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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 对每个人而言都很漫长的一天(2 / 2)




把连着同一个Wi-Fi的几部手机黑了,让他们持续访问。这样做就相当于在做坏事之前让自己混进人群中。虽然这不是什么好办法,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充当迷彩已经足够了。



在这个时代,防火墙做得好的日本企业并不多。也许是因为预算不够,也可能是因为过于不设防,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基本上跑不出这两种可能。



而且谷津野也是不能免俗的。



(不过……这公司也就是这风格,相比较把自己的防御搞好,更重视把敌对势力搞垮……)



宗史想起了万物起源,他被叫到研究大楼的时候。



他发现有个出去跑业务的社员,在咖啡厅里上了公司内网去看邮件。在他登出的瞬间,宗史取得了登陆的权限。在那个瞬间,宗史手上的笔记本便带上了营业三课副主任东乡太郎的面具,徜徉在网络的海洋中。



就是这种古典的,在网络诞生以前就有的,狸猫换太子的手法。



只要得到了一次,之后就可以一直这样做了,在东乡什么玩意没有权限的地方,只要在内网弄来别的什么人的面具,就不会有任何问题。在这个对非法访问毫无办法的地方,可以自由阅览任何内容。



「 直接的委托人在别的公司,但他背后确实是曾根田专务本人。他为了公司内的权力斗争,在妨碍对手接下来的主武器“科尔·瓦达埃”细胞的研究。要是事情办成,那已经和海外知名制药公司决定合作的专务派的敌人就彻底消失了。」



这些信息已经基本掌握了。



想要的是那之后的情报。



「——背叛的是这家海外知名制药公司。他们不知从哪里捕捉到关于专务派本应消灭的“科尔·瓦达埃”细胞的只言片语,想要欺骗合作对象,把它据为己有。为此他们拉拢了梧桐,然后就——」



就是从这开始。



「——爱普生国际公司经理,诺曼·高德伯格。」



宗史发现了一个名字。



不错。



他的嘴唇稍稍歪了一下。



宗史不打算和梧桐正面交锋。



因为他不喜欢斗殴。也不喜欢对射,而且他根本就没有枪。更何况人数相差悬殊,他无法对对方的成员构成有任何了解。就算是今天熬过去了,那他们也将完全成为梧桐的敌人。明天就很难活下来了。



所以不能用这样的战术。



要做的就是反过来瞄准他的背后。不管有什么不合常理的人,梧桐他们毕竟是干活的人。要是让他们自己撤销这个委托,现在这个糟糕的状况也就会直接变得明朗。



宗史看向天空。



太阳即将西沉。



时限到太阳彻底落山为止。



还有一点点时间。



但是也就只剩一点点时间了。



宗史想起了一点点吃着稍微糊了的煎蛋的阿尔吉侬的身影。她说她在找可以喜欢上的调料。所以就应该这样做吧。调查一般来讲,应该是要不断尝试的。明天,后天,一直做到自己满意为止。所以,为此。



——没事的。肯定做得到。肯定来得及的。



宗史对自己说道。







日落已经接近。



三个男人从白色面包车上下来。



他们三个的共同点,大概就是看起来都不大正经。倒不是外表看起来特别张扬。但也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骇人气场。



他们进了公寓楼,公用入口并没有上锁。他们坐电梯上去了。



「他们绝对出老千了,那种情况下能有对K,怎么想都不可能吧,从概率上讲就很离谱了。」



戴棒球帽的男人撅起嘴吐槽道。



「烦死了。之后再听你抱怨,现在闭嘴干活。」



穿海滨衬衫的男人的怒火也没什么底气。



「别管这叫抱怨。这是正当的抗议。」



「行了,我不都说闭嘴了吗。」



他们从电梯上下来了。



确认旁边没有住户的身影,他们开始行动了,来到508号房间的门前。



棒球帽男蹲在门锁前,试验能不能从外面把锁撬开。门上邮箱的位置很低,在门和墙壁之间还有防盗贴片。旋转锁形状也很奇怪。男人皱了皱眉。



另一个戴太阳镜的男人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把钥匙拿在眼前晃来晃去。



「你怎么不早说你有这东西!这不是让我白费功夫嘛!」



「别吵吵你个二货!」



拿着钥匙的男人不管另外两人,走了过去。开了锁之后抓住转轴。



所有人都没有出声。



「………」



门缓缓打开。



他们三个鱼贯而入。



前面那个男人用鼻子嗅了嗅。



「这什么味道……」



「我不都说了别出声吗!」



这不是个宽敞的房间。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很快就找到了。



沙发背后,有一滩血迹。



在那上面躺着一个女人。



「什么……」



「不是吧……」



似乎是被吓到了,这三个人里面有两个人后退了半步。剩下那个人被迫向前。他踩到血迹上,蹲下把手指探向女人的脖子。环顾她的身体,寻找伤口。在能看到的地方都没有。



「死了吗?」



「没。」



男人摇摇头。



「还活着,但是最好先别动她。」



「那要怎么办,说要我们带去的人,就是这个女的吧。」



把人搬走本来就不是个容易的事情。搬走失去意识的人就更是这样了。本来搬走这样的重物就不是很容易,而且不管怎么样都会被人注意到。能逼迫她自己走当然是最好的,带着失去意识的人一起走是其次好的。而为了不引人注意把人装进袋子里像货物一样搬走则是很不好的妥协之策。



