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2)
「M是吗?你是抖M是吧好恶心!!」
我到底在说什么啊。当时我什么都不知道。
但我的心中确乎是开通了一个奇怪的回路。
「大变态……恶心,好恶心……」
我靠在透君身上,不断地敲着他的胸口。笨蛋愚笨蠢货这些,我想到什么骂辞就说什么。我的脑海就像是被颠倒的城市路线图一般混乱。
开心,悲伤,开心,愤怒,开心。各种各样的感情混杂,我双眼温热的东西一滴一滴地不断涌出,难以停止。
「抱歉……真的,抱歉。」
道歉的话语不断落下。正当「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的这种想法到达我内心的时候,透君紧紧地抱住了我。
不知为何,我只能流泪。
我感受着透君的体温与气味,我只能,不断哽咽而已。
——以那一天为分界点,发生了三点变化。
其一是,我再也没有遭受过语言暴力。
那天的三个人,不久便不再是本校的学生了。
另一个则是我对透君的语气默认地带刺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尽管说出口会很让人羞耻……但我意外地对这种说话方式乐在其中。而且迄今为止我都努力地保持礼貌的用词,而这种与之相对的说话方式让我感到一阵清爽与解放。
尽管我变得显而易见地嘴臭,透君却笑着接受了。
果然透君有这种兴趣……还是别多想了吧。
无论如何,我喜欢上了这种说话方式,在和透君说话的时候会有意识地这么使用措辞。
最后一点。
我认识到了我对透君『不可思议的感情』是『喜欢』。
◇
已经无法掩饰了。
我,喜欢透君。在那一件事之后,我清楚地明白了这一点。
他会对我说我的事情是「重要」的,他会挺身而出帮助我。每当这个事实描出,我的心脏就会爆发出剧烈的轰鸣声,脸上的温度也会变得相当不妙。
回过神来,我对透君已经满是『喜欢』。名为喜欢的这一感情很久以前便存在了,只是我一直没有自觉而已。恐怕自打那个雨天以来,一直便是如此。
我喜欢透君温柔的地方,我喜欢他的努力,我喜欢他在小说之上拼命奋斗,我喜欢他一旦有了目标就会孜孜不倦地努力,我喜欢他一直以来一往无前的话语。我喜欢他不会骄傲自满,我喜欢他噗嗤的可爱笑容。我喜欢他尽管有些固执,但实际上是个很寂寞的小孩子,而且为了不让我发现更加固执的这一点。我也喜欢他只会给我看他的弱点这一点。
对透君的喜欢之处根本不胜枚举。名为喜欢的这一感情满溢而出,让我无可奈何。
但即便我已经抱有了这般明确的感情,我与透君「关系良好的青梅竹马」的这一关系却并未发生改变。我确信透君也对我抱有好感,但我并没有踏出第一步,透君也同样没有踏出第一步。
估计是因为认为这样就足够令人开心了吧。人类本质上是一种不希望环境发生变化的生物。但即便他没有期望我们的关系发生改变,他也依然在我身边,这种平稳的日子就像是清流一般缓缓流过。
这种只有我与透君的令人舒心 的距离感,让我完全委身于其中。
物理上的距离近如家人,心灵的距离却还有一步之遥。
这种关系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高二即将结束的二月下旬。
「然后呢~!治君他啊,之前就这样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睡颜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可爱!」
「嘿诶~,这样啊~,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甜蜜啊~。」
中午,我和我的好友二人共度午休。小日和沉浸在与最近交的男朋友的故事之中,当我内心暖洋洋地感慨着「还真是幸福啊」,倾听之时。
我的智能手机响起了叮咚的声音。我打开智能手机,屏幕里面显示出透君发的推文。
『虐青梅系流行起来真是烦人呐。』
总之我像往常一样点了个『赞』。我很快就明白了推文的意义。
最近在『吃掉』的排行榜上不时出现『虐青梅』系的小说。应该是想到了这一点然后发表推文吐露心声的吧。我知道透君实际上相当不擅长『虐青梅』系的小说。尽管我偶尔也会去看一下,但我也读不进去。既有我和透君便是所谓的青梅竹马这一关系存在,而且虽然我没有这种打算,但当我把透君的身影与之重合之后……有点,不,感觉受到了相当大的伤害。
自从作为『nira』活动已经过了五年。我给自己规定不会在评论区之外的地方和透君交流。
但是对于这次的推文,我也有自己的想法。
回过神来,我的手指已经动了起来。
『我也这么认为。』
我当时做梦都没想到,这就是改变了我人生的一条回复。
『nira!您能有同感让我非常开心!我在现实生活中有着青梅竹马,而且我从小学就喜欢她了……只是稍微想象了一下她被虐待,就感到胸口十分疼痛!我不想虐待青梅竹马,而是想宠她啊!也就是说,我想说我最最最最最喜欢我的青梅竹马了——!!!』
「啊……诶……?」
循环全身的血流,一下子沸腾了。
咚!!
