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 葡萄干蛋糕(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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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第三天的午后。两天之后就是校庆,校内的气氛明显更热烈了一些。完成委托的期限就在明天,调查也将进入最后阶段。
美久来到学生会办公室,里头却不是以往常见的几个面孔。
百百花在桌上堆积如山的档案中埋首工作,站在她身后发号施令的则是七里。七里的个子很高、仪容端正,凛然的剑眉和紧抿的双唇透露出个性中的严谨和禁欲。目前就读三年级的七里是学生会书记长,也是容易暴冲的百百花身边的煞车──虽然他今天看起来更像盯著小孩写功课的家长。
美久出声招呼,百百花立刻抬起头。
「啊!小美……悠贵同学被我叫去一年级的教室处理纠纷了。我本来说要自己去,可是阿一说不行。」
「事情有轻重缓急之分。」
听到七里这么说,百百花不满地鼓起腮帮子。
「俗话都说火灾和打架是江户本色了!」
「现在不是江户时代,而且你去了只会火上浇油。」
两人斗嘴的情景让美久眯眼想笑,百百花突然开口。
「对不起喔……悠贵同学可能要过一阵子才能回来。」
美久笑著叫百百花别在意,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打从今早解决肥皂事件之后,美久就没再见到悠贵。在校内跟悠贵一起行动太引人注目,所以美久尽可能地和他保持距离──当然有一部分也是因为昨天的尴尬对话。
「有办法抓到白山羊先生吗?」
美久边思考边回答百百花的疑问。
「这个嘛……现在几乎没有跟白山羊有关的线索……」
美术社的作品遭破坏是一场意外,肥皂事件则是乌鸦干的。解决两起事件固然令人开心,可惜关于白山羊的线索却几乎没有增加。
「目前确定的只有白山羊先生写了两封威胁信吧?第一封经由入口的意见箱送到学生会,第二封则是写给本来要办庆功演奏会的一年级学生。那封威胁信就放在钢琴上,发现者是管乐社社长。」
两封威胁信都出现在学生可以自由出入的地方,光凭这些线索很难过滤出犯人。最近得知的新线索也只有一条:第一封威胁信用的纸是从秋月班上偷来的。
「光凭已知的线索恐怕无法锁定白山羊先生的身分。虽然已经没什么时间了,我还是会试著重新搜集情报。毕竟弄清详情才能过滤出嫌犯。」
七里点点头。
「你拜托的会谈已经安排好了,下午三点在大音乐教室。」
「……会谈?」
美久重复了会谈两个字,惹得七里一脸讶异。
「跟受白山羊威胁的一年级学生会谈。上仓说是你的要求,所以我就安排了……」
「咦!?啊……对了!是有这么回事。」
美久露出苦笑。悠贵完全没跟她提过要约人会谈,但这件事可不能说出来。
七里歪了歪头,却并未追究。他从桌上拿了一张纸,递给美久。
「这是那个学生的资料。」
资料看起来是从学生名册档案列印出来的,除了学年、班级之外还有大头照。女孩的中长发绑成一束马尾,形似杏仁的眼睛令人印象深刻。看到她的名字和年级,美久不禁瞪大眼睛。
「七里同学,这个女生──」
「已经快三点了,你快过去吧!」
七里的催促打断美久,让她没机会再问下去。
音乐教室位于特殊教室大楼二楼。这一层楼似乎全都是音乐相关的教室,走廊上还有小音乐教室和乐器保管室,大音乐教室则位于转角后的走廊尽头。
教室入口是一扇左右对开的大门,似乎因为是隔音门而颇有重量。美久使劲地拉开大门,就听见钢琴声自门缝间流泻而出。
入耳的琴声令人惊艳。
琶音的节奏有如惊涛骇浪,左手的八度音在时刻变换的和弦中凛冽鲜明。乾净的琴音正确得有如机械,丝毫没有感情用事。
这是一首宽音域琶音的练习曲。坐在平台钢琴前的女孩运用柔软的手腕,织出令人难以置信的高速琴音。看著她的指尖在琴键上飞舞都觉得自己的手指好像快要抽筋,奏出的每个音符却既平均且一丝不乱。
曲子进入高潮。旋律以排山倒海之势倾泻,连美久这个门外汉都能明白演奏者的技术高超。那种气势实在令人震撼──而琴音却在此时卡了一下。
一旦卡顿就勾乱了和弦,琴音立刻变得纷杂。
演奏的女孩皱起眉头,深深叹了一口气。她从裙子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表情紧绷地往手上喷洒。女孩抬起头再次弹著钢琴,发现站在入口的美久后慌忙站起来。
「对不起,我没注意到你……!」
「没关系,打扰你练习的我才该道歉。」
美久关上大门,往女孩身边走去。
「你刚才演奏得真棒,感觉琴声好像迎面袭来,非常有魄力。」
女孩眨眨眼,腼腆地说了声「谢谢」,面容却莫名有些哀伤。
小小的巴掌脸配上杏仁形的眼睛。女孩今天也把长发扎成马尾,和照片上一模一样。显然正是受白山羊威胁的一年级学生。
「敝姓小野寺,代表学生会前来。你是──七里茉琴同学,没错吧?」
美久说出资料上印的名字,少女点点头。
「你也姓七里,该不会是书记长的……?」
「啊!对……他是我哥哥。」
果然没错。七里这个姓氏虽然不算罕见,但也不是同一所学校里能遇见很多个的。
七里同学为什么没有事先告诉我呢?
