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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宣告丧失监护权(1 / 2)



“对了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放不下,觉得很奇怪。嗯……那好像是在我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发生的事。”



溪湖一马当先,挑起了话头。



大家最开始仿佛被昂贵的怀石料理(虽然没问具体价格,但一看便知)的高价所震慑,都老老实实地坐下吃饭,但酒一摆上来,便一个个故态复萌,情绪高涨起来了。而且,也许是为了彻底消除之前的阴郁气氛,大家比平时闹得更来劲儿。在座的共有八人,就算每个人都尽量压低声音,但气氛仍是十分热烈吵闹。就算是置身于隔音设施精良的书库中,我有时也会为我们的喧闹而感到难为情。



买来的鲜奶油蛋糕瞬间就被大家一扫而光,完全进入喝酒环节之后,为瑠瑠庆生的初衷被忘得一干二净,感觉跟平常的聚会毫无差别。虽然这并不出人意料,但在发生了那样的事后,这样的气氛可以说是求之不得了。



学长兴致勃勃地抓起高千做的沙拉,“哟,挺有两下子嘛,但还远远赶不上匠仔哟。”他今天专讲些惹人讨厌的话,这种话平时很少从他嘴里说出来。



“啊,那真是万分抱歉了,”高千毫不含糊地接道,“我生气了,以后再也不给你做好吃的了。你想吃什么找匠仔去吧。”



“这么说有点那个,”瑠瑠难为情似的小心翼翼地向高千蹭过去,“我一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话音刚落,周围吵吵嚷嚷的声音便一齐停了下来,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想看看她到底有没有从失落情绪中恢复过来。“那、那个……”本想跟高千私下说的瑠瑠有些狼狈,她用恳求的眼光看着学长。“对不起,请别生气。”



“我吗?为什么?”



“那个,就是……我一直都不太理解为什么像高濑这样的人会和边见学长关系这么好。”



“什么啊,这当然是因为我有魅力啦。”



学长好像在说就连高千也抵挡不了他的魅力似的,啪地拍了她一下,嬉皮笑脸道。



“并不是,总在一起也不代表关系好哟。”



“扑哧”——瑠瑠笑了出来,“但是……因为今天的事,我总算有些明白了。边见学长跟外表不同,这么说有些失礼,其实是个非常可靠的男人。”



葛野似乎想起了前天的雁住事件,她赞同似的连连点头。或者说,相比学长的真实人品,她更为瑠瑠能恢复正常而感到高兴,因为就算日后有人旧事重提,瑠瑠也能坦然置之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难怪高濑这么信任他。”



学长被瑠瑠和葛野这两个可爱的女孩子交口称赞,不禁得意扬扬。他像个肚子鼓起来的青蛙一样,向后仰去。高千倒是看不下去了,用手指猛地戳了一下他那突出来的下巴,差点儿将他推倒在地。不过,他马上一个鲤鱼打挺霍地站起身来,腹肌之发达不可小觑。



看样子,瑠瑠和葛野也跟刚才的溪湖一样,误解了学长和高千的关系,不过那又如何呢。我这么想着,心情忽然开朗了许多。



困扰已久的谜团终于解开了,瑠瑠露出了笑容,受到其感染,大家也都开心起来了,纷纷分享出儿时经历的“不解之谜”。葛野、瑠瑠和溪湖三人这几天渐渐习惯了我们这种“余兴节目”,加上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令人不快的事情,她们也想通过头脑风暴彻底地放松心情、祛除霉运。所以,溪湖第一个举起手来要讲小学时的经历。



“我家的那条街上发生了一起连环诱拐案。”



欸?喂喂,诱拐案?这样一来话题不就又突然沉重起来了吗,这还怎么祛除霉运呢?



“啊,虽说如此——”溪湖像是意识到大家有些不安的态度,她笑着摆摆手说道,“也没那么严重啦,只是事有蹊跷罢了。”



“但既然是诱拐——”不愧是学长,感觉十分敏锐,他马上就对这样的话题警觉了起来。“就有被拐走的人对吧?”



