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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沉默读书会(2 / 2)


那就是一个大家各自带着存有谜团的书前来讨论的交流会。至于为何说这些书中有谜团,就全凭参加者解释了。比如那晚,朋友带着纪田顺一郎编著的《谜之物语》,我则带着《一千零一夜》前去。讨论的书籍不局限于小说,哲学书籍、杂志等都可以。无论什么书都能拿来讨论,只要参加者能解释清为何说书中有谜团即可。但是,参加者不能说出这些是什么样的谜团。



有趣的是,沉默读书会禁止参加者解开别人带来的谜团。假使其中有人带来的谜团十分普通,出于礼貌,其他参加者也不能插嘴解开。不过,关于那本书中包含的其他谜团、由那些谜团衍生出来的谜团或是联想到的其他书籍,参加者都可以畅所欲言。这是不可动摇的规则。



“可是读书会不就是让大家来讨论的吗?”我问道,“为什么要让人保持‘沉默’呢?”



“因为‘对于不可言说之物,必须保持沉默’[3]。”



“噢哟,你还会说这些时髦话。”



“小森见,我偶尔也是会说些时髦话的!”



夕阳西下,表参道两侧的林荫道旁,装修华丽的店铺内灯火通明。我以前在东京生活的时候,一直无缘得见这幅景象。



我在国会图书馆工作的时候,朋友和我同在一个部门,就坐在我隔壁。他有个癖好,就是把喜欢的书都展示在桌子上。他会在桌上摆上各种各样的书,有关于编程和设计的,有世界建筑摄影集,还有关于如何提高会议效率的,而且他会把中意的书摆在尤为显眼的位置上。回想起来,那时我也会把自己已经出版的书放在桌子一角,真是令人怀念啊。



我在表参道上边走边思考我的那本关于梦幻小说的小说。我跟朋友说起《热带》,他似乎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真是太遗憾了,要是那本书还在的话,简直太适合带去沉默读书会了。”



“可是如果能买到书的话,那就称不上有什么谜团了。就因为它不知怎么就不见了,至今都没能买到,所以才是个谜啊。”



“说得也是,真是进退两难。”



“谁说不是呢。”



“你肯定也去国会图书馆查过了吧?”



“嗯,没找到。”



“不过国会图书馆也不是什么书都有,地方出版物啦自费出版物啦,不在馆藏里也不足为奇。”



“嗯,你说得对。”



“不过确实挺不可思议的。三十年对于一个人来说确实是很长的时间,可对于书籍来说就未必了。即使买不到书,也总能找到些关于作者和读过的人的蛛丝马迹,可你却一无所获。除了说这是个谜之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这桩谜案还是适合拿去沉默读书会讨论。”



我俩穿过灯火璀璨的表参道山丘,来到迪奥专卖店门前。店内充斥着耀眼的灯光,宛如梦中之景。



右拐转过街角后,继续在一条小路上走着,我觉得渐渐有些迷失在这个城市中了。表参道的喧嚣很快消失在身后,夜色也越发浓重。



蜿蜒的道路尽头是一栋有许多玻璃窗的建筑,能看见二楼的美女们正在做各种发型,也能看见位于地下半层处、外墙由水泥砌成的空间里,人们聚在白板前开着谜之会议。穿过这条充满秘密的后街,终于进入了排列着独栋建筑的住宅区。



接着,我们来到了举办沉默读书会的那个咖啡馆。







那是一栋看上去有些年头的欧式建筑,布满了爬山虎的外墙上有几个圆窗。从一楼的凸窗透出的光亮照射在前院郁郁葱葱的树木上,只有这个角落让人仿若置身森林深处。前院里摆着几张白色的桌子。我们穿过前院来到玄关。



门边立着一块小黑板,上面用粉笔写着“今日包场”。



“这地方真不错啊。”



“据说一直都在这儿举办。”朋友说,“店主就是读书会的主办人。”



