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七章 宣告丧失监护权(2 / 2)




“或者说,也许嫌犯的目的在于让他一家在这附近待不下去搬走什么的。换句话说就是将他们一家从这里赶走。”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嫌犯应该相当恨这个男人,或者说,相当恨他们一家人。”



“一定是这样吧。我听溪湖的意思,他们一家都是非常讨人嫌弃的类型。”



“但是,反过来想也成立吧。”



听了匠仔的话,我和学长、溪湖都不由得面面相觑,但高千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知何时她的面前整整齐齐地摆了一排威士忌瓶子和冰桶,还有准备好的啤酒杯等。她甘当大家的分酒师,以此巧妙地掩饰了自己滴酒未沾的事实。受到她的影响,我也有意喝得比平时少一些。



“反过来想是怎么说?”



“真正的嫌犯——唔,为了不混淆,就叫他X吧。原区政府职员为Y。”



“X的目的是陷害Y或者说他的家人。因此抓住Y喜爱幼女这个特点设下了圈套。而这正是‘keiko连续诱拐案’。或者说,X已经料到Y会被众人怀疑这一点了。但是,警方有可能会证明Y的清白。不过,只要警察不查出来就行了。X大概就是这么想的吧。就是说,嫌犯可能也想给予警察和相关人员一定的时间,让他们有时间得出真凶不是Y这个结论,所以才接连拐骗了四个女孩。”



“欸?什么?”在大家都目瞪口呆之时,只有学长反应激烈。“匠仔,你这个家伙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要是他沉冤得雪,X所做的一切不就白费了吗?”



“所以我才说要反过来想嘛。X的目的不是让Y遭到怀疑,而是提醒他注意。而为了制造这一环境,才一手策划了这起keiko连续被拐事件。”



“提醒他注意?怎么说?”



“你站在Y的角度上想想。町内连续发生了四起非同寻常的诱拐事件,且受害者都是名为keiko的小学生。虽然不知道这是谁干的,但对自己来说,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Y很可能这么想。”



“好机会的意思是?”



“这样的话自己再拐一个keiko来吧。而警察和世人都会认为这是那个连环作案的嫌犯干的,自己很可能因此安然无事。Y很可能想到这点。而这才是X真正的目的吧?”



除去平常就习惯了匠仔的跳跃性思维的学长、高千和我,其他人都惊呆了。但大家看他的眼神与其说是佩服,不如说像在看一个醉汉。



“X的目的就是Y的鬼迷心窍吧,所以才设下了这个圈套。”



“但是,这种事能预料到吗?”学长冷静地插话道。“Y一定会按照X的料想行事吗?”



“虽说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起意,但这种可能性很大。”



“为什么呢?”



“问题在于为什么嫌犯的目标锁定在名为keiko的女孩子身上。也许这些都是同一人所为。但是,为什么是keiko呢?别的名字,比如myuki啦、kagami啦,这些不行吗?当然,他也有可能是随机选择了这个名字。但是,若非如此——”



“若非如此?”



“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非是keiko不可呢?”



高千一边将掺水的酒递出去,一边自然而然地用胳膊挽上了溪湖的肩膀。而溪湖则顺势紧紧地贴着高千,全身都靠向她。也许是从匠仔的推理中感到了一丝危险的意味,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力的微笑,表情显得十分害怕。



“我们并不知道Y的癖好究竟是什么。但就算他是个‘萝莉控’,也并非来者不拒,而是有自己的喜爱类型才对。这样一来,也就不难理解他为何要潜入小学中挑选自己喜欢的女童类型并尾随其后了。”



“那就是……叫keiko的女孩吗?”



“也许。Y喜欢上的女孩就叫keiko。而X无意中得知了这点,接着他便诱拐了除其之外的另外四个名叫keiko的女孩。这事后来自然传到了Y的耳朵里,他便想到了可以利用这次机会,结果一时鬼迷心窍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X可能在暗中期待着这种展开吧。”



“你的意思就是,X接连诱拐四人的目的就是给Y设下圈套,诱使其拐来他中意的那个,是这样吧?”



那个特定的keiko,可能就是我们眼前的这个。学长可能终于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他略带歉意地望着紧抓高千手腕的溪湖。



“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吧。”



“但是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拉Y下水,这事到底对X有什么好处呢?”



