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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光更快,更慢(2 / 2)


最终没有负于强烈的欲望,是因为注意到了奇怪的事情。



数人都凝视一点集中在icon上。还有不少人将手指靠近脸颊对着RingYou(文中没有细说,应为作者架空的视频共有装置,译者注)细语检索着什么。还有人在窸窸窣窣。而不仅是客人,家族协会中那些熟面孔,以及出席的政治家都显得不安分起来。其中,还有人抬头看向天空。



……在座的所有人,都没有在听我的话。



骚动,一点点扩展,然后,有人叫了出来。



“说是从美国来日本的飞机掉下来了!“低速化”了!”



——那之后,数小时的记忆,因为又丧失一人的震惊,被我吹飞湮灭。



◇◇◇



RingYou画面上显示的新闻发布会现场,除了日本人大批外国人记者也聚集在那里。



由来自秃顶的国土交通大臣那极为难以理解的说明,发布会开始了。



“根据航空管制的记录,八月十四日下午四点十五分左右,JNA256航班的通信首先中断。同日午后四点二十八分左右,在附近进行飞行的JAR312航班,对管制发送了紧急联络。报告目视范围十二点钟方向,有着没有显示在雷达里的机体从这一举动看来,机体很有可能是静止在空中的。四点三十二分又有追加报告。这个所说的在空中静止的机体。据认就是256航班。四点三十五分以后,管制虽对256航班进行了多次联系,但果然没有对此进行回应。



四点三十八分,312航班失去消息。接着,四点四十二分雷达上虽然出现反应,这似乎是先前失去联络的256航班。也就是256航班有消息的时候312航班的消息就断绝了。四点四十四分,256航班对管制发送报告,六点钟方向突然出现别的机体,想要避免接触但是失败,失去油压系统陷入无法控制之中。失去控制的256航班虽然尝试反推力系统还是坠落在太平洋上。推定时刻是四点五十分。而关于312航班,根据其他飞机的目击情报来看现在似乎还在空中静止。”



256和312在说明中来来回回的出现,让人完全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记者大概也是这样的表情吧,大臣一边擦汗继续说道。



“那个,以飓风来比喻的话可能比较容易理解。首先256航班在突然发生的飓风中消息断绝,本来以为已经顺利脱出飓风,又在出口处遭遇312航班,没办法回避而坠落下去。另一方面的312航班,现在还在飓风中挣扎,完全没有前进。问题是,这跟飓风这一既知的现象完全不同一点。”



明明说了要用简单易懂的语言,却一直在真实旁边打转,于是那没有说出口的简单易懂的语言,由举手被指名的记者代为说出。



“也就是说,256航班——一度“低速化”了。看起来就像静止在空中一样。之后虽然因为某种理由逃脱“低速化”,却因为遇到接近的312航班,极力避免冲突却失败,最后256航班坠落了。现在312航班在空中静止,不对,应该说是在“低速化”之中对吧?”



““低速化”指的是什么我还无法把握,所以无法回答你。”



画面切换映现出的,是在空中被定身一样的飞机的情形。



我抚摸RingYou中止视频,然后抬起头。



高速巴士停了下来。并不是到达了目的地。而是在服务区的第四次停车。为了去东京公寓二乘坐的高速巴士,走在因为堵塞几乎失去功能的高速路上,数次更换司机,数次进入休息。



这是几乎五十年未有的大规模飞机事故,而即使事故过去三个月,日本还是一片恐慌之中。毕竟接着新干线连飞机都被烙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卷入不知名的灾害之中的交通工具额印象。不止是国内线,和日本往来的国际线的乘客也大量减少。日本当中数条轮船线路由此复活。从国家得到特别保障金的JR东海。虽然正在赶工建设磁悬浮线路的样子,但就在运行开始前又有传言说很快磁悬浮也会遭遇这一现象。



巴士所靠近的服务区虽然人流涌动,但只放着长期食品的商品棚看的着实有些可怜。



罐装饮料本来就根据国际法被征收了环境税,这次在运输费的高涨中遭受巨大打击,几乎灭绝。没法长时间保持的纸质包装也消失了。历史就像返回去数十年前一样,饮料的货架上全都是罐头。然而,自动贩卖机的商品供给也出现了状况,什么都不买的也感觉挺危险的。没办法之下抱着防灾用品样相的罐装水在收银台排起了头。虽然队伍很长,但反正因为交通规制的原因休息延长到了三十分钟,我已经半是一种放弃的心态。



“那个,请问是伏暮速希桑吗?”



这个时候,从后面传来的声音,让我觉得有些熟悉。



“鹭森君?”



一瞬间,我以为自己遭遇到了幽灵,但仔细看上去是D班的鹭森翔太的弟弟,莲二。以前,那个在望号旁边照顾母亲的中学生,已经比哥哥更加年长,比哥哥个子更高了。



“我就坐在你后面两排。本来只是想试着喊一声的,没想到真是,好久不见了。”



他说着低下头,而我也“好久不见了。”进行回礼。他手里的,是同一个制造商的罐装水。接着,他有些犹豫的说道。



“虽然有些失礼,难道您有认识的人在飞机上吗?”



看来是我放的数月前的视频,被他从后座上看到了。



“……是我叔父。望号停止的时候,他开车把我带到了现场。”



我的叔父桑,逢坂胜的名字,记载在了坠落至太平洋乘员乘客全员死亡的256航班的乘客名单上。他是从美国取材归来。没有亲人的他的财产,就由我继承——叔父的死,让我最终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而对新干线的事故最先进行报道的叔父桑,成为下一个事故的牺牲,要说纯粹是偶然也太不可思议了。



“请节哀。你们关系一定很亲密吧。”



“诶,但是,一定要说的话,叔父桑说是对我亲切,不若说是更对那个望号的事情抱持关心。”



为了不要太过于深刻,稍稍把语调放轻,可自己也觉得这样有点低声下气。



“——我母亲,也是一样。”



他回应的语言,让人感觉有些沉重。



“我哥哥还正常活着的时候,母亲并没有说只管哪一个。但哥哥被关进望号里之后,母亲就只管哥哥,不管我了。本来是二人份的上学费用,也全部耗在那个地方。当然了,现在也是。”



我想起了访问那辆车的时候所见到的光景。玻璃这面和那面有着长相一样的兄弟,但是坐在椅子上的母亲,只对玻璃那面,缓慢度过时间的那一人投以视线,温柔相对。



“……我理解你说的.”



“对不起。伏暮色应该也不好过,不知不觉就说到自己的事情了。”



他道歉一般挠着头,表情缓和下来。



“像这样和伏暮桑直接说话太好了。实际上我本来就想找家族协会的人谈谈,刚才正在进行联系。”



听到这话,我马上抢着进行回答。



“很抱歉。如果是典礼或者是慈善节目什么的,我已经没有参加的力气了。现在的工作,我晚上也很忙。”



自己现在所希望的工作,超级繁忙当然也是事实,但自己之前演说的时候出现了那种事故,也真是太过于不吉利。



“不不,不是这种请求。”



像是对周围忌惮一样,他拿着罐子,手放在嘴边说。



“是关于救出被囚禁的望号乘客的办法。”



刚才为止没有进入意识的,收银台读取条形码的电子声,店员说下一位的声音,客人们争执的声音,突然之间都进入了耳朵,这句话就是如此具有冲击力,让意识瞬间远去。



“救出?望号的乘客吗?”



我像个白痴一样,大开着嘴巴。



“想到的不是我自己。而是望123号家族协会的成员。本来,在网上是有人说这种可能性的,但毕竟没有一个事例最终只是纸上谈兵。而因为旁证出现的原因,确律也上升了。”



“旁证……是什么?”