“是的。”



“而且,连环意味着,”教授也一本正经地说,“潜在的危险。”



“有几个孩子相继被拐走了,但是谁也没受伤,当然也没死。而且绑匪也没索要赎金,相反,他还送给孩子们礼物。”



“礼物?”



“被拐走的孩子们,都拿着绑匪给的礼物回来了。而且礼物都是些可爱的动物布偶。”



绑匪把孩子们拐走后又让他们各自带着动物布偶回家了,确实挺神奇,至少听上去不血腥。这样的话继续听下去也没关系,大家在心里下了这样的判断,用沉默催促着溪湖继续说下去。



“嗯,毕竟这是以前的事了,到底是几月几日我已经完全记不得了。关键在于,被抓走的孩子们都有个共同的名字。”



“同名?”



“是的。她们都叫keiko[1]。”



欸?大家伸向饮料和点心的手骤然停下。



“啊、啊。不过我并没被抓走,别担心。当然,因为我也叫这个名字所以家人还担心了好一阵子,但我没被拐走,还茁壮成长到现在。”



大家都被她那滑稽的动作逗乐了,凝固的动作也恢复了常态。



“那人净抓一些名叫keiko的孩子,就说明这些孩子全是女孩儿喽?”



“是的。好像一共又四个人,还是五个人来着。我记不太清具体的数字了。总之,好像都是小学生。而因为当时我还是小学一年级学生,不知道这些女孩子的名字用汉字到底该怎么写,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估计都是‘恩惠’的‘惠’或是‘庆祝’的‘庆’吧。”



这是当然。一般听到“溪湖”这个名字,第一反应就是汉字“惠子”或“庆子”,要不然就是“景子”或“圭子”,绝不会想到竟然是“溪湖”这两个字。因为很少有人会用这两个字做名字。这么说的话,溪湖没被拐走,大概是因为绑匪根本不认识她的名字,我又想入非非了。



“keiko们都是在上下学的途中被拐走的,然后当天夜里又平安地回到双亲身边,好像有的还是在天色尚明的时候回来的。当然,她们都毫发无损。”



“在被拐走的当天吗?”学长顿时来了兴趣,“那样的话,犯人确实没什么时间作案,应该也没法索要赎金。”



“他只是给那些女孩子的家里打电话,说是孩子在我手上,会再联系,就这么几句固定的台词。但当天夜里,被拐走的keiko就给放回来了。然后绑匪再去找下一个目标,仅此而已。”



“然后就杳无音讯了吗”“没法追查那通电话吗”,大家受到好奇心的驱使,纷纷发出了疑问。“真奇怪”“好像不算是个诱骗事件”“那家伙想什么呢”……



“这事多久发生一次呢?这一‘keiko连环被拐事件’,比如说隔几周或是隔几个月发生一次,或是只在星期日发生,有什么规律性吗?”



“这个我倒记不太清了。唔,大概一个月发生一次吧,或是隔得更久。总之,并不是定期发生,没有规律性。要是有的话,我一定会记得更清楚些的。”



“我有个问题,”出人意料地,白井教授发问了,“你说平安归来的女孩子们都拿着布偶,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像我刚才所说,每个keiko回来的时候都拿着布偶,当然,那原本并不是她们的东西。父母们起初觉得很可疑,但孩子们只说这是回来前从一个叔叔那里拿到的。”



“大家很快就平安归来了,并且每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布偶……”



教授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表情有些苦恼。他双臂交叉,眼神迷茫地沉默了一会儿。大家不明就里,只好按兵不动。终于,教授像回过神来一般,他清清嗓子,活动了一下身体。



“那个,给女孩们布偶的叔叔就是诱拐犯吧。”



“好像是的。”



“然后呢?”



“然后,”溪湖将掺了水的啤酒送到嘴边停下,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不,没有然后了,这件事结束了。”



欸?众人一齐发出不满意的声音,大家都在期待接下来的故事,我也如此,可是却扑了个空。



“不会就这么结束了吧?”