“而这正如学长所说,X可能对Y或其家人心怀怨恨之情,所以才设下圈套,诱使Y自己走上犯罪之路,使其声名狼藉后在社会上无法立足。”



“原来如此,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是匠仔,你的说法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嗯?”匠仔虽然遭到了学长的质疑,却看上去十分开心。“就是这样的,是的。”



“你这个推理的前提是Y失败了——即X确实猜到了Y的想法,或是Y罪行败露后被警方逮捕,对吧。但是,这不可能。就像刚才所说,Y确实有可能有计划地实施犯罪,但我们不能因此断定他就会被捕。”



“为什么呢?”这回提出异议的不是别人,正是溪湖。“这还不简单嘛。X本来也没必要预测Y的行动,只对警察告密就行了。”



“长谷川,你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还记得刚才匠仔说的吗?X连续诱拐四人,为的是给警方留出充足时间证明那不是Y干的,同时也是让Y充分意识到这起诱拐案。换句话说,正因为有了‘警方知道这并非自己所为’这一大前提,Y才能下定决心实施行动。X是在预想到这点后才开展计划的。匠仔,你是这么想的吧?”



“是的,正是如此。”



“可那样的话,就算后来举报了,警察也不会再怀疑已经解除嫌疑的Y啊。”



“可若有人举报,警察还是会重新考虑的吧。而且,X可能也会提示警方这次的嫌犯和前四回不同。”



“那并不是问题的关键。我们必须站在X的角度上考虑问题。从结果来看,警察是否会再次怀疑Y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X不可能预料到警方会锁定Y而将其逮捕。”



“这个,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啦。从刚才起就已经多次强调过了,诱拐儿童可是重罪。如果X的目的真是拖Y下水,若没有十足的把握预料到Y确实会被逮捕,那么X绝不会轻举妄动。Y是有可能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抓来第五个keiko并杀掉她。但是,说句不好听的,现实中Y更有可能直接就逃之夭夭了,对吧?那样的话X就得不偿失了。这么做既愚蠢又危险之极。别的也就算了,诱拐毕竟是重罪,冒这么大风险去做并不合算。至少,我觉得X是这么想的。”



“那,莫非X——”



也是“随遇而安”吗,我脑中灵光一现,未经思索便脱口而出。也许是因为我觉得溪湖有高千陪着,所以没关系吧。



“可能无论Y被逮捕,还是逃跑,都无关紧要。”



“欸?”



“X的目的是借别人之手,比如Y,杀掉那第五个keiko。”



溪湖露出了嫌恶的神色,但因握着高千的手而得到了一丝慰藉,她的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



“X偶然间知道那第五个keiko就是Y心心念念的对象后,利用了这一点。”



“但是啊,小兔,无论那第五个keiko是谁,她怎么说都是个小学生对吧。至少,迄今为止我们得到的信息都说明了这一点。但是,他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杀害一个幼小的女童呢?”



“X也许并不针对她本人,只是与其家人积怨已久。而且,就算Y拐来keiko,也不一定会杀掉她。至少X并没想过要伤害她的生命。只是,女儿被拐走这件事本身就可以给其和家人带来不可弥补的伤害了,X也可以因此报仇雪恨。”



“这也是一种借刀‘杀’人吧。”



“但是,第四个keiko被释放后不久Y就因事故意外死亡了,计划也因此‘流产’。所以那最后一只玩偶也就用不上了。”



“等等。说起来,那些玩偶是做什么用的呢?刚才葛野的‘委婉暗示警察说’并不成立。那么,这些布偶到底是单单为强调这些是同一个人做的呢,还是为了向那些莫名其妙就被抓来的女孩子们表示歉意呢?”



“也许是这样呢,假设一切真如X所想,Y抓来了特定的那个keiko。可是,他又会用玩偶做些什么呢?”



“‘做些什么’的意思是?”



“就是说,第五个keiko被释放的时候,Y会如法炮制吗?他会不会给她布偶呢?”