“就是那个飞机事故。”



他不顾噤声的我,以略带兴奋的语言继续道。



“根据报道,跟最初低速化的256航班相比,312航班设定了稍微快一点的速度。也就是说,那个时候的256航班,当遭遇到更快移动的目标出现时。诅咒就被解除了。解除的时候因为接触到312航班不幸的坠落下去,这只是单纯的偶然。总之,如果让更快速度的诱饵走行的话,低速化现象就有可能转移到这个诱饵上。”



最开始面对这么一大段脑子就如冻结了一样,但只是一瞬间,这些话深深印入了心里,似是对我的迟钝有些生气,他拿起我的罐头说道。



“还不明白吗?就是在望123号旁边的线路上,放一台比当时望123号时速290公里更快速度的另一台新干线。”



他把手上两个瓶子比作车辆来回穿行。



“……但我记得,NASA已经进行过这样的实验不是吗?”



“那是只有司机没有乘客的实验用车辆。”



“有什么不同吗?”



我感觉到口渴,现在就想把瓶子抢回来打开盖子喝水。



“如果说只是单纯高速移动的物体就会被“那个”所捕捉,那世界上的隐形战机都要中招了。不管是新干线还是飞机,多人所搭乘的交通工具会成为目标,是因为它们都符合生命查知系统不是吗?所以了,成为诱饵的新干线,也应该让其装满乘客。”



“不过只有两个例子而已,就这样下结论是不是太粗暴了?”



“我们没有时间再去等第三个例子出现了。”



自嘲一样说着的他的眼睛下面,我才注意到有着浓厚的眼袋。



让满载乘客的新干线车辆,走行在低速化后的望号的旁边。



我在头脑中检讨这样的可能性,继而摇了摇头。



“根据你所说的实验生出的结果,我想就只有三个。第一,推论完全错了,新的新干线没有囚禁于时间没有任何事的通过了。简单说就是失败。这个嘛,也就是浪费时间和金钱而已也没有什么。”



当然,有损失的话肯定不是件好事,只是说跟其他的可能性相比的话要好得多。



“第二。望123号还是被囚禁于时间,接着的新干线说行啊,我来陪你吧,456号也被囚禁于时间,成为同样的低速新干线。这样不仅没有解决事态受害者还成倍的增加了,简直是最惨烈的失败。而第三个,新的新干线得以剥除时间的网,123号复归到通常的时间,这是最大的成功。但如果是这种结果的话还是有问题。致命的问题。”



自己不知何时握起的手中,注满了强烈的力量。



“即使是成功的场合,新的乘客也会被囚禁于时间之中的对吧?那让谁坐上去呢。你想说死刑犯吗——”



“从我们之中募集456号的搭乘者。”



一下遮住了我要说的话,那熠熠发光的瞳孔,让我有些惶恐。



“伏暮桑说的第一种情况,什么都不发生计划就失败了。如果是第二种情况的话,虽然因为出发时刻和速度的原因多少会产生一些偏差,但我们也能够抵达和他/她们几乎一样的未来。未来的话低速化现象的解明和视线也许都能够实现。如果是第三种情况的话,确实我们会被囚禁于时间,但为了解救4556号也许会让789号进行走行。即使没有,也能够救出现在被关在那个新干线里对于我们重要的人。像我哥哥那样,应该生活在现在的人。”



喧哗似乎远去。因为觉得眼前的人突然疯了一样。他被自己的兄长,或许是囚禁于兄长的母亲所囚禁。他夸耀的如此总结。



“将八百四十名牺牲者送出,再将八百四十名带回来。如果是等价交换的话,这不是很公正的买卖吗?这就是我们的计划。”



他/她们把本不应该放在天平上称量之物,放在了天平上。



“真的希望伏暮桑也能做到这个新干线上来。如果你这样立场的人也志愿搭乘的话,一定会呼吁到更多的人参加的。”



这个时候,突然在我脑海中浮起的,是之前的“同学”。如果听闻这个计划,身为妹控的她一定会很欣喜的就去献身吧。我意识到,不管眼前的人想要做什么我都必须制止他。



“……就跟关在望号里的人各自有各自的人生一样,留在外面的人也有他/她们各自的人生。对于要去牺牲这些的活动恕我无法赞同。”



他用往实验用老鼠注射针剂一样的眼光,死死的盯着我。



“也就是说,那辆车里没有伏暮桑即使想要牺牲自己的人生也要寻回的人吗?”



“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对抱有些微希望的人进行这样的提案,无异于劝说重病的患者服用会有重大副作用而未经认可的药物一样。”



一边说,我也意识到我不可能说动他的。他的表情已经到了冰点。



“嘛,如果你不参加的话我也不会勉强你。也不是说我们这里就没有领袖人物了,而且那个人也说了没必要非把伏暮桑拉进来。”



挑衅一样的说法让我一下子来劲了,语言也粗暴起来。



“那个人?”



恩,他微笑的说道。



“就是这个计划的发起人——你的朋友,剃原叉莉。”



◇◇◇



龙死去的时候,灾难会发生。被神所封印的所有古老的灾厄都将被唤醒,草木被吹散,大地被裹挟,夜之帷帐将吞噬所有的生命。



瞳占师说从龙奇异的变色的瞳孔受到如此宣托的那个晚上,在族长的帐篷中进行了漫长的议论。而在黎明迫近的时候,族长下达了决断。



作为守龙人的角色已然终结。我们必须与龙告别,以我们自身开辟应该前进的道路。



神铁奏响,朝霞之中,他/她们开始进行准备。



折叠帐篷,整理好皮制食器,将食量塞进布袋中,催促着幼子。



为了尽早的移动——不,是为了逃亡。



一直相信是因为龙的加护自己才被守护至今的他/她们,自然不可能将龙的将死之兆视为平常。



应该朝向的方向也已经决定。沿着至今和龙到达的路途折返。



向东。向着东方。



尽可能的远离,龙大概会断气的地方。



一族之中,也有对瞳占师的宣托和族长的决断表示怀疑的人。然而反对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就像是证明灾厄即将到来一样,天空突然阴翳,落雷降下。



如此恶劣的天气下向着东方行走的行为实是愚行,但对于迄今为止只是不断向西行进的他/她们来说,是不可能知道这一点的。很快在倾盆大雨之下身体冰冷,周身颤抖,而就像不服输一般,他/她们如咒文一般吟唱起来。



龙死去的时候,灾难会发生。



必须去逃离,向着东边。



风雨中的行军。



而到现在还没有人意识到有人已经从队列中悄悄的脱离了。



不在的,是那个少年,是那个憧憬于绘中的少女,那个被能识别古代语言的少女授予了禁忌知识的少年。



与逃出去众人心里所完全不一样的真实,深深刻在了他的心里。



古代人所制造的道具,花费漫长的时光将要抵达目的地。乘入其中的人,将要终结这长长又长长的旅程,抵达他/她们的目的地。



而必须有人,见证这一切。



以传说中歌颂的英雄的心情,少年的脚步,在雨中甚至变得轻盈。



然而,周围很快围被雾气所包围。回过神来的时候,四方已经被乳白一样白雾的墙壁所遮蔽,本来远观也可眺望到的龙那硕大的身姿此时也不见踪影。



少年,在浓雾中摸索前行。



◇◇◇



“啊,是家族协会的成员吧。等待室在里面的台阶向上两阶右手边。”



“谢谢,您辛苦了。”



面对数次遇到的警备员,都只是用icon使个眼神打招呼,我行进在迷宫一般的电视台大楼内。靠着家族协会的武桑给我配备的准入通行证,应该是可以为我营造出出演者家族的身份。这和伪装身份,潜入无关人员禁止入内区域的某人有点像啊,想到这里,我摇了摇头。



为了避免和络绎不绝往来的人目光接触,但又不会太过引人注目,我用程度适当的俊足,走在纯白的走廊上。贴在墙上的节目宣传海报上,还混杂着“低速化灾难”类型小说的电视剧版这种东西。



关于诱饵计划,家族协会通过电视和网络已经开始宣传。从武桑那里听说今天的节目录制剃原也会出演后,我就一个人闯进来了。



飞机事故之后,就和剃原没再有联络了。而听到那个计划匆忙联系她的时候,不仅FEEL没有回应,这才吃惊的发现所有的社交账号都给关了。



太过焦躁之下的我弄错了该上的台阶,然后跟着icon的指示总算是返回到正确的路径,这才终于是抵达到了目的地。



“等候室 望123号家族协会 剃原叉莉小姐”



在门前我深呼吸一口。对方已经做出了种种觉悟,而且我没有自信让横冲直撞的她回心转意。但是,面对天乃之后她也可能会成为低速世界居民的事态,我是不可能置之不理的。



我总算是下定决心敲了门。没有回应之下,就在我拧开门把之时,撞见了她。



就如猛兽的鬓毛一样的金发。正准备打开门的剃原就站在对面。



“来干什么?”



