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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里(2 / 2)


在这个瞬间,有某样东西干涉戻桥东弥。



他没有时间判断那是什么东西,比赛就开始了。



珠子按着手臂走上楼梯。



……我得找地方躲起来,撑过这段时间才行!



珠子仍旧不知道,东弥和班乃迪克特之间已经确认过「可以安全下船」这一点。他也不知道,那个少年又在挑战荒谬至极的赌博。



那名少女站在楼梯间。



绿眼如妖精翅膀般透明而美丽,然而却给人诡异感,或许是因为她是死神吧。



「你好。」



她是诺蕾姆。



珠子并不知道她是谁。



然而珠子立刻察觉到,她与事件有关。



「双冈珠子小姐,这是最后的忠告。请你下船。」



「……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难不成她就是「绿眼怪物」?珠子虽然这么想,但诺蕾姆不给她发问的时间就跑走了。



珠子的搭档戻桥东弥没有联系,上司椥辻未练的电话也打不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珠子试图思考,却想不出答案。



在她不知不觉当中,事情逐渐发展。



东弥瞬间理解一切,开始行动。对方的脚即使留有后遗症,体能方面东弥应该还是输给对方。要做的事有很多。



他询问推推车进来的黑衣人哪一把枪有装子弹,接着拿了两支枪就开始奔跑,并以眼角观察一之井的方向。他在一开始的选择似乎跟东弥一样,拿着滑膛枪开始走。



东弥边考虑寻找地点,边敏锐地观察有没有可用之物,同时在脑中思索。



……这种突兀感来自哪里?那位荷官也是超能力者,而且恐怕是「使人遵守游戏规则」之类的。



没错,被干涉的是戻桥东弥这个人的根基部分。他觉得好像被戴上枷锁。不,应该说是实际被装上。一之井贯太郎、或者是贾斯汀•班乃迪克特为首的全体黑手党成员都一样。



如果因为是赌场员工就拥有管理赌博的能力,虽然简便却很好理解。



此外,他也理解到另一件事。



……关于Sheol这个黑手党,那位知识渊博的监察官先生也没有提到很多,也有很多真由美调查之后也不知道的事情。就算有那样的超能力者,也是很正常的。



没错,使用那个叫蕾娜的荷官的能力,可以轻易封住别人的口。只要在对决时加上「这次得知的内容不能对外说出去」的条件就可以了。不只是她的能力本身,也包括像这种脱离常轨的赌博内容,以及关于班乃迪克特的内核部分。



虽然仅限于赢得比赛的情况,不过这是无敌的情报隐匿方式。



……搞不好连监察官也输过,承受不能说出情报的制约。



不,此刻先别去想这个问题。现在必须思考的是别的事。一个是关于这场赌博的挑战方式,另一个是各方势力对C文件采取的动作。



先来整理看看。



班乃迪克特拿到一份文件,但是考量到风险,决定不要由自己的组织使用,而要卖给其他人。获选成为交易场地的,就是这艘船。



佛沃雷企图得到班乃迪克特的文件。如果自己拿到两份,剩下一份从CIRO–S夺取,那也很好。要是阿巴顿集团等某个组织以高价收购两份,那也很好。



公安及内阁情报调查室察觉到他们的动作。未练采取的方案是「让戻桥东弥和双冈珠子佯攻,由专业的情报员夺取文件」,「方案如果失败,就由在香港待机的部队镇压。」



然而现在发生了什么事?



诺蕾姆宣称文件已经交给班乃迪克特。她的理由是「两份在一起比较好交易」,不过难得自己拥有一份,东弥无法理解她出让的意思。难道是订立了「交涉方面委托班乃迪克特,自己则领取几成的利益」这样的契约?



不,先前R大学的事件发生时,文件片段应该在鸟边野弦一郎的身上,为什么跑到诺蕾姆手中?是弦一郎交给她保管的吗?或者是她夺取的?有鉴于佛沃雷「没有规则」的特性,大概不会得到答案。



一之井贯太郎的动作也是个谜。他等候着对东弥复仇的机会,理解到现在正是时机,然而他和佛沃雷看起来是以不同的意图在行动。因为失败导致被拷问,为了挽回而要寻找文件……大概就像这样吧。



最重要的是,没有阿巴顿的人过来。其他组织可以理解为畏惧阿巴顿与佛沃雷的冲突,因此没有举手,但原本的持有人不采取行动,就很不自然了。是已经放弃C文件了吗?或者果然一如推测,数据的正本在总公司,因此判断「名单既然在手中,就不需要勉强得到被分割的文件」,「只要无法收齐三份就无法解析,因此对自己有利」吗?



