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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话 秘密执事与七个小矮人(2 / 2)




『衣更月,我到底是什么呢?』



『花颖少爷是乌丸家第二十七代主人。』



花颖想当一名出色的一家之主,这是因为他发现除此以外自己什么都没有。因为这是逃避没有价值的自己最近的方法。



『花颖少爷没有当一家之主的必要。』



花颖认为自己遭到背叛。他下意识地依赖衣更月的话,自以为是地努力。突然被迫面对现实后,因为不想承认而逃走。无论是生在乌丸家抑或是对颜色稍微敏感这件事,都不是证明花颖这个人的「自己」。



「如果,我也有某种能够说是用自己双手抓住的东西,并且为了它即使失去生命也欣然接受的话,或许也能说自己是自由的吧。」



好空虚,好寂寞。



「因为自由所以放烟火、恶作剧、剥夺别人的自由?我实在搞不懂,如果不主张声明就会消失不见的话,那既不是自由也不是任何东西吧?」



花颖第一次觉得如果赤目是在讽刺人就好了。他单纯的疑问深深刺痛了花颖可悲的自卑感。



「是啊。」



「你说的对……」



花颖蹲下,小矮人也正座低头。



「咦?什么?这股悲怆感是哪来的?」



赤目挑起单眼皮,双眼圆睁。



花颖被小矮人紧握住膝上双手的举动吸引目光。看着他的手,发现小矮人的手背变得惨白,浮现红色的抓痕。



「我不会恶作剧,请让我放烟火吧。」



小矮人将原本要投入邮筒的烟火串插在花圃中。



「我会跟大家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没关系吗?不会有人逼你自残吧?」



花颖虽然没有多到可以形成小团体的朋友,但据他听闻所悉,要脱离团体组织似乎都会引发争执。真是奇怪的惯例。无论感情多深厚、哪一方有错,谁都没有权利强制他人待在哪个地方。



「你是好人……」



小矮人迷惘地双手抓住帽缘,拉到耳下。



「没关系。大家都会理解的。」



花颖抬头看向赤目,赤目微微点头。



小矮人舒展眉心,一边以转轴延伸导火线,一边移动到下一个街口。



继续留在这里的话会被误认为犯人。花颖和赤目朝小矮人的反方向避难,躲在下个十字路口的转角。



小矮人手中点燃火源,类似蛇类威吓时的声音悄悄靠近,出现飞溅的火花。



火花攀上花盆,以某一点为界开始喷火。



尖锐的声音划过花颖的耳膜。宛如用力吹警笛的声音响起的同时,烟火飞窜,在商店街的天空发出爆破声,四散开来。一个个烟火胡乱地重叠放出,没有模仿曲子。



听到声音的居民从二楼的窗户探出头,赤脚拖着鞋子跑出来。穿着运动外套、手拿水桶的男人将水倒在源头的花盆上时,已经是烟火全部升空后的事了。居民个个绷紧神经,不知道这次又会发生什么事的紧张感,宛如吉利丁一样凝固了周围的空气。



然而,今天什么都没发生。



居民放松对四周一带升起的警戒,开始捡拾烟火残骸。赤目抓住花颖的手臂,转身离开了商店街。



「好无聊的落幕喔。想不到竟然是群没有主张没有目的,只是即兴发挥的愉快犯。」



赤目泄气地说。抬头仰望,头顶是延伸的高架桥。载着零星乘客的电车才刚通过,一辆卡车又奔过车道,引起了一阵风。走道对侧有间便利商店,几个人正站在店里看杂志。此外,也有几家还没熄灯的餐饮店。



无聊的风景给人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时间一直持续下去的感觉。



「没有发生案件的话就好啦。」



「你怎么办?我可以送你回家,还是叫人来接你比较方便?」



如果要选择回家方式的话,是这样没错。



花颖的离家出走和小矮人他们的烟火一样,是没有奉行主张或主义,临时演出的逃避。即使继续离家出走,花颖的所在环境也不会改变,花颖自己也没有改变。



花颖必须承认。



花颖用自己力量抓到的是一场空。接受所赋予的环境,从中寻找喜悦、快乐以及每天的充实感生活也是一种幸福。



「不能让我再待在那间房间一天吗?」



花颖明白。他需要时间让自己接受。



「我叫车过来。」



赤目拿出手机。花颖表达感谢,拉开距离走到听不见赤目说话的地方。



花颖站的位置是一间歇业的洗衣店门前,铁门上的店名漆料已经斑驳,没有晒到太阳的痕迹好不容易保留下文本。在金属与柏油乱糟糟的灰色中,花颖看到一道鲜艳的蓝色,眨了眨眼睛。



直到刚刚为止,那里应该没有那种东西。



赤目朝着马路的方向讲电话。



花颖下意识地接近那道蓝色。看来,那似乎是顶毛线编织的帽子。



这顶帽子很眼熟,花颖弯身想捡起帽子。帽子擦过花颖的指尖,被吸进巷子里。



「咦?」



花颖吓了一跳。一只从巷子里伸出来的苍白手掌触碰花颖失去目标的手,嗫声说:



「明天……一定能抓到自由。」



手背上浮着红色伤痕。



花颖追着缩回去的手往巷子里一看,漆黑中,猫咪金色的眼睛闪烁着光芒。



「这里是单行道要绕路,我们到对面去吧。」



赤目似乎讲完电话了,呼喊着花颖。



花颖将苍白手掌塞在他手里的纸片藏进袖口。



※ ※ ※



身体并非只由一种情感支配。



赤目即是如此。无论多么生气,愤怒以外也掺杂着其他像是失望、后悔等杂质,他的头脑经常会推测行动后的利害关系,而当怠惰上身,有机会可以一起清算包含麻烦问题的人和状况时,也会涌现欣喜的感觉。



对于花颖的情感,则又更加复杂。



长久以来,每当家族里的人疏远自己时,赤目都会想到花颖刺耳的哭声。



赤目最初对花颖抱着幼稚的恨意,懂事后知道一切都是自己没有鉴定才能的错而失望,学会社交技巧后,他想如果花颖当初用别种形式告诉大家的话,自己就不会被家族排挤了。这股情绪变形为以理论武装的狡猾恨意。



有段时期,赤目觉得这股怨恨已经风化了。然而,当他听见花颖继承家位后,憎恨又再度复苏。就像刮开结痂,将底下的肉扯出来一样,宛如重油的恨意不断从伤口下冒出来。



长大后的花颖比赤目想像中还笨。



是个好好先生、漫不经心又不懂人情世故。既然如此,干脆来者不拒,愚昧得乖乖听话的话还可爱些,但花颖不听。



花颖太过习惯遭到别人否定了。就算有人说什么是黑的,但白就是白。对花颖而言,这不是比喻而是真真实实活在这样的视觉中。



所以,花颖才不会否定赤目的恨意吧。同时,他也不改变自己的想法。



对赤目而言,这件事令他感到开心、焦躁、可笑、无趣。



「很抱歉,赤目先生。外头实在太大阵仗,连酒都变难喝了。」



穿着黑色半缠外套的酿酒师气得肩膀发抖,瞪着停在家门前的汽车。赤目所在的缘廊内也不时会通过窗子听到人员来来去去的窸簌声。



「昨天什么事都没有吧?」



「对。上星期那一次之后就没动静了。」



赤目看着天空中西斜的弦月,将温酒瓶中的日本酒注入酒杯,一口饮尽。



「好喝,果然还是这里的酒好喝。」



「真的吗!我太高兴了,那是我花了最多功夫的自信之作。」



「唔——嗯。」



真烦恼。赤目把酒倒入酒杯中沉吟。



便宜砍价好东西不是他的作风,不过要是以现行售价采购的话,成本就会超标而不得不提高蛋糕的单价了。



「刻弥先生。」



「嗯?」



赤目在沉吟的情绪中抬起头,看见泽鹰哥哥挡在月亮前。他向酿酒师一礼,手撑在缘廊上在赤目耳边报告:



「请马上避一避。玄关屋檐下用来装饰的虎头蜂巢里,有类似收信设备的东西。」



「——真是瞧不起人啊。」



赤目放在酒杯上的手没有控制好力道,酒水荡了一下,水滴洒在手指上。



赤目并没有尽信那个在商店街设置烟火的男人所说的话。因为心存怀疑,为了确认商业往来对象的安全,随便找了个理由请对方让他在常识外的时间造访。当知道这里真的被当作目标后,赤目内心怒意翻腾,脸上浮现笑意。



「泽鹰,通知警察。酿酒师也一起去。」



「是。」



泽鹰哥哥催促着还搞不清楚状况的酿酒师进入主屋。潜伏在屋子里的气息一瞬间急急忙忙地动了起来。



案子横跨区域的两个警署成立了共同调查中心,为了拘捕犯人,采取在七个犯案现场投入警察与刑事警察甚至是防爆小组待命的作战方式。



这种戒备态势,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呢?偏偏选了赤目的所在地为目标,真不知道该说他们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赤目听着渐渐嘈杂起来的声音,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卷起袖子。



距离凌晨零点还有十分钟。



如果是杞人忧天就好了。



赤目寻找三天前的手机通话纪录。电话响了两声。



『樱泉大饭店您好。』



柜台人员以熟练的发音咬字应答。



「我是赤目,我的客人在房里吗?」



『赤目少爷,承蒙关照,请稍等。』



由于赤目拨电话时有允许显示号码,因此饭店的确认也非常顺利。柜台人员将电话切换成保留音乐,然而,很快就恢复通话,以确认房间的速度而言实在太快。



『赤目少爷,让您久等了。您的客人现在不巧外出中。』



或许不是杞人忧天。



赤目简单地向柜台人员道谢,挂掉电话,再次从通话纪录中寻找别的号码。电话响了三声后暂时断掉,改变音质后接上。



『久等了,我是乌丸。』



「衣更月,你在外面吗?」



『在声音不清楚的状况下回应您,实在非常抱歉。』



「没关系,工作时间外打给你,不好意思啊。」



赤目看着手表,距离零点还有一分钟。埋伏在主屋内的警察比起藏身更以确保安全为优先考量,引导酿酒师一家人避难。他们虽然发现收信设备延伸的电线通过屋顶排水槽,但信号不会有时间抵达。