「是谁杀了她?就是叫江间的那个家伙吗?」



那个穿海滨衬衫的环顾四周,不知道在问谁。



「她还活着。大概是时间到了。」



戴太阳镜的头都不抬,回答道。



「嗯?」



「我听说用小鼠做的移植试验里,过不到十天“科尔·瓦达埃”细胞就会和血液混合被排出体外。人类身上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吧。」



「哈……」



「怎么都好了,要把这个装进去吗?」



戴棒球帽的抖了抖手上的大型登山包。这是以防对方抵抗,不得不把对方弄晕的时候准备的。但是海滨衬衫的那个人只回了一句「傻帽」。



「这东西又不防水,血会漏出来的。这么做的话,盛夏的杀人圣诞老人,马上就会登上头条新闻。」



「那要怎么办啊。」



「用保鲜袋。」



两个人正盯着对方的时候,太阳镜的话插了进来。



「……哈?」



「厨房,或者别的什么地方肯定有保鲜袋吧,把它拿过来,拿大号的。」



「要干什么……」



「刚说过了吧,小鼠移植试验里这细胞会被排出来,人类应该也会出现这个现象。」



他满是鲜血的手从地板上抓起了什么。



赤红色的。



孩子的拳头那么大的。



乍一看像个肉块的东西。或者说像是流出的内脏一样的东西。肌肉和脂肪的混合物里面,似乎还有一些条神经。但是里面没有像骨头一样的东西。就像是从沼泽里跳出来的水蛭一样。



那东西在太阳镜男手里似乎还在微微跳动着。



「呕。」



棒球帽男发出了厌恶的声音。这东西确实恶心到本来应该习惯了武斗流血的他都有反应。



「这就是“科尔·瓦达埃”,把这个带回去就行了吧。」



「……那那个人呢。」



「在这把女人搬出去风险太大了。不过把这个带走就行。要是那边说这个不行,我们再来把她带走,怎么样?」



棒球帽和海滨衬衫对视了一下。



「所以,赶紧把保鲜袋拿来。」



棒球帽「啊」地应了一声之后就走了。



桌子上放着一个纸片。



纸片上用扭曲的文字写了一句话。



太阳镜男用擦干血迹的手把它抓起来,看了一下。



「…………」



——他没说一句话,把它放了回去。



玻璃做的金鱼缸中。



两只金鱼丝毫不在意房间里发生的一切,依然优游自在。







他知道这些战斗都是挣扎。



连续发生几个奇迹都不足够胜利。



但是宗史还是在拼命。不断攻击爱普生的服务器,这和谷津野那边的牢固程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他收集了诺曼·高德伯格的资料。用爱普生和它相关企业的相关人员的伪装号码联系他,试图获取他的声音和语调的信息并模仿他,用这个声音发出假的指令。抓住了相关几个人违反合同的证据,给他们调到了别的地方。



他又用捏造的事故把保安部门调虎离山,用假冒的突发事件把监察部门忙得团团转。这样才能挤进那一点点的安保漏洞。



不得不说幸运女神照顾了他数次。他一路像踩在钢丝上一样走到了这里。



天空是赤红的。



太阳马上就要落下地平线了。



这是一次不计后果的特攻。



在冷静的时候绝对不会使用这样粗劣的手段,一个接一个地使用出来。他在各个服务器留下自己的足迹,不断飞奔。



自不必说,在这里留下痕迹是这个作战的大忌。要是被人发现有入侵者或者工作者在的话,这场作战本身就会变得很危险。在一些场合,毫不夸张地讲,会直接把自己暴露给杀手。



他当然知道这些事情。



但是他也无法停下来。



只要在接下来几个小时之内,不暴露就行。就现在能瞒过去就行。等到和梧桐的决战结束后,就可以确保阿尔吉侬……(不)……是真仓沙希未的安全了。这才是需要最优先考虑的事情。



