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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 4(2 / 2)


“书?”



“英文字典。我有请夫人拿出来给我看过,上头的确以罗马拼音写着鞆吕木惠的姓名。鸟羽田冴子归还字典后,又在神龛前上了柱香才走。当时刚过下午三点半——鞆吕木惠夫人是这么说的。”



“这么说来……”



“代表她离开鞆吕木家不久以后,就被凶手攻击了。”



“我看报纸上的写法,似乎有目击者?”



“住在附近的老人听见被害人的惨叫声,立刻赶到现场,但当时已不见凶手的人影。不只这个老人,其他人也没看见疑似凶手的人物。不过,另一户的家庭主妇表示在惨叫声响起不久后,曾听到汽车紧急发动的声音。”



“这代表凶手攻击被害人后,便开车逃走了?”



“应该是。”



“听说她被送往医院时还没死?”



“几乎已经没有意识了,不过,根据医生的说法,她曾喃喃说着‘为什么要杀我,我不懂’之类的话语。”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被杀……”



“发现她的老人也说,她曾断断续续地说着:‘为什么一个毫不认识的人要这么对待我。’”



“……还真相似啊!”



“唔?”



“和小惠及能马学妹的情况很相似。”



“被害人都表示不认识凶手这一点?这可难说啦!”



“什么意思?”



“以鞆吕木惠为例,我们起先怀疑是你干的。假如你是凶手,或许鞆吕木惠是为了袒护你,才谎称自己是被不认识的人所杀——这种单纯的解释是能够成立的。所以——”



“所以?”



“同样的道理,被害人的说法不见得完全可信。或许凶手是个会让被害人忍不住说谎袒护的人。”



“忍不住说谎袒护的人?”



“比方学校里的级任导师。”



“你果然在怀疑惟道?”



“这种话明着讲会有问题,不过我还是挑明了说——我是在怀疑他。”



“可是——”



“我知道,这下动机就变得不明了,是吧?的确,继鞆吕木惠与能马小百合之后,如果这回的被害人是津吹麻亚,他的动机便成立了;有没有说服力倒是另当别论。”



“不过鸟羽田冴子这个毫无关系的学生被杀,为琳达复仇的假设就不成立了。”



“确实,琳达这个动机是不成立了;不过,被害人之间依旧存在着共通点,便是她们三人都是惟道班上的学生。”



“假如和琳达无关,那惟道有什么杀害学生的动机呢?”



“有一个可能,便是你之前提过的那件事。”



菓所说的那件事,便是十六日晚上发生的大岛幸代母子命案。千帆怀疑是不是惟道抢在自己去找大岛幸代之前,先将“证人”灭口。当时,千帆也把自己怀疑惟道的开端——被栽赃而背上偷窃污名一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菓刑警。



然而,菓对于千帆的进言却是半信半疑。倘若千帆的假设属实,惟道究竟想隐瞒什么?大岛幸代握有他的什么重大秘密,让他不惜杀害无辜的幼童?



“关于大岛幸代母子的命案,目前还没找到有力的嫌疑人。犯案时间前后,曾有人目睹一道人影从大岛家走出,但由于道路昏暗,连是男是女都看不清楚。不过——”



“不过?”



“根据目击者所言,那人身上带有威士忌的气味。”



“威士忌……”



“那人脚步看来有点不稳,或许喝醉了。大岛幸代与她的儿子头部都被凶手以威士忌酒瓶殴打过,而充作凶器的那瓶酒是大岛幸代的丈夫所购买,每晚都会喝一点。根据丈夫所言,那瓶酒应该还剩下三分之一左右,但发现时瓶盖已被打开,里头一滴也不剩了。”



“该不会是凶手犯案之时顺便喝掉的吧?”



“谁知道?听说那是相当昂贵的苏格兰威士忌。这个问题姑且不去讨论——”



菓停顿一下,以若有所指的眼神看着她。



“……起先听你提起时,我完全没放在心上;不过鸟羽田冴子被杀,让我开始认真思考——大岛母子命案与这件案子之间的关连。”



“换句话说……你怀疑鸟羽田冴子就是惟道的‘共犯’?”