美久回想起七里一诚把资料交给自己时的面无表情。就算是不好意思所以没说,那样的态度也太过冷淡,甚至像在拒绝别人探问。
「不过……我们感情不好。我们家……」
茉琴自言自语似的喃喃说道,突然迅速改口。
「对了,你要问威胁信的事对吧?威胁信就放在钢琴的顶盖上。上个星期一下午就看到它在那里了。」
「咦!你看到了!?但发现威胁的人不是管乐社的社长吗……?」
「第一个发现的人……其实是我。在我发现之前,管乐社一直在这里练习。英里姊──管乐社的日高学姊当时在保管室里清点乐器。所以当我发现那张纸之后她立刻赶过来,还说会去找学生会商量,叫我不得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原来如此……」
原以为威胁信很快就被发现了,所以茉琴并没有看见,现在看来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威胁信的内容再次浮现美久脑海。
「停办校庆。你的钢琴演奏烂透了。不停办就会发生不幸。」
以红色奇异笔用力撇出的字迹彷佛叫嚣,既暴力且充满恶意。演奏会日期逼近已经令人神经紧绷,再看到威胁信一定令茉琴大受打击。
明知如此却不得不问她这种问题,心里实在不好受。
「你知道可能是谁干的吗?」
听到美久这么问,茉琴编著脸摇摇头。这也难怪,毕竟收到威胁信这种事并不寻常。话虽如此,她还是可能曾在某处和犯人有所接触。
美久摊开记事手册,发问时语气尽量平和,逐一询问放置威胁信当天的情况、平常的活动范围、交友关系以及最近是否遇到不寻常的事。问完一轮之后却发现没有什么令人在意的情况,也挑不出可疑人士。看来只能先认定白山羊盯上茉琴是因为她在比赛中得奖了。
「你在这里练习的时间是固定的吗?」
美久正好想到这个问题,一问出口却让茉琴似乎有点垂头丧气。
「不固定……是因为两周前才决定要举办庆功演奏会。」
「这么突然!?那你一定很辛苦,得忙著处理选曲和练习之类的事。」
「其实身边的人比我更辛苦。因为突然插了一场庆功演奏会,音乐教室的使用时间表重新安排过。这个时间本来也是棑给管乐社的……」
茉琴似乎对此非常抱歉。演奏会是学校理事要求的,学生其实无法置喙,恐怕只能任由校方一点一点地变更时间表。由于连带影响到其他社团的活动时间,茉琴似乎因此有些抬不起头。
就在这时,茉琴脚边传来一阵电子音。她略显吃惊地把手伸进靠在钢琴椅脚旁的书包,终于翻出手机。
「糟糕,已经这么晚了……!对不起,我还得回去帮忙制作班级展览!」
茉琴脸色铁青地将乐谱塞进书包,丢下一句「对不起,下次再谈!」就跑出音乐教室。
走出音乐教室时,走廊上洒满了明媚的阳光。
美久缓缓关上音乐教室的门,忍不住叹气。
茉琴同学还好吧……?
她看起来非常不从容。不只说话时的疲惫神情,那种彷佛被什么驱赶似的模样也很令人在意。或许是因为精神上已经不堪负荷。
美久一边这么想一边通过转角,立刻就看见悠贵背著书包迎面走来。他刚该是去处理一年级的纠纷,看来是顺利解决了。
走到美久身旁时,悠贵开口问道:
「会谈结束了?」
正要点头的美久蓦地倒吸一口气,因为看见几个学生正有说有笑地从悠贵后方走近。绑著包包头的女孩、戴眼镜的女孩,以及拥有模特儿般的高䠷身材、看起来很不好惹的二年级女生──这些人是悠贵的后援会成员。
怎么办!她们上次才出言威胁,说再看到我跟悠贵在一起就要彻底调查并揭露我的秘密,现在要是被看到一定很不妙。
「怎么了?」
悠贵一脸诧异地问,但现在可没空跟他解释。
「对不起!我有急事要办,现在就得走!」
美久右转向后穿过走廊转角,差点绊倒往前栽。
走廊尽头就是大音乐教室,躲进去反而会让她们进来撞个正著。
没有其他藏身之处了吗……!?美久环顾四周,发现柱子后头有个收纳打扫工具的柜子。高瘦的置物柜容纳一个人绰绰有余,美久兴高采烈地冲向置物柜,打开一看却当场愣住。
置物柜里摆满了拖把和扫帚,根本没有空间再塞一个人。就在美久手忙脚乱时,笑语声越来越近了。既没有时间把打扫用具拿出来,走廊上摆著大量扫帚也太不自然,这下束手无策了!