随着锐利的视线一起投过来这边的,不只是单纯的拒绝。就像是将点燃导火索的炸弹赶在最后关头扑灭一样,让人恐惧而又沉重的一句话。下意识往后退的我又总算被理智拉了回来,而准备好的开场白也完全想不起来了。



“那个,我是想说跟着那个破灭的计划的话,实在太危险,看能不能说服你来着。”



啊,从这不屑一顾的声音,我已经确信她所压抑的感情,就是愤怒。但是,我不知道理由。只是察觉到冷汗浮现在额头上。



“就为了这种无聊的事,你还真好意思让我看到你这张傻脸。”



和剃原认识了已有八年,但如此激昂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八年构筑的关系,不说是一笔勾销,这简直一下子掉到负值的怒气。



“为,为什么生气?”



所以了即使傻我也只能问道。



“我从你死去的叔父那儿听到了,很多很多。”



这一句话,就让我全身汗毛倒立,血气翻滚的感觉。



“我之前一直都这么想。你是喜欢天乃的直到现在也是。你虽然对那个新干线觉得无能为力,但因为还想着怎么把天乃救出来,所以我一直把你当同志来的。”



啊,这个-可不太妙。腿僵住了,脚底像是粘在了地面上一样。



身子一动,不能动。



“哈哈,夸得也够了。只是我好像犯了个大错。”



我脖子一下子被抓了起来。剃原一边说出暴怒的话语,一边脸上浮现出跟她不相称的冷笑。



“实际上你不希望天乃回来对吧?一边说着希望自己白骨之后天乃回来,但想的是让她一直在新干线上就好,根本就不想拨动那列车辆的时针对吧?”



脸被啪的一下。



当然没有真被打,只是让人产生如此错觉一般的强烈的语言。



“你这实在也说得太过分了吧。”



感到快要窒息之下,我拼命组织出语言。



我的话,大概根本不管用吧,她用右手将我拎起的同时,左手从兜里掏出手机,熟练的操作,然后,摁到我的脸上。



“——那,这又是什么。”



手机画面上,文章的开头部分,飞跃进我的眼帘。



白鳞之龙,向死而去。



冬之终焉,神铁草开始散播赤铜花其时,这样的传言在一族之间开始流传之时,少年开始是不怎么相信,也不愿意相信的。



我领悟到,叔父桑已经把一切都告诉给了她。



这是小说。



是我,伏暮速希所写的故事。在遥远的未来,那列新干线已经被叫做龙的故事。雾气中主人公茫然失措停了下来,还没有完成的故事。



“要是没有关系的人写了也就罢了,因为它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但这可是你写的,目标就是出版。作为事故的幸存者写出这种东西肯定会引起话题大卖的,那个大叔就是这么给你灌输的吧。好多年前就匿名把开头部分传到小说投稿网站上去了吧?一起去看新干线的时候,毕业典礼之后的晚上,你都一直想着怎么用留在两千七百年之后世界的天乃作为材料,创作博人眼泪的故事挣大钱的吧?要是我说的不对你就给我说啊!”



手机发出声音落在地上。



剃原的脸染上愤怒,指责我的声音如混入杀意一般低沉,即便如此,她的眼皮下,还有泪光。



被摇晃之下,我感到自己的身体漂浮在空中一样。凌乱的呼吸中总算是开口说道。



“我是想如,如果自己写下想象未来天乃的故事,而这个故事万一留存到两千七百年后的未来的话,多少,也会成为我们互相的救赎吧。”



拎着领子的手稍稍放缓。正因为如此,我继续道。



“——叔父桑曾经跟我说,如果有人指出你‘欠缺思虑’,就用刚才这番话回答它。我也一直是用同样的理由去说服自己的。但这果然不是我真正所想的。”



剃原的手上再次用力,我感觉自己要窒息了。但是必须说下去。



为了总有一天被人知道时的借口,解释的语言我这里应有尽有。但,正因为面对的是剃原,我必须一五一十的告诉给她。正因为是天乃的姐姐,正因为是共同度过那段岁月的人。



“我已经不知道该用怎样的面目,去跟天乃相见了。”



这番话,迄今为止我对谁都没有说过。



不仅是叔父桑,对家族协会的人也是,对剃原也是,对天乃也是。



我慢慢地,慢慢的编织出混杂着震动和眼泪的话语。



“中学为止,还很单纯。小学的时候,最开始提出要当漫画家的,不是天乃而是我。想的是我写故事,天乃画漫画,目标是投稿得奖,两人都成为漫画家。就这样我对天乃单相思起来,还想着在哪里告白就好了。但两个人去东京之后,一切都变了。”



两人都满怀着期待,第一次登上新干线那天。



“不管去哪里的出版社,都被说绘画方面是有才能的,故事讲得就不怎么样了。当然也有说的不这么直接的出版社,但编辑看我们的眼神,都感觉在说我是天乃的累赘一样。天乃倒是没有特别在意的样子,我却知道了自己是没有才能的。那之后也是,天乃不断画漫画,在好几个出版社都有了担当,电话商谈也成了常事。而我的作用则逐渐减少,到最后只是说一些想法而已。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对青梅竹马单相思呢,还是嫉妒呢,总之已经都分不清了。”



和叔父桑去看新干线的路上,他问我班上有没有喜欢的人,我说“有吧(原文用的过去式,这是文中伏笔之一,前文的上下文之下,即使用过去式也不会特别注意,译者注)”。这也是说,至少在过去这是百分之百的真实。



“然后会想说起来一直喜欢天乃,其实是不是只是她的才能有利于实现自己的梦想才会这么觉得,自己是不是一个十足的人渣。和天乃面对面,跟她的LINE回信都变得害怕起来。但因为还跟之前一样,还保持着之前一样的距离,感觉整个人都要发狂起来。明明只是单相思,还有时会想会不会去了东京和哪个男的粘在一起,两个人幸福的生活,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实现自己的梦想。天乃则完全没有意识到我变成了这种样子,完全以之前的方式待我。连编辑劝说要别人的原作都拒绝了,还说修学旅行的自由时间还会去出版社自荐的,让我也一起去。我本来是不行的,只要一想到再坐新干线就要吐出来一样。但又拒绝不掉——于是在启程前一天谎称自己得了流感,在家休息。”



我和天乃以及同学们命运分叉的契机,不是什么偶然。



我害怕在身旁看到天乃实现梦想的瞬间。我害怕自己的嫉妒和阴暗的想法,超过了对青梅竹马的恋意。



“害怕天乃带着结果回来,就期盼着再也见不到面。所以在新干线停下的时候,甚至会想是不是自己胡来的愿望被恶魔听去了。”



叔父桑不知道我对天乃的嫉妒。满以为我对天乃单相思,无法告白之下就相隔两千七百年,满以为我随便想象的悲恋故事是真的,所以才让我去写小说,让我振作起来,最后才是去想到了出版的目的。