班乃迪克特的动作比较容易猜测。他打算把文件卖给佛沃雷或阿巴顿,但是阿巴顿的人没有来。既然其他组织没有要求,就只能卖给佛沃雷,如此一来就会被杀价。既然如此,他打算把「文件交易」本身当成娱乐,获取利益。这就是这场「六支式俄罗斯轮盘」。



然而佛沃雷接受吗?他们即使主张「买主只有我们,所以要卖给我们」也不奇怪。还是他们把交涉过程委托给班乃迪克特,因此无法干涉?



或者——对佛沃雷来说,「C文件」本身已经失去价值?



……不论如何,现在必须获胜才行。



首先要度过眼前的难关。戻桥东弥下定决心,捡起掉在地上的玻璃碎片。



一之井贯太郎感到佩服。



……原本觉得为什么要用滑膛枪这种老古董,不过原来是为了要封印「随身携带装了子弹的枪」这样的战法。



如果像原本的俄罗斯轮盘,使用转轮式手枪进行,一之井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带着装入实弹的三支枪。然而这种枪就无法这么做了。滑膛枪的长度足以当拐杖使用,如果要带在身上,就会相当笨重。



首先,这是需要双手持枪射击的武器,要是夹在腋下,发现敌人也无法立即开枪,必须先丢下两支枪、举起一支枪。如果悠闲地做那种事,就会被对手先开枪。



话说回来,也不能单手操作枪。这个时代的步枪和现在相比,命中率非常差,即使双手持枪,仍旧很不可靠,单手更是不可能射中。



如果是「把枪口贴在倒地的对手眉间」的状态,当然会确实命中,但是要把对手逼到这样的状态,带着枪仍旧会碍事。



也因此,携带的枪只有一支。



最多也只能带两支。



……那家伙的运动能力应该很弱。凭自己的脚要追逐很辛苦,不过如果是互殴,就能获胜。



另外还有异能的特性。



现在和当时不同,双方都知道彼此的能力。



一之井当然不打算说谎。不只是为了预防东弥的能力,也因为现在并不是需要说谎的情境。如果自己的体能较差,也会需要利用「这把枪里面有装子弹」之类的心理战,不过如果是单纯的厮杀,对自己比较有利。



「想要说大话的应该是对手才对。」然而东弥因为能力的代价无法说谎,很难发动利用语言的心理战。



相反地,一之井的能力则很有利。他的能力是透视。这个游戏的关键是「不知道哪支枪装有子弹」,一之井却能知道。因为无法透视到几十公尺前方,因此无从得知面对面站着的对手枪中有没有子弹,不过要是近到彼此缠斗的距离,就能够透视成功。找到藏起来的枪时,也不用边祈祷会有子弹边扣扳机,只要透视就知道有没有装子弹了。



他的代价则是近视变得严重,单眼也被挖出来,不过只要戴上隐形眼镜,就能毫无阻碍地战斗。而且和眼镜不同,不会因为突然遭受殴打而掉落。



这一点东弥应该也很清楚才对。



那么他为什么要吞下「可以使用能力」的规则?



……和当时一样吗?



没错,当时也是一样。



那是一之井在自己的赌场遇到东弥的时候。游戏规则压倒性地对一之井有利,但实际上却不一样。少年心中已经拟定赢的策略,而一之井正好掉入陷阱。



就这样他遭到各交易对象的追缉,被黑道帮派捉住,嘴巴被刀子割开,脚也被打废,还因为「视力相关超能力者的眼珠子应该可以卖到高价」这种纯粹出于兴趣的理由,而被挖掉右眼。要不是得到诺蕾姆相救,内脏应该都被卖光了。



一旦回想,他就因愤怒而几乎发狂。他拚命压抑憎恶,转换为驱动自己前进的能量。



要憎恶没关系,但是不能失去冷静,否则就会落得跟上次一样的下场。



……在说明规则的阶段,有获胜的自信吗?



