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总有一天,在那片蓝天之下(2 / 2)
她紧紧握住我的手,把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我不要你消失……」
「我不会消失的。」
「真的……?」
「嗯。」
「一定……?」
「嗯。」
「我相信……我相信你这句话。」
「嗯,雪莉,谢谢你。」
于是,我的右眼也涌出了一行泪水。
◇
「尤利亚,身体还好吗?」
「前辈。」
接着过来探病的人是艾菈前辈。
雪莉离开房间过了几个小时,前辈在傍晚时分来到我的病房。
「我来探病了……咦,已经有人来过啦,是雪莉吗?」
「是的,她还帮我削了几颗苹果。」
「我带这个过来给你。」
「咦……」
前辈拿出的是事先切好的凤梨。
「正好还剩一些,所以我就想拿给尤利亚好了。」
「谢谢你的好意……没想到有凤梨可以吃。」
「是从我家冰箱里拿过来的。乖,把口张开。」
「咦……」
「快点,张开嘴。」
「喔,啊──」
前辈半强迫地催促我张嘴,我无奈之下只得照办。
前辈将水果塞进我的口中,水润香甜的果汁顿时在嘴里扩散开来。
嗯。还算美味。
「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嗯,我现在精力旺盛,体力无处发泄。」
「已经可以活动自如了吧?」
「是的,只是为防万一,明天好像还要做一次检查。」
「……你的黄昏症候群更恶化了吧?」
「嗯,是啊。比你之前看到的时候要严重一些。」
「是吗……」
前辈也顺手把旁边的凤梨塞进自己的嘴里。
(插图014)
接着,她又提起上次那场事件。
「关于叛徒那件事……」
「是。」
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叛徒。
人类之中已经确定有这些人的存在。
丹也有可能是其中一人,但就现实情况来看,这个结界都市有叛徒这件事毋庸置疑,只是不清楚对方究竟是S级对魔师抑或是军方的高层。
「这件事还在调查,但所有的S级对魔师都有嫌疑,无一例外。尤利亚和我因为守住了结界都市,所以嫌疑相对较轻,但其他的对魔师目前都在接受侦讯。」
「是这样啊……」
「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人过来找你调查,我先姑且告诉你一声,让你有个心里准备。」
「我知道了。」
「话说回来,你竟然能打赢那只怪物。」
「你是指古代蜘蛛吗?」
「嗯,那玩意儿的黄昏领域非比寻常吧?」
「是啊。不过,我的能力是吸收对手的魔素,黄昏领域愈浓厚,反而对我愈有利。」
「难怪你的黄昏症候群会恶化。」
「医生也这么说……但我的身体好像已经完全适应了。」
「看来是这样没错……因为那是你在黄昏的两年间一直在使用的能力啊。」
「是啊。不如说,我几乎天天都在使用这些能力。」
「有些人类的体质能够适应黄昏,有些则不然,其中的差异究竟在哪里呢?」
「嗯,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黄昏症候群。
至今人类仍无法摸清它的真面目。
不过,说不定可以从我的身体弄清楚一些事。
我抱着一丝希望,决定让医生对我的身体进行检查,这也是为了不让其他人继续痛苦下去。
「啊,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就是,尤利亚,还有我、雪莉和苏菲亚……上面已经决定要破例让我们成为军人。」
「学院那边怎么办……?」
「算是提前毕业吧。因为这场袭击,对魔师人数有所减少……希望能借此解决人员短缺的问题。」
「军人,吗?」
「嗯,我想以后一定会经常到黄昏的危险区域执行任务吧。」
一听到要成为军人,我完全不清楚自己该做些什么。
但目标一定不会改变。
说到底,我从学院毕业之后,迟早也会走到那一步。
只是时间早晚的区别罢了。
听到这件事之后,我不由得握紧拳头。
绝对不能再有人因此失去宝贵的性命。即使这是理想论,我也不想让那种地狱般的惨剧再度上演。
我在黄昏的所见所闻,或许只能算是其中一种地狱。
但是我绝不能容忍毫无抵抗能力的人平白无故遭受袭击。我获得现在这股力量也许只是巧合,但就算是巧合,我也希望利用这股力量来帮助他人……
「前辈对于成为军人这件事不会觉得害怕吗?」
「害怕?」
「我猜以后一定会经常前往黄昏,这样的话,死亡的机率也会提高,而且目睹同伴死亡的可能性也会大大增加。」
「是啊……虽然S级对魔师不会那么轻易被击败……但确实有可能比以前更容易发生眼睁睁看着同伴死亡的情况。但是尤利亚,我们必须背负着同伴的死前进。」
「也对。」
「同伴的死绝不会白费,不,一定不能白费。」
「……是。」
「我们必须不断战斗下去,直到从黄昏中解放出来的那一天。不,或许在我们这一代仍无法达成也说不定。」
「……」
「但我愿意相信,总有一天有人能够完成这项使命,S级对魔师就是这样的存在。这就是为什么S级对魔师是人类的象征。」
「……前辈。」