“真的只有这些了。附近都在传这个人的目标似乎是叫keiko的女孩子,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内,父母或者老师都负责接送我上下学,校门附近也有身着制服的巡逻人员。但是,自从最后一名keiko平安回家后,就再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就这样日复一日,人们渐渐淡忘了这起诱拐案件。”



光凭这些也推断不出什么,还是换个话题更好些——正当大家都这么感觉时,教授竟意外地发问了。



“长谷川还是小学生的时候——唔,距离现在大概十四五年前?”



“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吧。”



“在那之后,街区内又发生了类似的事吗?”



“类似的事件是指,诱拐吗?”



“不,怎么说呢,就是类似的事情。人也好东西也好,一时之间丢失了,但后来又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而且不只是回来,还附带了别的东西。这种感觉,总之就是这类事情吧。”



教授一边说着一边仍迷惑不解。他可能在心里有些头绪了,我渐渐意识到了这点。



“这个嘛,我记得没有。要是那么有趣的——失礼了——发生了那种事情的话,应该会传到我的耳朵里。我家虽然在东京都内,但当地的风气却十分宁静悠闲,社区内的横向联系比较密切。所以,除了拐骗、杀人之类的重大犯罪案件,只要周围发生了什么风吹草动,马上就能在居民中传播开来。”



“那反过来说,在长谷川上小学之前,发生过类似的事件吗?”



“我上幼儿园的时候吗?还是我没出生的时候呢?具体情况我是不知道,但我个人觉得应该没有。我刚才说了,社区内横向联系密切,其纵向联系更是不可小觑。所以,只要发生了一点引人注目的事情,无论时隔多久,我都会有所耳闻。”



“就是说,至少在长谷川家附近,只有那时发生了这种怪事是吗?”



“嗯,我觉得是。”



这事最终还是变成了一桩悬案。我暗自思忖,但教授却锲而不舍地寻求着其中的蛛丝马迹。



“女孩子们带回来的布偶,唔,是什么样的布偶呢?”



“就是很普通的那种。小熊啦、熊猫啦,好像还有麒麟吧。总之就是这种东西。”



“被拐走的女孩子们全都带回了布偶吗?明明被拐走了,但却带着礼物回来,总觉得有种违和感。”



“好像是,全体都带回了礼物。”



“可是,布偶是怎么交给她们的呢?”



“唔,怎么交给她们的?”



“这么说好像听起来有些奇怪,但犯人是把礼物一个一个送给她们的吗?”



“这个嘛,我自己也不在现场,不太好说——啊,对了。有人说犯人让她们自己选。”



“欸……自己选?”



“犯人肯定在僻静之处准备了许多布娃娃,然后对被他拐来的keiko们说,选一个自己喜欢的拿回去什么的。”



“等等,”学长的好奇心又回来了,他有些冒失地插话道,“就是说,keiko们看到了犯人的样子。”



“算是吧。但那人好像带着墨镜和口罩,没法做出那么清晰的肖像画——啊,对了。我想起来了,一共有四个女孩子。”



“四个——你的意思是说被拐走的女孩子的人数?”



“是的。我想起来了。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第一个keiko被抓走的时候,犯人准备了五只布偶。”



“五只……”



“虽然不知道第一个keiko选的哪只,但总之她带着一只回去了。然后是第二个,她选的时候只剩下四只了,第三个选的时候剩下三只,以此类推,第四个剩下两只。”



“就是说,每当一个keiko带回一只布偶,犯人手里就少一只。”



“就是这么回事。”



“如果一共有四个keiko被拐走的话,那么犯人的手上应该还剩下一只布偶。”



“是的。所以我后来听说,当时警方怀疑,可能还会有一个keiko被拐走,所以加强了警戒。”



介于当时的情况,警方自然没办法对外公布布偶的存在。因为这是一条追查犯人的重要线索,所以必须谨慎对待。因此,溪湖现在告诉我们的,都是后来知情人讲给她听的。



“虽说这四个女孩都平安归来了,但没人能保证第五个也是如此。”



“对啊。而且这次绑匪可能就会索要赎金了。所以那阵子可把警察忙坏了,他们加强了一切有名为keiko的女孩的家庭、小学和中学的警备力量。”



这是当然啦。虽说不一定有事,但万一放松警惕后发生了什么不测,那可就追悔莫及了。虽说如此,但人有千虑,必有一疏,想必这事当时一定令人劳心伤神。



“莫非,”葛野小心地将开心果剥好递给瑠瑠,“那就是犯人真正的目的呢?”