就在脑海里几乎空白时,手臂意外地被抓住了。
「咦──?」
回头一看,悠贵正抓著美久的手臂。
「你真是……!」
悠贵极为不爽地说完,用力拉了美久的手臂一下。接下来的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
他把美久塞进打扫用具柜和柱子之间,打开柜门遮住缝隙,再把书包放在脚边,最后自己挡在美久藏身的缝隙前──接著就听见一阵愉悦的声音。
「上仓同学!你在这里做什么?」
「确认用具和设备的耗损状态,因为这段期间常有公物遗失。」
悠贵扶著置物柜,煞有其事地回答,听到对话声的美久却紧张得冷汗直流。敞开的置物柜门形成视觉死角,来人应该看不见美久,但如果悠贵稍微往旁边移动一点,难保不会被谁刚好瞄到。
「对了,之前问你的数学习题!现在可以教我们解吗?」
「好啊!」
哪里好了!?美久内心的吶喊徒劳无功,只听见打开书包翻课本的声音传进耳里。
「就是这一题。」
「哪一题?」或许是为了看课本上的内容,悠贵动了一下,阴影中随即射进一道光。
哇啊啊啊!等一下──!美久情急之下揪住悠贵的衬衫。发现悠贵停顿的姿势不大自然,不知是谁问了一声:「怎么了?」
拜托你就这样站著别动……!美久把额头抵在悠贵的背后,努力缩起身子。
悠贵轻咳一声略过女同学的疑问,开始解说难解的算式。女同学不时发出开心的应和和崇拜的呼声,过了好一阵子才听见她们道谢离开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置物柜门发出生锈的吱呀声打开了。眼前倏然一亮,悠贵的背影被阳光镶上一层金边。
「她们走了。」
「谢谢……得救了。」
美久松了一口气,悠贵却没有回头的意思。一股既不是忿怒也不是烦躁的不悦透过后背传了过来。
「呃……悠、悠贵你果然足智多谋!我本来还以为没戏唱了,多亏有你及时解救。你还真清楚我想做什么呢!」
悠贵猛然回过头。
「还不是因为你莫名其妙鬼鬼祟祟的!我好心帮你躲藏,你竟然突然拉我衬衫还靠在我背上……是说你年纪也不小了,被高中女生逼著东躲西藏像什么话!竟然还想躲进放用具的柜子里,你是小学生吗!」
「那……那是因为没有其他地方可躲了啊!」
「你为什么非躲不可!光明正大的不就好了?就是因为那种态度才会让人瞧不起!」
「你说得轻松!她们说再看到我跟你在一起就要彻底调查我──」
美久硬生生地把话呑了回去。内心暗叫糟糕,可是已经太迟了。
悠贵的眉间浮现深刻的皱纹。
「我就猜是这么回事,没想到一点也没错。蠢透了,发生这种事应该立刻向我报告!我不爽的是你的反应。别受到外人左右就改变态度,感觉很不舒服。」
「……但这件事和调查没有直接关系,我的身分万一曝光也很麻烦。」
「我最不爽的就是这一点,你为什么觉得自己的身分一定会曝光!」
悠贵撑著墙壁俯视美久,似乎相当生气。
「你觉得我保护不了你?」
保……保护什么啊!?