“这儿让人感觉像是进入神秘国度的入口。”



说着,我们就走进了沉默读书会的会场。



朋友向我介绍了蓄着黑胡子的店主。寒暄过后,我们就在店里参观了起来。店内用隔板分成了几个房间。算上我们,前来参加读书会的大概有二十人。其中既有两个人一组在认真交谈的,也有五个人左右一起热烈讨论的。这里没有孩子的身影,但是从看上去像是大学生的年轻人到老人,参加者的年龄各异,这让我联想到美国电影里常出现的家庭聚会的场面。在这个读书会里,参加者可以加入任何一个讨论组,想换组的时候也可以随时加入另一个讨论组。只要不解开别人带来的谜团即可——这是此处唯一的规则。



于是我们也加入了其中一个讨论组。



组里的一位白发男子正在讲冈本绮堂的怪谈,接着讲到了亚瑟·马钦的《怪奇俱乐部》,继而又讲到了百物语。我觉得时机正好,就讲起了《一千零一夜》。



“这本书或许很有名……”



《天方夜谭》中我们耳熟能详的“辛巴达”“阿拉丁”“阿里巴巴”原本都没有出现在《一千零一夜》里。这些都是十七世纪后,《一千零一夜》传入西方时混入的故事。辛巴达的故事原本是收录在其他版本里的,而阿拉丁和阿里巴巴更是连最初收录它们的版本都找不到了,因此被称为“孤儿故事”。现在我们所看到的《一千零一夜》,是吸收了那些出处不明的故事后扩充了的版本。



我说出了这些临时搜集的知识后,关于这个话题的讨论一下子就活跃了起来。大家由赝本联想开来,有人说起了“伏尼契手稿本”,也有人开始向大家介绍名为《萨拉戈萨手稿》的小说。这部作品由扬·波托茨基创作于十九世纪初,据说它比《一千零一夜》更为复杂奇特,是一部采用了“连环包孕”手法的鸿篇幻想小说。波托茨基本人也像个志怪小说中的登场人物,据说他晚年深信自己是个狼人,最终饮弹自尽。



不过要是这么事无巨细地写下去,就没完没了了。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我起身去洗手间。



回来的路上,我忽然在楼梯底下停住了脚步。那部楼梯散发出一种奇特的气息,把我吸引住了。楼梯的木制扶手泛着哑光,穿过带有小圆窗的楼梯平台后向右弯折,通向没有灯光的二楼。楼梯平台里摆着一张小桌,台灯的红色玻璃灯罩下散发出温润的光亮。楼梯口挂着一根金色的粗绳,看起来是禁止有人去二楼的。



我竖起耳朵,想听听二楼有没有什么动静,可惜什么声音也没听见。但我总感觉楼上有人。楼上正在举办另一个可疑的读书会——小说一般都是由这种幻想的念头开始的。



突然有个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您怎么了?”



我回头一看,只见黑胡子店主正站在我身后。



我正浮想联翩地在脑海里给店主设定一些符合他这个职业的人物性格,却被一句“您在这里干什么”打断了,真是扫兴。就像一个正在四下搜寻的入室盗贼被警官诘问了一般,我语无伦次地低声说道:“那盏台灯可真漂亮啊。”店主一边应和着,一边抬头往楼上看去。



“那盏灯从我小的时候就摆在那儿了。”



“这是您父母的宅子吗?”



店主说他十几年前从父母那儿继承了这栋房子,就在这儿开了个咖啡店。除了在这里举办一些私人的读书会外,也会出借给杂志和电视台作为外景场地,还经常举办一些店主自己策划的活动。“虽然称不上颇有历史渊源,但这栋房子也快七十岁了。开店的时候,我把各处都翻修了一下。但是这部楼梯却几乎是保持了原貌。我小时候觉得它非常恐怖。楼梯平台里的台灯让人觉得不舒服,阴暗的二楼也让人害怕。”



“啊,小孩子确实会觉得害怕。”



“我小时候真的是个胆小鬼哟。”



我很难从店主现在的外貌想象出他孩提时代的样子。店主体格强健,脸上覆盖着浓密的黑胡子,让人觉得他是头“隶属于南极探险队的熊”。



“你知道耳尾怪[4]吗?”店主突兀地问道。



“耳尾怪?”