除此之外的事情,现在没法考虑。



虽说如此,但我当然也不想死。等到一切都结束了,再考虑尽可能消除自己的痕迹吧。



「就这样……」



还有一点。



现在能做的准备,基本都做完了。接下来就只剩用高德伯格的账号给梧桐他们发撤回委托的消息了。当然可能会被怀疑,不过已经把周围的情况摆平了。爱普生内部已经被宗史的演出搞得一团糟,造成了「高德伯格现在没精力再管“科尔·瓦达埃”了」的感觉。虽然稍微查清细节就会暴露,但管不了这么多了。但现在的状况应该还需要几天才能恢复,就用这几天打出下一张牌吧。



很快就要结束了。让梧桐撤退,我们就可以,得到自由的时间了。



我抑制住脑海里对这之后要做什么的妄想。今天已经很累了,要做什么也应该是明天才开始。



只想到了一件事,要带阿尔吉侬去动物园。要去那边找找能让阿尔吉侬从沙希未体内出来之后进入哪个动物的体内。可能会有些特别的要求,但宗史觉得现在的自己基本都能满足。



消息提示音。



手停在了最后的确认键上。



响铃的是宗史的手机。来信的号码没有什么印象。



抬头望向天空。一片赤红。在地平线附近还能看到太阳。



他犹豫了一瞬间,点开了画面,接了电话。



『哈喽啊帅哥,刚刚才见面。你现在在哪呢?』



话筒里出现的是不想听到的声音。



「我怎么不记得和你交换过号码了?」



『别这么说嘛,我可是你的伙伴。』



宗史用舌头打了个响。虽然他很在意为什么梧桐能查到这个号码,但是还有更重要的问题,只能先把这个问题放在一边。



「你有什么事。……现在离太阳完全落山还有一段时间吧。」



『嗯,是啊。你放心,我不是来催你给我答案的。』



「那你来干什么。我现在可没有闲工夫,要是不是什么大事的话——」



似乎是为了盖住宗史的声音,



『我是很正大光明的,所以我想起来得告诉你一件事。』



「——你说什么——」



『虽然很抱歉我先下手了,但是我已经拿到东西了。』



「——————什么?」



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



这家伙刚刚说了什么?



这家伙,在干什么。



一瞬间的混乱彻底摧毁了宗史的思考。



『虽然不太多,但是一会我把赏钱发给你。打到哪比较好,把你的账户告诉我吧。』



梧桐继续用折磨的,嘲讽的语气对宗史说道。



宗史完全没有听进去。



已经停止的思考,不知道集中在哪里,再次行动起来。他想要理解对方说的话。然后,



别开「玩笑」了,



发出一声怒吼的同时。



把笔记本电脑扔了,他跑了出去。



梧桐自己说过的,可以等到太阳落山。宗史信以为真以为到太阳落山之前都没问题。是他自己选择相信的,没有一点怀疑。



太阳缓缓滑进地平线,夜晚来临。



(6)



门崎外科医院今晚也没有别的客人。



「血液不够了,营养也不够了,暂时还是别给别人打点滴了比较好。」



年长女医生拿着病历说道。



「但是这么说也没有外伤,基本就是完全健康,意识也逐渐恢复了。几天之内就能回到正常的生活了。」



宗史想,原来如此。



他的感情毫无波动,让自己都吓了一跳。



「要去看看吗?」



虽然这样问他,但还是有点难以决定。



「这样好吗?」



「又没说旁人勿扰,这是你的权利。」



「嗯,好吧……」



他盯着自己的手心,过了许久。







他走进昏暗的病房。



躺在床上的女生,看着这边。



「……江间,老师……?」



叫了他的名字。



「嗯」



他无力地回应。



「早上好啊,小沙希未。」



「我……」



在那个瞬间,可能是瞬间袭来的头痛,让她表情扭曲。



「啊……唔……」



「你没事吧?」



「……嗯嗯。我没事,但是」



宗史听到这句话,心想「啊啊,果然」。



「你还记得吧,那家伙。」



沙希未缓缓吸了一口气,再吐出去。



「嗯嗯,她看到的东西,听到的话语,思考的内容,虽然很模糊,但都留在我的脑海里。」



他伸出手,按住自己的胸口。



这是读取他人记忆的感觉吗,以前阿尔吉侬也是这么说沙希未的记忆的。因为用的同一具身体,同一个大脑,所以可以读取残留的记忆。只是这相同的状况中,两个人的立场反转了。



这两个人存活在同一个身体里,是比谁都要近的邻居。他们比谁都清楚对方。尽管他们永远无法碰面,也无法互相接触。



「你恨阿尔吉侬吗?」



「没,我没有恨她,大概吧。但是」



她闭上双眼。



「我很生气哦。当然,用同一个身体,随便去做些过分的事情。而且不让我说一句怨言,擅自消失了。」



从她的眼角落下一滴泪珠,划过太阳穴落在枕头上。



「明明想说的话很多。别穿那么奇怪,别用那么奇怪的方法吃饭,别说那些奇怪的话,还有,那个。差点用我的身体把贞操都给出去了对吧?」



话语中夹杂着呜咽,断断续续说出来。但是她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不过算了,那时候多奇怪,现在也无所谓了。我最无法原谅的,是别的事情。」



