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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夜晚(2 / 2)


虽然并没同行的兴致,但我还是勉强把身体缩到大型犬的大小跟在她的身后。我在担心矢野若被校警抓住了,会不会泄露我的事情。



其实,我也并不是对夜晚的校园丝毫没有兴趣。



我让矢野先出教室,然后用尾巴关上门,变成颗粒状从门缝来到走廊。当我由颗粒重新变成怪物的时候,她竟轻轻击起掌来,说“其实不关门也可以的”。我仔细一想,且不论晚休的事情是真是假,她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你现在的大小,跟宠物一样呢。”



“……你最好还是戒备一下吧。”



我将声音压低,矢野便捂着嘴说,“这是怪、盗游戏”。我在大脑里搜索了好一阵才意识到她在说怪盗。



“眼睛、不会伸缩、吗?”



在走廊里踱了几步,她突如其来地指着我问,确切地说,是指着我的眼睛在问。



“我觉得不会吧。”



“如果可以伸缩,再弯成需要的弧度,看看转角对面,会很方便、吧?”



如果可以的话当然和侦探一样方便,能用上的地方实在太少了。外加上我对她的设想实在毫无临场画面感。



且不论做不做得到,如果能做到这样的话应该挺帅的。比如移动黑色的颗粒覆盖住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留下的影子,做出另一个怪物的影子。做出来的家伙就犹如游戏中的助攻角色,还能按照我的意志来行动,在学校里的侦查也会易如反掌。如果有这样的能力,还挺帅的。



“安、达君。”



被叫住的我,看了看身旁的矢野。然而她却看着我的斜后方。“你还能、这样、啊?”



“分身、术?”



我转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那是,什么?



在我的身后,是和我刚才在脑海中想象出的一模一样的另一头怪物。和我不同的是,它的眼珠也是黑色。就在一秒前,它都应该并未出现。我看向窗外,月光从斜前方洒落。



总之我先无视掉一脸稀奇地凝视影子的矢野同学,用意念命令影子动起来。超越我,奔向前方。即便我还半信半疑,但试试总不会吃亏。



半响,影子就像我所想要的那样行动了。我尽量注意不要偏离想象,就这个样子往走廊的转角移动。



看着对我唯命是从的影子,我再次感到惊讶。没想到我真的有这样的能力。



一瞬间,就在我意识到紧靠移动影子也无法做侦查的同时,我的脑海中浮现了另一个视角。那是能看到走廊对面的台阶的,影子的视角。



这身体真是方便呀。



“走、了。”



“让它来放哨,我们前进。”



“来真的,的呀。”



是想说她提到的怪盗游戏吧。



“矢野同学,计划往哪里走?”



“音乐教室、吧。我想知道半夜钢琴响、起来的真相。”“真



有这种跟七大不可思议一样的事情?”



“谁知道、呢,通常、会有。”



“信口开河。”



狠狠被吐槽,矢野的脸上又出现了美滋滋的微笑。不知道她在高兴什么。



我让影子侦查发现,从现在的所在地到音乐教师的途中没有人。



以防万一,我还侦查了走廊左右,也没有人。我不想看着矢野的猫背,于是走在她的斜前方。如果走在她身后,看上去可能真的像她的宠物。



上了楼梯,来到五楼尽头的音乐教室。



和进入我们班的教室时不一样,这次由我先进去,然后打开门锁。因为有隔音墙壁,本来就安静无比音乐教室里此刻充斥着更为静谧的空气。三角钢琴像个妖怪。仿佛吃掉一个人也绰绰有余。



“钢琴没有响、呢。”



那是当然。就算是在幽灵界,也没有哪个家伙能这么光明正大地出现还能留到现在吧。



虽然影子在音乐教室外面放哨,但就算有人来了也一定会逃跑吧。我无可依傍地立在那里,忽然听到了淅索的声音。黑色的颗粒们如波涛起伏。回过头去,我看到矢野打开了钢琴的盖子,一脸演奏家的模样坐了上去。身体小小的她坐在那里,仿佛是小学生在做钢琴发表会。



“安达君是莫、扎特派,还是维瓦、尔第派?