“所以,最开始被叔父桑教唆着写,也是觉得以未来的登场人物视点的话,我能够面对天乃。如果不能真正的面对的话,那种不希望她回来的心情。怕是不会从我的心里消失。所以我现在明白,这个的书写,一定也是为了我的精神安定,根本跟想念天乃无关。”



即便如此,书写两千七百年间望号的不回归实在太过不吉利,我最开始向叔父桑提议是书写跟预测相反望号五年后就回来的故事。



面对我的提议,叔父桑先是怔住,继而笑着说道。



——五年之后十年之后再会的故事不可能大卖的。被转移至两千七百年之后的未来,生离死别,再也不会见面,这才是会让全美哭泣的故事。速希。我劝你还是多读点书。



我对这样的叔父桑虽然进行了抵抗,但最后还是妥协了。更应该说,以近未来为舞台的话,我是一行也写不下去。而以远未来为舞台总算能够动笔的时候我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无法书写哪怕留有一丝自己痕迹时代的事情。



整理遗品,进入叔父桑的公寓的时候我知道了。叔父桑的屋子里都是书,书架上放不下的就到处堆在地上。醒目的地方堆积的,是关于时间的小说。叔父桑,想让我也写出那些曾经让他感动的故事,我就是在那个时候意识到了。



突然之间被放开的我,重重摔在了地上。



“……还挺会唬人。但别觉得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别人就会全盘接受。真让人恶心。离我远点。”



剃原的声音,已经稍稍平静了一点。



抬头向上看到的她的瞳孔里,已经没有眼泪。宿于其中的,连愤怒都甚至不是。当然,愤怒现在应该还在浓烈的发酵。



但她向我投过来的,是怜悯的目光。



“你知道你叔父桑对我说什么吗?他说因为速希写不下去了,所以请求我帮忙。说写我和速希黏在一起留下子孙,子孙再在两千七百年后和檎穰桑见面的话整个故事就非常圆满了,因此请求允许我在故事中登场。”



我感到自己的脸颊唰的热了,由于对叔父桑的愤怒,和羞耻。



“抱歉,我不知道这些——”



“不用道歉。那个大叔我是拒绝赶走了,再说,至少他是有帮忙想取回望号的方法。提议用载客的诱饵让列车复原就是飞机事故前的那个大叔。你没有什么道歉的资格。”



最后的话,贯穿我的心脏。我几乎要吐血出来。



“我会救出天乃的。你就在你虚构的两千七百年后的未来永远玩人偶游戏去吧。我不接受这样的未来。”



剃原转过身子,狠狠的关上了门。



我以死人一样的脚步,浪荡在走廊之上,数次都差点撞到别人。面对基于担心和怀疑而上前询问的警备员,说出没事的已经是我最大程度的努力,而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对着厕所的马桶吐了起来。但想到真正想吐的,应该是知道我有在写小说之时的剃原,那种丢脸让我呜咽起来。以一种感觉自己要死了一样的心情抬起头,就看到了贴在墙上电视剧宣传海报的人物。“恋人间的想念可以持续千年吗?被时间阻隔两人的,千年号泣时间旅行爱情故事《一千年特急》“这样的标语跃然眼上,我又一次吐了出来。



结果,剃原充满决意的语言,作为预言犯了两个错误。



我没有能够继续书写那个故事。



因为剃原,没有能够救出天乃。



◇◇◇



以超过时速三百公里的速度,东海道新干线希望82号,从低速化的望123号旁边经过,是望号低速化事故之后九年又三个月的事情。



假如,“让比123号更多的人乘入,比123号更快的速度在旁边行驶”的计划,能够在事故发生两年之内立案的话,那么或许就能在遭遇到未知的灾难这一异样的氛围中,和之前NASA的实验一样被施行也未可知。



然而一切都变了。随着为数不少的成员的退出组织力低下的家族协会再也无法拥有之前那种的那种政治影响力和资金。



游说活动全都无疾而终。数年之前还在尽力争取国家赔偿的家族协会出身的议员们,总是会会进行讨论的但没有任何实际行动。实行计划有可能第二辆车也低速化的风险,对于政治家来说实在是太大了。没有政府首肯的话,JR对此事也无法点头。



首谋者,是A班的杉浦有里的父亲,C班远藤聪的父亲和哥哥,D班鹭森翔太的弟弟·莲二,D班根来葵的家庭教师,搭乘和修学旅行不同望号的公司职员的妻子五人,以及家族协会的其它七人进行协助。



他/她们所看准的,是JR的不断努力和现身。JR想着在新横滨·名古屋之间的安全确保的场合之下,为了随时能够重启新干线的运行,一直都在保全着线路和道岔。引起事件的人终于是注意到了——即使没有下达许可,在望号所停的下行线旁边的上行线,让新干线走行也是可能的。



而选择除夕晚上的车次,是因为这是在乘客激减的现在仍然混杂的车辆。潜入载着九百四十一名乘客从大阪前往名古屋希望82号的他/她们,不仅使用电波妨碍装置阻绝了乘客和外部的联络手段,还用钉枪威胁乘务员侵入驾驶室,用刀顶着司机下达命令。



“用三百公里时速开向东京!”



要说滑稽也真是滑稽的威胁,如果他/她们十年前想要以时速三百公里去东京的话,只要买张票坐在位置上就可以了。只是十年间,要实现这个的方法,除了劫持新干线之外再没有其他。



由勤勉的IR社员恭敬维护的线路,对于犯罪之人也温柔的欢迎。车辆顺利的突破名古屋站,很快进入了静冈县。



据说望号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占领驾驶室的成员中爆发出欢呼。他/她们怀抱着期待,等待着望号和希望号擦身而过的瞬间。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个现象并没有凭附或者移动至作为诱饵的“希望号”上。



在新横滨站等待的催泪弹和特警突入其中,恐怖分子们虽然被逮捕,但还叫嚣着要改变条件再次进行实验。



经过新干线劫持事件,国家也终于开始行动起来。当然不可能发出正式实验的许可,而是判断认为望号旁边这条上行线路的存在,会成为一些无谋犯罪的诱因。而对于迂回路即将完成的JR来说,这种判断就是雪中送炭。



根据行政强制执行,东海道新干线的新横滨——名古屋间的上行路线被剥夺,决定成为铺装道路。以望123号千年纪念大道这一完全没有命名感的通过公募确定的名字命名的步道。



国家侧的决断还不仅于此。对于使用诱饵干涉望号这一计划的主导成员,不管是对于劫持新干线事先知不知道,全部都一网打尽。而这份名单上面,当然有着提案者的名字。



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我满以为有着多次被警察训导经历的剃原叉莉,虽然有过多次禁足,但实际上人生中一次也没被训导过。她是比传闻中更加认真的在生活。



——然而,她的履历中有了污点。



由于违反阻止犯罪对策法而带来的,连坐式的逮捕。



而对于我所申请的会面,剃原并没有同意。



◇◇◇



“老师,明天见。”



放学后,一直留到最后自习的女学生,在过来巡视的我的催促下收拾好东西,有礼貌的低头对我告别。她的校服是白色和深蓝,是从日本有名的蓝白校服转变而来。



“啊,明天见。”



目送着她的背影,我就一个人,留在夕阳缱绻照入的教室里。



和2年D班使用的是同一个教室。



作为教师回到母校——下这个决断的大学时代,是想和过去面对而做的选择。但是现在,更有一种是对过去的留恋而做的选择的感觉。同学都不在,只剩下我一个。暖风下微微摇曳的窗帘,在白色的布料上尽展岁月的暗沉。高中之后明明有长个子,但我现在所看到的教室,却比那个时候还要广阔寂寥。整齐的坐席,现在不到二十个。