他没有足够的时间找到正确答案。



蜂鸣器再度响起。



厮杀开始了。



在位于新加坡的摩天大楼的一间房间,豪华的桌上并排放置着两台屏幕。一台映出在仓库内活动的两名赌徒,另一台则映出观赏这场游戏的相关人士的赌金。



七比三,一之井比较受欢迎。知道一之井超能力的人都会赌他。即使没有超能力,光凭战斗能力也以他比较有利。选择东弥的人或许是基于他对佛沃雷的战果,不过其中大概没有多少人知道「具体来说要如何获胜」。



「尼可拉斯!」班乃迪克特呼唤一旁的高大男子。「你怎么看?」



「…我只能说些很普通的评论。」



「说来听听。」



「『六支式俄罗斯轮盘』通常会有两种比赛发展模式,第一种是彼此设下陷阱、屏住气息四处移动的遭遇战,另一种则是优异的格斗技术较量。」



没错。



擅于肉搏战的人往往不会依靠滑膛枪,认定凭自己的武术战斗比较有利。即使有枪,子弹也只有三发,只要让对手失准三次,就会成为一般的近身格斗。



班乃迪克特露出享受游戏乐趣的孩童般的笑容,同意他的说法。



「没错。我记得是赤羽党的……『梦』吧?她来的那次实在是太棒了。对战双方都是剑术与棍术的达人,所以滑膛枪被拿来当成一般的近身武器使用。」



「这次不会发生这种事。一之井先生虽然曾经待在黑社会,但是他不是战斗人员,应该会演变为遭遇战。」



就在高大男子说完的时候——



屏幕的影像中开始发生未曾预期的状况。



班乃迪克特瞪大眼睛。「他怎么会想出这种手段?」这种策略不可能会被想出来。或者应该说,即使想到也不会实行。对手不可能会发觉到。



实在是太疯狂了。



在「开始」的蜂鸣器响起的同时,枪声响起。



一之井立即蹲低并躲起来。「这么快就发动攻击了吗?」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滑膛枪不是对准他射击,而是射向天花板。



正确地说,是射向天花板上的日光灯。



……只为了熄灭灯光,就用掉仅仅三发子弹当中的一发?



作为对决舞台的仓库大约有两座网球场大,照明当然也不是只有一盏。坏掉的是把仓库天花板画为六区、以左上方为起点画Z字体的顺序数来第三区的灯。



一之井躲在第四区,也就是下段最左边,因此刚好位于对角在线。



……那里的灯被破坏,代表那家伙也在那里。



然而一之井不会笨到立刻跑出去。如果无法判断东弥的意图,就会跟上次一样中他的计,遭受一面倒的攻击。



一之井思索着熄灯的意义,以及朝天花板开枪的意义。



……在采取行动引诱我出去的同时,也想要确认射击精准度吗……?



滑膛枪的可靠性很低,完全无法与现代的枪相较。外行人要射中本来就很难。既然如此,先射击一发确认弹着点与瞄准目标有多少落差,或许也是有效的手段。



然而那样的手段是在可以射好几发的情况下才能使用,不应该使用在只有三发子弹的这场对决中。



如果演变成互殴,一之井更为有利。东弥绝对必须射中子弹。即使如此,这仍旧是极为大胆的选择,甚至可以说是愚蠢。如果是一之井,就会选择「设法让对方倒下,近距离开枪」。



一之井拿着两支枪,开始移动。



他从下段的左边移动到右边,丝毫不放松警戒,尤其是脚边。



仓库里的东西可以自由使用,那么也可以制作简易的陷阱,而那名少年也可能想同样的招式。只要有稍微长一点的绳子,就可以把对手绊倒。他也许打算趁那个机会开枪。



一之井心想,自己绝对不会中那种招。他压抑憎恶的情绪,慎重地移动。



由于周围有一排排铁架,上面放置各式各样的大量物品,因此也必须注意从上空掉下来的东西。只要有绳索状的物品,也能轻易让那些东西掉下来。如果对手一开始就放弃藏起枪,而是在寻找可以用来作为陷阱的道具呢?



这样的怀疑在他从右下区的柜子角落窥探右上区时,变得更为强烈。



右上区角落、刚好在坏掉的电灯下方有一片血迹,而且出血量似乎非常多,一直延伸到(从这边看的)左边。



……是受伤吗?怎么可能,一定是故意的。或许是想要利用血迹来诱导我的行动?



