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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② 死亡的滋味(2 / 2)


……不,现在想那种事也无济于事。



(他们……已经进去了吗……?)



不知道他们三个选择的是哪条线路,但在这个小镇的任何地方都能看到这座〈塔〉,要去那里本身并非难事。我一路盯着那雄姿全力以赴跑到了这里,可是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影。半夜并不是指定的探索时段,周围也看不到〈升降者〉的身影。



只有那黑漆漆的〈塔〉霍地张着大嘴,等待着人们自己往里送。



(进去找找吗……?)



我不知道这个选择是否正确。反正什么都搞不清楚,大概也只能想到什么就试试看了。



相信他们三个还没到,在入口附近等待;或者假设他们已经进去了,我也进去找人。考虑自身安全应该选择前者,但如果他们已经进去了,那等也是白等。



我究竟该怎么做?我能做的是什么?这些问题还是想也想不明白。



(……进去吧。他们应该没走多深)



他们的计划不可能是正式登塔,顶多只是在里面转转。就算这样,他们赶紧出来固然最好,就算还没到这里,或许也能碰见先进去的我。这么一想,果然不应该在入口傻等,还是进去找更好。得出结论后,我便进到〈塔〉里。



「…………」



广阔空间的前方有一段长长的台阶。记得这里叫做门户大堂,应该是安全地带。然后那大台阶的终点便是〈塔〉真正的入口。这种基础知识,连我都知道。不过现在不是本来的来访时间段,周围依旧空无一人。



仔细想想,这样一来我也成了惩戒对象吧……毕竟不能未经许可进入这里。也罢,反正没人看到也就无所谓了吧。……我这种想法跟他们可谓五十步笑百步。



(我的目标是带他们三个人回去,决不贸然行事)



入口向前是四方形截面的石制通道,由高耸的石墙与石地砖构成。看看这里的围墙,再看看孤儿院那围墙简直不值一提。我玩游戏的时候曾在纸上画过迷宫,不成想竟然是以这种形式身临其境。



我每踏出一步,硬质的脚步声便一遍又一遍地回荡起来,然后仿佛被遥远的某处吸收一般最终消弭。那三个人要是已经先进去了,应该能够听到我的脚步声。我一路发出声音,漫无目的地往前走。我记住了路线,觉得多往前走一些也没有问题。



——然而,这个想法是错误的。



「这、这个声音是什么!?」



我走了一阵子之后,周围忽然像地震一样轰隆作响。我向周围张望,只见石墙有的突出来有的缩回去,竟整体蠕动起来。



石砖地面也开裂破碎,开始摇晃,令我站都站不稳。



(形、形态在改变……!?)



这样的活动感觉就像——把已经做好了的迷宫抹消掉,把里面的结构打散后重新组合。



摇晃不知持续了多久,当我站起来的时候,我已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我在某个房间正中央,呆呆地站着。



「为什……么……?」



我搞不懂了。我本想原路返回,但来时的路根本不存在了,那里只有光秃秃的石壁。



我浑身冷汗直冒。



扎——身后传来就像沙子被咬碎的声音。我马上明白过来,那是有人发出的脚步声,但同时也明白那并不是我所想听到的脚步声。



「啊……」



转过头去,我不禁失声惊叫。喉咙里发出源自绝望的声音。



起初我以为那是个浑身肌肉的半裸老头,但总觉得不对劲。仔细看清楚才发现,那明显不是人类。那是怪物,是妖怪,也就是说,那是栖息在这里的东西——魔物。



一直魔物朝我过来。它右手紧紧握着生锈的刀子。



我发不出声音。要是能喊个一声,说不定就会有人来救我,然而恐惧死死压住了我的声带。



就那么一下,刀子没入我的肚子,然后立刻又拔了出来。鲜红的血液粘在刀子上盖过了锈渍。咚地,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痛……好痛……。啊,呜……不……不要……」



我单手按住伤口,但血像泉水一样往外流。我手脚开始发冷,冷得就像被抛到了天寒地冻的严冬之中,唯独按住伤口的那只手是温暖的。我朝着魔物伸出另一只手,哀求它停下来。但是我发不出声音,而且对方根本就无法沟通。



魔物照着我脸把我踢飞,然后直接骑在我身上。



「放……过我…………」



它立刻以行动给了我答复。刀子又扎了下来,这次是锁骨的下面,魔物把浑身的重量压在我身上,任凭我挣扎都甩不掉。我伸手想去制止,手腕以下的部分被砍飞出去。那就像在玩水,红色的雨点哗哗哗地落下来。魔物的刀子扎下去又拔出来,一门心思地从我身上夺走血液。