「你现在可以在我的面前说泄气的话,但以后不行。你必须拿出坚毅的态度,展现出自己身为人类象征的形象。你才刚成为S级对魔师不久,就得面临各种严峻情况,虽然对你说这些话有点残酷,但我还是想告诉你。」
「前辈真的对我很温柔。」
「我、我才没有特别温柔!我身为前辈,带领后辈本来就责无旁贷吧!」
前辈满脸通红地辩解道。
但我看得出来。
前辈之所以来探病,虽然也有传达这句话的目的在,但她是纯粹担心我才过来的。
最近这段日子,艾菈前辈总是会找各种理由过来看我。
再加上她对我说的这些话,我又再次认识到她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从我被放逐到黄昏,直到现在这一刻……中间真的发生了各种事情。
但我想就是因为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才能以对魔师的身分继续前进吧。
我希望成为能够保护他人的对魔师。因为我自己过去也曾受到救赎。我希望自己能成为那样的人,如今才走到这一步。
在前方等待着我的说不定是比现在更残酷的现实。
未来或许还会发生比这次袭击更加惨烈的事件。
即便如此,我、我们也不会止步不前。
因为我很确信,蓝天会在这片黄昏的前方等着我们。
无论是好是坏,结界都市已开始出现剧变。
毫无疑问,这将给现在的人类带来巨大的改变。
我的存在就是其中之一,人类对于这片黄昏仍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然而,也有一件事非常确定。那就是现在的我有足够的力量对抗这片黄昏。
「前辈。」
「怎样?」
「让我们今后一起努力吧。所以,未来也请你多多指教。」
「真拿你没办法!谁教尤利亚不能没有我在身边看着呢!」
◇
又过了几天。
为了表扬我这次的功绩,我在王城获颁感谢状。当然,这次不能都算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所以一开始我本想推辞,但前辈和雪莉都说难得有这个机会,还是收下为好,我这才点头答应出席。
「那么,尤利亚同学。请你入内。」
「好的。」
我打开王城的大门。
里头站满了一大群人。据说这次一般民众也可以参加,但我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前来参与这场盛会。
「谢谢您──!」
「谢谢您守护这座结界都市!」
「S级对魔师大人!真的非常感谢您!」
「这座都市多亏有您才得以守住!太谢谢您了!」
我朝向颁奖台前进,同时接受人们的欢呼。
听说这次的活动也是为了让都市恢复朝气才举办的。确实这座结界都市有许多人不幸在那场战役中牺牲,重建工作也尚未结束,所有人每天都在为此努力。
然而,正是因为处于这种情况下,有必要制造像这样的正面话题,所以才会举办如此盛大的颁奖仪式。我就是听了这些说明之后,希望能借此为人们带来正向能量,因此才来到这里。
我望向前方,看见莉亚努王女站在颁奖台上。
「尤利亚先生,请您上台。」
「好的,容我失礼了。」
我直接走上颁奖台,同时接下感谢状。
「尤利亚•卡提斯。你身为S级对魔师,成功地守护这座第一结界都市,我在此代表王族致赠感谢状予你。如果没有你,这座都市恐怕已经沦陷,想必牺牲的人还会更多吧。但由于你的杰出表现,损害才得以像这样降到最低,我在此郑重地向你表达感谢之意。除了感谢状之外,还要授予你这枚勋章。」
(插图015)
「获得这份殊荣是我的荣幸。」
我从莉亚努王女的手中接下获赠的感谢状和勋章。
我转过身,向在场的民众分享这份荣耀。我将自己的功绩展现在众人眼前,现场顿时沸腾起来。
众人纷纷鼓掌喝彩。
大家都露出灿烂的微笑。
我的心中只有感谢。
这些人当中,想必也有人在这场浩劫中失去重要的人吧。然而,大家仍不吝对我的功绩大肆赞扬。那可能纯粹是因为他们接受了前进的想法也说不定。
尽管我已被事先告知要这么做,但像这样受到众人的感谢,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仔细一看,台下的雪莉、苏菲亚、前辈和S级对魔师们,大家都面带微笑地为我鼓掌。
我当场向大家深深一鞠躬。
在我身后的莉亚努王女又再次对我说:
「尤利亚•卡提斯先生。」
「是?」
「如果没有你,想必现在就看不到这番景象了,取而代之的是整座都市遭到魔物蹂躏而沦陷的惨况。」
「是。」
「所以我们是发自内心地感谢你。你才刚当上S级对魔师不久,马上就取得如此功绩,真的非常了不起。希望你今后也能为了人们而努力奋战。」
「好的。尽管我还有不成熟的地方,但我今后仍会全心全意地以S级对魔师一员的身分继续战斗下去。」
不错。
我们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在亲手夺回蓝天之前,对魔师们必须不断战斗下去。
正因如此,我将背负着守护人类的觉悟,继续向前迈进。
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成为撕裂这片黄昏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