那么如果乖乖朝着血迹的方向过去,就正中对手下怀。



不,如果连这一点都被猜到了呢?要是他预期我会绕到血迹后方,在那里等候呢?



没错——戻桥东弥采取的是无言的心理战。



荷官兼女干部的蕾娜盯着笔记型电脑中的战况。



她的感想和上司相同。「这招太惊人了。」除了这样说以外,没有其他方式可形容。



这项策略如果成功,戻桥东弥一定会胜利。



然而如果失败,就会被折磨致死。



「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就在她喃喃自语的时候,智能型手机开始震动。



由于正值精采的时刻,她啐了一声,接起电话。



『喂,蕾娜小姐。』



「……你是愚蠢的门前吧?我知道你没事,可以挂断了吗?」



『重要的不是我的情况!』



「什么事这么着急……」



门前接着说:



『机舱里面死了两个人——脸部都被砸烂了!』



珠子按着疼痛的手臂爬上阶梯,来到自己房间所在的楼层。



她在途中没有受到阻拦,可见黑手党应该没有急着在找她。那个拿霰弹枪的男人没有联系伙伴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可以稍微缓一口气,不过因为不知道真相,所以也不能掉以轻心。



她无法联系上搭档和上司。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算被追捕也没有地方藏身。即便如此,既然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能独自逃跑。



在无计可施的状况下,珠子选择暂时先回到房间。「也许他会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迎接我。」她心中怀着淡淡的期待。



就在此时,有个男人的声音传入珠子耳中。



「你是双冈珠子吗?」



这声音她不曾听过。她做好再度战斗的准备回头,看到外表相当独特的男子站在那里。



他留着techno cut发型,戴着紫色墨镜,看起来相当引人注目。珠子不知道这是最新流行、还是品味太差,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珠子认识的人当中没有如此奇装异服的人。



珠子格外加强警戒,男人则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之后,小声对她说:「我是椥辻未练监察官的部下。」



「你是主队的人……?」



「嘘,不要太大声。被人听到就糟了。」



「很抱歉……」



珠子听说有专业的情报员潜入,原本以为是像前上司那种一看就像谍报人员的人,但是冷静想想,像那样具有威严的人应该不适合进行调查工作。



基本上,不可能会有「像情报员的情报员」存在。如果有那种人,那就太好笑了。谁都看得出是间谍的人,根本没办法从事间谍活动。



「……你为什么知道我在这里?」



珠子压低声音问,得到意外的回答。



「……是发信机发送位置信息给我的。你有什么头绪吗?那个人应该会找个巧妙的理由,把装有发信机的东西交给你吧?」



听他这么说,珠子就想到了。



在准备阶段,和CIRO–S的证件一起配发的手机已经还给未练了。即使只是佯攻队伍,也不希望因为安全检查而被发现身分。不过未练又说,「也不能因为这样就用自己的手机联系」,因此珠子领取了潜入调查用的新手机。



如果是为了预防这种状况,而将附发信机的手机交给珠子,那就可以理解了。只是她会感到有些无法释怀。



男人再次确认附近没有人影,继续说:



「很遗憾,我没办法证明自己是监察官的部下。所以你就算要警戒也没关系。不过至少听我说完……你也许不知道,船上发现乘客和船员的尸体。大概是『绿眼怪物』下的手。」



「……原来是这样。」



这时珠子才理解持霰弹枪的男人快速的决断。



「我要继续运行工作。你应该优先去和搭档会合。我不知道『绿眼怪物』下手的目标,不过你们的长相已经被知道了,所以最好待在人多的地方,或是自己的房间……你的房间在这个楼层吗?」



「是的,就在附近。」



「那就待在房间吧。先躲在自己的房间里,顺利会合之后再联系监察官。」



「我知道了。」珠子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双冈珠子并不知道——不,她虽然有所警戒,但是却没有察觉到。



这也是难免的。男人说的内容几乎都是事实,下达的指示也很妥当而可以理解。更何况又提到「绿眼怪物」这个明确易懂的敌人,让珠子的注意力转移到那里。



也因此,有一瞬间她稍微松懈了。



「……咦……?」



没错。



当她突然发现脖子不知何时被套上钢丝绞紧时,才发现自己犯了无法挽回的错误。



一之井贯太郎决定直接去追踪血迹。



他打算将计就计。



他从右下区前往右上区,亦即坏掉的电灯下方。他没有听到脚步声。东弥不在附近吗?或者是躲起来了?