视野之中火花四溅。我冲动性质地将大脑撞在桌子上。
面对超出了处理能力的情报量,我的大脑选择了强制关机。
「小,小凛?」
我声音颤抖地回复小日和的惊呼。
「什么,都没有。」
当然不可能。我的耳朵,嘴唇,身体都在不住的颤抖。
双脸应该也满是绯红吧。已经完全是恐慌了。
透君所说的『青梅竹马』毫无疑问就是我。按照那篇推文所言,透君自打小学的时候就喜欢我了,而且是超级喜欢我啊呜呜呜呜呜。
「小凛,你没事吧?!」
小日和支撑着快要昏厥的我。
「……小日和。」
「救,救护车是吧?!包在我身上!」
「还请冷静一点。」
制止住准备拿出手机的小日和之后,我向她问到。
「交往,果然……是一件好事吗?」
小日和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她的脸上写满了对我提问的意图的不解。这是当然的。就连我都不甚清楚我为何提问。
「嗯~,这个啊。」
但小日和还是回答了我。
「尽管我和治君交往之后并没有出现什么很明显的改变,但。」
小日和露出天真的微笑,说道。
「交往之后,果然会幸福地想象两人『之后』会发生的许多事情吧!」
「之,后?」
「对!我『之后』会和这个人怎么样呢。像是恋人这种的,尽管关系并不明确,但想象的机会很难得呢~。」
她的声音满是明亮的感情。
「和这个人一年之后会怎样?三年呢?五年后会结婚吗?十年之后有孩子了!呜呼呼呼,像这样的!」
小日和双手撑住脸颊,活跃地说着。她看上去打心底觉得幸福。
我想象了一下。如果我与透君成为了恋人,两人的『今后』……这非常的美妙。我也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这种感觉,相当地令人幸福。我的心中燃起了炽热的决心。
「小日和。」
「嗯,小凛怎么了?」
心里想着「首先需要抓住的是他的胃吧」,我看向小日和,双手合十。
「能教我……料理的极意吗?」
◇
在那之后,我开始了对透君的猛攻。我心中会有如此积极的一部分,令自己都感到了震惊。我就这样对着透君一往无前。
给他做便当,午休之时一起吃;一起放学;一起看电影;一起吃汉堡;若无其事地拉近彼此的距离;以小说取材为幌子,给因写作而疲惫不堪的透君膝枕。
尽管最初花费了大量的勇气,心脏急速跳动地进攻,但很快地幸福便占据了上风。我想对透君做更多,想被透君做更多事情。我想要更多地去感受透君的味道,温暖,存在感。这些年我一定是在忍耐,这种欲求迄今为止一直确实地存在于我的心底。
自从了解了透君的心情、决定让他更加注意到我的心情之后,就没有必要再忍耐了。大解放的结果,便是我自己也抑制不住的强烈的喜欢了。
不到一个月,我们之间的距离便惊人地缩短了。尽管对于我的突然改变,透君也显得很惊讶,但他很快便接受了。透君对我抱有好感这件事,已经不言自明了。
……但是,我仍然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他。
因为总感觉……透君对与我交往这件事有着一种消极的感情。
我有预感。不踏出这一步一定是有理由的。
◇
很快我就明白了理由。最近透君小说的更新频率上升了。
受此影响,透君在白天里也昏昏欲睡的。
为什么突然开始努力写作到了这种甚至会影响健康的程度呢。
看上去,透君就像是在追赶什么一般焦急。
我站在透君的角度思考之后,得到了一个推论。
难道说……透君是把我和他自己比较了吗?