“是一种出现在绘本里的妖怪。”



“我不知道。”



“我小时候读过,可能是我妹妹从图书馆借的。书里讲的是一个造访林中小屋的妖怪的故事。我不知道这个妖怪长什么样,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妖怪。反正是个特别恐怖的故事。那天我母亲正好出去了,妹妹非逼着我看这本书,我就读了。可实在是太吓人了,我没有读完。合上书后,我蜷缩在沙发的缝隙里。正当我和妹妹两人屏住呼吸时,二楼传来了响动。我们鼓足勇气走下楼来。到了傍晚,二楼显得更阴暗了。我们站在楼梯下面,总觉得耳尾怪在二楼走来走去。心中想着它就要下来了,就要下来了,身体却动弹不得。直到母亲回家才有所好转。”



我觉得自己也有过类似的经验。



店主笑说,其实二楼根本没有人。



“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读过那本书了,‘耳尾怪’也成了谜。”



“你不想再读读那本书吗?”



“我可不想读,你想啊,如果‘耳尾怪’是个特别无聊的东西,那我童年时代的回忆不就都毁了嘛。那些对我来说可是很宝贵的回忆啊。所以直到现在我都没想过要再读那本书,这部楼梯和平台也保留了我童年时候的样子。让谜团就这么封存下去是很重要的哦。”



我终于理解了店主说的话。



“原来如此,所以才叫‘沉默’读书会啊。”



店主点了点头,仿佛在说“你终于明白我的用意了”。



“我们总是在解读各种书籍对吧?这是在把我们的理解附加给书。这也没什么不好。如果认为书从属于我们的人生,对我们的现实生活有所帮助的才是‘读书’的话,那么这种读书方式也无可厚非。但是也有相反的思考模式,有些人认为书存在于我们人生之外的、高于生活的地方,是书赋予了我们意义。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应该认为这本书充满了谜团。因为一旦我们认为这个谜团是可解的,不就又变成了我们在赋予书意义了吗?于是我萌生了一个想法,如果把许许多多充满谜团的书集合到一起,又不对其中的谜团进行解读的话,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呢?大家的讨论都不是为了解开谜团,而是让谜团就这么封存下去。这样一来,你不觉得存在于世界中心的谜团的集合体,会像漆黑的月亮似的浮上来吗?”



这大概是店主多年来的一贯想法吧。沉默读书会这种奇怪活动的主办者果然异于常人。



我听得愣了神,店主却开朗地拍了拍我的肩。



“哎呀,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儿。你好好享受吧。”



说完,店主跨过楼梯下方的绳索,脚步轻快地朝二楼走去。他的身影消失后,二楼又恢复了平静,而且一丝光亮都没有,让人觉得这位店主仿佛是狐仙的化身。可这里明明是东京市中心的一家咖啡馆。



我走到玄关的窗前,凝视着前庭里的树木。



讨论那些充满谜团的书籍的话语声又再次传入我的耳中。



这一切让人宛如置身故事中的一幕。







正当我打算回到原来的座位时,一个小组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是一个五人小组,成员有男有女。他们面对面地坐在正对着前庭的沙发上,其中一位男性正热情洋溢地说着希腊哲学的话题。



“这头也在聊让人费解的话题啊……”



我停下脚步,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这时,我注意到了坐在沙发最里侧的一位女性。她身材娇小,年龄在二十五岁左右,硕大的双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只见她身体略微前倾,正侧耳倾听着“希腊哲学讲义”。她的确是位充满魅力的女性,可引起我注意的却是她放在膝上的那本书。书的纵边比文库本稍长一些,那个印着红绿相间的几何图案的封面让我觉得十分眼熟。



难道……不会吧!我心想。



那位女性似乎终于感受到了我热切的注视,有些惊讶地朝我看来。她放在书上的手挪动了一下位置,这下我看清楚了上面的书名。



那是佐山尚一的《热带》。



我大吃一惊,甚至没有上前搭话就匆匆离开那个小组,回到原来的座位,然后悄悄对朋友说:“大事不妙。”



“欸?怎么了?有什么麻烦吗?”