美久有些不知所措。本想转开视线,对方认真的眼神却不允许她这么做。
眼镜后的双眸浮现精光。
「要解决这次的委托,『翡翠的侦探』不可或缺。你的身分要是曝光就玩完了,我怎么可能让这么重要的一张牌轻易被一般学生摸透?早就准备好假的个人资料和背景了。在你背后撑腰的人可是我,只要有我在,你的真实身分就不可能泄漏。百分之百,绝对不会。」
「明白了吗?」悠贵低声说道,美久点了点头。点完才发觉自己抬不起头。
悠贵说的「保护」是为了调查,并不是因为我──尽管心里明白,胸口的悸动依然无法平静。
悠贵哼了一声,从美久身旁移开。
「刚才那件事……算你欠我一次。」
悠贵在这种时候意外地孩子气,一如往常的装酷态度却让美久莫名松了一口气。
「你从七里茉琴那里问到什么了吗?」
「啊……嗯!」
美久从书包里拿出记事手册,说明茉琴在会谈时的模样和当时问的问题。听完美久的话,悠贵微微颔首说了声「原来如此」。
「既然因为庆功演奏会而占用了管乐社的练习时间,就从这方面著手调查吧!」
「你的意思是……管乐社可能有人故意找茉琴麻烦?」
「没错。美术社的事和肥皀事件把情况搞得很复杂,实际上白山羊只做了『送信』这件事。从他没有其他动作这点看来,威大概只是恶作剧或故意找碴罢了。何况用来写第一封『信』的纸张是被一个『带著乐谱的女生』拿走的。」
用来写威胁信的纸张是秋月班上的展览作品。那天秋月把染好的纸拿去晾乾,途中却撞上一个带著著乐谱的女生,其中一张纸还跟著女生一起消失了。
看来应该找管乐社的人来问一问,说不定会有收获。
「不过管乐社的人应该不少吧?随身携带乐谱的也不只他们。光凭既有的线索应该不可能锁定犯人……」
「当然可能。至少能锁定偷走纸张的学生。」
「咦?为什么?」
美久吃惊地问,悠贵却只是耸耸肩。
「带著乐谱的学生偷纸的时候,那张纸是什么状态?」
「呃……应该是湿的吧?因为当时秋月同学正把染好的纸拿去晾。」
这也是带乐谱的女生可能是嫌犯的根据。
湿答答的纸张一摸就会发现,实在不可能误以为那是自己的东西还不小心带走。再加上那张纸被用来写威胁信,表示女生一定跟白山羊有关系。然而透过那张纸得知的讯息还不仅如此。
悠贵从书包里拿出装有威胁信的塑胶袋,递给美久。
美久已经看习惯这封威胁信了。红色奇异笔撇出的字迹龙飞凤舞,质感类似和纸的纸张呈淡褐色,只有顶端染上明亮的黄色。
「边缘黄色的部分并未随著时间经过而变成淡褐色,这是受媒染剂影响而产生变化后固定的颜色。」
「媒染剂?」
「就是防止褪色或促进发色的溶剂。那个女生的手上大概曾经沾到具有相同效果的某种物质,结果在接触纸张时产生了化学反应。」
「啊!所以你昨天才问秋月同学染料的问题?」
「对。如果染色的时间很长,媒染剂并不会造成这么明显的变化。但秋月说他们那天并未使用媒染剂,因此让这张纸变色的一定是那个带著乐谱的女生。」
悠贵早就知道纸的变色这条线索足以锁定犯人。他总是有办法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强大的注和分析力让美久自叹不如。
「那个女生手上到底沾了什么?」
「含铝的媒染剂会让洋葱染布变成黄色。至于能在校内弄到的……大概只有明矾或醋酸铝了。」
总觉得都是些化学课常听到的词汇。
「所以白山羊是念自然组的管乐社社员……可是一般学生会带著那种化学物质到处晃吗?」
「可能是在做实验时沾到的。先从管乐社社长问起,再过滤出可疑的对象。之后再验证她是什么时候沾上那种化学物质的。」
2
由学生会出面号召,很快就促成和管乐社社长的会面。美久和悠贵移到目前无人使用的小音乐教室,见到了管乐社社长。
管乐社社长日高英里目前就读二年级,是个看起来很伶俐的短发女生。大概打过招呼之后,悠贵切入正题。
「日高同学,之前把威胁信交给学生会的是你吧?社团活动结束后,你先把乐器收回保管室然后回到大音乐教室,在那里遇见七里茉琴同学。看到她手里的威胁信,你就立刻拿到学生会来了──我说得没错吧?」
日高答说没有错,悠贵突然直指问题核心。
「你知道威胁信可能是谁留下的吗?」
「不知道。」
「日高同学,这件事关乎校庆能否照常举办。学生会的目的并不是谴责犯人,只想知道他为何采取这样的行动。」
日高的脸色有点不好。
「请不要说得好像我就是犯人一样。我和茉琴从小就一起上音乐班,她是我很重视的好朋友。」
悠贵微微皱起眉头,从书包里取出第一封威胁信给日高看。
「这是写给学生会的恐吓信。从笔和字迹看来,应该跟写信威胁七里茉琴的是同一人。这封信的特徵在于信纸。根据我们的调查,这张纸是从某个班级偷来的。证人表示当时目击的女学生手里拿著乐谱。」
悠贵将目光转向美久。
「小野寺同学,七里茉琴在大音乐教室练习的时间排在星期几?」
「咦?她说时间不一定。因为演奏会是临时决定的,要排出固定的练琴时段似乎不太容易。」
这就奇怪了──悠贵再次看向日高。
「写给七里同学的威胁信出现在钢琴上。既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来大音乐教室,犯人为什么选择放在那里呢?」
美久赫然发觉确实如此──放在教室课桌或鞋柜这些茉琴一定会出现的地方明明更妥当,白山羊为什么选择把威胁信放在钢琴上?
要是在茉琴看到之前被人丢掉,威胁就不成立了。白山羊为什么要把威胁信放在那种充满变数的地方?