的确,就事实而言,我在学校的成绩,就客观的数字而言相对较高。
是陷入了「为了追上这种水平,必须尽早成为作家」这样的思维之中了吗?
……我想当理解他的感觉。因为我曾经也是如此。
从小长年累月印出的过低的自我评价,就像魔咒一样缠绕在我心里,使我产生了一种配不上透君的想法。于是我更加努力,不仅仅是学习,运动、音乐、美术也变得更好……因为我想成为就算是站在透君身边也不会觉得丢脸的人。透君是否也陷入了和当时的我一样的想法呢……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是不对的。我并非是被透君的外在条件,而是被他的为人与性格所吸引。所以说到底,在不同的部分进行比较本身,作为前提本身就有了偏差。所以不用那么紧张,不用那么勉强也可以。不,我根本不希望你勉强。
我抱着比我大上一圈的身体,说道。
「拜托了……还请不要勉强自己。」
透君明白了我的恳求与心情。他说让我担心了十分抱歉,他只看到了自己,完全没有看到周围。
「还请不要这么自责。」
我才是只看到了自己。
透君会勉强自己我也有责任。所以,我这么说道。
为了不让透君努力过头,为了不让他折断。
「在考虑我之前,透君先……为了自己去实现梦想吧。」
透君听从了我的请求。
同时,我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我必须要尊重他想要「成为作家之后再成为这种关系」的想法。尽管我并不是很能理解,但男孩子好像有种难以用道理解释的,自尊之类的东西。想要用道理去否定这一点就有些太不识趣了。
所以还是满足透君吧。一直以来我都是直球进攻。
但是,之后还是保持现在的这种有一个拳头的距离这样悠闲的距离感吧。
没事的。如果是透君的话,一定不久之后就能视线梦想了吧。
只差一步就能够做到了。每天都见证着透君成长的我能够保证。
所以,就慢慢等待吧。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
「我,决定不再写小说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整个世界都突然一片漆黑了。
「开玩笑,的吧……?」
透君摇了摇头,向我解释。
他从三天前就写不出小说了。
勉强自己写作之后身体出现了不适。
「已经足够了。」
透君说,已经足够了,他累了。盯着排行榜和流行趋势持续写作,到头来却忘记了创作本来的乐趣。一味地倾听读者的需求,到最后却不知道了自己到底想写什么。而且说到底,写作这一行为本身便成为了一种痛苦。透君的话里,充满了这5年的思念、痛苦、纠结。伴随着每一个字震动空气,透君的表情也会变得扭曲。
而另一方的我,则是呆住了。我根本没有注意到透君竟然感觉如此痛苦,而且已经被逼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明明我一直在他的身边,每天都在阅读他的作品。
我以为我已经知晓了他的一切。「因为我是你的青梅竹马」,这到底算什么啊。
我的怒火沸腾着。并非针对别人,而是针对自己。
「我希望自此之后,能够把我迄今为止一直花在小说上的时间,用在凛身上。」
透君的表情前所未有地扭曲着。
「可能正如凛所说,等一会就能写出来了。但是,即便能够写出来了,如果又要重复迄今为止的这种生活的话……我更想和凛呆在一起。」
如果只是按照字面意思接受的话,我应该会感到开心吧。
但是,我……根本不想要以牺牲透君的梦想为前提的幸福。
如果透君真的放弃了的话,如果他真的已经想好了的话,我什么都不会去说。
如果透君能够接受的话,我也只能去尊重他的想法。
但是,现在透君的话语,表情,简直就跟一个迷路的小孩子一般别无二致。
透君真心里一定是——。
『我,决定不再写小说了。』
——这种事情,绝对是不可能的!!