“要是Y真的实施了诱拐,那keiko就凶多吉少了。至少,她被释放的可能性很小。”溪湖的心情差不多平复下来了,她冷静地分析道,“因为,这种人执着于幼女的理由只有一个,不是吗?既然如此,他会让她平安无事地回家吗?刚才由纪子说那人不一定会杀人,但我认为,他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极有可能杀人灭口。”



“可他该怎么处理尸体呢?他把尸体丢弃在某个不易被发现的角落后,也会把布偶一起放在旁边吗?这才是我介意的问题。”



“就是说,Y虽然上钩了,可X打算让Y怎么处理布偶呢?”不愧是学长,反应极快。“这就是小兔介意的事吧。”



“刚才溪湖也说了,警方虽未公开宣称布偶的存在,但这件事早已在人们中间传开了,Y自然也得知了此事。所以,假如他真的作案了,为了与前四起案件保持一致性,很有可能就在尸体旁放一个布偶。但是,警方其实是对布偶的事保密的,所以——”



“X会如何预测这件事很关键。”



“正是。因此,布偶的意义在这里就改变了。就算他知道被释放的四个keiko每人手里都拿着一只布偶,但那最后一只是什么动物呢,这个他可能就不知道了吧。”



“是啊,假设剩下的那个布偶是小熊好了。这从前面四个女孩的证词中轻易就可得知,当然是警察这方面。但是,如果第五个keiko的尸体旁放了个麒麟布偶的话。”



“警方马上就知道犯人并非之前的那个了。当然,不排除这是故意为误导警方而做出的伪装,但我介意的是,X究竟想不想让Y放上跟自己准备的一样的布偶呢?”



“我觉得这个无所谓,”溪湖冷静地判断道,“因为我刚才听由纪子的话,觉得无论事态怎样发展,X都无法进行准确的预测。对吧,直截了当地说,布偶的事未必就在居民中流传开来。而且,就算这事泄露出去,也未必就是真的。所以,这事根本无法预测。”



说得也是。



“刚才由纪子不也说了嘛,Y会不会被逮捕,都影响不到X。只要给keiko或是其家人带来重大打击就行了。所以布偶也一样,无论Y是否放上了跟X准备的一样的布偶,都影响不到他,是这个道理吧?”



只要给keiko或是其家人带来重大打击……



重大打击!这句话萦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就是说,如果溪湖就是第五个被害人,而她被灭口的话,长谷川家会怎么样呢。不用说,那自然应该是个重大打击了。接着……



接着,溪湖的母亲就会认为自己是真正不幸的人,得到了否定神存在的依据。自己唯一的女儿被残忍地杀害了,为什么自己还要毫无保留地相信神的存在呢……



妄想。



是的,这就是妄想。但是……



妄想不断加深,没有尽头。说不定这就是“keiko连环被拐案”的动机。以女儿被害这种重大打击为借口来否定神的存在。那么——



不,等等。X是男的。这点已经很明确了。而溪湖的母亲是最近才开始感慨自己缺乏否定上帝的关键性证据的,可诱拐案是在溪湖上小学的时候发生的。难道,X是溪湖的父亲?



溪湖似乎欲言又止。她刚才也说了,从她十岁起,母亲为了挫伤父亲的自尊心,夜夜流连于不同男人的身边,影响十分恶劣。而面对妻子的红杏出墙,父亲又会怎么想呢。他每天看着妻子大摇大摆地带着不同的男人回家,肯定无法泰然处之吧。他可能也会后悔,后悔自己当初强迫妻子信奉宗教,最后才导致了这般恶果。但是,他却不能离婚,也没法自杀,想要抛弃信仰也抛弃不了。所以……



抛弃信仰——这可能就是父亲的心愿。当然,信仰无法轻易抛弃,因为他自小就被父亲强迫信教,宗教的那一套价值体系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中。所以才会在成年后把基督教的那套强加给妻儿。若非如此,自己一边忍受着他人异样的眼光,一边坚持学习教义的意义也就不复存在了。



但现实中,因为自己的武断专横,家庭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却又碍着信仰不能离婚。溪湖的父亲也会为这种进退两难的状态而深感苦恼吧。干脆,抛弃信仰算了。但是,他又没有可以否定神存在的证据,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父亲一时鬼迷心窍,想到了一个可怕的计划。



家附近有个叫Y的年轻男人,他是个“萝莉控”。他貌似对自己正在上小学的女儿抱有兴趣,如果偶然得知此事的,父亲又会怎么办呢?不如给Y设下圈套吧——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接着,他便接连诱拐了几名名叫keiko的女孩,并很快将其释放。他暗中期待着,Y能够上钩,然后拐走自己的女儿……