「因为犯人知道七里茉琴一定会来大音乐教室。或者说,犯人早就在大音乐教室里,还看见七里同学进来了。」
悠贵这番话让日高肩膀微颤,强硬的模样透出一丝不安。
在茉琴来练习之前,使用大音乐教室的是管乐社。而管乐社练习时并未发现威胁信的存在。
「我再请教一次,你知道威胁信可能是谁留下的吗?」
悠贵重复了一次同样的问题,日高的脸上霎时没了血色。
过了一会,日高才讷讷地开口。
「茉琴前阵子在音乐比赛的东京决赛上荣获冠军。学校理事得知消息后提出要求,临时安排她举办一场庆功演奏会,我们的演奏会时间就被缩短了……据说是因为校庆期间礼堂一直有人使用,排不出空档。」
「得知这个消息是在两个星期前──」日高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后来我们删掉了两首表演曲。但有些社员只在那两首曲子中参与演奏,所以难过得哭了。为了让那些社员也能上台演奏,我们试著重新编曲,也尽可能地调配人员。问题是变更通知来得太突然,社员之间的实力也有差距,所以也有社员表示希望照原来的安排,不要做这种不上不下的更动。社上有五十几个人,意见很难整合……现在内部分裂几乎要闹翻。」
演奏会就在两周后,自己突然没了表演机会,拚命练习的分谱还重新改写了。合奏人数的改变会影响乐音的厚度,不可能照原来的编曲表演。大家同心协力都是为了校庆──理智上明白,内心却难免不满。
「练习时跟不上的社员被当成出气筒,出现一点小失误就停止演奏……前几天几个声部长还起了争执。情况越来越难以收拾,甚至有人说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演奏,乾脆取消演奏会算了。其实他们并不是真心这么想,否则也不会来练习了。不过……我也觉得有人是真的对这种状况感到厌烦……」
忿怒的矛头迟早会转向打乱音乐会准备节奏的碍事者。
日高脸色凝重,忿忿地说道:
「起因应该是茉琴的练习让我们使用大音乐教室的时间变少了……跟副社长和几个声部长一起开会时,他们也曾叫我劝茉琴退出。说什么没有参加社团的人凭什么占用教室使用时间,庆功演奏会又不适合在校庆时举办,既然我跟茉琴是好朋友,就当面告诉她这件事叫她放弃。」
美久不禁皱起眉头。日高和茉琴的朋友关系跟庆功演奏会无关,何况日高也没有决定权,对她说这些根本没有意义。
「我当时……笑著说好像真的该这么做,还跟大家一起说她的坏话:不过就是钢琴弹得好一点就害我们的努力付诸流水,自以为很了不起吗……结果隔天练习结束就发现了写给茉琴的威胁信。」
日高不安地抬起头。
「真的是那段对话导致的吗……?也可能是时间点刚好相近吧?否则恶作剧做到那种程度也太……」
停办校庆。你的钢琴演奏烂透了。不停办就会发生不幸──红色麦克笔撇出的语句充满恶意,那是对茉琴的嫌恶和憎恨。
日高盯著美久和悠贵看了一会,无力地垂下头。
看来她自己也很清楚,这件事无法用巧合两个字带过。
悠贵拿出便条纸和笔递给日高,只见她露出畏惧的神色。她慢呑呑地接过纸笔,写下自己的名字和年级。沉默的日高忽然停笔,充满悔意的声音微微颤抖。
「如果我当时没有跟著说茉琴的坏话,而是跟大家讲道理就好了。练习不顺利明明不是茉琴的错,是我们能力不够罢了。我该怎么面对茉琴才好……」
日高的话里带著浓浓的悔意,可惜出口的话却收不回来。无论多么后悔都无法重来,不过──
「日高同学,如果你真的后悔,现在补救还不算太晚。」
美久如此说道,悠贵有些讶异地看著她。这些话和事件无关,纯粹只是多管闲事。但美久无论如何都想说。
美久注视著略显不安的日高。
「你放心,威胁信的事学生会一定妥善处理。所以请你找个时间,把刚才告诉我们的事对茉琴说清楚。」
既然后悔就去挽回,至少可以试著挽回。
保持沉默也许能让彼此都不受伤,但坏话这种东西总会莫名其妙传到当事人耳里。要是知道好朋友在背后说自己的坏话,茉琴一定很受伤。两人之间会产生嫌隙,严重一点可能会让茉琴不再相信日高。
如果真心想要继续当朋友,就只能面对自己做过的事。
即使可能因此而被对方厌恶。
日高垂下眼帘陷入沉默,再次抬起头时却露出下定决心的率直眼神。
「等到校庆结束,我就跟茉琴说。因为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演奏会的事,管乐社的大家也是如此。都是因为做得得不够好,才会让社员说出那种话,如果再把责任推给大家,那我就没资格当社长了。」
日高的眼神坚定而认真。