“我找到《热带》了。”



朋友猛地站了起来。“真的?!”



“那边——窗边那个小组里的那个女人,她拿着《热带》。”



“不会吧。你不是说那是本梦幻之书吗?”



“实在是太巧了。”



“不可能的,哪会有那么巧的事。”朋友一脸狐疑地说,“你看错了吧?”



“总之,我打算先去跟她打个招呼。”



“好,我跟你一起去。”



于是,我俩和组里的成员一一道别,然后慢慢走近窗边的那个小组。“希腊哲学男”盯着我们,停止了演说。我道了声“打扰”,便又向沙发角落的那位女性说道:“我对这本书很感兴趣。”



对方警惕地把《热带》抱在胸前。



“这本书?”



“这本书对我来说很重要。”



“你读过这本书?”



“嗯……是的。”



“真的?认真读了吗?”



她那双大眼睛直视着我,让我不禁有些动摇。我没有读完《热带》,还是老实说了吧。



“我只读到一半。”我答道。



“哼,是嘛。”



她不说话了,只是盯着我。我被盯得难受,真想掉头就走。谁知她却笑了出来。



“那你能告诉我这是本什么样的书吗?”



她略带挑衅地说着,把《热带》放到桌上,接着像电影里演的在法庭上宣誓的场景那样,把手压在书的封面上。



虽然她脸上挂着笑容,可浑身却散发出一种强大的气场,仿佛在说“你敢胡说试试”。“希腊哲学男”虽然对于我们打断了他的演说一事一脸不满,但还是表示他也要加入讨论。



我搬过身边的椅子坐下。



“要说清楚不太容易。”



“这我知道。”她干脆地说道,宛如一个严肃的面试官。



于是我尽可能地将想得起来的《热带》的内容说了一遍。此间,她根本没有把手从书上挪开,间或不易察觉地皱皱眉。我有些不安,不确定她是不是在听我说话。



在一群陌生人面前讲述自己十六年前读过的书的内容,这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有我自己的读书习惯,对于一本只粗粗读了一下的书,我真是不擅长讲述它的梗概内容。于是,我越说越觉得悲戚,自己为什么要花十六年来找这么一本小说呢?像现在这样喋喋不休地说着书里的内容,一定会被别人当成傻子吧。越说到后来,我的记忆就越模糊,使用“呃……”“应该是……”“到底是怎么样的呢……”这些词句的频次也越来越高,最后我终于什么也说不上来了。



见我停下话头,朋友抓着我的手腕问道:“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我只记得这些了。”



“啊?这就结束了?!小森见!”



“我没读完嘛!如果能让我读一下……”我指着桌上的《热带》说道。



那女子立刻把《热带》拿起来护在胸前。哎呀,我明明表现得那么彬彬有礼,她为什么还对我抱有那么强的戒心呢?我看起来就那么像个可疑的大叔吗?



一阵沉默后,她轻轻点了点头。



“看来你真的读过这本书啊。”



“当然了。”



“但你不知道结局对吧?”