她无力地摇了摇头。



「它刚刚进入我体内的时候,对我道歉了。至少它有这样的意思。要是那个时候它会说话,就会说声『抱歉』吧。」



她轻轻笑了出来,



「它知道自己是寄生者的时候,对我说过,『真的很抱歉,我活了下来;真的很抱歉,我要活下去』。这个世界上哪会有为这样的事情道歉的孩子呢。」



她用双臂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必须要批评它啊。但是我的声音,已经不能传达给她了。」



——求你……了……。



——救救,我……。



现在才理解,第一天夜里,沙希未想说的,并不是要救救她。而是



——去救救她——



失去了父亲,自己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在那样的情况下,她还在担心那个侵蚀着自己的异物……在担心着那在自己体内生根发芽的小小的自我。



而那份愿望,自己却无法听到。



「你去……回到你,原本的生活里吧。」



宗史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



「回到家里。家人还需要你。去学校吧,和朋友们,向未来前进吧。」



「还有,把这一周发生的事情,都忘掉是吗?」



「嗯。那也是它的愿望吧。」



「真过分啊。」



「是吧」



确实是这样,我没有可以回答的话。



「对不起。」



「老师你也觉得道个歉就行了呢。」



「……嗯,实在对不起。」



宗史走出了房间。







他的手中,拿着一张笔记本纸。



用潦草的字迹写着『对不起,我没能遵守约定』。在那下面留了很大一块空白,大概是想要说很多事情,才刚刚开始写吧。但是,时间和力气都不够了,或者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没能写出来。所以就只把最重要的话写在了上面。



「是啊,确实是这样……怎么可能,道个歉就过去了呢……」



他觉得自己突然变得空虚了。



本来的目的已经实现了。他把真仓沙希未带离了危险的地方,而且取回了她的人格。这个身体已经没有危险了。她也没有问题——也包括应该高兴的事情和应该悲哀的事情——成功回到了自己的人生轨迹上。



宗史自己也是一样。没有还会被梧桐盯上的理由了。也没有必要接着隐身于安全屋里,可以回到自己的家了。然后就是,和一直以来一样……接着偶尔做点间谍一类的工作,回到正常的做安保工作的人该有的生活里了。



这是该高兴的事情。



所以这也是该听进去的话。



——我说好了,要从你手中把沙希未夺回来。



——我们约好了,等你从她身体里出来的时候,我再给你找个新身体。



结果。



江间宗史,什么都没做到。



那家伙说出来的愿望,一个都没能实现。



她自己决定好许下的期望,一个都没能达成。



「…………」



吸进一口空气,再吐出来。



稍微试了试装作烦恼。但是因为实在没有意义,马上就放弃了。



「……啊啊,说起来……」



想起来了。



还得去抹消刚才肆意黑入服务器的痕迹。刚刚引起了爱普生及周边公司的大混乱。而在那现场也留下了很多江间宗史是犯人的证据。要是不赶紧处理的话,明天早上子弹就送到我脑子里了。



还是晚了。



爱普生的员工还是优秀的。他们将极尽混乱的碎片整理,自然找到了犯人。作为安保部门代表的男人,上传了给股东们的演示视频,并声称「这是幼稚的愉快犯干的,我们会让犯人得到相对的报应」。



宗史心不在焉地看完了这个视频。



虽然这实际上就是给宗史的死刑宣告,但宗史心里没有一丝波动。



他还是很喜欢虚构的故事。江间宗史这个人自己的人生,早就已经崩坏了。现在这个自己,只是个饱经摧残的残骸。



他对这副残骸,也没有什么珍惜的情感。不如说他感觉这一切在这几天里都得到了升华。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是相遇还是分离。



所以说,已经都无所谓了。



和常识和良知和法律都没有关系,只希望通过情感得到什么也好。



还是说希望人生迎来这个B级动作片一样的结尾也好。



他走到了街上。



太阳落山了,闷热还是一点没有消退。就像是在热气中游泳一样,走在路灯映照下的街上。



「…………」



和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的荒唐正相反,他的大脑核心却异常冷静。他把作战分成三个阶段,想好了每个阶段具体要做些什么。虽然时间上没有任何容错,但要是效率比较高的话,还是能做到点什么的吧。



稍微走走便到了最初的目标的位置。



那是其中一个早上遇到的面露凶恶的年轻人。名字叫榎本大吾,二十三岁,父母在旁边市开花店,弟弟在东京做公司职员,最终学历到梨沼西高中肄业,上个月因为自己喜欢的VTB毕业了感觉很失落,最喜欢芥末汉堡肉每周自己做一次。而且他还没注意到他裤子的屁股那里带了个信号发射器。