支持的警车包围了酿酒场。



「衣更月,关于从这个月开始连续发生的毁损器物案啊……」



『是横跨七个地点的恶作剧对吧?我在报纸等媒体有大略看过概要。』



「你知道的话就方便了。那个案子,花颖有可能介入。他今天没有来犯人的目标地点,我想他是不是搞错去了别的——不对,等等。」



赤目用空着的右手操作私人手机,看到网络回应他的搜索后显示出来的照片,瞪大了眼睛。



手机里添上的文本列着「犯案现场、骚动、交通规定」等危险的字眼。



「趴下!」



警察的吼声划破月夜。酿酒厂的屋顶疯狂地喷出大量冲天炮。婴儿嚎啕大哭,母亲以自己的身体为防护,连同包巾将孩子抱入怀中。



赤目更新搜索画面后,网站上同时上传了类似的哀鸿遍野视频,然而,数量之多完全不是上周为止可以相比。



那是明显与酿酒厂不同屋顶的视频。赤目站的这块地方与画面里的另一处景色里,人群同样地四处逃窜,发出惨叫。



『赤目少爷。』



衣更月呼唤赤目,电话的另一端没有听到烟火声。



「七个地点同时放吗?」



毫无风雅可言的声音与烟雾在天空中迸开,模糊了弦月。



6



弦月落入云层前的二十三点四十五分。花颖站在夜深人静的街道上。



马路上来往的车辆不多,每间店都在正面招牌上打下灯光,潜入梦境深处。右手边是绵延不断的道路,月亮落下的方向可以看见一大片蓊郁森林的轮廓,橘色的街头寂寞地伫立在一段距离之外。



小矮人交给花颖的便条纸上所写的地址,从樱泉大饭店叫车过去,似乎已经过了三十分钟以上。透明的车窗令花颖心烦,他闭上眼睛。不过,他还记得告诉司机目的地输入地址后,导航画面显示的是一条横越市中心的路线。



花颖虽然闭上眼睛但没有隔离视觉,盯着眼睑里看。他心情激昂,即使夜深了也毫无睡意,今天从早上开始一整天都是处于这个状态。



『因为自由自在地活着很快乐。』



小矮人之前开心地说。



虽然他们七个人咏赞自由的方法有点脱轨,但也是到昨天为止。那里一定聚集了一群自由且心智坚定的人。



花颖想像着来乐美术大学的校园、音乐家齐聚一堂的沙龙,无法抑止心脏狂跳。若是能接触到他们的存在方式、生存之道和志向,花颖或许就能赶走这股从脚底执拗缠绕住自己的空虚了。



花颖胸中涨满期待,下车后,便条纸所写的地点有三名男女。那里是巷底张着围篱的死巷,路边堆着垃圾袋,迎接早晨前垃圾袋被开了洞,里头的东西散乱一地。



这条巷子因为远离街头而相当昏暗。



附近有没有入口呢?花颖停下脚步寻找。



由于便条上补充说要戴口罩,花颖便遵照指示,戴了眼镜与口罩,还在上面多围了一层围巾。其他三人也都带着防尘口罩或是庙会的面具遮盖长相。接着,又有一名遮着脸的男人加入小巷内。



他们不发一语,直到最后一人开车抵达。七人一到齐,现场便散发出险恶的气氛,小巷子立即陷入一触即发的状态。



「多一个人喔。」



有些肉肉的男子瞪着身旁苗条的女子。这七人似乎连彼此的长相都没看过。



「我之前是保全公司的工程师。」女子说。



「我是锁匠。」



两人从口袋拿出类似钱包的东西与某种机械的边角给对方看。



「我是前警察。现在在打综合格斗技。」



现场只有这名戴着杀毒面具的男人穿着薄薄的衣服,显露惊人隆起的肌肉。



「我是烟火师傅。今天的量也是花了两个星期准备地妥妥当当。」



戴着焊接护目镜的男人以包在围脖里的声音含糊地说。



花颖感觉自己像被针毯包起来一样。



「我是鉴定师,今天只帮忙拿东西。」



「如大家所见,我是司机。」



戴着雪镜的女子和罩着迷彩图案面罩的男子自我介绍。他们一个个从戒备对象中除名。只剩下狐狸面具和花颖了。



花颖好希望自己可以消失到空气中。在场所有人因为有一技之长和自由意志而聚集在此。相反的,花颖既没有自豪的技术也没有想法。



「我是……我们是……」



狐狸面具改口,躲在花颖的影子里抓住他的袖子。柔弱的口气与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令花颖确定这个人就是昨天晚上遇到的小矮人。