这个想法也太不靠谱了,我不禁感到了一阵眩晕。不至于吧……事情不至于到那一步。绝对不可能。因为要是那样,父亲就应该预料到自己的女儿可能会遭受非人的对待,之后还可能被残忍地杀害。这太荒唐了,无论怎么说,溪湖都是他的骨肉至亲……



不,Y不一定会上钩。女儿不一定会被杀。但若一切都按照预料中进行,抛弃信仰的关键证据便到手了,父亲就能因此毫无牵挂地否定神的存在了。这样一来,和妻子那毫无温情的婚姻可以终止,自己也能从无尽的苦海中解放出来。父亲当时,也许为家庭崩溃的危机而深深苦恼着,就算牺牲自己的女儿,也想逃离这个家吧。



当然,无论他怎么想不开,也不可能亲自对自己的女儿下手。所以他才给Y设下圈套,以此来把一切都推给命运的不公。所幸这个计划夭折了,第四个keiko被释放后不久,目标人物Y就因事故丧生了。



父亲一定因此幡然醒悟了吧。阴魂不散的东西退去了,他重新认识到了自己计划的可怕之处,他当时一定为自己曾经的可怕念头吓得发抖。或者说,经历过这件事,父亲的信仰又加深了一层。比如,Y的意外死亡是天意。讽刺的是,这种可能性并非不存在。其证据就是父亲一直声称,不允许溪湖和基督教徒之外的男性恋爱或是结婚。



但是,布偶的意义何在呢?相比让案件前后衔接更紧密,他是为了突出第五次诱骗吗?若是如此,父亲就应该预料到Y不会准备跟自己一样的布偶。



或者像刚才学长所说,他只是单纯地在补偿那些无辜受到牵连的女孩们。因为父亲根本没有加害那四个孩子的意思,布偶也是为了让她们安心的怀柔政策——这么解释可能才是最自然的。



我胡思乱想了半天,思绪突然被教授的一声嘟囔拉回了现实:“这样啊……保持一致啊。”



“原来如此。这么说那件事并非一人所为,而是店里姑娘们的恶作剧喽。”



大家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一个个莫名其妙地待在那里。但学长抓住了这转换话题的大好时机,他迅速递给教授一杯掺水的酒。



“您说的恶作剧是什么意思呢,教授?”



“嗯,啊,我太唐突了,对不起。我只是想起了那些女孩子带着礼物安全归来的事情。”



“哦哦,怎么说?”



“唔——边见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大学的人不是经常去一个店吗,在市内的店。叫什么来着,店名是由片假名组成的,好像挺高级的样子。”



“安槻大学的老师经常光顾的店,难道是‘foxy’?”



“哦哦,就是那个。”



不愧是“典狱长”,连学校老师常去的店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那是家气氛安静,让人身心放松的店呢。有时还能听见里面有人在弹钢琴。”



真是的,学长去过喽,我很想吐槽他一句。



“啊,我的妻子,现在的妻子,还在那儿弹过钢琴呢。”



欸?大家异口同声地抬高了声音,不过,相比于惊讶,还是恍然大悟的成分更多些。不用说,大家对刚才在书库中看到的钢琴印象深刻。



“在‘foxy’吗?您是和夫人在那里认识的?”



“不,我们并不是在那里认识的。我也是在婚后过了很久才知道她曾在‘foxy’工作过。实际上,我基本上不怎么和同事去喝酒。嘴上嚷嚷着今晚上要将工作的事忘掉,可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净抱怨工作的事来着,根本没法好好喝酒。要是学术上的话题还好,可说的都是些人际关系上的事。一点都不开心,也没法令人放松心情,还必须支付并不便宜的费用,真不知道哪儿有趣。那样的话还不如参加学生的联谊会,比这个有意思几十倍呢。”



“这么说来教授您从没去过‘foxy’了。”



“不,我只去过一次。有一次市里举行了一次酒会,我忘了是因为什么,但从我并未拒绝这点上来看,这个会议应该相当重要。酒会结束之后,我又被别的老师硬拽去参加二次会,说是偶尔参加一次也没关系。地点就在‘poxy’。”



“那个……”瑠瑠在大家无声的鼓励下纠正道,“是‘foxy’吧,老师?”