「还请不要放弃!!」
我声音大得连我自己都感到震惊。透君是在对自己的真心撒谎,你心里其实并不想放弃梦想,你想要成为作家。你想要写小说。我顺着感情这么对他说道。
「够了。」
听到我的话,透君的话语中罕见地出现了焦躁。但是,我没有退后。
「那又是为何……为什么透君,会露出……这么难过的表情呢?」
这句话便是最后一根稻草。
「……我知道的。」
声音宛如伴随着泪滴落下一般。
「这种事情我也知道啊!!」
透君之后没有停下来了。他大吼着将自己的真心一股脑倾泻而出
他对于小说的想法,实际上想要写小说的真心,对于不讲道理的现实的痛苦与内心的纠葛。
全部都跟我说了。
「我已经,写不出来了。」
他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要哭出来一般。
「已经,不想再写作了。」
他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迷路了的小孩子一般。
「我已经累了。」
声音细微,仿佛即将消失一般。
全部都告诉了我,平静下来之后,我这么想到。
啊啊,这就是透君啊。这就是我最喜欢的透君啊。透君仍然不想放弃。他接受了现状,承认了现状,挣扎着,痛苦着,摸索着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如果是这样的话还能够挽救。我确信。他现在只不过是有些累了而已。只是看不到终点,停了下来而已。
在我看来,终点就在不远处。
透君只是视野狭窄了些罢了。
我意识到,只要把通往终点的道路告诉透君就可以了。就是这么简单。
看不见的关系已经结束了。
之后,我不会再作为nira,而是作为浅仓凛,给予透君勇气,告诉他没有关系。
就像透君曾让低着头的我抬起头一样。
「非常感谢你愿意向我诉说你的真心。」
面对他那不知所措的表情,我向他说出了那不知救了我多少次的话语。
「没关系的。」
我的身体行动了。
「透君不是会在此屈服的人。」
爱与感谢的心情,想为他做些什么的感情。
「我知道透君的坚强。」
我组织着毫无虚伪感情的言语,抱住了透君。
「透君是个能够好好面对自己的无力与错误,并且向前迈步的人。」
我像是对待坏掉的东西一般温柔地抚摸着那宽大的背脊。
「透君是比透君自己以为的更加强大,更加厉害的人。我比起谁都更加清楚这一点。」
慢慢的,说出我的真心。
「所以,没事的。」
真的没有关系。
「只要稍微休息一下的话,透君马上就能够写出来了。之后就能笔直前行了。透君马上就能够成为作家了。」
「这种事情……你应该不知道吧。」
他应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有自信吧。
「我知道的哦。」
我再一次用力抱住声音发颤的透君。
「因为,我……」
我的脑海闪过我曾与透君共同走过的梦之轨迹。
这不断向以前回溯,最后到了放学后的那个图书室。满是平假名的稿纸浮现在脑海的同时,透君兴奋的声音传来——。
「我,是透君的」
——怎么样?!
——我写的小说,怎么样?!
「世界第一的,粉丝啊。」
◇
「因为我是透君的,世界第一的粉丝啊。」
她的声音满是温暖。仿佛要将全部的罪孽悉数揽下。
带着这种宛如和风嬉戏一般的蒲公英般的笑容,凛继续说着。
「透君第一次写的,女孩子和会说话的小老虎一起环游世界的故事。」
就像是从厚厚的相册中一张张地取出重要的照片一般。
「透君三年级写的,离家出走的圣女与天才不良少年的恋爱故事。」
凛一个个列举我过去所写的作品。
「透君四年级写的,从与邻座美少女借橡皮开始的,与极道娘一起的胡闹恋爱喜剧。」
然后就是五年级,六年级,随着学年上升。
「透君升上初一时,第一次在网站上投稿的,只有发型是高规格的孤独系主人公与光头班长的恋爱故事。」
——?!
