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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白天(2 / 2)




在我的脑海中,昨夜花了一整夜酝酿的思绪和感情搅拌在一起。



今天,在见矢野之前,我想我需要决定什么。



我需要做出选择。



我究竟是谁?



怪物究竟是什么?



我对矢野应该持怎样的态度?



我在班里应该持什么立场?



如果没有决定,昨夜,我是为了谁做出了那些举动?



所以,如果决定了,一定没有那么多烦恼。



然而,花了一整晚也选不出来,也决定不了。



也有什么都不想这个选择。



但是也没决定要这样做。



实际上,我真的什么也没决定。



“早上、好!”



这个声音,在教室里大家的罅隙间响起。



音调奇怪的、声音颤抖的、可笑的招呼。



我们都很敏感。



比大人想象中更加眼耳敏锐。所以立刻会注意到比自己弱小的或者坏的存在。异常的东西会立刻被发现。



全班一定都听到了这个奇怪的招呼。



如果这伙人是矢野,她的异常即是普通,所以教室里的时间又开始运转。



大家没有明白的,只是这因谁而起,又是针对谁的事情。



连我也不明白。



为什么明明什么都没决定,我却还能做到这样,我也不懂。



只有总是美滋滋笑着的她,用惊讶的表情牢牢看向这里。



是看着是人类的我,还是看着是怪物的我?



看着安达君。



我咽了咽口水。



只有她知道在看着谁。



两者的可怕之处都知道的,也只有她。



那个矢野,一定不会移开眼睛。



用两只大大的眼睛,将我,安达,收入眼眸之中。



两只,都看着我。



当我察觉到此的时候,我的嘴,动了一下。



“早上好。”



包括我在内的全班同学,在第二声的问候中,终于知道了这个招呼来自谁,为了谁。



同样也传达给了矢野。



问候,好好地传达到了。



因为她慢慢笑了。



不是美滋滋的。



是轻轻地牵动了一下嘴角,克制的、毫无勉强的、自然的笑。



知道的,说不定只有我。



这是,真正的笑脸。



“终于、见到、你了。”



她毫无必要地大声说道。



我没有指责她。



我在思考自己做的事情的意义。



是背叛团结意识吗?



是加入了矢野派?



我还找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意义,但或许并不是那么复杂的事情。



虽然矢野说了“终于”,但其实也不是这样的。



想一想,无非是打招呼罢了。仅仅是招呼。



无论是哪一个我,都做得到。



然而。



“为什、么?”



矢野歪着她短短的脖子。



我今天忽然被问到关于打了招呼的事情。



本来不是什么值得被问的事情,打个招呼之类的。



我想那连自己也能感受到在颤抖的嘴唇这样回答,然而却错了。



“为什么,安达、君在哭、呢?”



被说了我才意识到。



视线一片模糊,脸颊有什么滑落,喉咙哽咽。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有什么哭的必要。



我明明不悲伤。



我慌张地用袖子擦眼泪。



“小安,怎么了?”



我听到了一旁的工藤的声音。



她的疑问,应该不是针对我哭的事情。



工藤,是觉得我偏离大家了吧。



若是这样,很抱歉,不是的。



那个觉得矢野不对劲的自己,仍存在于这里。



对于绿川的举动,对于井口的行为,莫名其妙,我无法否定。无法丢弃这个对他们的行为持以肯定的自己。



只是,我意识到另一个自己也在这里。



那个觉得矢野并不是彻底的坏人的我。



喜欢音乐,喜欢漫画,喜欢电影,可以很开心地聊着这些的她。不觉得人可以任意被欺凌的我,不仅仅是夜晚,现在也在这里。



我什么都没有决定。



就算花掉一整夜。我无法选择某一方。



但是,我注意到了,矢野的两只瞳孔里都有我的身影。



夜晚,无法对矢野视而不见的我。



白天,不想被大家讨厌的我。



哪一个我都不算是好人。



所以,无法帮助你。



但是,听到你的声音。



无论是哪一个我,都可以做到。



虽然可能很肮脏,虽然可能不透明。



虽然可能偏离了大家。



如果这样就算是偏离了轨道,那我至今为止已经偏离了太多。



我一直不知道,以哪个自己,在什么时候,在生活究竟倾斜了多少。



我只是做了,这个我能做的事情。



啊啊是啊,我的发现总是比矢野晚一步。



我明白了自己流泪的理由。



就如她所说。



终于,见到你了。



所以,我对工藤说,“没什么哦。”



这个回答,或许在工藤听来,好像是我自己决定成为矢野的同伴,和大家告别。



但是,不是的。至今为止的自己没什么不一样。



夜晚,有一些烦恼的事情。早上,见到工藤聊过天之后变得精神了不少。和这样的自己没什么不一样的我。



和那个大家认为和班级一致的自己没什么不一样的我。



虽然我知道,大家不会轻易接受这个不做选择的我。



站在中间地带的井口遭受过什么,我没有忘记。



即便如此,我仍然怀抱希望。



希望大家也能察觉。



在没有必要的想象力里,或许我也存在。



在对方的痛苦中我也存在。



或许是我的擅自主张和一厢情愿。



或许是大家朝着不同的方向在偏离。



或许并没有一个固定的栖身之地。



我察觉到了。



所以,就在工藤瞪了我一眼,将座位向我在的反方向拉开的时候,我已经接受,她也是经过自己的思考,偏离在她认定的方向。



她的眼神,和曾经看井口的中川的眼神很相似。



要接受这个,还很痛苦。



我从心底感到悲伤。



当自己遇上这样的事情,很难认为是无可奈何。



对于第一次察觉到这些的我来说,是累积叠加的打击。



这天的夜晚,我久远地睡了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