“对对,就是那个。”



这可是主讲英美文学的教授啊。平时上课时,连“诗的行间休止”“形而上学的比喻”“唯我论”这种极其拗口的术语都能倒背如流的教授,为什么连“foxy”这样简单的词语都说不明白呢?他这点倒是跟匠仔挺像的,对自己兴趣之外的世界一无所知。



“于是我就去了,虽然心里好大的不情愿。店里很安静,这倒是个安慰,不过,这种聚会还是很无聊。我们订的是包厢,就是那种有女孩子坐在你旁边陪你聊天、给你调酒喝、做游戏活跃气氛的那种。别的教授都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我却完全提不起来精神,而且,大家说的都是很无聊的话题。这届的新生素质不好,什么的,净说些学生的坏话。真是不光彩。”



“哪一届的新生呀?”



“唔,是上届的——不,上上届,就是前年的新生。大概是前年春天左右,匠君还在上初级英语会话时候的事。”



匠仔一年级的话,溪湖和高千、葛野还有我自然都是一年级了。这样啊。我今天才知道我们这个年级在老师们看来是素质低下的一届。



“但女孩子们都十分可爱,他们还说了类似这样的话。一个个的都在想什么呢。”



这说得倒没错,毕竟,溪湖在,葛野在,高千也在。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便反驳他们道:‘你们说得不对。我带的初级英语会话班里有个叫匠千晓的学生,他可是大有前途。我看他是个可塑之才,没准将来就让他接我的班呢。’”



匠仔刚上一年级,教授便有心栽培他了。我越来越感觉这两个人的关系十分亲密。



“接着,气氛变得有些古怪。我正纳闷呢,恍然想起匠君的名字为千晓,大家都把他误会为女孩子了,还以为我看上新来的女学生了呢。这都什么事呀,我感到十分荒唐,便决定以后再也不参加这种聚会了。当然,我也只去过一回‘poxy’。”



这回,就连瑠瑠也没心思纠正他了。



“那时您的夫人没在那儿弹琴吗?”



“没有。我本以为摆在店中央的那架钢琴只是个装饰。不知道那天是没有表演呢,还是并非表演的时间段,总之,我并没见到现在的妻子。我们俩是在跟这个毫不相干的地方认识的。说句不好听的话,要是我在那儿认识她,可能就不会跟她结婚了。”



“哦,这是为什么呢?”



“还是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在吧。毕竟是在那种店工作的人嘛,是吧。不过也不是说‘poxy’不好吧,只是说我那些在里面喝酒作乐的同事都是俗人罢了。”



“那您和夫人是后来才认识的喽。”



“是在之后还是之前来着,反正就是在那前后。我记得还是那年的春天,她在我常去的那家书店里打工。”



“欸?书店吗?”



“我后来听她说,在店里弹琴的薪水太微薄,填不饱肚子,工作时间也不规律,所以很快就辞职不干了。为了找一份白天的工作,她好像吃了很多苦,咦?那个,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好像不是我妻子的话题吧。”



“带着礼物平安归来了,老师。”瑠瑠在大家的期望的目光中,又一次纠正他道。



“啊,对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完全跑题了。前段时间,大概在暑假之前吧,开了一次临时的教授会议。当时经济系的黑田竹城——”



黑田竹城是一个人的名字,听起来像是上了年纪的男性,他是经济学部有名的教授。



“他问我知不知道‘poxy’这家店。我跟他说很久之前去过一次,他便让我一定要再去看看,说是发生了件有意思的事。”



“有意思的事,是什么呀?”应付教授的担子,完全落到了瑠瑠肩上。



“我也这么问了。他的答案十分出乎意料,说是喝醉了在店里丢了东西,却得到了礼物。”



什、什么?大家瞬间炸开了锅。



“据他说,礼物是一打黑啤。”



据白井教授说,经济学科的黑田竹城教授前年丢失了随身携带的包。因为他前一天晚上在‘foxy’喝酒,翌日才发现的,所以便询问店里是不是落在那儿了,但得到的回答却是没有。正当他怀疑包被人偷了的时候,却接到了大学转交给他的包裹。打开一看,里面就是他丢失的那个小包和一打六罐的黑啤。里面还有一张未署名的纸条——“我错拿了您的包回去。为了店的声誉,请您千万保密。”



“听黑田说,包里的东西丝毫未动。书籍啦笔记本啦大学的职工名单啦全都在。钱包里的纸币、硬币、名片之类的也纹丝未动。反正就是里面的东西一件不少。”



“纸条上的‘店’就是‘foxy’吗?”



