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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2 / 2)




“等,等,不是,怎么说呢,不是的,虽然是事实,但那都是和尼娜相遇之前,该说是年轻时气血旺盛吗,不对我现在也很年轻,我不是这个意思——”看着脸色苍白拼命辩解的恋人,尼娜佩服地说:



“利希特先生的力气果然很大呢。”



“诶,力,力气?”



“竟然能在行走的时候让女性挂在手臂上,真的好厉害。所以才能那么轻松地使用笨重的鸢型盾吧。那是骑士团的训练吗?能挂几个人呢?”



看到充满期待的海蓝色眼睛,利希特扔掉了罪恶感和良心。



“没,没错哦。我是那种外貌和内在反差很大的类型,看上去是温柔类的,但卖点其实是耐力。是类似于一对一的训练,具体有多少人我不记得了,但应该超过了十个吧。要想在穿着战斗竞技会装备的情况下撑过六轮沙漏的话,还是得靠耐力和臂力呢。为了好好保护尼娜,我也……”



“说得没错,只有锻炼好了基础能力,骑士才能手握大剑身穿硬化银制盔甲,自在地于场上战斗。”



——突然传来沙哑的声音。



团员们看向散发着冰冷气息的人。



大家并没有忘记他,只不过是因为他今天迟迟没有反应,导致包括利希特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在远处的餐桌上喝餐后茶的罗尔夫。以前每当利希特开始用油嘴滑舌怀柔尼娜的时候,他就已经把手放在了剑带上,或是双手握成了拳头,甚至还会连着椅子把利希特踹飞。



骑士人偶般秀丽的相貌上的表情平静到让人心生疑惑。



罗尔夫冷漠地盯着利希特。



“普通的骑士就该如此,那身为保护弓的盾就更要锻炼出强韧的体格。为了保护好不知何为怀疑的弓和她那纯真的心,在火之岛杯到来之前,你每天早上都要去团舍的树林跑十九圈……不,我让个步,跑十七圈左右吧。虽然在这个季节进行跑圈训练会很辛苦,但对于能够挂着〈不像样的重物〉行走的你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小儿科。我堵上自己的外号和大剑推荐你做这项训练,你看怎么样?”



罗尔夫是在威胁利希特如果不接受作为惩罚的跑圈训练,就会把何为〈不像样的重物〉解释给尼娜听,并用〈独眼狼〉的剑技施以制裁。



可能会成为未来的破石王的罗尔夫备受人们的期待。这样的他不仅是利里耶国骑士团第一的骑士,在驱赶妹妹身边的害虫这一领域也同样是第一的骑士。完全没了退路的利希特像个啄木鸟似的疯狂点头时,团舍响起了午后的钟声。



罗尔夫站起身看着尼娜。



“那就走吧。”



“是。”尼娜绷紧了表情回答罗尔夫。



利希特不明白他们这是演的哪一出,一脸困惑地来回看着兄妹俩。



尼娜小跑到罗尔夫身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今天开始兄长会教我骑马。兄长说我明明是国家骑士团团员却没法单独出行,万一遇上紧急事态会很不方便,也不想每次竞技会都看到不愉快的光景。兄长说得没错,我至今都是承蒙了利希特先生的好意,所以兄长说过之后我很认真地反省了。”



罗尔夫的不愉快并非是因为不会骑马的妹妹,而是因为笑嘻嘻地让骑不了马的妹妹与自己共乘一匹马的利希特。



利希特确信罗尔夫就是这个意思,他刚才也是因为有这个杀手锏所以才一直没做声。但看到担心地看着自己的海蓝色双眼,利希特就把准备脱口而出的反对咽回了肚子里。



——确实,我也不能继续这样。



利希特并不是担心减少了与尼娜〈肢体接触〉的机会,而是害怕获得了自由的尼娜会去往未知的远方。利希特过去的丧失在他心里低语,让他想要强制尼娜想要限制尼娜,但如果他再重蹈覆辙的话,就永远也成不了尼娜所相信的〈既亲切又温柔还很会照顾人的好人〉。



虽然利希特那份想要把尼娜关进无人可见之地的心情没有改变,但他并不想抓住尼娜的翅膀,他希望自己能够强大到去尊敬尼娜内心里不可撼动的王国,能够站在她的身边。



就算步伐只有咫尺——也要迈出第一步。



利希特轻叹一口气,露出柔和又无奈的笑容。他朝尼娜挥挥右手。



“加油,小心点哦。”