「如果管乐社里有人挑起事端,请让我接受连带处分。相对地……能不能等到校庆结束后再处分?管乐社在正式表演前才好不容易团结起来,现在的合奏真的很棒,希望你们不要剥夺乐音面世的机会。」
拜托了──日高深深一鞠躬。
❖
表明会由学生会长百百花答覆这个要求后,美久和悠贵离开了音乐教室。
走在夕阳余晖映照的红砖道上,美久忍不住叹气。
「真狠不下心啊……」
其实大家都怀著同样的心思,希望校庆办得有声有色。
要求日高去劝退人家的社员们应该也不是完全不明事理,只是需要一个发泄怨气的出口罢了。
「毕竟校庆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做给外人看的,学校理事当然希望向社会大众或有意报考的学生表现一下,显示慧星学园不只是升学名校,也积极培育运动和艺术方面的人才。让音乐比赛中获奖的学生上台演奏是个很好的宣传。」
悠贵这番话说得直白露骨,但八成就是真相了。正因为认为这是个好宣传,才会以庆功演奏会的名义硬插一个表演活动。
悠贵在校舍前停下脚步,把记事本递给美久。
「我回学生会办公室调查那几个被提到名字的学生,你去找七里茉琴,问她和那几个学生有没有过节。」
茉琴说要回班上帮忙布展,现在应该在教室。至于茉琴的班级,刚才已经从名册资料上确认过了。
美久点点头,和悠贵分开往一年级的教室走去。
不知不觉中,校内的气氛已经如此热烈。
走廊墙上贴著海报,刚完成的看板正等著上架展示。热闹的声音从各班教室传来,走廊上擦肩而过的学生看起来都莫名开心。
似乎是正要出去采购用品,前方走来的十几个一年级学生正兴高采烈地讨论如何装饰,愉快的话语声让美久微微眯眼。
过了没多久,美久就找到茉琴的教室了。不过教室里没有灯光,桌椅排列整齐,没有正在准备活动的迹象。美久歪著头,正猜想这一班是不是在别处进行准备工作,就听到走廊传来哐当叩咚的声响。
往发出声响的方向一看,只见一个女学生搬著展示板走来。女学生独自抱著一块教室门板大小的展示板,似乎搬不太动。一看到对方的脸,美久讶异地眨了眨眼睛。
「茉琴同学?」
「小野寺学姊──咦?其他人呢?」
茉琴疑惑地望著没有灯光的教室。她把展示板靠墙放好,从入口探头往室内看。就在下一瞬间,茉琴整个人结冰似的僵住不动,呆站了片刻才面露苦笑回头看向美久。
「大概是……联络上出了什么差错吧?他们跟我说需要一块装饰用的展示板,但我好像搞错地方了。究竟在哪里呢……」
「啊!刚才有几个一年级的学生正在谈那件事,我现在去叫他们──」
「不用了!」
茉琴厉声制止美久。
「不用了,没关系……本来就是我不好。之前参加钢琴比赛而一直没空帮班上同学布展,本来说比赛结束就帮忙,后来又要办庆功演奏会,结果一直食言。大家一定觉得我这个人不能信任吧?所以有事不来通知我也不能怪别人。」
美久正想反驳,看到茉琴的手却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你流血了。」
茉琴右手拇指和食指之间渗著血,把周围的皮肤都染红了。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这是练习时弄的……因为手不够大,用力张开弹琴就裂开了。」
电视剧或电影里的纲琴家都生有修长柔韧的手指,轻轻松松就能弹奏各种技巧卓越的名曲──然而那不过是一种既定印象。
实际上每个人的手都长得不一样,演奏一首曲子恐怕得花数十倍的时间练习。每天废寝忘食地面对键盘,那双手绝不可能像手模一样漂亮。茉琴的手就是如此。不但指尖很硬,指甲更短得像修剪过头。拇指和食指之间似乎经常撕裂,呈现长时间无法愈合的龟裂状态。
美久抬起头。无法实践答应班上同学的事的确不好,但茉琴并不是打混摸鱼故意不帮忙。
「还是去找找班上的同学吧!既然展示板是他们拜托你搬的,没送过去给他们应该也很伤脑筋,对你的误会恐怕还会加深。」
这不是误会──茉琴弱弱地摇了摇头。
「是我无法兼顾罢了。班上同学也都有补习或社团活动要兼顾……所以之前有同学责怪我会谈钢琴有什么了不起,可以公然跷班真好命。他们说的也没错,每次都拿练习当藉口,分配到的工作也做不好,的确很碍眼吧?」
茉琴笑了起来。
「请你别在意。同学要责怪我也无可奈何,而且多少算是我自作自受吧……没关系,我不在意,反正已经习惯了。这种事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
「怎么会没关系!」
美久说得斩钉截铁,强硬的语气似乎让茉琴吓得倒抽一口气。美久站在茉琴面前,微微一笑。
「其实我也曾在难熬的时候用过同样的藉口──大家都过得很辛苦,自己过得很辛苦也是应该的。所以没关系,我一点也不在乎。」