“什么意思?”



“犯人也许只是单纯地对警察心怀怨恨呢?所以一开始也没有索要赎金的想法。”



“对警察的怨恨啊,比如说呢?”



“我也不知道,但总之,他的目的就是强调诱拐全是他一人所为。并且,他也预料到了布偶会被警方当作重大线索秘而不宣,虽然这可能把他与其他的诱拐犯人区别开来,但他最大的目的在于在不知不觉中,给警方留下将有第五个人被诱拐的印象。但实际上,犯人根本没有实施第五次犯罪的意思。”



“只是为了让警方因此神经紧张是吗?”



“是的。这样一来就能很好地解释为什么他好不容易将孩子拐走,却根本不跟她们的监护人好好交涉就马上把她们放了,而且还让她们每人都带回一个布偶的行为。”



原来如此。真是有意思的假设,我不禁有些佩服。



“可我还是觉得有些说不通。”学长摇了摇头,“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他是一位愉快犯[2]。但若真是如此,犯罪的次数更少些不是更好吗?”



“少几次更好?”



“嗯。比如一共两次什么的,就算是两次也多了些。”



“两次?两次有点太少了吧。”



“因为,葛野,诱拐可是重罪。他的目的听上去并不在于勒索钱财,准确地说应该是拐骗未成年人。总之,这是一种重罪,罪行越严重,犯人自身所要承受的风险越大。虽然警察未能成功将其缉拿归案,但他若是某次作案时在监禁地被抓了个现行的话,那可就百口莫辩了。”



“但若要实现这个目的,他就必须多做几次案才行。犯人下次可能还会这么干,警察才会提高警惕性不是吗?”



“不,他只要干一次就行了。比如,给其中一个keiko的家里打威胁电话,然后马上释放她。”



“但光凭这个……”



“然后,他下次再给另一个目标家打威胁电话,之前抓错人了,这回要抓走你家的女儿。”



“欸?这……要是预告自己的犯罪的话,她的家人就会加强戒备了。还有可能会报警。这样一来不就没法实施犯罪了吗?”



“是啊。所以如果其动机真如刚才葛野所说,那他完全没必要实施拐骗行为。打几个电话就能将警察耍得团团转了。虽然警察清楚行动之前特意打个电话来告诉有违常理,但站在目标家庭的角度上想想,毕竟他们的女儿被拐走了,即使平安归来,也能把一家人吓得够呛。就算警察因为程序上的问题没法出动警力,但既然事情发生了,就没理由置之不理,对吧?”



原来如此。先装作弄错人的样子拐走一个keiko,能让整件事看起来更真实。如果毫无征兆地就给人家打恐吓电话说要绑架你的孩子,警察不一定会认真对待。但如果有同名的孩子被拐在先,警方就算知道这可能是恶作剧,也多少会采取一些措施,至少不会完全置之不理。如果愉快犯的目的真的在于扰乱警方的视线,那么为了达成目标,这种程度的工作必不可少。



“但是,你们不觉得这只是一时之策吗?我不认为警察因为这种程度的事情就会一直神经紧张。虽然我并不十分了解警方内部的构造,但从犯人的角度来说,既然要做,何不干脆做的大一点呢?”