“所以我想读一下结尾嘛!我也不会让你送给我,等你读完了能借我读一下吗?不,如果能卖给我的话……”



“我没打算卖。”



“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只要能让我读一下……”



“你真的这么想读?”她说,“真的读了以后,可能会觉得这本书和你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哦。”



也许真的如她所说。在我记忆中这是一本杰作,可岁月似乎让它褪了色。如果一本书暂时失去了魅力,那么岁月有可能让它重放光彩;如果一本书曾让人觉得无聊,回头再读的时候也可能会让人觉得有趣。无聊或是有趣,这本就是“非现实存在”的东西,完全取决于这本书和当下的我们之间的联系。



“无论如何请让我读一读吧。”



“其实这本书我也没读完。”



“那就等你读完吧,无论多久我都能等。”



那位女性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怎么说呢,就好像是小学老师在远处看着我。



可谁知这时她说出了一句令人意想不到的话:“我认为这本书是读不完的。”



“虽然我深知自己没权利这么说,但是如果你不打算再读的话……”



“你根本就一无所知。”她竖起食指摆了摆,接着说道,“没有人能读完这本书。”







我仿佛一瞬间从充斥着咖啡馆的纷乱说话声中抽离出来了。刚才还愤愤不平的希腊哲学男不知何时已经加入了我们的对话。



我清了清嗓子,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这本书永远也读不完。”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的前同事说,“那把书翻到最后一页读一读不就好了。反正这样就能知道最后的结局了,不是吗?”



女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只看最后一页就算是看完小说了?如果不是从第一句开始就沉浸到小说的世界里,直到读到最后一页,那又怎么能算得上是看完这本小说了呢?”



“唔……”



“我说得没错吧?”



“我收回我刚刚说的话。”朋友老老实实地闭了嘴。



“《热带》是一本小说。”我思索着说道,“大略地讨论小说中的谁做了什么、最后变成什么样了是没有意义的。和登场人物一起生活在书中的世界里,这种只有在阅读时才有的沉浸式体验才是小说最为重要的地方。但是如果按这种方式去阅读《热带》的话,是永远也无法到达终点的。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女子的脸上浮现出神秘的微笑。



“你也没能读到最后吧?”



“可那是因为我把《热带》弄丢了……”



“我还认识其他读过《热带》的人。但是,他们之中也没有人读到最后。”



“还有其他人读过这本书?”



“当然,他们组织了一个社团。跟你说实话吧,我是从他们那里得知了《热带》之谜。《热带》是一本谜之书。”



“谜之书……”我喃喃自语道。



她点点头。



“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把这本书带到读书会来了吧?这个世界的中心隐藏着谜团。《热带》就和那个谜团有关。”



“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你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说到一半就不说了,真叫人难受。”



这时我才注意到黑胡子店主站在我们身后。他边拿着银色的咖啡壶往杯里倒咖啡边说道:“我决定今晚也加入这个讨论组。”



店主加入以后,那女子再次把《热带》放到桌上。



“这部小说的开头是这么写的——”她说,“莫谈与你无关之事……”



与此同时,一幅十分逼真的南方岛屿的景象浮现在我眼前。光芒耀眼的白色沙滩、黑暗的密林、漂浮在澄澈大海上的奇妙岛屿。我甚至觉得能想起吹拂在脸颊上的风的触感。我是在十六年前的夏天读的《热带》,当时确实觉得自己身在那片海边。揭开谜底的机会终于来了,我不禁感到一阵狂喜。可我心中却有种预感,接下来要发生的故事只不过是另一个新的谜团的开始。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莎赫札德的话:“我当然很乐意讲故事,可是这得要我们尊贵典雅的国王陛下同意才行啊。”







于是,她讲起了故事。《热带》的大门就此打开。



[1]一叠约为1.62平方米。



[2]芬兰作家托芙·扬松创作的卡通形象,长得像河马,其实是个精灵。故事中姆明一家和朋友们生活在姆明谷。——译者注(本文注释若无特别说明,均为译注。)



[3]出自维特根斯坦的《逻辑哲学论》。



[4]作者创作的妖怪,在河出书房新社出版的《总特辑 森见登美彦·作家在书桌上冒险!》中收录的短篇小说《大草原上的小家》中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