就在这个瞬间。



柜子另一边有东西发出声响倒下。



一之井毫不犹豫地举起枪,扣下扳机。瞄准的是声音的来源,也就是柜子后方。



他的目标是射穿柜子。



子弹明明射穿了,但却没有反应。「可恶,是幌子!」他立刻丢下用完的滑膛枪,取出刚好藏在附近柜子的装有子弹的枪。这一来子弹剩下两发,双方机会各半。



先前的声音就算是某种力学设备的陷阱,东弥应该也不会在远方。他把没有子弹的另一把枪也放在原处,跑向声音来源。



……在这里决定胜负吧!



射击技术应该也是自己占上风。彼此开枪之后,就是肉搏战,对自己有利。他双手持枪冲出去。



在那里的是两支倒下的滑膛枪。



东弥大概是把一支枪靠在柜子,然后丢出另一支枪弄倒它发出声音。这样的设备即使从远处也能发动。



血迹中断了。



一之井听到跑步的声音。



……在后面吗?



他立刻转身,枪口向前,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戻桥东弥就在那里,以压低的姿势冲过来。



「——戻桥东弥~~~!!!」



「幸运」•班乃迪克特相信,决定胜负最重要的是运气。



不论有多大的实力差异、准备得多么充分,只要小小的偶然,就会改变胜负结果。譬如说,只是因为「大浪使得船身稍微倾斜」。



既然有运气成分,赌博就没有必胜法。



不过如果要找相近的东西,那就是「看破谎言的能力」。



「不论是什么样的赌博都一样,要看对手的招数是虚、还是实。」



终极而论,就只有这样而已。



以为对手的牌型很强,因为上当而弃牌;或者也有相反的情况,以为对手的牌型很弱,结果很强,导致损失惨重。不论是扑克、麻将、或是跟体能有关的赌博,大部分的对战都是如此。



这一着的背后有什么意图?



或者只是纯粹决定胜负的一着?



二选一。



谎言与真实,虚与实,表与里。



只要能够看穿假象、夸饰、虚招就行了。



为了看穿一个谎言,赌徒会投入全副精力。



他们会为自己的判断、选择赌上一切。



这就是赌博。



「……一之井,你发觉到了吗?」



六支式俄罗斯轮盘也接近尾声。这应该是最后的交手。



看着双方动作的班乃迪克特等人明白,也能够确信,胜负将在这里决定。



他们知道。



「只要发觉到这是陷阱,就是你赢了。」



没错,只要知道那一点。



只要看穿那个谎言。



「……不论是什么样的对决,最后剩下的都只有一项事实。」



正面或反面。



就如抛到空中的硬币不久就会得到结果,只有一项事实会留下来。



那就是胜利或败北。



他开了枪。



子弹飞过东弥头部的正上方。没有射中。



如果正常站立,应该会射中腹部才对。



对方冲上来准备擒抱。如果被扑倒,腿部有障碍的自己就会不利,也因此一之井想要回避。然而他没有必要反应。东弥的目标不是一之井。他像是要滚到地上一般、甚至几乎是以倒下的动作与一之井擦身而过。



东弥的目标是一之井身旁的柜子。



最下层放了一把滑膛枪。



两人与枪的距离几乎相同。一之井只要伸手,应该也可以拿到。



然而他没有这么做。



因为他理解,这是陷阱。



……既然在这个地点发动攻击,这周边应该会藏有某种机关……这种事我当然知道……我也知道这家伙不会只做到「藏起枪」的程度!



没错。



枪枝是幌子,是虚招。如果伸出手、扣下扳机,一切就结束了。



——因为枪口塞了异物。



这是戻桥东弥首先做的事情。他在装有子弹的枪当中挑了一支,在枪口塞入破布、玻璃碎片、纸箱碎片及普通垃圾等各种杂物。这么做的目的,是要把装有子弹的枪改变为一开枪就会爆炸的陷阱。



如果是普通的枪,塞入这些东西也没有意义。子弹会正常发射出来,把东弥的头盖骨打碎。然而滑膛枪与现代的枪不同,没有膛线。由于子弹加速不像现代的枪,射击时的气压不足以推出垃圾,因此容易堵塞而引起爆炸。



即便如此,塞入的东西如果只是垃圾,子弹或许还是会发射出来。



但如果是有些硬度的东西,那又另当别论。



譬如说——如果是义眼又如何?