宗史走近他,从后面把手放在他肩膀上。



「喂」



宗史搭话道。



「啊?」



他惊讶地转过头来,



「你……」



他脸上露出这谁啊的表情,过了数秒。



「啊」



「想起来了?」



宗史嘿嘿一笑。



同时全力打了一拳。



就像动作片里的镜头一样,他被利落地打飞了。



一路上把路边酒馆的看板碰倒了几个,一头扎了垃圾堆里。



在周围的路人群中发出一声惨叫。远处聚集起了人群,有几个人拿出手机在拍照或者录像。应该很快就会在社交软件或者视频网站上传播开来吧。然后就会有人注意到这就是「五年前的杀人魔」,引起更大的骚乱。



虽然这让人感到忧郁,但也不是很值得在意的问题。



拳头很痛。因为自己不习惯痛揍别人,所以没有控制好力道。宗史决定对第二个人使用道具。



他走近那个男人,抓起他的衣领。盯着无力呻吟的他的那双眼睛,温柔地说道。



「我想问一些,关于你朋友的事情,可以吗?」







梧桐说过,可以等我的回答到太阳落山。



那是骗人的。梧桐根本没有等到晚上就开始了行动。



梧桐实现了自己的目的,宗史失去了要守护的对象。胜负已分。梧桐已经没有再盯着宗史的理由,宗史也没有必须和梧桐产生纠葛的事情。



要是想的话,现在倒是可以回归平稳的生活了。虽然还是有必要躲着爱普生,但要过上弃世之人的生活也不是不可能。



即便如此,宗史他,



「既然你强加给我这份出血大甩卖——」



他更加握紧了那本就传来疼痛的拳头,



「——那这场战争,我就满怀感激地收下了。」



(7)



话头转给了另一位同伴。



这个人平时就沉默寡言,但相对地比较冷静,而且不怎么重视气氛。奈津彦期待着他能用一句准确又恰到好处的总结来给这场没有意义的对话画上句号。



「……友次?」



这家伙盯着手机,一言不发。



「喂,友次?怎么搞的?」



听到呼唤,友次抬起了头。



「定时联络没有来。」



「什么定时联络?」



「外出的俩个,都失联了。」



「啊—……又在偷懒吗,这些家伙,也不涨点记性。」



奈津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当成错觉一带而过。



「打电话……也没人接啊。」



「说不定又在老地方喝酒吧?那里吵得很,铃声压根就听不见。」



「可能……是吧。」



友次移动手指,拨出了另一个号码。



「怎么了?」



「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叫个人去看看情况。」



「操心过度了吧你,会秃的哦?」



「不会,我们家族的基因里就没有秃顶这一项。」



说着一套不着边际的反驳,友次把手机贴近耳边。



「……是我,有情况吗?」



看来呼叫对象平安无事,友次开始和对方谈话。



奈津彦和同伴面面相觑。



「真是小心谨慎啊。」



「不过,这也算是他的优点了。」



「说得对啊。」



两人哈哈大笑。



接电话的友次一副严肃的表情。



——淳和龙失去联络,最后一次报告是在三小时以前,对他们的现状有头绪吗?早上见面的时候他们有什么异常吗?不对,现在行动着的成员应该只有你们——



「奈津,你的下摆?」



听到提问,奈津彦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衬衫——满满当当的全是血渍。奈津彦发出一声「哇」的惨叫,结果被友次瞪了一眼。



「受伤了?」



「不,不是,应该是刚才拿生肉的时候。呜啊,能洗掉吗,这玩意儿。」



「苏打粉啊,这种污渍一般用苏打粉就搞定了。」



友次接着和对方通话。



——老大在老地方,我们正在集合地待机,应该还没有向爱普生公司那边报告。等等,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不,不对,这的确是大吾的号码和声音,但你不是大吾。



低沉的声音。



「你,是谁?」



到底还是来了。



看起来真的发生了异常情况,这一点奈津彦也理解了。



「……挂掉了。」



友次咂了一下舌头,收起了手机。



「发生什么了?」



「敌人开始行动了。」



「敌人?什么敌人?」



「我怎么知道,反正是敌人。」



友次不耐烦地摇了摇头。



「外出的那些家伙,大概全灭了。淳,龙,说不定连大吾也被干掉了。」



「被干掉是什么意思啊,还活着吗?」



「不知道。」



「敌人的数量呢?」



「也不知道。」



「我说你就只会不知道不知道吗!打了那么久电话,就光给假的大吾泄露情报吗!」



「你才是什么都没注意到吧!要不是我,你还在一脸蠢样的说什么‘肯定是喝酒去了’呢!」



「胡说八道,我老早就感觉不对劲了!要不是你打岔!」



「啊啊是吗?那就请神机妙算的你来说明一下,敌人到底是谁有多少人现在在哪目的是什么啊!」



「转移责任是吧!搜集这些情报不正是你的职责吗!」



现在的情况是两眼一抹黑,彻彻底底地处于被动。但即便如此,面对这种情况,也不能坐以待毙。



焦虑开始滋生,情绪被搅得一团糟。



「好了,行了吧两位。」



奈津彦开始插话,但上头了二人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互骂声音越来越大。正当他快要抱头埋怨无计可施的时候,