「为什么凛……会知道这个……」
「为什么?这种事情……」
凛微微笑着,就像是个恶作剧成功了的小孩子。宛若隐藏了很长时间的秘密终于要暴露出来了一般,她朱唇轻启着道出事实。
「我全部都读过哦。」
我有了一种回路与回路全部连接上的了感觉。
「在你转行去写异世界系之后的故事我也全部读完了哦。转生转移,开挂无双,全班转移,慢生活,被队伍放逐……」
她流利地毫无停滞说的故事,全部都是我曾在网站上投稿过的那些。
对着哑然的我,凛再次说出了革命性的一句话。
「如果可以的话,每一天……不,每一章我都会写自己的感想。」
我的回路——连接上了。
「nira……?」
我的大脑咔咔地开启了文字的自动变换技能。
浅仓凛→ASAKURA RIN。
将字母反序之后可以得到。
NIRARUKASA
NIRA RUKASA
NIRA=nira
「凛,一直写感想的人……就是你吗。」
「还请不要像小狐狸阿权(注)一样说话。」
(注:小狐狸阿权,新美南吉所着著名故事。)
我哑火了。似乎当人的震惊超过了一定水平之后,反而会冷静下来。
Nira是凛。这样的话,凛将我迄今为止的作品全部都读过了一遍,而且每一章都写了感想。
惊讶,开心,害羞,各种各样的感情一下子涌出。
我脸上的温度急剧升高,心跳的节奏变得不规则起来。
但同时,我大脑冷静的部分将回路一个个地连接。
『因为,我是透君世界第一的粉丝啊。』
我终于理解到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凛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和我缩短距离呢?』
这是我很久以前就有了的疑问。而这个问题的答案符合直觉地到达之时——等等。在直觉与道理相合的时候,我发现我正在做一件相当不得了的事情。
「那么也就是说,凛,那条推文……」
「刚,刚才说的那件事,不……行。」
满脸通红的凛用食指打住了我的嘴。
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我不由得闭上了嘴。
「总之。」
凛咳了一声,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
「透君的作品我全部都读过。所以我才能十分自信地说。」
凛的神情看不到一丝悲观,只有满溢而出的希望。
「再过一会儿,透君就能实现梦想了。所以如果现在放弃非常的可惜。」
我屏住呼吸。凛的话语之中有着一种不由分说的说服力。
是一种知道我所写的全部小说的这种说服力。
「但是,我……」
即便如此,我心中剩下的那胆小的部分,发出了泄气的声音。
「我迄今为止发表的几十篇作品……全部都没有实现。」
「为什么不行呢,对原因已经有答案了吗?」
「这个……」
我像是要逃避现实一般说道。
「仅仅只是因为我没有才能而已……」
「不,不是这样的。」
凛摇了摇头,露出了如同柔软的被单一样温柔的笑容。她向我说道。
「透君已经写了足够多的故事,也获得了写小说的技巧。啊,这里所说的技巧,指的是文章力,构成力之类的。」
凛竖起手指,像个老师一般解释道。
「写作的技巧,就是通常所说的『桥』。作者将想写的东西传达给读者所架设的『桥』……这一部分,透君已经做得充分过头了。」
凛说,我之所以能够架设出这座桥,是因为已经读了很多的剧本与小说,每天都没有断更。正是这样的[ruby=input]输入[/ruby]与[ruby=output]输出[/ruby]所换来的回报。
「这已经是一种相当厉害的才能了。很多人一开始就从这里绊了一跤,而在它们之中,透君却一直坚持着。这已经值得打心底感到自豪了。」
被这么直白地夸奖,我感到心里有些痒痒的。
「但是,做到这样却依然不行。」
「原因难道不就单纯只是在透君想写的东西里吗?」
凛就像是在说很简单的事情一般,语言十分流畅。
「你刚才说了对吧?说自己意识到了畅销的路线,一直在写自己不想写的东西。」
我沉默地点了点头。
「写的东西并非自己所愿,那么也就无法再作品中倾注自己的热情。这热情的差距,不就是那最后的一步吗?」
凛所言极是。尽管我非常喜欢异世界,但意识到销量,决定创作满足读者需求的作品,在这种想法之下,创作而出的作品,当然不可能胜过在『我喜欢这个!』的条件下倾注热情所创作出来的作品。
「但现实就是,如果不去写符合销量趋势的书,就不会有人阅读……」
如果读者的需求与作者想要写的作品种类一致倒还好说。
因为我已经搭架设出了凛所说的『桥』,所以我需要保持着热情去写自己想写的东西就可以了。