好痛。早就不是痛的问题了,但就是好痛。救救我,我不想死。痛啊,好痛,救救我,我好痛。



魔物双手握住刀子,以像是祈祷的姿势朝我扎下来。我胸口被刺穿,骨头被割碎,从背后刺出去刀尖扎在石砖地上。我就像一块被钉在地上的抹布,浑身一片血红。而此时,我的意识变得一片漆黑。



*



「希娅!起来啦,希娅!」



「……!?」



「好痛!」



我猛地起身,结果我的额头和葵菈的额头撞了个正着。把这当做是起床醒来时的酸痛倒也不赖,至少比起那个痛楚……那个……?



「咦……?是、做梦……?」



「呜呜呜,怎么都喊不醒你,人家好担心啊。啊,对啦!知道吗,天赐他们现在被骂得狗血淋头,你也快过来吧!」



「……为、什么?」



我对自己感到疑惑,但葵菈肯定理解成了其他情况。



「那三个人昨天竟然大半夜跑去〈塔〉了!然后被一个叫什么来着,阿布拉?总之就是被那个人救了。但是,总之问题超严重啦!」



葵菈只说了这些便飞奔出了房间。看她那样子,应该是准备维护天赐他们。



但我自己混乱到了极点,梦境和现实混杂得一塌糊涂。如果说平时的日常是水,那么我现在就身处泥水之中。



【哎,麻烦死了……。我现在就给你解释,你别乱动啊……】



「!?」



有声音,是个男人的声音。莫非我现在还在梦里——



【才不是梦。真是个麻烦的小鬼啊……。哎,你就叫这边『法洛斯』吧。丑话说在前头,你已经死了,是这边救了你。所以说,你要乖乖听这边说话。真是麻烦死了……】



那个人(?)自称法洛斯,完全看不到身影。他就像是在我耳朵里说话,又或者声音直接在我脑袋里响起。



【这边有叫做〈俯瞰者〉……就是这么称呼的一群家伙,你记住就行了】



法洛斯不顾我的混乱,接二连三地讲起来。



他碰巧,准确说是随便找上了不是〈升降者〉的我,给了我神奇的力量——被称为〈理外之力〉的〈回〉。当我在〈塔〉中死亡时,〈回〉的力量便会发动,让我回到出发那天的早晨。然而,我只能知道发生过返回,具体的事情一概不记得。另外,故意死亡则能力不会发动,个中隐情一旦泄露给第三者,力量就会丧失。这次说是出于初次使用的解释,于是以复活状态直接迎来了第二天。因此,包括我死的事情在内,一切都是现实。



听完这些后,我脑子被完全占满。



【哎,这也在所难免……再说了,我干嘛选你这样的小鬼啊。虽然我没想要赢,倒也无所谓……但凡是总有个限度呢】



「请问,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知道……麻烦死了。啊,你叫啥名字?】



「……希娅……」



【好了希娅,今后要是遇到什么事,我会常来给你讲的。你把一切都当做现实,好好努力去理解就对了……真是麻烦死了】



至少弄清楚了一件事,法洛斯似乎是相当怕麻烦的性格。



【最简单最简单地来说就是,只要你闭口不提这边的事,你今后在那个该死的〈塔〉里哪怕死上个几亿次都不成问题。你现在记住这一点就够了。反正连你会不会成为〈升降者〉都不知道……真是麻烦死了啊……】



他说的确实不错。我会不会成为〈升降者〉都是未知数。至少现在,那个临死体验(不,不是临死,应该就是死亡)已经深深地刻在了我脑海里。实话说,我不想成为〈升降者〉。



但在那时,我在心中对这份力量产生了唯一的认识。尽管法洛斯所说的话不能从头到尾完全相信,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



「我都能成为大家的盾牌……不论多少次」



——那就是我最先产生的念头。



不论我怀着怎样的想法,天赐和葵菈如果成为〈升降者〉,我应该也会跟着去当〈升降者〉。我,就是那样的人。



然后到了那时,我所得到的这份力量就能保护大家。



——就用我自己的生命。



但是。



【献身过度反而成了自私啊……还是算了。估计我们会相处很久,多关照哈——希娅】



「…………。我还并没有相信你,不排除这是我的一场梦」



【你真是麻烦得要死啊】



嘴唇好干,我舔了舔嘴唇。



不知何时,我发觉我的口中填满了奇妙的甜美味道。



那甜美是死亡的味道——我今后还会无数次地品尝那份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