「……啊?」



四周突然一片漆黑。



是停电了吗,他想。



这间屋子有三处照明点,很难想象这三个灯泡会同时寿终正寝。只要看一眼隔壁屋子的窗外,就能确定停电的只有这栋楼,还是附近所有区域。



不,不对。



「来了……吗?」



抱着半信半疑……不,是不愿相信的感情,奈津彦嘟囔着。



没有反应。



先前的亢奋争吵一消而散,在场的全员都不敢动弹。



大楼外某个较远的地方,隐约传来一阵野狗的吠叫。除此以外,再感受不到其他声音。整个屋子弥漫着一股沉重的寂静,就连呼吸也是如履薄冰。



(……)



怎么可能。



又不是拍电影。



敌人。



到底是什么啊。



我方足足有一队人,却如此轻易地被对方压制住。能做到这一点,说明对方绝是单打独斗,肯定是受过训练的组织。要么是警察,要么是自卫队,对了,还有那什么,SWAT、绿色贝雷帽等等,这类听上去就很强的组织,一定是这样。



但是,为什么?



无论哪种势力我们都没有结过梁子,又不是动作电影。我们只不过,对,烧了个研究设施,把个叫江间宗史的弱鸡赶尽杀绝,然后抢走一块生肉罢了。



(……)



呼吸声格外刺耳。



要摆脱这片黑暗很容易,只需打开手机,最次也能把手脚边的有限区域照亮,这个道理不用想也能明白。



但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



这片黑暗里究竟有没有潜藏的敌人谁也不知道,但它却同样将我方人员隐藏起来,多少给了些奇怪的安全感。即使这种安全感纤细如丝,也没有人愿意主动破坏它。



「……电闸。」



友次的方向,压低到极致的声音。



「我去检查电闸。」



「等下。」



奈津彦将警告的话咽了回去。危险?那种事不言自明,根本算不得什么警告。而且,就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必须要有人做出行动。



「准备好。」



话音刚落,友次立刻开始行动。



地板传来阵阵渐行渐远的吱吱声。



(准备好……到底准备什么啊……)



现在除了待在黑暗中发抖,还能做什么呢。



要是有把武器在手,还算有点回旋的余地。



(……啊)



脑内灵光一闪,像是有恶魔在低吟。



这个集合地,有那件东西。



只有自己这样深得梧桐老大信任,有资格自称干部的人才会知道这种信息。现在的情势,那件东西绝对能起到作用。



(我记得…好像是……)



幸运的是,自己一开始就在目标附近。



奈津彦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小心翼翼地行动起来。



动作电影是吧,好啊,我就陪你玩玩。



桌子最下层的抽屉上了锁,而钥匙藏在隔壁屋子的日历里,没有机会去取。



摸索着靠近目标。



奈津彦试图用蛮力打开它,理所当然地发出了很大的声音。



「啊!?」



虽然听到一阵尖叫声,但他不予理会。



没有必要拆锁,这个抽屉是用薄铝板制作的,不可能抗住一个成年男性认真时的力量。无视嘎吱嘎吱的巨响和「住手,别再搞了」的缺氧般的惨叫,奈津彦用力摇晃着桌子。



一声响动。



抽屉被破坏了。



「嘿……嘿嘿。」



一声浅笑。大概是被断裂的铝板切割到了,手边传来一阵湿润的触感,但兴奋感却盖过了这份疼痛。伸出手,从毁坏的抽屉中抓起特殊形状的物体。



这是一把组件基本靠3D打印走私的非在册塑料制手枪。由于组件的制造不必经过工厂,私造起来十分容易,也能瞒着警察在市面上流通,因而也被称作幽灵枪。



但由于将构造简化到了极限,这把枪的机能和精度非常低下,塑料的材质又导致其耐久性不足,作为枪械,其性能有许多令人不安的地方。再加上日本国内子弹获取难度极大,总地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好用的利器。但即使如此,枪就是枪。理论上只要扣下扳机,就能射出子弹,被射中的人就会死。