求职期间,美久一次又一次地这么告诉自己:哭泣或沮丧也无法改变现状,大家都过得很辛苦。即使到了现在,美久仍然不觉得这个想法有错,但也未必就是对的。毕竟人本来就不是没有情感只讲道理的生物。
「后来有个人告诉我那个道理很奇怪,也让我察觉了自己的心情。所以我希望你别说什么每次都这样所以无所谓,习惯了不在乎这种话都是骗人的。痛的时候不妨把痛说出来。我会在这里陪你,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如果你愿意跟我谈谈,我一定认真倾听。」
茉琴杏仁形的眼睛睁得像猫眼一样圆,讶异地盯著美久看了好一会,嘴唇突然微微颤动。
「其实我也……」
话语刚溢出嘴边,眼泪也随之决堤。
「其实我也想把事情兼顾好!可是练习的时间很少,又跟班上准备布展的时间冲突,让我两边都顾不好。我也知道光是拚命努力还不够,必须做出成果才行。可是……该怎么做才能兼顾呢?」
无法兼顾演奏会和班级展览,最焦急懊恼的人其实是茉琴自己。
被同班同学刻意忽视时的心境如何,美久轻易就能想像。
学校对学生而言就是一切。从小学、国中到高中──求学、玩乐和交友全都在学校里,眼前的一切就是整个世界。既不认识学校以外的地方,除了学校也无处可去──而有些学生在学校里却无处容身。
的同学相处和睦其乐融融,明明一天之半时间都和他们共处一室,却没有人主动来搭话,甚至被刻意忽视。
如果始终都是一个人,或许就不会感到孤独了。越是被众人环绕,孤独的事实就更深刻入心。
茉琴哭得抽抽噎噎,美久轻抚她的背脊,忽然听见楼梯方向传来话语声。
几个学生同时走下楼,但美久不想让他们看见这样的茉琴。
美久推著茉琴的肩膀正要进教室,突然和走下楼的学生之一四目相对──是七里一诚。
茉琴的哥哥将视线移向站在美久身旁的茉琴,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确实看到她了。
然而七里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就这么走掉了。
这样的反应让美久目瞪口呆。一般人看到兄弟姊妹哭了通常都会吓一跳,就算讨厌身边的人起哄而假装没看见,脸上至少会出现一点讶异或愧疚,但七里脸上却一点表情也没有。视若无睹,从意识上完全忽略对方的存在。
无比自然且理所当然的无视。
「七里同──」
如此过奋的态度让美久忍不住开口叫住对方,却被人拉住手臂。
回头一看,只见茉琴紧咬著嘴唇摇摇头。
「没关系。我哥哥……平常就是那样。」
茉琴喃喃说道,突然回过神似的松开手。
「你的衬衫!对不起,我很容易流手汗……」
低头一看才发现茉琴碰过的地方都湿透了。即使美久不在意地表示「这点程度马上就乾了」,茉琴还是不断道歉,脸色铁青地从裙子口袋里拿出小瓶往手上喷洒。
「这样下去又会因为流汗而手滑按错琴键,没办法好好演奏!我最近的状况很奇怪,其他地方没事却不停流手汗。医生说只要晚上用药就好了,可是症状完全没有改善……」
茉琴紧张兮兮地说著,一边近乎神经质地把药揉进手里。过了好一会才终于露出放松的表情,声音低低哑哑的。
「我去教职员办公室问问看。老师应该知道其他同学在哪里进行准备工作。」
「需要我陪你去吗?」
「没关系。谢谢你……帮了我很多。」
茉琴对美久一鞠躬,转身离开了。
望著茉琴纤细的背影,美久不禁有些担心。她的手汗症状显然是压力造成的。因为要准备庆功演奏会和协助班上的布展,班上同学又无法体谅她的忙碌,再加上有人发信威胁她。她的精态恐怕已经被逼到了极限。
虽然很想帮茉琴加油打气,却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助她。正埋头思索可行的办法时,身后传来地板受到踩踏的声音。
美久回头一看,是悠贵。
「悠贵?你什么时候来的?」
「差不多一开始就来了……不过并不是故意偷听。」
「嗯……对不起,没机会向她确认哪些人可能是白山羊先生。」
留威胁信给你的人可能就在这些人选之中,你有什么看法?这个问题恐怕迟早要问,只是在茉琴刚才那样的状态下实在问不出口。
话虽如此,调查的期限依然步步逼近。
「你那边呢?」
「查过名册了,里头还有一个你也认识的人。」
悠贵将资料夹递过来,里头夹著几张列印出来的学生名册资料挡。美久一看到大头照就愣住了,那个直顺的长发及肩、一双凤眼看起来很不好惹的女生令人印象太深刻了。
是悠贵后援会的人……!
这么说来,刚才在音乐教室附近也险些遇上她。走廊尽头只有大音乐教室,她大概正好要去参加管乐社的练习吧?