从大城市来的孩子减少了。对于公共交通设施不信任的扩大化以及高速公路的机能低下,长距离移动已经变成一件所忌避的事情,交通费也一通乱涨之下,从出生的故乡移动去生活的人大量减少。必须用自行车或者徒步之外的交通工具进行上下班和上学的行为,已经变得非常稀少。



磁悬浮的建设成为紧缩派政治家的狙击目标由此中断。由于运输费的高腾,跨越都道府县的食品全部涨价,当地生产,当地消化成为一种迫不得已的趋势。众多的鱼类和蔬菜,在生产地以外都无法再吃到。直播和活动的会场难以组织人群改为VR代替。即使通过网络和远方的人认识,也很难得见面。亚马逊从日本国内的配送事业撤退。“一期一会”成为流行语。



我在写两千七百年后的时候,虽然设定是除了新干线以外所有的交通手段都丧失的世界,但现在也知道了,只是单纯的不安,只是那种单纯害怕会被卷入无法提防的灾害的恐怖,也会慢慢的改变整个世界。



我用黑板擦擦掉黑板上的笔迹。



文化节上D班开张了异文化茶店,而被任命进行装饰的天乃,将自己投稿的漫画里登场的,由我命名的猫,用多色粉笔大大的画出,也是在这个黑板上。



修学旅行决定了组别的日子,我想着万一去不了修学旅行,要跟同组的寺浦,文山,还有浮舟怎么道歉啊,当时作为值日生一边擦着黑板一边苦恼,也是这面黑板。



和剃原只有两人接受授课之后,值日生每隔一天就会轮到自己的教室里,她为了让我能够拿到驾驶执照,每到休息时间就会写一些道路标识教给我,那也是在这个黑板上。



天乃也是,其他的同学也是,连剃原,都到了离我遥远的地方去了。



心胸欲要裂开,但是没有要哭。要哭的话,这样的机会本来有太多太多。但比起为天乃而哭,要去压抑自己的感情纠葛已经耗尽心力,之前哭也只有在被剃原质问的时候而已。就像说我现在没有道歉的资格一样,我也没有为了天乃而哭的资格。



只是,稍稍抬头望天。盯着黑板上悬挂时钟秒针一成不变的前进。



“啊,伏暮老师。”



轻柔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图书馆教员的堀双叶老师,在走廊向我打招呼。



我擦擦眼角,整理好自己刚才的丑态,走了过去。



“是关于老师您之前寄赠的图书。”



我将叔父桑藏书的一部分,捐赠给了母校的图书室。虽然本来是没办法扔书和卖书的性格,但由跟剃原绝缘那件事以来,放在手边又觉得麻烦不好处理。



“有什么问题吗?我记得应该没有保存状态不好的东西吧。”



“不不,实际上是有书里夹着便条。便条本来想扔的,但还是怕万一先跟你确认一下。请问现在有时间可以来图书室一趟吗?”



“劳烦您专门过来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堀老师,也是我同学的妹妹。关进新干线里的堀彩花,和旁边坐着的寺浦健太郎,虽然是同学之中公认的一对,但在事故之后才知道这件事的双方父母,都住在临时住宅中关系很差,经常在家族协会引起矛盾。



然而,堀老师却没参加家族协会一个人生活过着自己的人生,而且,利用乘客家族捐赠而来的大量图书,构建了令人惊叹而充实的图书室。恐怕,这也是对于那个事故非消极的直面方式一种吧。



到达图书室的我,在柜台拿到了那本书。是很久之前,堆积在叔父桑副驾驶上的一册。标题是《时间机器的制作方法》。



最开始是想直接在图书馆的公共空间确认的,想了一下,还是找了书架的隐蔽处打开书。考虑到是叔父桑的事情,也许有什么不好的企图也说不定。



夹在其中的,是折叠的活页纸。上面的文字,虽然确实是叔父桑的笔迹,但不是那种别有企图跟你套近乎的亲切的语调,而是非常简洁的笔记体。



这其实不是低速化现象而是来自别的文明的干涉?抑或是攻击?



高速移动的交通设施,对于文明维持是必须的。这样的低速化对于破坏文明来说是有用的-



>以高速物体的存在来判别文明的有无,进行干涉?



*即使是自然现象,水流,空气的流动等,高速移动的物体是存在的,要如何判别呢



让大量乘客乘入的高速移动物体?-



>不可。123号以前也有无数搭载大量乘员的车辆。



我惊愕了。叔父桑花费一页活页纸写下的不是只要让众多人搭乘就可以的结论,在这个时间点就已经想到了。在飞机事故,出现第二例之前。如果叔父桑还活着的话,不知道还能不能听到这之后的讨论——一边这样想,下意识的将这页纸翻过来,这里,还有着“后续”。



只属于那时的特殊性(诱发现象的因素?)



X 修学旅行学生的达成



X 搭乘者数量?手机·社交软件的内部相互通信-



> 高速移动物体内,与移动无关系发生的,相互之间大量数据通信



“您怎么了,伏暮老师?”



堀老师跑过来,是在我后退的时候手肘撞到背后书架的书,落下来好几本的时候。



“抱,抱歉,我马上收拾。”



我用手制止住担心我的堀老师,把掉落的书捡起来,放回书架。即使在这个过程中,脑子还是在咕噜咕噜转着。



如果只是大量的数据通信的话,不管是新干线还是飞机因为运行的原因每天都会进行。但乘客如果在内部间进行与其无关的大量画像和文字的传送的话,如果这种过剩就被视为文明的证明的话。



叔父桑的假说如果是正确的话,将那辆新干线招至低速的就是大量的数据纷飞的社交软件的对话,对这一行为有决定性影响的,就是天乃的提案下大家为了未出席的我大量上传图像和文字,而这又是因为天乃对说是因为感冒不能出席的我的好心,而我之所以会撒谎,则是因为嫉妒天乃。



——那起事故,是因为我对天乃的嫉妒,所引起的,是因为我盼望再不和天乃假面,所发生的。



这份过重的苦痛,几乎让我现在无法接受。



拼命压抑身体的震动,我一边整理呼吸,一边翻看着夹着活页纸的书,接着就有什么滑到额地上。原来还有夹的其它纸啊。我用停不下来颤抖的手捡起的,却不是活页纸的笔记,而是邮件的打印版。



致各位新闻界朋友



搭乘飞机的同时进行会议的新app展示会



这是会议用的Ring You app的宣传企划。通过Ring You在飞机内也可以毫无延迟的进行大量数据传输的东西,为此会进行模拟会议。



这里记录的,会在其上进行展示的航班名,就是有关于那起飞机事故的两架飞机。



我终于意识到了,叔父会去搭乘那架飞机,也根本不是偶然。



高速移动物体之内,进行和移动无关系的,相互间大量数据的通信。通过这通知自己是文明的存在,招来某者的干涉,引起低速化。



赌上自己的假说——找寻可能会引起低速化现象的航班,乘坐上去。但明明自身成为实验台的话,就根本没办法将假说的正确性普及到世间了。



回想起摆放在叔父桑书架上的小说群,我在想,叔父桑是不是比起金钱,更加为对未来的憧憬所动。叔父桑也许是有羡慕新干线之中的人……抵达遥远未来的人们。但这红想法,终究已经无法确定。



而现在,将叔父桑假说的正确性证明给世间的手段,也已经没有。



即使准备了大量的通信机器,那条线路已经被除掉,被沥青所覆盖。在望号旁边走行新干线已经是不可能了的吧。



而除了新干线,能够凭个人的力量实现时速三百公里的物体的话——



“……是有的。”



不需要新干线这样莫大的人员和资金,也可以实现时速三百公里的乘具。我对此乘具,只想到一种可能。



“怎么了吗?”