罗尔夫有些意外地瞪大了一只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一起离开食堂的兄妹并没有回头看到用左手拼命攥着军服,努力忍耐的利希特。



罗尔夫和尼娜一起从东面的后门来到了位于团舍旁边的厩舍。



现在是六月,初夏。在清爽的阳光下,罗尔夫的黑发好似狮子的鬃毛般富有光泽。



尼娜两个月没见到罗尔夫了,她的脸颊因为幸福而带上了红色。突然,尼娜回想起在港口小镇杰雷拉的栈桥上,金特海特国骑士团副团长尤米尔告诉过自己团长伊萨克和罗尔夫约好了进行一对一的训练。



尼娜觉得问这件事有点不太好,但最后还是在兴趣的驱使下问出了口。



“那个,兄长。可能是我多管闲事,但你之前说和训练一起进行的〈极其不情愿的私事〉最后怎么样了?”



尼娜小心翼翼的,罗尔夫皱起了眉。



“………字面意思,就是〈极其不情愿的私事〉。让我深刻感受到武勇与人格的高洁程度是不成正比的,完全就是让人失去理性的激烈的离谱的时间。”



尼娜歪着脑袋。



她回想起副团长尤米尔意味深长的笑脸。



——希望没有教他糟糕的游戏。



但尼娜认为既然能让冷静的兄长用失去理性来形容那件事,那肯定是高傲的骑士用卓越的剑技一决胜负的时间吧。



——不能参观真的好遗憾。如果在火之岛杯见到了伊萨克团长,我一定要问问他与兄长的胜负结果和兄长的战斗方式。……对了,说不定还能再见到梅尔。毕竟是集全岛强大骑士的竞技会,可能有见到她的机会。



尼娜停住脚,抬头看向东方的天空。



她想起那个在南方地区偶然相遇,虽然短暂但却给自己当了盾的少女骑士,不禁怀念地眯起了眼。



◇◇◇



“——辛苦你了,梅尔蒂斯·维克托·特奥多尼乌斯。我从负责指导你的〈老师〉那听说了事情的细节。”



台上传来了傲慢的声音。



梅尔还穿着旅行用的外套,在男人的面前单膝跪地低着头。



一年有一半时间都被冬日的吐息所支配的北方地区。虽然已是六月,但夏日还迟迟未到。城堡内冰冷的空气让梅尔银白色的头发带上了冰柱般的光。



“你在南方地区立下了数个〈抹杀〉和〈调查〉的功劳,尤其是消除了港口小镇杰雷拉竞技会〈主办人〉一事办得很好。那也是和我们有着同样志向的巴尔托拉姆国国民,所以就算受到了拷问,估计也不会轻易开口,但对方毕竟是怀疑我国私造硬化银大剑的金特海特国,绝不能掉以轻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猛禽的事慢我们一步而怀恨在心,没想到他们竟然察觉了我们的计划,还打算将计就计逮捕〈主办人〉和其他负责执行任务的罪犯。追兵处理好了吗?”



“……没有问题。我的任务是监视〈主办人〉完成计划,并在其遇到不测事态时予以适当的帮助或是〈抹杀〉。从塔尔匹卡国追过来的金特海特国的人在进入东方地区后不久的山中被我处理了。”



“那就好。既然他们已经怀疑硬化银武器是从我们这来的,那现在就要尽量争取时间。失去了夫人杯的〈主办人〉,袭击获胜骑士队的犯人也是在当地召集的无名之辈,就算他们有帆船和私造剑等物证,也没有任何能够直接与我们联系上的证据。老国王陛下的话应该会很担心,毕竟他是个过于慎重的懦弱之人。照他那个样子,在他活着的时候都不可能给国家联盟那持续了三百年的可恨历史打上终止符。掌管正义与死亡的女神莫尔斯之子梅尔蒂斯,你只有作为献上自身意识的人偶去行动才能实现我们的夙愿。”



“是。”梅尔仍然低着头。



会给出肯定的回答是理所当然,因为在她的脑海里没有除服从命令以外的想法。



国家联盟是把火之岛导向错误方向的灾厄。巴尔托拉姆国的王家继承了古代帝国〈最后的皇帝〉的血,拥有崇高的姓名。他们必须要纠正扭曲的世界——有着为因矛盾而牺牲的先王特奥多尼乌斯报仇的使命,而梅尔他们就是达成这一使命的手足。



梅尔从小就和伙伴们一起接受了这种教育,这一切对他们来说就好似太阳会在清晨升起,月亮会在夜晚浮现一样是不会动摇的常识。他们从未对此抱有过疑念,甚至都不懂何为疑念。因为她是将自我意识奉献给女神莫尔斯的人偶——但是。



——那是怎么回事?