“没错。惟道怕你查出她的来历,便杀了唯一的证人大岛幸代灭口。大岛母子被杀的当天,惟道曾出现于,<香苗书店>;起先他只是跟踪你而去,但他没在店里看到你,按捺不住性子,便问店员你有没有来过。你长得这么美,店员一听他描述特征,就知道是前来打听大岛幸代的女孩,并把这件事也透露出来。惟道得知你想找大岛幸代,非常惊讶,立刻决定杀害大岛幸代。然而,惟道知道你已经盯上了<香苗书店>,光是堵住大岛幸代的嘴,还无法安他的心;谁晓得关键的‘共犯’哪一天会说溜嘴?既然如此,不如连她一起灭口——或许惟道便是这么想的;甚至该说如果这两件命案有关,可能的动机唯有如此。”



“鸟羽田学妹她……”



那个崇拜千帆的少女竟会与惟道联合起来陷害千帆?



“假如你是被惟道栽赃的,他一定有‘共犯’;要说鸟羽田冴子便是他的共犯,也很合理。毕竟惟道是她的级任导师,在精神上占有优势,可以操控她。”



“可是……”



“可是什么?”



“既然要杀鸟羽田冴子,就不必杀害大岛幸代了啊!反过来说,只要杀死大岛幸代,就不必杀害‘共犯’。然而现实上,大岛幸代与鸟羽田学妹都被杀了,有这个必要吗?未免做得太过火了,有点古怪。”



“换句话说,既然打算灭口,何不一开始就锁定鸟羽田冴子本人,是吧?他这么做,不就枉费了之前不惜牺牲无辜幼童也要将大岛幸代灭口的一番心力——这就是你的意思?”



“对。”



“不过这可说不准,搞不好起先他是想隐瞒“共犯”的存在,所以才杀了大岛幸代;可是后来他又开始担心鸟羽田冴子会走漏消息,最后便把两个人都杀了。站在第三者的冷静观点看来,这种做法的确缺乏计划性,事倍功半;不过一个打算杀人的人通常不会太冷静的。”



“这点我懂。不过,我有个想法;或许大岛幸代被杀,是出于别的理由。”



“什么别的理由?”



“或许大岛幸代才是‘共犯’……”



“大岛幸代?惟道的‘共犯’?”



“看见那个栽赃给我的女孩的人,只有她一个;说不定这个说法本身就是谎言,偷偷把书放进我手提包中的女孩,其实根本不存在。大岛幸代捏造了一个“虚幻”的女孩,谎称我顺手牵羊,把我带往店里的办公室,趁着检查我的手提包时把书放到里头,假装从中搜出了赃书,然后大声嚷嚷。这是最简单的陷害方法。”



“原来如此。”



“我说的有理吧?说大岛幸代被杀的理由便是因为她是‘共犯’,还比较有说服力。”



“不过照这么说来,不就代表惟道事先预测你会进那家书店?”



千帆呻吟一声。菓说得一点也没错。当天她为了甩开惟道而冲进<香苗书店>,纯粹是出于巧合,并非受了任何人的指示;就连她自己在前一分钟都没想过要跑进那间书店,惟道自然更不可能料到会有如此发展。



换句话说,既然躲避的场所是千帆本人随机选择的,那里的店员便不可能是惟道的“共犯”。除非像惊悚片的“犯规”设定一样,其实那一带的商店里全都有听命于惟道的女性员工任职。



“或许那个店员碰巧与惟道相识。”



“惟道是有可能碰巧与大岛幸代相识,不过即使如此,还是有个问题存在:他如何串通大岛幸代陷害你?惟道进入店里以后,可有请求大岛幸代‘帮忙’?”



“没有,”千帆叹了口气。“他绝对没机会这么做,因为我一直在注意他的动向,如果他与店员接触,我立刻会发现。”



“既然如此,即使惟道真有‘共犯’,他与‘共犯’接触的时间也是在进入<香苗书店>之前。你说起先惟道应该只是碰巧与你走同一条路回家,我也这么认为。这么说来,他就不是事先找好‘共犯’,而是走在闹区之时巧遇自己的‘手下’。反过来说,就是因为碰巧遇见了自己的‘手下’,惟道才想出栽赃的点子——这么解释应该是最合逻辑的吧!”



“对,我也这么认为。”



“关键的‘手下’若是惟道班上的学生,比方说是鸟羽田冴子,也相当合理;至少比大岛幸代与惟道相识的可能性高上许多。”



“说得也是。那惟道果然是凶手吗?”



“站在被害人的立场来看,突然被惟道刺杀,或许一时之间真会产生袒护他的念头吧!”



“咦……为什么?”



“以鞆吕木惠与能马小百合的情况来说,她们是因为杀了琳达,问心有愧;而鸟羽田冴子呢——这纯粹是我的想象——或许她原先很崇拜惟道,才答应做他的‘共犯’——说归说,连我自己都觉得没什么说服力。无论如何,惟道的确很可疑,毕竟他偷打了女生宿舍的钥匙。”



“他在各个命案发生时,有没有不在场证明?”