看了看名册资料上的年级和班级,那个后援会的女生是二年三班的。慧星学园里的奇数班级是自然组,偶数班级则属于社会组。看过其他学生的班级,美久开口说道:
「只有两个人是自然组的……」
让威胁信变色的物质──明矾或醋酸铝在化学教室之类的地方都找得到,手上要沾到那种东西多半是之前上过实验课。两个自然组的学生显然特别可疑。
「现在去问问他们?」
美久刚开口问悠贵,就看见风气急败坏地从走廊彼端冲过来。凤刚跑到两人附近就大叫起来:
「有没有看到一个男生跑过来!?」
美久摇摇头说了声「没有」,凤立刻脸色大变。
「他跑去楼梯那边了吗……!」
「发生什么事了?」
凤皱起眉头,略显犹豫地递出一个褐色的信封。
「这是那个学生遗落的,我刚叫住他就被他跑了。」
美久和悠贵面面相觑,伸手接过信封。信封并未封住,里头放著摺成三摺的影印纸和两张照片。
看到照片上的影像,美久不禁愕然。
❖
美久等人立刻跟百百花联络,往学生会办公室移动。秋月和七里并未接到通知,因为悠贵认为必须先确定百百花的意甲穿能告诉其他人。
百百花晚一步回到学生会办公室,从美久等人的表情看出事态严重。她看过褐色信封里的东西后虽然瞪大眼睛,却不是特别惊讶。
「照常举办校庆,否则就四处宣传学生会成员的秘密。」
这是黑山羊送来的最新一封威胁信。信上的字字句句都和上一封威胁信相同,却是从报纸和杂志上剪下文字黏贴而成,不是用尺置过再手写的。
更让美久等人无言以对的则是照片。
其中一张是在居酒屋里拍的,百百花手里拿著啤酒杯,笑得相当开心。另一张的背景则像是公关店内部,穿著暴露的百百花跟客人一起面对镜头。
在美久等人的注视下,百百花低声沉吟。
「嗯……被将了一军。」
「百百,你该不会真的──」
美久忍不住叫出声,悠贵立刻打断她。
「这是拼贴合成照。只有头部调换过,跟背景物体或身体角度都不合。就算是急就章恐怕也出自不懂修图的人之手。」
「你对被用来合成的照片有印象吗?」
听到凤的疑问,百百花歪头思索。
「大概是社群网站上的吧?毕竟我没有锁权限。也有可能是放在学校网站上的。」
「也就是说任何人都能弄到……」悠贵喃喃思索,又把视线转到凤身上。
「这信封是个男学生掉的对吧?知道是几年级的吗?」
「抱歉,我没有特别注意,只看清了他的背影而已。」
「他的身高大概几公分?个头是不是不高?」
「这个嘛……嗯,的确不高,可以说是个子很小。」
悠贵抬手抵住下巴。
「城崎学姊上次决定停办校庆是在星期一放学后,隔天就收到黑山羊的威胁信了……这次的时间点会不会也有特殊意义?」
「很难说……我今天也被很多同学问,看来校庆要停办的谣言还是甚嚣尘上。毕竟后天就是校庆,黑山羊也许开始著急了。」
凤脸色凝重地陷入沉思,百百花忍不住叹气。
「至少现在知道黑山羊先生是校内的男生,也算向前迈进一步了。不过这种东西实在……」
百百目光落在照片上,没了声音。看来像是大受打击无言以对的样子,没想到──
「算了,也好啦!」
百百花丢下照片笑了起来,满不在乎的反应让美久忍不住大叫:
「一点也不好吧!?竟然伪造这种不是事实的照片……!万一被家长会或学校老师看到怎么办?这不只会在学校里引发问题,万一在网路上流传开来,就算不是真的也会被人闲言闲语,实在太过分了!」
「小美……谢谢你替我担心。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不能怎么样。何况照片是凭空捏造的,我行得正坐得端,就算被人说闲话也能光明正大地反驳。」
可是──美久还要说什么,百百花嘴角却浮现笑意。
「小美,现在被逼急了的可是黑山羊先生喔!黑山羊先生为了制作这些用了很多东西,无论是剪贴文字的报章杂志或用来合成的照片,都留给我们很多线索。我会在当用之时用上这些证据,只不过不是现在。这里是学生会,我们还有其他该做的事。」
百百花这个「可爱」的微笑实在太有心机。
藏在娇小可爱外表下的本质彷佛崭露头角。百百花聪明、有胆量而且不惧风险,还有一股乐于挑战最坏情况的惊人大胆。
「就结论而言,首先要找出白山羊先生。解决之后黑山羊先生的威胁也就不成立了,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面对不动如山的百百花,凤只能苦笑。
「百百花真是一点都没变。不过……刚才说的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了。」
「看吧!连凤学长都这么说。小美,可以请你先设法搞定白山羊先生吗?」
百百花的声音像是猫咪在撒娇。悠贵接口说道:「关于那件事……」
「关于白山羊的事,小野寺同学已经解决了。」
美久大惊的同时,百百花也大叫起来。
「真的吗!小美,解决了是指知道白山羊先生是谁了!?」
「这、这个嘛……呃……应该说范围缩小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