「负责把风的……他说我一个人靠不住,所以就一起。」



所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我明白——」



「就算只有你朋友自己来也很好吧?」



「嘿嘿……」



才见面没多久,他们之间已经产生上下关系了。面对主要由前警察和前工程师发出的揶揄,小矮人配合地笑一笑带过。



「倒数十分钟。走吧。」



肉肉的男人敲敲手表站起身。六人在他之后陆续开始移动。



小矮人走在最后面。无法掌握状况的花颖抓住对方穿着开襟长外套的后背,外套铺的内里比外表看起来还厚,花颖手一滑,变成抓住小矮人背后的腰带。



「怎么了吗……?」



「你说把风?把什么风?」



花颖一问,小矮人便将双手靠在他的耳边小声说:



「珠宝店。」



「可是,现在没开门喔?」



面对掌握不到重点的花颖,小矮人畏畏缩缩、犹疑地望着走在前头的五人。



肉肉的男人摊开卷成筒状、类似旧钱包的皮革,挑选了两根弯曲得很奇特的金属棒。其余五人各自戴上手套,绑头发,拉起上衣拉链,摇晃喷雾罐。罐子里发出金属球上下滚动的声音。



「你们要做什么?」



「大家要……偷店里的珠宝。」



「偷珠宝!」



「不要那么大声啦!」



肉肉的男人低声怒骂花颖,所有人也都瞪向他。



花颖抓住小矮人的双手,额头抵着对方的额头低声说:



「这是犯罪!会被警察抓走喔!」



「没问题的……因为很快就会放烟火了。」



昨天不是最后一次吗?花颖急急忙忙胡乱打开记忆里的抽屉,这几天的影像宛如沉在喷水池里的灯光一明一灭。



随机在七个地方发射的烟火。



犯案现场横跨分散在两个警察署的的辖区。



按照赤目的说法,警方成立了共同调查中心一起搜查附近的犯案现场。还说也有几个邻近两署以外辖区的现场,近郊的警察署也在戒备。



花颖在此之前看不见的画,从看到的瞬间起就离不开视网膜,看不到那以外的事物。



「这里是那七个放烟火地方的中心?」



听见花颖的问题,小矮人佩服地张开了嘴巴。



在东边警察署辖区的东侧以及西边警察署辖区的西侧引发骚动。警方分散人手搜查后,人力变单薄的地方就是两个警察署的中间点。



「这间店配合的保全公司会将一分钟内停止的警报视为误触。开锁后,你在外面等我的暗号。」



「你打暗号后,我就朝监视器镜头喷漆。」



前工程师与烟火师傅准备事前沟通。



「动手啰。」



肉肉的男子确认手表,手里拿着工具朝向钥匙孔。



「那这些人呢?」



「是……社群网络上聚集的人。」



小矮人重新拉低帽子。



「即使扣掉策划带头的份,一个人五百万圆都很够喔。」



「把风的是两个人算一份对吧?」



前警察和前工程师的话,令谎言般的犯罪带上现实的色彩。



花颖左右摇晃有如生锈般发硬的脑袋。



「你想要自由对吧?」



小矮人抓住花颖的手,花颖的肩膀如电流窜过般战栗了一下,手上厚实的麂皮手套缝线,坚硬地咬着花颖的手。



「这是靠自己取得的喔。大家帮你,你帮大家。得到的报酬可以做喜欢的事,成为自由的人。」



花颖压住发抖的双唇,回视小矮人。



「我们不能为了一时的享乐与些微的金钱放弃身为人类的尊严。」



「……你不想要自由吗?」



小矮人一副悲伤的样子,柔弱的声音颤抖。



「我想要自由。我以为这里有真正自由的人才来的。大家都有自我、有想法,拥有技术和经验,充满自信,让我好羡慕。可是……」



花颖努力直视小矮人的眼睛。



狐狸面具洞口的黑暗里,因外面的光反射出些微虹彩。



「就算委屈、就算运气差,我也不会想抢夺别人的东西再逃走。做这种事不可能得到自由。」



王妃杀害白雪公主,得到全国第一称号后,内心真的充满幸福了吗?