“…贝多芬派。弄出钢琴声太过了吧。”



“贝、多芬呀。”



矢野完全不听我的忠告,用她的小手敲击起键盘。还一连四次。令人不适的和弦响彻整个音乐教室。我当机立断地缩进扫除道具箱里。紧接着我意识到就算我被发现也是吓坏对方罢了,真正不太妙的是矢野,立刻出去。



影子还在音乐教室四周侦查。看来音乐教室的防音墙货真价实,一时半会并没有任何人来。



矢野毫不慌张地看向这里。



“这就是命运、的感、觉?”



“你说现在的是,命运?”我呆若木鸡,随即立刻被她瞪了一眼。



“被发现了怎么办!”



她又美滋滋地笑,说着“是晚休,所以没有关系、哟”那样的梦话。



我本想发作,但又可得如果和她那样说什么都说不通的人生气,反倒显得自己傻,只能叹口气作罢。



“就算被抓住了,也别说出我的名字。”



“当、然呀。”



什么当然呀,毫不相信她的八只眼睛一双双看着她,她却移向了座位。和她白天一样我行我素。



音乐教室的座位也和班里的座位一样。矢野依从了这个排位规矩。



“安达、君,都听什么音乐、呢?”她问了一个朋友间才问的问题。



为了避免她再触碰钢琴,我用尾巴关上琴盖,



“没什么特别的。”



“都听谁的?”



被她凝视,我只好准备了和往常一样的答案。那种大家听过名字,但是不会太有名,虽然还算流行但也并非所有的人都知道名字的歌手。那种只要出了单曲就能进人鸢屋的排名、班里好几个女生都叽叽喳喳嚷着去过演唱会的歌手。矢野嗯嗯地听着我的回答。



“矢野同学呢?”



我只是出于客套反问了一下,毕竟她看上去会喜欢那种比较有个性的音乐。而我们应该也无法理解对方。



“我、呢。”



矢野一脸高兴地说了一个组合的名字。仿佛在介绍一位秘密的昔日老友,笑得满脸溢满比自豪还要动人的骄傲。这样的表情,我第一次看到。



我被吓了一跳。矢野口中的组合名字,绝不是那种需要当做秘密的名字。可能全日本大多数人都知道那个名字,我甚至从小学起就知道。如果在朋友圈里认真地说起这个组合的名字,或许会有被人嘲笑“还听他们啊”的难为情。说穿了,他们过于大众、太常见了。



然而矢野却说她喜欢这个人人都知道的组合,用形容自己的宝物那样的口吻。



我惊呆了。



“这样啊。”



我随意接话,她立刻问:“安达、君,也喜欢吗?”



“偶尔听听,还不错吧。”



我实在无法说出口。其实我至今都常常听这个组合的歌曲。矢野向我滔滔不绝地描述着这个组合的魅力。这首歌的歌词、这个部分、那位成员……这些其实我都知道。



就在她侃侃而谈哪张专辑最好的时候,她口袋中的闹钟响了起来。此刻的我,和昨天的此刻的我以不同的心情同样松了口气。



她摆弄手机停掉闹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结束、了。回、家睡觉、吧。”



我一言不发地用尾巴开门,让矢野先出音乐教室。然后用关掉班里教室门的方法关掉门。



“你可以先、走、哦。”



她对着这个从波涛翻滚的黑色颗粒回到原形的我说。我不知道矢野要怎么回去,也不需要知道。我如她所愿,先走一步。



虽说今晚来是为了完成交易,也没有友好道别的必要,但对她视而不见好像也不好。我正在犹豫,她又美滋滋一笑。



“明天、也会来、吗?”



“……”



我并不想来,却无法干脆地拒绝,一定是因为这一次矢野将选择权交给了我的缘故。



我选择了沉默,打算往夜空中奔去。



只是,有句话,我想对今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说话的她说。我背对着她,尽量装作漠不经心:“体育课踢了你,对不起。”



“白天的事情,不要、在晚上道歉、哦。”



什么鬼,我好不容易下决心道歉。



果然夜晚还是应该独自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