听到我自言自语的堀老师,从书架之中探出了脸。



“大概……就是时间机器的制作方法。”



◇◇◇



前方是望123号千年纪念大道



车辆禁止禁入



避开告示牌和止冲挡,我让摩托侵入其中。和高中的时候不一样,是才拿到驾照的重型摩托。



装在背包中的,是一百六十九台已经充电好了的轻量手机。再加上放进腰包和骑行服中的,一共是两百台。为了防止热失控已经用冷却材料进行了包裹,但这恐怕也只是一时的措置。



在网上大量收集二手手机,创建空壳公司签订了大量手机套餐。向第三方订购了可以在社交平台上互相进行大量数据通信的程序。



只是机器之间的通信还不知道会不会被认识为乘客。我也早早做好思想准备如果失败的话,就需要把无数的老鼠一只一只跟手机绑在一起。



义援金,自己的储蓄,都已经掏空大半。以前,叔父桑捐赠的书几乎都拿到二手书店去了,总算是有了现在的成果。



如果仰仗家族协会人的协力的话,应该会轻松的多吧。武桑热情的欢迎去车辆频率增加的我的时候,好多次我都动摇过,但是从新干线劫持的事件看来,借助别人的帮助是不行的。



而且,因为嫉妒心而不去修学旅行的我的过错,反而导致什么都不知道的天乃的关心,因为生出社交的浊流而引起了那个现象。由此夺走同学和超过八百名乘客的十年,让家族和友人死别,让家族崩坏,引起大量悲剧之下——虽然是无法偿还,但起码让我献上自身。不能够再让任何人卷入其中造成新的牺牲。



只是,之后堀老师会收到定时发送的FEEL。这是将叔父桑的假说还有我的计划全部说明。并希望能够传达给家族协会的,我的遗书。回来——至少回到他/她们所在的时代,我是不想了。我的手机也送到了剃原家。还附有密码,等她出来后想怎么还原天乃的照片都可以。



离车辆还有十公里的地点,其沥青路面上。早晨四点,没有人影。平常会有好事者来跑步的这个地方虽然有多个出入口,昨天已经用假告示牌全部封锁住了。



启动引擎。将获得生命的摩托的档位打到一档。



奔跑出去的机器,将毕业典礼之后,行驶在夜道前往车辆那时一样确定的震动,传送给我。



为了使这份确定不至零落,我用力的蹬踩,拉高档位。



昨天,我又去见了天乃。



低速化的车辆内,她的姿势,和毕业典礼之后的那个夜晚没有变化。



然而,也有不一样的地方。那个时候,还在逡巡发送对象的她的手指,选择了“剃原叉莉”。天乃想要把自身的战果,首先传达给自己的家族。也许是眼睛的错觉,她的嘴角,也许就在畅想对方的反应一样,以笑容的形式凝结。



我做出最后的觉悟,也就是看到这个的瞬间。



速度表正从一百上升到一百五。得益于icon的补正,视野并没有变得狭窄。



如果——如果我现在还喜欢这天乃的话。一定做不了这个选择的吧。对于为了救喜欢的人单枪匹马去未来,最后回不来,也许无法再次和对方相见的情形,一定是很害怕忍耐不了的吧。



但,两边都不是。



我想要和天乃再见,和她渡过同样的时间。



我想要和剃原再次见面谈话。



但是,在此之上,我更想的——是让天乃和剃原再次见面。



和逃离修学旅行,逃离天乃,只是在一旁呆看着墓石立起,甚至还逃离到两千七百年后的空想的我比起来。



挥舞着棒子,操纵挖掘机,呼吁诱饵计划,誓要把天乃救回来的剃原。



才是应该和天乃再会,必须要再会的人不是吗。



摩托的速度表从时速两百五十公里开始,就像是犹豫一般前后逡巡,而最终像是决意一样,加速往两百六,两百七而去。



和新干线同样速度下飞驰而去的景色,那应该是过去窗外所见。



将我写的故事,天乃画的漫画原稿,满怀期待的拿去东京出版社时的窗口。无论哪个出版社我的作用都被否定,无比的懊悔之下装作睡着的窗口。人生两次就完结的新干线车窗。



森林,住宅,工厂,桥梁全部远去。十年以上的岁月洗礼,它们应该也稍微变化了模样。



但对我来说,已经分不出区别。



强劲的风压下,身子一动不能动。连疼痛的感觉都已飞走。我只是祈祷手套下油门的感触,不会麻痹掉。



前倾姿势的后背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重量和热意。腹部处是腰包的热源。我知道自己正变成一个巨大的热量块。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要烧起来了。还是说,相信这股热量正是互相之间大量传送讯息和图像的bot的活动证明,只需继续加速。将这个熟悉的世界弃之而去。



icon的视界中,那个看了无数遍无数遍,要烙印入眼眸的让人忌避的白色尾部,跃入眼帘。



望号最后一节车厢,很快就就被我追上,超越。



如果预想失败的话,时速三百公里的摩托瞬间就会抵达车辆的第一节,通过,车辆继而就会在我视线里消失。



进入白色巨体的影子之中。瞬间不断通过的车厢数,已是不可数量。因为眼睛一直盯着速度表保持三百公里以上速度,所以根本不能往旁边看,况且每通过一节车厢的时间也太短。



即使这样我的感觉还是变得奇怪起来,不过是通过十五节车厢的长度,时间也没有扭曲,却在像被拉伸至永远的时间当中,不知是不是幻觉,窗子的那面像落霜一样,以及看到了新干线的最前列,



——听到了,声音。



卡唐,卡唐的铁轨上行进的声音。



是望123号加速了,还是我这边减速了,不然的话不可能发生的——速度的一致。向着流淌着相同时间世界的合流。



那个瞬间,我想要减速。放开油门想要降低机器速度的,这一没有预想到的激灵,一瞬间攫住了我。



捕捉高速移动物体的现象,也许就会因为我让摩托速度的急速下降,而离开我。速度下降的话,或许就可以逃离那个让人忌避的现象。只要右手松开的话,只要档位降下来的话。



想要给剃原看照片的天乃的微笑,一瞬间滑过脑海。



不行。一定要坚持到最后一刻,还没有从望号救出那家伙,我自己就先害怕是不行的。如果现在把速度降下来的话,前面的一切可能都白费了。



走行在铁轨上熟悉的声音消失,耳鸣一样的低响开始了。是幻听吗,还是说,望号又再次低速化了呢——不。这一定是被拉伸的声音,继而,



发生的事情,如旋风一般。



比光更快比眨眼更短的刹那间,白龙的腹部占据我左边的视界/是幻影吗/烙印在瞳孔深处/霜降之中/放下手机抬起头/和看向窗外的少女/四目相对/消失,



这边的速度表上,还是三百公里没有变。



声音已经听不见。



就只是一瞬间,其尾部似乎渗入地平线彼方而去。



——望号,走远了。



就如凭空消失一样,我无法用眼睛捕捉到它远去的身影,而这也正是我成功的证明。



这就是代替新干线换我留在减速世界里的证据。



我松开油门,让速度降下。两百七十公里,两百五十公里,两百公里,这不过是还淡淡希望或许能够剥除缠绕自身的低速化的减速而已。



意识到不断眨眼的自己,意识到不是这样子的。昼夜已交换。一百七十公里,一百三十公里,一百公里,在完全接受这个事实之前,眨眼的速度变的更快,无法认识了,很快晨和夜交杂的灰色之中。



两千六百万分之一的世界。



我站在只是一秒钟的呼吸,就飞去三百天的世界。



希望的观测被打破了。一旦被卷入减速世界,即使把摩托车的速度降下也是没办法逃脱的。即使停车也是一样的吧。



和外界并没有以窗户隔开的我,所以也许才可以目睹以三千六百万倍速前进的世界。要是这样的话,理化学研究所还有NASA,还有我认识的人,都会来看低速化了的我吧——这将给我的视界带来数万或者数十万分之一秒的摇曳吧。但是,不是超人的我,没可能拥有察知这种东西的办法。我也知道,没有亲人的我,身为罪人的我去渴求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奢望。