眼球尺寸是二十公厘左右。一般来说因为是用软性材质制作,因此多少会变形。把这样的东西塞入枪口会怎么样?绝对有可能会引发爆炸。一之井本人也少了一只眼睛,因此非常清楚。



……一开始射击的枪、加上会爆炸的枪,就有两支。剩下的一支……



东弥朝着下层的枪伸出手。



不,不对。



是朝着更下面——藏在柜子与地板之间的滑膛枪。



一之井连这一点都识破了。即使制作了会爆炸的枪,如果无法使对手扣下扳机,就不能成为决胜的一着。附近应该还藏有自己要射击的枪。



他看穿了一切。



「拿到这把枪,我就赢了。」



他伸出手抓住枪,举起来,把枪口指向仍旧趴在地上的少年脸孔。零距离。这是确实能够射中的间距。



他扣下扳机。



然而——子弹没有射出来。



「……啊?」



下一个瞬间,一之井的太阳穴被某样东西殴打。



是滑膛枪。东弥以拉出枪的劲道直接殴打他。他感到疼痛,失去平衡感,来不及认清现状,又被重击下巴——两次、三次。



一之井贯太郎几乎看穿戻桥东弥的所有招式。



然而有两点他没有察觉。



「……可恶……」



第一,东弥在柜子底下藏了两支枪。



第一支枪被一之井夺走,但是在更里面还有一支枪。这支枪没有装子弹,是为了拿来当作殴打的武器而藏起来的。



第二,东弥装了子弹的枪当中,有两支一开始就无法使用。



能够射出子弹的,只有射击照明器具的那支。剩下两支当中,一支因为塞了异物而有爆炸的危险,另一支、也就是一之井最后抓住的那一支,因为火药池潮湿而无法点燃。



滑膛枪在扣下扳机的同时,击锤落下,在火药池产生火花,点燃枪枝内部的弹药,就能发射子弹。也就是说,如果击锤打下去的部分到内部是湿的,子弹就无法发射。



游戏一开始,东弥就捡起玻璃碎片,立刻割破自己的左手腕,利用流出来的血淋湿火药,让枪无法使用。



他之所以射击电灯、留下血迹,都是为了避免被一之井看穿的对策。



观战的班乃迪克特等人会惊讶也是很正常的。



这名少年在游戏一开始的时候,就完全舍弃枪枝作为枪的机能。



「一之井先生,请回答。一之井先生?……一、二、三、四……」



数数无情地开始。东弥担心他会爬起来,想要多揍几次,但还是算了。他曾害一之井遭到拷问,说这种话似乎不太适合,不过他并不打算杀死对手。



他站起来,用手帕替左手腕的伤口止血,然后喃喃说:



「……真的只差一点。不过你以为我会拿枪来对决,就已经输了。我怎么可能在枪击战当中赢你?」



东弥理所当然地说完,就离开仓库。



「——这次对战结果,胜利的是戻桥东弥先生。」



荷官在他的背后宣布。



东弥从仓库走出来,女荷官与一群黑衣人以掌声迎接他。



「太精采了,戻桥东弥先生。」



「谢谢。不过如果规则稍微不一样,我大概就输了。」



「即使如此,今天的胜利仍旧属于你。请接受奖品。」



东弥领取两张磁片,收进怀里。



不过他无法保证这是真正的文件。



「请放心。那些无庸置疑是C文件的片段。」



「哦,真的吗?」



「我的能力是以荷官身分确保对决的双方遵守规则……这项能力的制约是『参加者同意参加对决』,以及『己方也绝对不能破坏规则』。也因此,就这点来说,我和你一样无法说谎。」



「这样啊。这种事说出来没关系吗?」



「这是你提供有趣对决的微薄礼物,请不要在意。反倒是——」



蕾娜垂下视线,继续说:



「目前因为有些忙乱……没办法好好招待胜利者,非常抱歉。请自行回到自己的房间吧。」



「……发生什么事了?」



「在机舱又发现尸体了。」



该不会是——



就在这个瞬间,震耳欲聋的爆破声传来。



在此同时,船身剧烈摇晃。



接着戻桥东弥理解了一切,抓起放在一旁的公事包,拔腿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