得到了强力的武器,奈津彦稍稍冷静了一些。



眼睛略微适应了黑暗,他尝试着观察四周的情况。



这附近,有什么在。



「直幸?」



呼唤同伴的名字,没有回应。



这样说来,去检查电闸的友次也没有回来。



(……啊)



可以确定。



(就在那里)



奈津彦朝着那个方向举起枪。



什么时候进来的?大概是刚刚自己和抽屉搏斗的时候吧,利用巨大的破坏声,悄无声息地潜入这个房间。



黑暗中,直幸刚才所在的地方。



奈津彦感觉到有什么黑色的东西动了。



「呜……」



从喉咙深处迸发出吼叫。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拼尽全力按下食指,扣动扳机。



冰冷的咔嚓声。子弹没有出来。构造简单的幽灵枪没有所谓的保险,但不装上子弹,也根本无法射击。情急之下,奈津彦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有注意到。



气息随着微弱的脚步声,渐渐逼近。



(8)



「……骗人的吧。」



小个子的男人摇摇头,发出了模糊的声音。



「梧桐先生,坏消息,更坏的消息,和最坏的消息,你要听哪一个?」



「我心里有数,都说出来吧。」



「外出的全部失联,待机中的也没了消息,以及现在,我们自己的通讯手段也被切断了。」



男人举起双手宣告,有线无线全部报废。



「这样吗。」



梧桐拍了下额头。



「厉害,真是太厉害了!干得漂亮啊江间青年!一般人可做不到这种程度啊!」



由心赞叹。



「别搞错了,现在怎么说也不该是高兴的场合吧。」



「不是高兴,是享受啊。」



「没什么差别。」



男人轻轻地敲了下键盘,转过椅子面向梧桐。



「说到底,真的是他一个人干的嘛。把外出的成员逐个击破,套出我方的战力情报,突袭据点,悄无声息地压制,找到这里并切断通讯……」



男人掰着手指计数。



「怎么想也应该有四五个同伙才是。你看啊,这么大的工作量,比得上数个团队协作的内容了。和能力的大小无关,这种事一个人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吧。」