梅尔在冰冷的地板上表现出恭顺之意,但却在脑海里思考着那时的事。



她在南方之地遇到了〈少年骑士〉。那是〈老师〉交给她的〈调查〉对象,梅尔需要观察她,听她说话并进行记忆。



——我应该完成得很好,但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发生奇怪的现象。



那是梅尔生来第一次的经验,她的身体下意识地行动了。



和梅尔在千谷山见到时的印象不同,〈少年骑士〉其实是个极其不安定的存在。她会紧张会道歉,会胆怯会担心,会开心地大笑也会流着泪微笑。虽然同样矮小,但尼娜却是稍一用劲就会骨折的存在。不知为何,尼娜用小小的身体拼命展现出的表情和感情填满了梅尔胸口那巨大的窟窿。



看到颤抖着单薄的肩膀满脸泪水的尼娜时,梅尔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看到对方骑士拉近了和尼娜的距离时,梅尔冲过去拯救了她的危机;看到消失于船上的小小身影时,梅尔拔出大剑到处寻找。自己的手和尼娜的手碰到时会感到混乱,尼娜说出的话语和自己被交付的任务在脑海里互相纠缠掀起了暴风雨。等回过神来,梅尔就已经用剑砍死了〈主办人〉。



虽然〈老师〉夸奖了她,但她不知道那行为究竟是出于梅尔还是出于梅尔蒂斯。那是贝蒂所说的〈保护〉吗?还是说自己对梅尔这个身份乐在其中了呢?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许多。



许多不可思议的事——第一次的事。



梅尔想不通那股在自己胸口的窟窿处卷起热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身为人偶的梅尔什么也理解不了。



因为她不能思考,不能拥有自我意识。为了达成夙愿被作为女神莫尔斯之子打造出来的梅尔只能为命令而存在。然而。



——啊啊,又来了。



梅尔发现自己把手伸进了外套的荷包里。



指尖传来了药壶的触感,那是〈少年骑士〉给她的,因为只要想到任务,梅尔的后脑勺就会发痒。但既然她是梅尔蒂斯·维克托·特奥多尼乌斯,会收到命令是理所当然的日常。至今为止都是这样过来的,今后也将继续下去。梅尔知道这种宽心的药抹了也没用,但还是没能扔掉。



台上那个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正在看报告书。



那是为达成使命而被培育的手足——莫尔斯之子们和派往各国的间谍交上去的报告。时机就快到了,作为武器的骑士也差不多找齐了。那些骑士都和没能抓到的加尔姆国的猛禽一样,是被政治和社会排斥的方便的道具。



男人满意地笑了,确认完后站了起来。



他的背后是手持大剑望着虚空的女神莫尔斯像和象征永久冻土的纯白色国旗,花纹是蜷曲着的金龙。男人像冷淡地支配着北方地区的四女神的使徒般站立着,让梅尔抬起了头。



“西方地区的两个难关就是金特海特国和利里耶国。〈猎人〉和〈狼〉肯定是要事先处理的,但〈少年骑士〉呢?因为她是个与众不同的对手,所以我很难判断,但你的〈老师〉知道了千谷山的那件事后认为应该把她处理掉。现在我要听听你的回答,在千谷山近距离看到过她的你怎么想?莫尔斯之子梅尔蒂斯。”



莫尔斯之子梅尔蒂斯——这是表明其存在意义的饱含祝福的名字。



同时也是夺走一切的充满诅咒的名字。



梅尔松开药壶。



她感觉后脑勺又开始瘙痒,但却仍像个没有感情的人偶给出了应该给出的正确答案。



“……虽然身体能力有些差,本人也很不稳定,但她的弓术是一大威胁。在将高贵的活祭献给莫尔斯时,她的远距离攻击很可能会妨碍到我们。所以梅尔蒂斯·维克托·特奥多尼乌斯作为冠有伟大先王之名的人,建议将〈少年骑士〉看作需排除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