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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白天(1 / 2)



自从我变成怪物,就未曾在夜晚睡过觉。然而却头一次,觉得昨晚做了一个梦。



我变成怪物去了学校,撞见了同班的女生,我们交换了一个密会的约定,莫名其妙。几周之后,包括我变成怪物这件事,或许都会成为一个梦。



原来如此,如果这样想的话,一切比较符合逻辑。



即便如此,做这样的梦,一定是我哪根神经搭错了。变成怪物什么的,还和那个叫矢野的家伙……



我明明是下定决心要往这个方向想了。然而,当我经过那个果真坏掉的小狗屋时,我意识到这世上没有人能为我的心情辩解。



“哟,安达!”



我后背被鞋箱狠狠地敲了一下。虽然我知道是谁,但还是故作惊讶地回过了头。



“早上好。啊,你换发型了?”



“嘿嘿嘿,被男生留意到发型变化可没什么值得高兴的。”话虽如此,笠井仍然高兴地露出了一排牙齿,像踏阶梯一样踩着地面穿上了室内鞋。笠井的个子比我矮一大截,所以我能立刻能注意到发型的变化。但我可不吝啬对他的称赞。我正想着,准备跨上台阶,却从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笠井,我要把你烫的头发拉直哦。”



我们随着身后传来的威胁声转过头去,只见眉头紧蹙的保健室老师站在那里。她名叫能登。



“不是剃光,而是拉直?”



笠井开玩笑说,不管被哪个老师批评他也会坚持这个发型,能登便说着“惩罚如果不能带来反省,那也没什么意义”,从我们面前消失了。我不由自主地想到,如果被能登知道了我半夜侵入校园,不知道会被说什么。回过神来,笠井已经上了楼梯,我赶紧追过去。



“安达,你看能登看入神了?原来你喜欢老太婆?”



“去你的。她有那么老了?”



“三十多了吧。”



来到三楼,发现走廊非常热闹。虽说今年,我们成了老师口中的应届考生,然而我们还没有那个意识。



往教室的方向走去,一步,两步。我的视线自然而然地朝向我们的教室。教室门口,学生进进出出,像是蚂蚁归巢又离去。



这时,有人朝这边走来,我和笠井一起挥了挥手。



紧接着,我的余光瞟到另一个人,后背忽然一阵紧张感来袭。从教室里出来的她,挥了挥手里的抹布,面带皎洁的笑容,朝这边走来。



矢野砂月看到了我们,面不改色地张开了口说,“早上好,唔! ”



一个重音留在“wu”上的奇怪招呼。我看也没看声音传来的方向,直到和她擦肩而过之后,才松了一口气,抚了抚胸口。



我在走廊上便听到了教室内的骚动,走进教室的笠井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其他人纷纷回应。走在他身后的我,借着他的精神抖擞也打个招呼,进了教室。还好今天笠井换了发型,就在大家开他的发型的玩笑时,我装作一脸若无其事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委身于眼前这片热闹的景致。



我将昨晚忘了带回去的数学教科书从柜子移到抽屉里。其实我也可以趁这个时间把作业做掉。但又不想被同学笑话是书呆子,所以打算老实交代说忘了做。



这样一来,早晨这段光阴便成了闲暇,我刷了刷手机,和刚进教室的同学打打招呼,随便聊聊打发时间。同桌这个露着虎牙笑的工藤和我从高一起就是好友,这段时间度过得倒也很愉快。



过了一阵之后,只见矢野拿着一块抹布,晃晃悠悠地回来了。抹布似乎没被拧干,水滴四处滴落在教室地板上,周围的同学都避之不及。我正在疑惑她要用这么湿的抹布擦哪里,却只见她走到自己的课桌前,开始擦起自己的桌子。这是我视线一角可见的光景。从我位于最后一排的座位,移动象棋棋盘上两格左右的距离是矢野的座位。虽然我看不到她的课桌上被写了什么,但能大概猜到。



不知是仔细擦过桌子后就满足了,还是说决定放弃,她又拿起抹布摇摇晃晃地往教室前方走去。路过堵在前面的笠井时,她用一副无所谓他人怎么想的语气说了一句“发型、变了呀”,笑容让人背脊发凉。当然,大家都不出所料地没有搭理她。而矢野似乎早有心理准备,对于他人的置之不理没有任何反应,出了教室。



矢野刚走出教室,教室里便传来一阵咂舌声。这一连串的反应都在我的意料之中。如果要在意可能没个完,我正好无事可做,往厕所的方向走。来到走廊,我往矢野背影的反方向走去。矢野现在应该是去厕所洗抹布了,虽然她去的那个厕所比较近,但我可不想撞到她被叫住。她手中有我的把柄,所以我也不会去多嘴昨晚的事情,但还是怕麻烦。