眼下的树木,如生物起身一样的速度伸展背部,远处的大楼在眨眼间就已至摩天之高。遥远的山峦,那橙光一下闪现是红叶吗。



突然抬起视线,才看到不可言喻的色彩的渗透规整的贴在天空上。开始不知道是什么一瞬间有些恐惧,但马上明白了。那一定是海滩用的太阳伞或者是帐篷一类,有谁怕我被雨浇到而放在我头顶的。为了防止一秒钟三百天,告诉落下的雨滴打到我的身上。而这个人,每当我乘坐的摩托前进,就将太阳伞稍稍前移。数天,数周,数月。



我刹那间,闭上了眼睛。



因为觉得不能哭。要是哭了的话,这幅丑陋的嘴脸将要数年,数百年的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即使如我,也不想让别人看到这幅表情。特别,是不想给天乃也剃原看到。至少,我也要装出得意满满的样子。



◇◇◇



引导雾中少年的,是一缕光。看到视野的角落里有什么在发光,少年一步,又一步的向那里靠近。



射入的日光照亮的,是“永远的壁”的顶端。



看到墙壁,少年的心雀跃起来。龙就在旁边。少年降低重心,小心前行。很快少年到达了没有神铁的道路,找见了那个地方。



龙的尾巴带着圆润,比身体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更具有生物感。



为了不在雾气中迷失,他把手搭上龙巨大的身体,依靠着手上的感触,侧步走向龙头的方向。他一幅一幅看向“绘画”,不忘跟记忆进行比对。每一幅绘画,有本来坐着的站了起来,有本来睡着的打起哈欠,从他所记的的虽然改变了姿势,但就是同一个人。所以了,从龙尾一个不落的数过来绘画的话,应该就一定不会错过他喜欢的那一幅。



她现在会是什么表情呢。到达了一直向往的目的地,表情是不是放松下来了呢,眼睛会不会闪闪发光呢。



一个两个,终于是到达了那个从小时候就一直憧憬的那枚“绘画”所在,然而里面,没有那个少女。



从很久很久之前就一直在那里的,有着鸢色瞳孔的少女消失了。里面有不是等身比例的其它几个人,但只有她,就好像原先那里就只有座位一样,消失不见了。



如扰乱呆然站在“绘画”前少年的心胸一样,动人心弦而又轻快的音乐在雾气中开始响起。即使“龙”不是生物,而说这就是龙临死前的歌声的话,少年也是会相信的。如怀抱着失去半身的痛苦的同时。



这,是奇迹吗。如此魔法一样的别离——



少年,终究是不允许将别离称之为奇迹。



◇◇◇



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进入眼睛的,是指着时速六十公里的速度表。



进入耳朵的,是本不应该听到的……另外一个引擎声。



狂风呼啸之中,它就在我旁边传来。



以为是幻听之下,下意识的只是动了眼神,看向旁边。



黑色和浅绿色这刺眼的色彩,像是生物的曲线,未来造型的摩托车,并行和我走在一起。那辆车就像是要追过我一样走行着。



“——别过来!”



我叫道。为了不被风声和引擎声盖住,用尽全力喊道。



为了救我,有人打算跟我做一样的事。让自己成为诱饵,把我带回通常的时间当中。



不,不要用“有人”这种暧昧的语言来糊弄。只是为了一个人,就能行单枪匹马驾驶着摩托朝向未来这等乱来之事的,只有我非常熟悉的那个人了。绝不能让其卷入进来,绝不能让她们两个又分开。



为了让救援者和我拉开距离,就在我又准备提档,决定加速的瞬间。



没有任何预兆的,后背嗙的一声,马上一股热意席卷而来。塞在包里,互相进行庞大数据通信的众多手机也迎来了极限。我下意识的急刹车停下。摩托停下的瞬间,因为停的太急感觉全身都要散架一般。



即使如此,刚一停车,为了保护自己受到烧伤的后背,几乎是本能将包脱下扔掉。扔在沥青路面上的包一部分已经烧焦,甚至冒出白烟。



稍稍前方,是另一辆刹车的声音。突然间反应过来看过去,只见从停下的摩托走下来的人,一步,两步,朝着这边走来。



步伐,在我看来,既不异常的快,也不异常的慢。我和对方,毫无疑问,处于同样的时间流中。



还是来了,来到这个时空。二人同时被囚禁于减速世界,让她失去数百,数千年的时光,这不是我希望看到的。



焦躁感之下万般沮丧的我的面前,对方倏地抬起手,伸出手指。



她无言指向的,是我刚才为止让摩托车走行的方向。往后看去,有着圆锥形顶部,小型火箭一样的物体——好像在空中静止了,但又不可能静止,只是像那架飞机一样,“低速化”了吧。



……不是用自己的摩托,而是把通信器械塞进那里面,作成将我从低速化现象剥离的诱饵了吗。



我为了将低速化现象从望号剥离而在旁边走行诱饵,却没有想到垂直发射火箭的方法。



我看到了火箭前端,东方的天空,朝日缓缓升起的样子。意识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变得明亮。不是昼夜交汇的灰色的天。让人目眩的昼夜的交替,已然不复存在。



我们,没有在减速之后的世界里。



是我,回到了通常的时间流动中。得益于她向天空中发射的新的诱饵。她只是单纯的,想要告诉我已经返回到正常的时间才驾驶摩托而来。



理解了这件事的瞬间,心脏猛地弹起。扭头去看了三百六十度的风景。



能回来是挺好的。但是在回来之间,又度过了多少的岁月,我现在还不知道。



远处有住宅,还能看到商业设施,以及主题公园的招牌。



至少,人类的文明还没有毁灭。



对了,应该还没有过几十年,因为向她看去,一边朝这边接近,一边脱头盔的那个姿势,是我忘也忘不掉,狂犬一般让人怀念的——



不对。



“头发。”我小小的念道。



长相虽然和剃原一模一样,眼前出现的女性的头发,却是给人印象深刻的红色。



那平和的微笑,也是在剃原的脸上从来没见过的表情。



剃原叉莉的女儿吗,孙女吗,曾孙女吗——



眼前出现的,是多少世代之后的人呢?



想要去确定都觉得恐怖。心脏在激烈的鸣动。



“初,初次见面。”



我拼命摆出笑脸,尽可能给予友好的第一印象。



“你是剃原叉莉桑的孩子吗?孙子吗?还是说……”



站停下来歪着头的对方,紧盯着我这边看,继而一副陷入思考的样子。终于是敬了个礼,向我寻求握手一样伸出了手。



“初次见面,我是剃原叉莉玄孙的玄孙的玄孙。”



晚秋时节一样的冷风,在我们之间穿过。



我战战兢兢的,朝着眼前女性的手伸了出去。



接着,拳头就突然打到,我空空如也的肚子上。



“——还当真了你!你是通过发色来区分人脸的吗?”



我呻吟的同时说道。



“剃,原?”



“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还能认错人。不怪我在电视台都没出手刚才忍不住打了你。”



没有错。这个稍稍恼怒的表情,除了剃原叉莉以外不会有别人。痛苦之下身体蜷缩的我问道。



“等等,现在是多少年以后了?”



“啊-,稍微不注意,时代就一下子变了啊。在你将望号送回这边两年不到的时间里,美军就发射了装满通信装置的无人机,将那个飞机夺了回来。接着,NASA在加利福尼亚让数百台自动车进行了暴走,世界上其他国家也进行了类似的试验,想要和那个进行沟通。按照NASA那帮人的假说,是想要将速度作为语言和文明进行接触,成为和地球外未知生命体的第一次接触。听起来就可疑。”



“那个,几年啊?”



“打个招呼两千七百年就过去了可真是给人添麻烦啊。这种尺度下生活可真不好受。啊,你变慢的时候霜一样的东西有看到吗?那就是本体。”



“剃原,剃原叉莉桑!认错人了我很抱歉!现在,可以告诉我是公元几年了吗!”