王妃一辈子都无法超越白雪公主。留在国王与人民回忆中的白雪公主,随着时间流逝会越来越美丽动人,永永远远流传下去吧。



王妃得到的不是胜利。



「这是认输的行为!」



花颖在眼神里灌入全身的力气,锁定眼前的七名男女。



锁匠掩住刚刚发出的细碎金属声响,雪镜女和迷彩面具司机重新站好。焊接护目镜的烟火师傅吞了口口水,不安地偷觑着其他五人。



防尘口罩的前工程师与杀毒面具的前警察保持一样的姿势。



「这种话去学生自治会说吧。」



「他要是大闹的话就糟了。」



「要先塞住他的嘴巴丢到车子里吗?」



前警察手握拳头,因为皮手套绑手绑脚而脱下了右手手套。花颖的背脊就像夜风吹入衣服内侧般地发凉,受到前警察的气势威吓,他一步步后退。



花颖所学的防身术,是一对一而且是制造空隙逃脱的技巧。全力奔跑的话,有办法从他们手中逃脱吗?花颖不认为在逃跑前他有办法令肌肉是自己两倍多的对手露出一瞬间的空隙。



后退的花颖肩口撞上狐狸面具的鼻子。



「我好……伤心。我以为你跟我一样。」



狐狸面具里吐出微弱的叹息。



想转身的花颖背后遭狐狸的鼻子抵住。小矮人纤细的手臂穿过花颖腋下,箝制住他的双臂,双手扣在花颖颈后。



花颖想呼喊,才发现自己连小矮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以为我们能成为朋友。」



小矮人的声音像是重叠了好几层的录音,带着重量。



「不能用坏事贬低好不容易培养的技术。你们所拥有的骄傲不是谁都能轻易获得的。」



「担心你自己吧。」



前警官将拳头拉近身躯,一股强劲的风压从肩口逼向花颖。



(要被打了。)



花颖怕得无法闭眼睛,他放弃抵抗,咬紧牙根。



一道闷声响起。



「————」



花颖无法阖上的眼睛映出了令他无法置信的光景。



前警察摇摇晃晃地踉跄几步。到前一刻为止都还不存在的西装男,任夜风吹拂奶茶色的头发,一脸冷漠地站在那里。



「请您先暂时忍耐一下。」



「衣——」



重新摆好架势的前警察站稳脚步,仿佛要扭断空气般朝衣更月的身体击出一记重拳。然而,他的拳头却被拨开,右肩失去了平衡,下巴被衣更月往上一推,杀毒面具落下。前警察向后退了三步,跌坐在地。



「失礼了。」



衣更月轻轻松松扭开小矮人的手臂,让花颖从束缚中解放。



「啊,别乱来。」



「是。」



衣更月一松开小矮人的手臂,小矮人便落荒而逃。



花颖被衣更月护在身后,还没跟得上状况变化的脑袋一片呆滞。



「刚刚那是……」



「我稍微学了点截拳道,以备紧急时刻之用。」



「我看不到你前臂的动作喔。你是忍者吗?」



「世人将截拳道分类为功夫的一种。」



衣更月的回答永远一本正经。



「!危险!」



前工程师挥着木条打过来。木条尖端插着弯曲的钉子和招牌残骸。



即使在对话,衣更月也没有放松,他以前臂挡下木条,抓住对方的领口。纤细的身体在空中转了一圈,背部紧扣地面。



「柔道大概七年左右。」



衣更月了不起的技术就不用说了,其中最恐怖的是即使处在这种时刻也纹风不动的表情。尽管如此,衣更月与他们对峙时的眼睛还是与面对花颖时不同,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因血气而亢奋,只要任何人稍有动静,便以宛如西洋剑锐利的目光将对方钉在当场。



「失败了。」



「快逃!」



锁匠与司机虽然跑向马路,但车灯带着警笛声挡住他们的去路。现场已被警车包围。鉴定师瘫坐在地。企图翻墙的烟火师傅被穿着制服的警察拖了下来。



7



花颖的笔录五分钟就结束了。



因为负责的刑警知道花颖的身分,判断他没有为了金钱铤而走险的必要。此外,也就是所谓的不在场证明,可以证明花颖与之前一连串的烟火无关也成为一大助力。



刑警把十八岁的花颖当成小朋友,跟他说以后不要跟不认识的人走。



回家的车由衣更月驾驶。与驹地相比,虽然感受得出控车技术的差别,但还不到身体会摇晃的程度。



「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坐在驾驶座后方的花颖问。衣更月像是念课本般地淡淡回答:



「因为担心赤目少爷说您可能会牵扯进连续毁损器物案。」



「这个回答不充分。」



「很抱歉。关于在七个地方发射烟火这件事、从之前的案件以及周边情况来看,待在现场并不会有致命的危险。不过,若是七个地点的配置具有某种意图的话,状况就不一定如此而令人堪忧了。另外,我得到警方今天会进行埋伏的情报,便带着您不会在现场的期待到七个犯案地点的中心附近散步。」



一想像衣更月在不希望花颖存在的地方看见花颖时的心情,花颖便格外坐立难安。花颖双手连同眼镜复住脸庞,拱着上半身躲在驾驶座的影子里,不让人从后照镜看到自己的样子。



「花颖少爷。」



「干嘛?」



「我知道您非常累了,但在休息前可以借用您一点时间吗?」



「……知道了。」



如果衣更月要说教,他就乖乖听话。如果想去别人家,他会跟衣更月谈谈,要是结论不变,他就准备介绍信。如果是「要是一家之主不是花颖就想留在乌丸家」一类的希望,他会联系真一郎讨论。



只有这次,全部都是自己的错。尽管衣更月都已经那样提出忠告了,却还是好奇地跑去看热闹,最后竟一脚闯入犯人的集团。这不是没有自觉就能获得原谅的事。不论前看后看,都是绝对不能犯的失误。