「所以啊,对吧?」



心情愉快的梧桐摇晃着身体。



「我们以为踩了老虎尾巴,只要搞定住这只凶暴的老虎就能轻松取胜。所以这只老虎放弃了原本的战斗方式,用群体战术来对付以为对手只有一个人而自大的我们。」



「太荒唐了。这到底有什么意义啊。」



「当意料之外的手段被运用的时候,我方的思考就会陷入死局。只要抓住这个机会,无论什么目标都有可能实现。而且,看来江间宗史很擅长钻人的死角。」



「……不不不,现在可不是一句‘擅长’就能概括的局面吧。你认真的吗?」



「哦,我可是相当确信哦,现在的那个人是英雄,就是这样。」



噼里啪啦。



随着一阵烧焦的声音,房间的灯暗了下来。



并非是完全的黑暗,小个子男人眼前的PC屏幕依旧亮着光。环顾四周,房间里的存在都勉强可以通过这道光把握。



但是,这种光线不足的状况,会严重迟缓对突发事件的反应,对于袭击者来说已经足够了。



「哈哈!」



猜测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梧桐高声笑了起来。



几乎同时,一道黑色的身影在昏暗的空间中迅速移动。一声破碎的响动,男人的额头撞进了PC的屏幕,这所房间唯一的光源瞬间彻底消失。



铛。



踏地板的声音。



梧桐毫不犹豫地飞起身,跌跌撞撞地在地板上移动,靠着墙边屈膝坐下。袭击者已经习惯了黑暗环境,待着不动只会成为靶子。只要移动起来,就有机会利用我方据点的地利优势。



「!」



揣在怀中的手笔直地伸向眼前的黑暗,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抵住了自己的额头。



「……啊……」



真受不了啊,喂。



奔涌而出的兴奋和恐惧,大滴的汗珠从梧桐的额头落下。



「太棒了。我一直想尝试下这个场景,现在,算是梦想成真了。」



当着对方的面开玩笑。



但没有反应。



对方的右手和头都没有动,仅用左手在自己的口袋摸索,掏出手机,做了最低限度的操作后,扔到了地上。



解除了睡眠状态的手机,躺在地板上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面前,站着一个青年。



黑发黑瞳,怎么看都是一个平凡又诚实,似乎与眼前发生的一切毫无关联的青年,江间宗史。



尽管迄今为止的战斗都是单方面的奇袭迅速收场,他也已经遍体鳞伤。也许遭到了反击,或者也有在黑暗中逞强所致。衬衫到处是血红的破缝,额头和脸部也有一些较深的伤痕。



即使如此,他的表情依然像僵住一样毫无变化,右手握住的幽灵枪的枪口,笔直地抵在梧桐的额头上。



「说到枪战电影,果然还是现在这种场景啊。」



梧桐不能轻举妄动。



而这个青年,江间宗史,大概也是一样的。梧桐的枪,也同样准确地抵在青年的额头上。



表面上看,两人手里都是那种粗制滥造的塑料枪。但在这种距离下,其杀伤力与真枪无异。



双方都是一副蓄势待发的姿态。



「怎么说呢,这种胶着状态,好像有个名字来着,嗯……」



梧桐向膝盖注入力量,试图站起来。



大概是察觉到了这个动作,宗史扣住扳机的手指略微增加了力度。他只好放弃。



「哦对,墨西哥僵局。」



「不对。」



宗史低声回复道。



「那是三人以上胶着状态时使用的术语。」



「真是斤斤计较的家伙啊……」



电影里看到这类场景时,会有一种催促开枪的心情。只要开枪敌人就会死,那还有什么犹豫的呢。只不过是煽动紧张情绪的没有真实感的画面罢了。



但实际置身于这种状态才明白,的确,很难轻举妄动。向手指施力扣动扳机不难做到,但一秒后自己是生是死根本无法预料。



百闻不如一试啊,梧桐那像是要被兴奋麻痹的大脑这样想。



「不过,那种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啊。难得形成了胶着状态,真想体验下墨西哥僵局啊。比如说,再来个第三方该多好啊。我懂的哦,那种浪漫感。」



「你什么都不明白。」



「别这么说嘛。我都这样发挥服务精神了,这可不多见哦。」



咔嚓一声。



一声铁器碰撞的声音从江间宗史的背后传来。



青年惊愕地睁大眼睛。梧桐捕捉到这一点,撇了撇嘴。



「就像这样,第三方加入。」







疲劳,自责,绝望。



这些情感堆积起来,让人喘不过气。



宗史咬住嘴角,试图用疼痛来保持平静。但是,已然全身伤痛的现在,再进行这种措施也没什么意义。



只有一道血迹,毫无意义地,从下颚处低落。



「……还有残余吗。」



宗史抑制住动摇的心境,用平坦的声音开口。



背后,有谁举着枪。



手下人应该都被打败,至少数日不能动弹。现在制造出一对一的局面,自己还压制住了梧桐的行动。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到了这一步,没想到还是杀出了伏兵。宗史真想放声大吼大骂一场。



「你以为把他们全都解决了?对,但也不对。因为这家伙不算我们的正式成员。」



梧桐似乎格外喜欢这种场面,比刚才更愉快地笑了。



「自我介绍一下吧。」



梧桐朝着宗史背后的人发话。



「那样太恶趣味了吧,梧桐先生。」



背后的那个人,像是不太高兴似的回答道。



那个声音,宗史很熟悉。



「孝……太郎……?」



「嗯,没错,是我哦。」



筱木孝太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尴尬,但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浮语调。



这个男人应该是江间宗史的同伴才对。至少在这一连串的事件中,他从一开始就站在宗史这边提供帮助,本该是这样的,没想到…



「要我说啊,江间先生,由着怒火暴走摧毁邪恶组织什么的,和你的形象不搭啊。你也不是那种英雄,对吧。」



「为什么……你会……」



「理由倒是有不少啦。最主要的就是,不能让江间先生杀了那个男人。说到底,你不适合当真正的杀手啊。」



这算什么啊。



完全不能理解。



「再说了,江间先生,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善后什么的都没想过就暴走起来。你在街上的行动有目击者,到处都是证据。和以前的事件重合起来,放到网上绝对会爆火的吧。而就算你在这里杀了梧桐先生,也什么都解决不了。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今后你要怎么活下去啊?」



……那种事情。



「不愿去想是吗?放空头脑。你这种想法我倒是能理解啊,但是不愿思考和逃避是两回事哦。」



「我…」



「明白了吗?江间宗史这个男人,无论如何挣扎也不会有未来。所以我才做出了判断,要背叛的话就是现在。陪你走到现在,是因为我也有想做的事呢。」



背叛。



啊,是这样吗。信任也好友情也罢都不值得依靠,对宗史来说,只有利害一致才能维持关系。因此,关键时刻可以背叛自己,宗史和孝太郎的确这样约定过。



而孝太郎只不过履行了那个约定。



(……这样啊。)



焦躁,愤怒,这样的情绪并没有出现。



原来是这样,宗史的心里只剩下一个简单的想法。



「把枪扔掉。」



确信胜利的梧桐微微地转了转头,催促着对方投降。



(至少,把这家伙杀了吧。)



宗史茫然地想着。



扣在扳机上的手指,慢慢地增加力度。



做工粗糙的幽灵枪没有像样的消音功能。



一声枪响,在「夏日风情」酒馆内回荡。



那一天,江间宗史的故事迎来了终点。



一个拥有这个名字的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