得到清算。那样的瞬间永远不会来临。



我再也没有见到琪卡。



让我成为独一无二的特别人物的她,消失在黑暗当中。



我的世界的色彩永远都没有恢复。



注1:在主角居住的地区,似乎习惯用这句话代替「再见」、「路上小心」。书中没有详细说明,不过可能跟后来提到的古老传说有关。



注2:香弥这个名字日文读音为两个音节的「かや(Kaya)」,而佐藤则读为「さとう(Sato)」。



注3:琪卡与地下,日文读音都是「ちか(Chika)」。



注4:面条的一种,夏天吃的时候通常会在煮熟后冰镇冷却,然后沾酱汁来吃,常当作简易的夏季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