我在洗手间也不知为何如此仔细地洗完手,来到走廊,恰好遇到了绿川双叶。



有着像是明星或者动漫角色一般名字的她,手捧一本书,挺直身子,摇晃着头发,一脸冷漠地往这边一瞥。一大早就迎接了两个极端的女孩的洗礼,我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但我不能让她察觉,于是摆出我惯有的笑脸,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



“嗯。”



她似笑非笑地咧开嘴角,轻轻应了一声。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仿佛下一秒就能忘了遇到我这件事,她转身往教室走去。



她和那个总是一险微笑、声音洪亮,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的矢野完全相反。我不由得追寻她的背影,这个背影和总是微微猫着背的矢野的不同,挺得笔直。



她一进教室,教室门边的好几个人都大声和她打招呼说“早上好”。她打包一起回了声“嗯”,一语不发地来到了自己的座位。到了座位上,附近的女生又问她,“双叶,又去图书室啦?”面对这个提问,她也只回了一声“嗯”。完全没有想和对方说话的打算。但即便如此,对方仍然没有丝毫觉得她讨厌,若无其事和别的同学开始聊天。



和矢野一样不会察言观色的她,却受到和矢野完全相反的待遇。其中,当然有各种各样的理由。



就在我和座位旁边的工藤用无聊的对话打发时间的时候,视线的一角又出现了矢野的身影。她来到她那个谁也不会靠近的座位上,一脸笑容地晃着脚。



上课铃声终于敲响,班主任小池进来打招呼。课外活动和室内课程都一如既往地顺利进行,既定事项,比较轻松。



第一堂语文课随便走神,第二堂数学课报告老师说把作业忘在了家里。被老师说了句“真是罕见”。其实并非如此。我只是忘了做作业。也不是什么太要紧的事情。我接受完老师说的明天给她看的指示,回到自己的课桌旁。



结束完第三节地理课,接下来是并非轻松的课程,体育。动身去更衣室之前,女孩子们在矢野面前兴奋地用划剪刀石头布来推脱着什么。对了,今天女生的人数是偶数。体育老师总是以为女生人数是奇数,所以两人一组做伸展运动时,矢野被剩下是个偶然。大人总是容易忘记自己学生时代的事情。



我们其实总是怀着远比大人们所能设想的残酷的心情活着。换好衣服往体育馆走去,玩了一会儿躲避球,老师吹响了集合的口哨。整队后,分组做完伸展运动,然后直接以这样的配对开始练习排球。我一边看着体育部的家伙们大展身手一边协助他们,然后在不知不觉间得分。



男女生将运动馆一分为二。就在我和笠井击掌时,往女生那边瞥了一眼,运动时总是扎起马尾的绿川接过井口传来的球,在她的身影的对面,我看到了矢野面对天花板躺下的身影。鼻孔插着白色的东西,似乎是留了鼻血。明明还有在一旁看热闹的女生,却没有任何人靠近她。



“小安,在偷看谁呢?要我帮你去搭讪吗?”



笠井一脸坏笑,我若无其事地回了句“没有”,回到了室内体育场。



我回来后,被老师提醒的笠井才回来。笠井似乎也在看谁。原来如此,自己心怀不轨在偷看别人,所以才会那样揣测我。



“辛苦、了!”



下课后,矢野像跟其他女生打招呼一样和我们打招呼,鼻子里塞着的纸巾上印出了血。当然没有人会给她回应。矢野一颠一颠地晃着她小小的身体走在我们前面。我在内心深处祈祷她千万别提起昨晚的事情,她完全有可能不解风情。



但我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她并没有说这个。



只是,不懂察言观色、对旁人熟视无睹的人,总是能以各种各样方式给周围的人添麻烦。



我尽量不去看那个小小的背影,和周围的人聊着天。忽然,矢野似乎蹲了下去。直到她到了跟前我才注意到。我吓得赶紧想躲却没躲开,不小心踢到了她的右脚。平衡能力太弱的她“哇”地叫着倒在了地。我不由自主地转身,只见沾着血的纸巾在獗着屁股的她面前落下。



矢野一脸惊恐地看着我。而我什么都没有说。



我一言不发,若无其事地和笠井他们继续聊天。他们早就接受了这样的我。



虽然身后传来“吓死我、了!”的声音,我仍然没有回头。当我继续装作没事地跟着别的男生涌人更衣室时,肩膀被一只厚重的手用力拍了一下。是棒球部的元田。我们并无过节。



“你真行啊,用脚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