“问得好。”菓从沙发上起身。“要不要到外头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



“——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方来?”



当天寒风刺骨,菓却带着千帆到某条河的河床来。清莲学园便位于这条河的上游。从现在千帆与菓的所在位置步行到惟道晋的公寓,还不用一分钟。菓刻意选择这个地点,似乎别有用意——千帆如此推测。



菓或许不知道,这条河对千帆也有重大意义。她便是把鞆吕木惠从外婆手中得来的那瓶毒药倒在这里。



“对了,最近都没看到砦木先生,他在做什么?”



“他啊,自个儿四处查案。”



“这么一提,前一阵子他也是自动自发地去调查女生宿舍附近有无适合‘监视’的地点。”



“他现在可比平时灵光,也起劲多了。他应该很想解决这件案子吧!毕竟是发生在母校的命案。”



“这么说来,砦木先生是清莲的学生?”



“其实他家境不错咧!好啦,别提砦木了。对了,我听说你要到外地的大学念书,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莫非你是为了替我饯别,才特地到这种地方来?”



“嗯,待会儿来替你办个饯别会也不错,不过我们先回到刚才的话题吧!惟道有嫌疑,而你想知道他有没有不在场证明,对吧?对于目前为止的所有命案,他都提出了不在场证明。”



如菓所述,警方怀疑惟道晋便是清莲学园女学生连续命案的凶手。虽然调查小组中亦有人认为动机还不充分,但今年年初,惟道趁着于无人的女生宿舍轮值之时,到附近的锁店偷打钥匙,招来了决定性的嫌疑。



“惟道虽然承认他偷打钥匙,却说那只是他一时兴起,绝不是要用来杀人。”



“一时兴起?”



“不知道是哪种兴啊?”



不管具体上是哪种“兴”,千帆确信惟道的“目标”肯定是她。



“如我刚才所说,惟道对于这三件命案都提出了不在场证明。”



“三件……那母子命案呢?”



“那件案子和其他命案的关连性还不明确;老实说,调查小组认为彼此之间并没有关连。所以关于三月十六日的部分,我还没试探过惟道。”



“是吗……”



“目前惟道提出的不在场证明,只有清莲学园女学生连续命案的部分;不过他的不在场证明都很奇妙。”



“奇妙?怎么个妙法?”



“首先是二月十八日的鞆吕木惠命案。惟道当天放学以后,又去吃饭,又去打小钢珠,到过很多地方,行踪不定;不过至少十一点十分时他人已经回到公寓了——他是这么主张的。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十一点十分正是鞆吕木惠被杀的时刻。”



“我听说从惟道的公寓到女生宿舍,就算开车也得花上二、三十分钟——是真的吗?”



“差不多。路上车少的话大概要二十到三十分钟,车多的话得更久。”



“这么说来,假如他真的在十一点十分回到公寓,不在场证明便可轻易成立了。”



“本人是这么主张的。他说他爬上公寓的楼梯时曾看表,当时确实是十一点十分。”



“就算是,他要怎么证明?他可有同伴?”



“不,他是一个人。不过他说他曾和某人擦肩而过。”



“某人……?”



“他要上楼梯时,那个人正好下楼。”



“是男的?还是女的?”



“他说他不知道,因为那个人戴着帽子,把帽檐压得很低,又穿着宽宽松松的大衣。”



“这样怎么知道那个人是谁?”



“是啊!不过这个人有个决定性的特征。”



“决定性的特征?”



“这个人提着纸袋,纸袋里装的似乎是瓶装威士忌。”



“可是,既然是用纸袋包着,他怎么知道里头装的是瓶装威士忌?”



“其中一个理由是形状,还有他和那个人擦肩而过时,那个人身上飘来了酒味,而且味道相当强烈。”



“酒味?”



“威士忌酒味,听说强到让他忍不住别开脸。惟道对那人的印象,就象是一个酗酒的人,一面在深夜的市区中游荡,一面以瓶就口,仰头灌酒。”



“不但来历不明,而且还酗酒?特征全都很含糊嘛!”



“惟道说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对那个人产生了好奇心,便偷偷跟踪。”



“跟踪到哪里去了?”



“那个人到了附近的河边——”菓摊开双臂,暗示就是此地。“惟道本以为那人要坐下来好好喝酒,就停止跟踪,打算回公寓去;没想到——”



“没想到?”



“那个人突然做出了奇妙的举动。”



“奇妙的举动?” 