衣更月在家门前停好车,打开车门恭迎花颖。



三日不见的家有一点点陌生,空间里带着无人存在的颜色。



「您要喝茶吗?」



「嗯。」



「我现在就去准备。」



衣更月行礼后迅速移动。



花颖在二楼的盥洗室洗手、漱口后走向茶室。虽然马上在书房听衣更月谈话也不错,但这或许是衣更月泡的最后一壶茶。



没多久,衣更月端着托盘现身。



竹叶般细长的椭圆形盘子里,分别盛了一口大小的炸虎鱼条派、方形三明治与梨子冻。Limoges窑场可爱的茶杯里散发的红茶香,是锡兰红茶。



花颖含了一口茶,温暖的红茶通过喉咙,缓和了他的心跳。



「什么事?」



「请过目一下这份数据。」



衣更月说着,取出两折式的纸制文件夹。到底是什么数据呢?花颖害怕地将视线投过去。



纸上印着的,是年度行事历,一整年写了密密麻麻的文本。第二张是花颖在毕业大学里取得的学分一览表,大约有三分之二用红笔画了底线。学分数圈了红圈。



翻开第三张文档,花颖同时停下了看着文本的视线与手上的动作。



「衣更月。」



「我知道这是擅作主张,但我根据您如果要念来乐美术大学可以抵掉的既有学分以及毕业所须的学分,制作了一份学习计划。」



不只是上课数据。计划里确认了上学时间、上学路线、放假日后,精密地计算了可以用来做一家之主工作的时间。



「由于您现在尚未成年的关系,请真一郎老爷做监护人。考试期间等时期,对于会妨碍学业的部分业务,请让我提案能够代理的方法。此外,我不才,但也希望能助您一臂之力。」



花颖绷紧全身神经,打起精神想有个一家之主应有的样子。他想让衣更月离开乌丸家后,将来如果有机会想起这间屋子时可以觉得:「虽然他是那样的一家之主,但最后的态度很了不起。」至少,这是花颖仅有的倔强。



然而,衣更月却在说明天的事。



在说明年以后的事。



花颖全身绷紧的心情神奇地别扭起来,脑袋无法顺利运转。



「一家之主没有必要一定是我吧?」



「关于这点,没有让您正确理解是我疏于努力,必须向您道歉。」



衣更月郑重低头,修正花颖的话。



「我说的是,您没有必要一定得当一家之主。」



句子前后换个说法,意思就不一样了。



「这不是为了乌丸家,而是为了我个人说的吗……?」



衣更月为高脚杯注入碳酸水,以手巾擦拭流出瓶子的水滴。



「请谅解我的无礼。当真一郎老爷询问我关于您入学的事时,我觉得他是叛徒。」



「叛徒?」



「对执事而言,失去主人等同死亡。不将这称为背叛的话该称为什么呢?」



尽管衣更月有礼的语气很难表达出词汇本身带有的怨怼,但仔细观察,便会发现无处可泄的愤怒令他的眼睛稍微变得细长。



「我是这么想的——平心而论,不得不说花颖少爷以一家之主而言,从年龄、经验、能力、自觉等所有观点来看,都处于与历代乌丸家主人并驾齐驱还很遥远的状态,但尽管如此仍主张自己是一家之主是您身为主人唯一的优点,如果连这点都要放弃,您到底还剩下什么呢?」



由于衣更月极为礼貌地陈述失礼的意见,花颖以碳酸水润了润干渴的喉咙,觉得自己差不多可以辩驳一下了。



然而,一看见衣更月的表情,不论是反驳还是道歉,花颖都说不出口了。



「服侍对世界和平与万人福祉有所贡献的高尚主人,对我们执事而言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与喜悦。但另一方面,也正是无论怎样的主人都能完美服侍,才称得上是值得自豪的执事吧。」



如果是衣更月的话,无论去哪间宅邸工作都可以完美发挥执事的角色。花颖三天前这么说时,不过是自卑的迁怒。



「如果花颖少爷不是花颖少爷的话,乌丸家的主人就会真正成为一片虚无了。」



有一秒的时间,衣更月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掌心。



「如果您是以自己的意志辞去一家之主位置的话,身为执事的我再怎么介入都无济于事。但是,只要您还是一家之主,我会尽我所能拥有的一切力量来服侍您。」



衣更月语调清晰没有一字偏漏,无机质的表情只感受得到冷淡。



(不论怎样的主人,完美的执事都……)



衣更月越完美,花颖就像是被要求得有与之匹配的主人器量一样,越感焦躁。但花颖现在觉得,因为衣更月的能干,他才能为一家之主的责任义务创造空间,给予花颖从容的余裕。



花颖不是典型的一家之主对衣更月而言不是问题。



花颖拿起茶杯,饮尽已凉的红茶,高声说:



「也不是不能拜托你。」



「虽然我仍有许多不足,但请让我全力以赴。」



衣更月低下头。大概是角度的关系吧,他看起来嘴角上扬像是在微笑一样。



「不过,您期望暴露在危险中的轻率行为实在无法令人赞同。请您务必千万克制收敛。」



「我没有期望,只是没事做无聊,出去散个步而已。」



衣更月静静听着花颖将大部分事情简化的说法。



「那么,下次要为您准备怎样的谜题呢?」



「!……你是,开玩笑的吧?」



面对花颖的问题,衣更月以一贯冷淡的视线看去,为花颖的空杯注入红茶代替回答。



8



报纸上没有刊登小矮人们遭逮捕的报导。



搜索网络新闻找到的类似报导上写着:「深夜中的愉快犯,六名遭到逮捕」。警方似乎让一人逃走了。结果,在社群网络召集大家、计划犯案的主嫌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露台上吹拂的寒风被屋子挡下,冬日低低的太阳温暖了他们。



花颖一边抚摸小狗的下巴一边向真一郎传达他和衣更月谈过的学习计划。



「——以上,我家执事是这样说的。」



「……」



真一郎在日式睡衣上批了件长袍,外头还加了层羽绒大衣,以刚睡醒的姿态看着文件夹里的内容。直到昨天为止他都还在冰岛,因为在机上看书看得入迷,错过了调整生理时钟的机会。



花颖等待真一郎的第一句话。



由于听说真一郎不乐意花颖入学,因此花颖前一天睡前在被窝中练习了各式各样的说服方式,甚至到计算方案数目代替数羊,不知不觉间睡着的地步。



小狗站起身,对停下手边动作的花颖嬉闹。花颖漫不经心地摸着小狗时,真一郎也读完了最后一页,阖上文件夹,伸了一个懒腰。



「很好啊,美大生。」



花颖的斗志瞬间熄灭。他的预期扑空,开始自己分析利弊:



「可以吗?或许会拖延到一家之主的工作,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想画画,就算毕业,也对当一家之主没有任何帮助,甚至连你都有可能会被嘲笑儿子做了没用的事。」



「学校课业忙的时候,拜托衣更月或嗣浪就好了。」



「你呢?」



「我在想明天出发去维也纳呢。」



真一郎悠哉地笑着,忽然打开的双眸映着花颖的身影后再度阖上。



「花颖。」



「什……什么?」



「长大一点吧。你能遇到有趣的事物虽然也很棒,但也听一下衣更月的话吧。因为世界上没有比执事更为一家之主着想的人了。」



「——还有,家!」



就算衣更月承认花颖是一家之主,他的心中更有乌丸家、真一郎、凤。对花颖来说,自己虽然承认衣更月是执事,但说到执事,他可没有让出凤宝座的意思。



「还有,家。」



真一郎笑着悄声复诵。



「冷落为自己和家里着想的人是傻子才会做的事喔。」



「……我会积极反省的。」



「哈哈哈,讲话好像大人喔——」



「是你刚刚叫我长大的吧!」



花颖忍不住反驳。真一郎笑呵呵地从椅子上起身。



「说实话,我希望你再像小孩子一点。希望你可以照自己所想的方式活着。所以,祝你好好享受学校生活喔。」



花颖虽然看不见望着庭院的真一郎表情,却总觉得那道背影看起来好梦幻,让他想起小时候从卧房窗口偷偷看向露台时,父亲独自伫立的身影。



花颖和妈妈只做了六年的母子。



据说,真一郎是在出生后过了好多年才能和父母一起生活。



「只要没有采取法律手段,我都是爸爸的小孩。」



花颖用尽全身力量大言不惭地说完后,背过脸嘟起嘴。



「嗯。」



真一郎就像对待年幼的孩子一样抚摸花颖的头。



小狗像在表示:「我也来拍拍你吧!」似地,将前脚放到了花颖的膝上。



※ ※ ※



他在咖啡厅里拱着身子,含着四种莓果苏打里的吸管。



咖啡厅每个座位都有完善的网络连接环境,一半以上都是面向墙壁的单人座。书架上排列着国外设计书籍,漂亮的黑胶唱片封套装在框里当作装饰。



店里流泄着八○年代令人怀念的西洋音乐,仅有的三张桌子区,其中一张坐了三名正在谈笑的女性。即使厨房的声音传了出来,似乎也成为一种恰到好处的背景杂音。因为人类在吵闹或是完全安静的环境里都无法安心。