“那上面并没写名字,但就时间点来看只能是‘foxy’了。说起来,那天晚上,黑田竹城醉得人事不知,店里的几个女孩子连抱带扶才把他弄上出租车,连车费都是在门口迎接他的夫人代付的。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才发现自己的包不见了。”



“那黑田老师后来怎么办了呢?”



“他什么也没做,或者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因为他的包已经有年头了,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个旧包,所以应该不是哪个店里的工作人员拿错了。要是说店里的哪个女孩子喝醉拿错了,也有些牵强。当然了,店里总有些手脚不太干净的姑娘,一时起了邪心也说不定。不过,好歹东西是丝毫不差地送回来了,那人应该也有所反省,所以才送了礼物回来。要是再没完没了的,可就不太好了。”



“原来如此。毕竟安槻大学的很多老师都光顾这里。”



“正是。之后黑田就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不过,后来他偶然得知,并不知只有自己遭遇了这件事。”



“还有人也遇上了这事?”



“农学部的赤塔,还有理学部的茶谷,都有同样的遭遇,在‘poxy’里面喝酒的时候丢了东西。具体是钱包还是别的放小东西的手袋什么的我忘了,大概就是这类东西,两个人都是。跟黑田一样,第二天丢的东西就被送回来了。当然,里面的东西也是丝毫未动。连附上的话也是一模一样。”



“也有一打黑啤酒吗?”



“不,赤塔的是红酒,茶谷的是威士忌。”



大家好像明白了什么,一齐点了点头。就是说——



“是根据每个人的名字送的礼物吧。”



“是的呢。三个人都是在前年春天遇上的这事,他们本以为只有自己有这样的经历,直到上个月才听说原来还有人遇上了这样的奇事。而三个人都觉得此事很有意思。”



“欸?觉得有意思?”



“就是说,整件事应该不只是店内手脚不干净的女招待所为。”



“是啊。不仅每个人的东西丝毫未少,还都附上了礼物,黑田是一打黑啤酒,赤塔是红酒,茶谷则是威士忌,从中几乎能感受到些许恶作剧的意味。



“是,恶作剧之心,就是这个。黑田他们认为,这是‘poxy’这家店跟回头客们开的一个小玩笑,将此作为一个隐藏的卖点。”



“玩笑……但这弄不好可就演变成盗窃罪了啊。”



“是的。若是失主咬住其将私物据为己有这一点,那店家可是百口莫辩了,警察可不会听诸如‘本想附上礼物还给他’这类的解释。所以他们才特意选择了少数知根知底的顾客吧。”



“但这样一来,就只有极少一部分顾客能被纳入考虑范围了。”



“黑田觉得,店家一定还有很多种方法来招徕其他客人。所以,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他才找我一起去店里确认的。”



“因为您的名字是白井对吗?”



“嗯。他对此兴奋不已,说要是我也在那儿丢了什么东西,隔天却和白酒或者白葡萄酒一起送回来的话就好了。”



“但事情若是真如黑田老师所说,那么店家是不会对常客之外的客人开这种玩笑的啊。”



“正是,所以我也这么跟他说了。就算我的名字是白井——”



一阵短暂的电子音打断了教授的话,书库设有和本馆相连的通讯设备。



“嗯?这个时候是谁呢?”



教授歪了歪头,站起身来。



“是不是您的夫人呢?”



“不会吧——”



教授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看了看手腕上戴着的表。他对着话筒说了句“喂”,那头便传来了一个女性的声音:“大家都到了吗?”



“啊,你回来的真早啊。”



教授声音明快地说道。可看现在的时间,作为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她回来得未免晚了点儿。



“学生们好不容易来一次,麻烦你来这边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不打扰你们吗?”



“别担心,就是让你们认识一下。”



从教授的口气来看,他一点都不像高千所说的因心存愧疚而故意不让新夫人出席聚会的样子。



接着——



接着,白井美也子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匠仔一看见他,脸色骤然变得煞白煞白的……



他——



不知为何,美也子和高千相互审视的一幕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注释:



[1]下文中提及的惠子、庆子、景子和圭子在日文中都读作“keiko”,溪湖也读作“keiko”。



[2]泛指借由犯罪行为所引发人们或社会的恐慌,然后暗中观察这些人的反应并引以为乐的人。由于犯行没有针对特定目标,而且与犯罪被害人也无利益关系,所以较无法以犯意与动机论去追查嫌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