「的确,正如透君所说的那样,如果以书籍化为目标的话,一定程度上必须要意识到需求。是呢……如果以在『吃掉吧』上书籍化为目标的话,就是写异世界或者恋爱喜剧中的一种。而其他的题材,还是去寻找别的网站,公开募集等等其他的场所,这样能够实现的可能性会更高。」
「凛好像分析得相当深刻啊?」
我向十分流利地说话的凛投以朴素的疑问。
「因为我觉得这些分析会在某一刻起到作用。」
而现在就是这一刻。凛十分得意地挺起胸膛。我感到心脏涌起阵阵温暖。
「我认为透君想写的题材就在这两种之中。」
凛再次看向我。然后问道。
「透君,现在最想写的是什么呢?」
————我想写的东西。
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想去写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倾听内心的声音。在这几天,我已经重复这项工作几十次,几百次了。
……还是那样,没有任何回应。果然因为我太过在意读者的需求,连自己想些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并非不知,只是忘记了而已。」
我追溯我以前的思考。
「小学时期透君写的小说,虽然和现在的相比『桥』的部分尚且不足……但『想写的东西』的光辉是最为闪亮的。」
“所以我才会感到动心。因为觉得有趣,我才会继续读下去。
因为那本小说,凝结了透君太多的『喜欢』。
就像是描绘重要的宝物一般“,凛这么说道。
「还请回忆一下。」
她再次询问。
「透君想写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被平静的声音所催促,我拉回记忆的丝线。
我人生第一次写的小说,是为了致敬学校图书室中唯一的轻小说『皮诺之旅』的作品。我想成为佐藤めーぷる一样的小说家。所以我才写了这篇文章。
然后写的是“离家出走的圣女与天才不良少年的恋爱故事”。因为被当时所阅读的恋爱系轻小说所影响,我才有了这部作品。我还记得凛对这部作品大加赞赏,我还因此感到相当开心。再然后是“从与邻座美少女借橡皮开始的,与极道娘一起的胡闹恋爱喜剧”。因为我被凛表扬,感到相当开心,所以写的仍然是恋爱系。这也受到了凛相当的好评,我又是一阵狂喜。再之后……
随着当时的心情一个个地被回忆而起,我沉默的心静静地呼吸着。
我想写的东西,想写的东西。
为什么我会想去写这种东西呢。
到底是为了谁才会想写这种东西呢?
我内心真正的感情,慢慢显露而出。
带着不成型体的模糊,它慢慢地有了轮廓,我感到心底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激情。就像是点燃了的汽油燃烧一般,使我的内心与身体颤抖。又像是经过长时间的寻找,绕了远路之后终于找到的宝物。
——啊啊,这样啊。我想写的东西,就是。
「啊……怎么了,吗……?」
使得凛发出惊慌的声音的是我的拥抱。我短短地说了一句。
「谢谢你,nira。」
我想要用这个名字表达感谢。因为她真的帮了我无数的忙。
我不知道有多少次想要放弃,想要封笔,想要泄气。
但正因为nira,我才能够坚持每天更新。
不仅如此,nira还让我回想起了创作的喜悦以及写作的意义。
我的心中满是感激,哪怕道谢千百遍也不够。
凛微微了笑,然后,
「不用谢。」
紧紧地,nira,不,凛回抱住我。暂时,我们就这样拥抱着。
「但是,这么名字是不是太直接了?」
「吵死了。因为我想要早点发出自己的感想却被要求输入用户名……没办法。」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对我的爱满溢而出了啊。」
「自以为是也请有个限度。嘛啊……虽然也没错就是了……」
害羞地低下头的凛实在是太过可爱,我轻轻地摸着她的头,然后告诉她。
「我有了想写的东西了。」
「这样啊……那就好。」
凛微笑着,为了这张笑颜,我决定了之后要做的事情。
「那我就回去写了。」
「嗯。我会期待的。但是……不要勉强自己哦?」
「因为病才好嘛。」。凛低声嘟囔了一句,最后又抱了我一下。
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我站起身,转过身背向凛。
「透君!」
回过头的同时,凛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声援。
「加油!!」
现在的我,觉得什么都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