“那人拿出了纸袋中的物品。惟道一看,果然如他所料,看起来很像瓶装威士忌。之所以说看起来很像,是因为当时天色太暗,他看不清楚。总之,那个人慢慢地打开瓶盖,把瓶里的酒倒入河里。”



“把威士忌……”



“没错。惟道很惊讶,本来想回去的,却又忍不住留下来看。这时那个人把酒瓶浸入河里,用水清洗;清洗完后,把酒瓶放在河边,人却走了——以上就是惟道的目击证词。”



“惟道后来怎么做?”



“他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等那个人离开以后,就到河边观看那个被留下来的酒瓶。他用打火机点火一看,果然是苏格兰威士忌,而且是惟道最喜欢喝的那一牌,他平时常买。”



“他爱喝的品牌……”



“对,所以他更觉得奇怪了。那个人能喝到酒气冲天,可见得也是个酒道中人,但竟然把难得的高级苏格兰威士忌全倒进河里?惟道想,或许瓶中的液体不是真的威士忌,所以还特地闻闻看,但果然是威士忌。”



“他还特地闻闻看?可是那个神秘人物已经把瓶里的液体全倒进河里去了啊!而且还用河水洗过酒瓶,这样怎么闻得出味道?”



“威士忌的香味很强烈,刚倒入河里,多少会有些气味往上窜。再说,地上似乎也滴到了少量的威士忌。”



“所以才知道那是真的威士忌?”



“惟道认为那人或许是喝醉了酒,才会干出这种暴殄天物的事。”



“这就是他的不在场证明?”



“他要求我们找出那个神秘人物,说只要找到有个人的确做过他所说的行为,就可以证明他案发时不在现场。附带一提,惟道说那个人和他一样,在公寓楼梯上擦身而过时,曾看了手表一眼,一定也记得时间——”



“菓先生。”



“干嘛?”



“请问……你为什么要把这些事告诉我?”



“唉呀?你不是想知道详细案情吗?我猜你是想替鞆吕木惠报仇吧!”



“没错,可是这回我并没开口拜托你,你却主动到我家来找我。为什么特地——”



“我不是说了吗?因为我听说你要到外地去读大学,想趁你离开之前告诉你。”



“告诉我这么重要的调查机密?为什么?”



“你觉得是为什么?”



菓刑警宛若感到炫目一般,眯起眼睛,凝视着千帆。他那斑白的头发摇曳于风中,看起来格外地苍老。平时他的眼睛总是闪着黄色光芒,今天的色调却宛若春天的河水。



“……我不知道。”



自从认识菓刑警以来,这是千帆头一次主动别开视线。



“这话真不像你会说的。”



“可是——那个神秘人物不是醉得很厉害吗?就算运气很好找到了,说不定那人也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事啊!”



“有这个可能。反正这个神秘人物也还没找到。”



“那惟道的不在场证明应该完全不成立——”



“倒也不能这么说。”



“咦?”



“其中一个原因是,在惟道描述的地点的确发现了一个苏格兰威士忌空瓶。当然,丢个酒瓶谁都会,所以这也证明不了什么。”



换句话说,有可能是惟道自己故意留下的……



“其实除了惟道以外,还有其他证人看过疑似神秘人物的人。”



“在二月十八日?”



“不,不是。”



“咦……不是?”



“关于二月十八日的部分,目前只有惟道一个人声称他见到了这个神秘人物。”



“关于二月十八日的部分……”



“可是二月二十日,也就是能马小百合被杀那晚的十点半左右,惟道又在公寓楼梯间遇到了这个神秘人物。”



“……什么?”



“服装及拿着纸袋等特征都和十八日完全一样。惟道克制不住好奇心,又偷偷跟踪那个人;而那个人果然又重复了刚才说过的那些行动。”



“继二月十八日之后……二十日也做了同样的事?”



“而关于这二十日的部分呢,除了惟道以外还有其他目击者,就是住在附近的几个家庭主妇。她们说在那个时间的确看到有个人戴着帽子、压低帽檐,穿着宽松的大衣,拿着纸袋。不过这几个主妇并没像惟道一样跟踪那个人到河边。刚才说在河边发现的空瓶是有两支没错。”



“惟道针对第三起命案所提出的不在场证明……该不会又是一样的吧?”



“不,关于三月十八日的命案,他提出了完全不同的不在场证明。你也知道十八日是清莲学园的结业典礼,下午三点到五点之间,教职员和部分家长在市内饭店的宴会厅举办恳亲会,而惟道也出席了,有许多人见到他。只不过那是在大厅举办的,又是立食式餐会,没人能保证他中途不曾偷偷溜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