她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叹息一声,说道。



“从你出发到现在,已经三年三个月了吧。”



花了稍许时间,我的大脑才消化了这个答案。



……这比我觉悟中的,可是要短的多的时间。安心之下全身脱力,我坐倒在当场。涌入沥青路面的夜风,有些冰凉。脱下头盔吐了一口气,蓄积的热量烟消云散,凉爽的空气拂过脸颊。



自然的,我问出下面的问题。



“大家……都怎么样了?”



“二年级的那些家伙都回去学校了,因为学习基准和要求的改变超级辛苦的样子。家族协会也为恢复之前的生活而努力现已解散。新干线劫持犯多被判了缓刑,不然也是可以早点出来了。另外,新干线和飞机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磁悬浮说是也要开通了。”



剃原的话,让我一句一句的咀嚼。



“这样啊,大家真的都会来了。全部,结束了。”



“你不问天乃怎么样了吗?”



“……十年间画漫画的软件和流行的画种都大大改变。她一定在为赶上而拼命努力吧。不是吗?”



“差不多一年以前就已经克服了。现在已经在坎特伯雷上进行连载SSP两千万了(坎特伯雷应为作者架空杂志,SSP应为作者架空点击量或阅读量计算方法,译者注)……当然,三年前出发的你是不明白我说的了。”



虽然都是不熟悉的词语,但我却一点不在意。天乃回来了。而且跟之前一样,在大步向前走着。



自己的口中,漏出嘿嘿的笑声。



面向这样的我,剃原漫不经心的加了一句。



“还有你写的龙啊什么的,我进行说明之后让天乃读了,她说‘果然还是有点让人恶心’。”



“开玩笑的吧。你咋什么事都往外做的!”



我的笑容顿时消逝。大意之间一下就被踢倒真实的地狱里去了。



两千七百年后就不管了,反正我是没想到本人十年后就读到。



“我还想就正好嘛就给全年级都传着看了,女生们基本都给的差评。男生则都是‘这个伏暮啊……’这样的感觉。”



“我真不想回到原来的时间了……”



我坐在地上,用手捂住脸。



出发之前就应该在投稿网站上删除的才对。但是一般人,谁会想到给全年级传阅这恶魔一样的手段啊。本来就已经被大家记恨为导致低速化的犯人,现在还——



我想着不好的事情,抬起头小声问道。



“是不是只有剃原一个人来迎接我,大家都把我当成忌避之物了。”



“怎么可能。因为要救你要打破很多法律,只是不能出头罢了。往火箭里毫无间隙的进行Ring You进行发射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够完成的。今天等一会,还会在名古屋举行给你的祝胜会。同学啊,武桑啊,家族协会的荣誉代表啊,学校关系者等等都会在。这个也先给你。”



她递过来的,是我的手机。



打开的瞬间就意识到不对了。LINE的未读已经9999+。



我呆然的只是将画面下滑。



飞入眼帘的,是巨量的文章和照片。手指滑到的照片,是大家度过的修学旅行之后的活动,文化节和体育节,甚至还包括了毕业典礼。



再怎么往下翻都翻不到头,只看到他/她们的一张张笑脸。



那几近炫目的种种让我眼睛眯上,有些湿润,身体微微的震颤。



“只是这样的话就不用再写什么感谢信了吧。二十八二还多的,三年三个月发送的LINE。够你看一个月了吧。”



她强行拉起坐在地上的我,但随后又重重拍了背部,我踉跄着又趴在了地上。



“将两千七百年缩短成十年,有你的啊。你可以自豪的说掌握《时间机器的做成方法》了。”



当面被这么说,我感到自己的脸火烧一样,所以换了个话题。



“我说,你那个红发,难道是……”



“天乃说了,这个比较适合现在的我。”



“果然还是妹控健在啊。”



“没办法啊。那么努力的人所期望的事,没办法无视嘛~”



有点害羞又有点得意的样子,这看来是重症患者了。



“我出发都那么久了,你都没有变,你是不是没涨岁数啊?”



我故作玩笑的问道后,她一边戴上头盔一边若无其事的回应道。



“因为不想要只有我一个岁数变大啊。所以一个人‘稍稍奔跑’做出了调整。”



——有着重大意义的台词。确实,如果说接近三十岁来说看着太年轻了。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剃原所暗示染指的,就如第一次得到火和电的人类一样,是连神也不畏惧的行为。但现在没有时间细想了。之后再好好问她。



“啊,忘了说了。”



说着,她朝我扔来了头盔。到手的重量让我猛地一惊,她则点燃了自己摩托的引擎。



“你没写完的那个龙的故事,我和天乃随便续写加了个结尾。回去了你看看!”



“诶!?”



在我被戳中要害之中,她已经往前开出了。



我慌忙也戴上头盔,骑上自己的摩托。



想要问的事情虽然还有很多,这次一定不能被分开——这次一定要追上。



点燃引擎。忠实立证文明和智慧生命的火焰,再次爆发出咆哮。



“……谢谢。”



“诶,刚才是什么。”



如嗫嚅一般的一声似乎混杂在两扇引擎音之间。但即使回问,她也没有再回头。



“赶紧跟上来。磨磨蹭蹭的话,可就不等你了!”



◇◇◇



不愿相信自己所失去之物的少年徘徊于她消失的那副绘画旁之时,这才意识到雾气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不仅是车辆的周围。转头看去,“永远的壁”也在近旁,在风雨和雷电之后仍然保持着其威容——正因为对其上没有变化纹样再次入迷,之后发生的事情让少年仰天大惊。



记载在墙壁上的大量的纹样,如生物一样从墙壁中滑出。被封在玻璃当中的透明的纹样,那个少女所称之为的文字彼此之间,解开,笼络,相合,那边弹起,这边滚下,这边漩涡,那边逆转,狂舞,不断膨胀起来,炸裂。仿若光的洪水一般,文字降下,世界被炫目的光所包围。



光辉中闭上眼睛的少年,慢慢的,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延续到地平线彼方的草原,两千七百年后的绿野,已经不复存在。



伴随着地鸣,大地在颤动。从永远的墙壁之下,就仿佛水喷出来一样,数不清的绿色筒状物喷涌而出。在各个地方长出嫩芽,瞬间生出枝干。很快互相覆盖枝叶覆盖住天空,枝叶垂下果实,一刻不停的显示出其形状。从嫩叶的顶部泄下的阳光,变换成数个照明灯的,其明亮中真实显露出来,枝头上膨胀的果实形状不定,变成喇叭,变成站牌,或者变成电子显示牌,几十棵大树作为钢筋支撑起房顶。



从一个柱子的阴翳中展翅的鸟羽,金色的凤凰,在所有人的毕业证书上都刻着的永远的鸟,现在整理着自己的羽毛,从振翅的黄金羽毛之中,长椅生出,电梯被模造,便亭发出产后的啼声,凤凰朝空之彼方而去。



不是龙的歌声,那令人怀念的到站铃声仿佛在催促人的灵魂,少年站在鸣响的站台之上。大量的人群满溢在那里,周身是散发的热量。老人,大人,还有孩子。即使岁月流逝,你,你们,都不曾忘了迷失的旅人。



奇迹,在只能用这个词语表示的光景之前,完完全全被震惊下怔住的少年,其视界的角落里,发生了。



白色的巨龙,就像掉下一枚鳞片一样,发出颤抖着一般的吐息之后,望号的门打开了。



少年向前一步,他已经怀有确信,确信那里边的是谁。



像是等待这个瞬间已经很久一样,从门扉飞出一道影子。



穿着校服的她,那不会认错的鸢色的瞳孔,和少年相隔的时间,比起两千七百年的岁月,一定是刹那一样的时间。终于我会朝你大喊道吧。



“我回来了,速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