「欢迎光临,请问一位吗?」



「是的。」



「有空位都可以坐喔。」



刚走进来的客人摘下戴习惯的毛毡帽,与「他」隔了一个座位,面向墙壁坐了下来。椅子虽是使用合成皮的便宜货,却保留适当的硬度,坐起来并不差。



「请给我一杯大吉岭当季手摘茶。」



「热的吗?」



「对,麻烦了。」



店员走进厨房,没多久便用托盘呈着玻璃茶壶与茶杯回来。新客人一边等待沙漏计算时间一边拿出平板电脑时,隔两个座位的男子仍然持续看着屏幕,敲打着键盘。



「不好意思,可以打扰一下吗?」



主动搭话后,男子从吸管上松开嘴巴,以非常怀疑的眼光看向这里。



「请问要怎么连接Wi-Fi呢?」



「问店员。」



男子说完转移的视线尽头,女子三人组正在收银台请店员分开结帐。男子缩了一下脖子,心不甘情不愿地伸出手。



「不好意思,我先暂时坐过去一下。」



新客人一拿着平板电脑移动座位,男子便将写着网络连接方法的菜单架拉过来。大概是想叫对方自己先对照说明吧。



男子打开平板电脑的设置画面,手势完全看不出来是第一次使用这台机器。



「唉呀,好精湛的手法啊。昨天前的烟火也真的很精彩。」



「!」



男子的眼球迅速向上一瞪,用力得几乎可以听到声音。



看见比预期中还要可爱的反应,新客人回以对方一道微笑。



「爷爷……你是谁?」



「只要聚集一群互不认识的人,就不用担心有人会循线追到逃跑的人了。此外,隐藏自己是主谋混入行动成员中则是可以监视共犯。」



玻璃杯中的冰块表面融化,发出失去平衡的声音。



「第八个人嘛……你从他跟朋友的对话中推测他应该是大户人家出身,就利用他的烦恼下手以备不时之需吧。因为让社会有力人士加入阵营的话会得到某些通融。不过,诱惑他人,把他人卷入问题中并不好。」



男子焦躁不安地抓着蓝色毛线帽,指甲深深陷入到几乎要把毛线扯宽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这个嘛。你想过怎样的人生是你的自由。不过,一旦侵入我们的领域,就算是儿戏,也不是那么宽大就能解决的喔。」



「我……该不会踩到哪里的地盘了吧?」



男子几秒前还一副了不起的神情如今一片惨澹,脸色发青得不输给帽子。



看着年轻人的可爱反应,新客人不断回以微笑。



「你是不是稍微玩过头了呢?」



「!对不起!」



男子摘下毛线帽,深深垂下有如火龙果的头。



「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做这种事了,请放过我吧。」



「唉呀唉呀,在这么明亮的地方不行这样啦。大家都在看了不是吗?」



「对不起,对不起。」



男子持续道歉。其他位子的客人与店员发现到异常,伸长了脖子。



「失礼了。」



新客人抛下这句话,让平板电脑先行避难再勾住对方的手臂翻倒玻璃杯。倒出来的冰块与声响似乎令男子吓得不敢动弹。



「不好意思,这里打翻玻璃杯了,可以帮忙整理一下和再给一杯水吗?」



新客人稍微拉高音量提出要求后,店员走进厨房拿抹布,其他座位上的客人也纷纷失去兴致,重新看向自己的屏幕。途中,新客人从椅子上起身,戴上毛毡帽,拿走两人的帐单。



男子像是被拿着帐单的手拉起般抬头。



「任何事情都有最一流的做法。下次要是再侵犯到我们的领域,就很难再客气啰?」



看着眼前失去斗志的男子,新客人故意不修正他的误会,钉下最后一根钉子后,稍稍拿起毛毡帽致意。



离开咖啡厅走向车站,他遇到了预期外的人。



「呦,凤总管。」



「刻弥少爷,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凤摘下刚戴上的帽子,向一家之主的朋友打招呼。



「让你抢先一步了吗?」



赤目露出有一半把握的笑容,望着凤的身后。



「他做过头了。」



「他动到执事的守护领域了嘛。我心甘情愿让给你喔。」



「谢谢您的体贴。」



「唉,因为头脑唯一的工作就是保护全身啊。」



赤目拐弯抹角地说完,轻浮地笑了笑。凤配合赤目的步伐走向下坡道。



凤也有耳闻,这次不幸成为犯人七个目标之一的小熊酿酒厂,是赤目经营的Entremets•AKAME未来预计的生意伙伴。



小熊酿酒厂的创始人应该没料到,选择在远离市区、与邻市交接的地方设酿酒厂反而会引发这种形式的灾难吧。



「我对乌丸家做了抱歉的事呢。」



「就算您不说,这件事也会从某处传到花颖少爷耳里吧。一想到花颖少爷若是独自牵扯进这件事就令人不寒而栗。关于您通知衣更月一事,我打从心底深深感谢。」



「我只是心血来潮罢了。」



表情丰富的赤目顿时变得硬梆梆的。一想像这名年轻人的心思,凤不由得露出笑容。



赤目似乎也知道凤在想什么了。



「对了——」



赤目硬是转移话题,站在上风处问:



「我会发现主谋是因为七个地方同时放了烟火。如果是用曲子接力的话,那么,最后发出行动暗号的人就一定是主谋了。我翻遍视频,寻找有拍到那家伙的画面,沿着身家背景才找到了他常光顾的店。可是,凤总管既不知道那家伙是连续犯案的最后一棒也没看过他吧?你是怎么查到的?」



「您的疑问不是没有道理,不过……」



凤在赤目的影子前停下脚步,恭敬地低下头。



「所谓执事,就是会为了主人展现出超越能力成果的生物。」



就先将商业机密当作魔法的奇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