“这样的话,其他更保险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我刚才也说了,光为了这个的话,费劲诱拐几个孩子这事风险太大了。就算那人用墨镜和口罩把自己遮地严严实实,但他毕竟要直接出现在受害人面前啊,暴露身份的可能性很大。抓来的这四五个小学生中,一定会有敏锐的孩子存在吧。既然要诱拐孩子,应该事先就查看好目标的房子以及上下学的路线。不仅如此,他既然把犯罪目标锁定在名为keiko的孩子上,可以料想,他应该制订了相当周密的计划。在这个过程中,犯人很有可能被哪个孩子看到过脸。这样一来,keiko可能就会有所察觉,说出这个人曾在学校附近见过这样的话。站在犯人的角度上考虑,这种风险是显而易见的。”



“嗯……也许就是这样。”



“反过来说,”高千今晚不停地用搅拌棒搅动着杯中液体,实际上却滴酒未沾,“犯人的目的一定值得他为此冒那么大风险。”



“是,正是如此。好歹他也当了回诱拐犯,一定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才逼着他铤而走险的。”



“而我介意的是,剩下的那最后一只布偶。”



“这样啊。”



“既然还剩下一只,那再干一次也不奇怪。但到了第四个keiko,他却突然停手,总觉得有种计划半途而废之感。”



“啊,”溪湖发出了一声惊叫,本想倒入大啤酒杯中的冰块从指间滑落,“对了,说起来……我才想起来,那时社区里有个人被大家当作了嫌疑犯。”



“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当时大概二十五六岁吧,没有工作,大白天的就在街上无所事事地徘徊。他本来在区政府上班,但后来听说因为人际关系处不好辞职了。好像他经常口出抱怨,说自己是名牌大学毕业,不是在这种小地方混日子的人之类的。”



“很骄傲啊。”



“似乎是的。他也相过几次亲,但因为自视甚高,没一次成的。而且我还听说,他们一家子都特别骄傲。他的父亲好像在东京都政府工作,母亲在某个省政府,姐姐在国税局,一家子都是公务员。”



“大家为什么怀疑到他头上呢?”



“怎么说呢,据传那个人偏爱幼女,好像叫‘萝莉控’吧。他还曾潜入我就读的小学,企图窃取女生的灯笼裤和泳衣,却被抓了个现行……”



呕……女生们一齐发出了呕吐般的呻吟声。



“而且,他还在校园外目不转睛地盯着女生们上体育课的样子。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因为偷窥、尾随上学放学途中的女学生而被家长和老师看作问题人物。”



话题一下子变得很不愉快,这么想的应该不只有我一个人。要是早知道会说到这个上来,不如一开始就不提了。但事到如今,说的人听的人都没法半途而废,虽然大多数女性都是排斥这个话题的。此时,我由衷觉得场上的气氛实在太恐怖了。



“但是,这么变态的人要是真诱拐了女童,却什么都不做就将其放走,也挺奇怪的,”学长眉头紧锁,犹豫不决地说道,“不对……那人确实什么都没做吗?”



“嗯,应该是的。虽说这里并不排除受害者家庭有意隐瞒的因素,但这种事情欲盖弥彰。可是,平安归来的keiko们都情绪稳定,还笑着把布偶给父母看,并无异状。而且,大家都是在当天被释放的,那人应该没有时间意图不轨吧。但正因为如此,才使整件事更加扑朔迷离。”



“若是如此,那就不该怀疑那个原区政府职员了吧。虽然他可能实际上并非变态,但至少警察和居民就是这么看待他的,因为这个印象已经根深蒂固了。可我觉得他不像是把keiko们拐走、送给她们动物布偶又把她们放回来的犯人。但是,为什么大家还会怀疑他呢?”



“这个嘛,实际上跟刚才说的最后一只布偶有关。高濑刚才说,感觉像是那人的计划半途而废了——简直是一语中的。如果他的计划真在中途夭折了,那原因又是什么呢?可能有人会认为他突然害怕不想干了,但最简单的理由就是——他想干也干不成了。”



“想干也干不成了……”



“他的身体让他没办法再实施计划了。他死了。”



“这么说,那个区政府的职员……”



“他死了。就在第四个keiko被释放后不久。”



原来如此。那确实很可疑。虽说死了才被怀疑这事听上去有些讽刺。



“原来如此。但没有证据,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说那个男人就是犯人啊。犯人应该在自家宅子或者隐蔽之处剩下一只布偶才对,只要去搜一下……”



“不可能,”高千接话道,“光是怀疑的话,没法搜人家的宅子。而且,人死之后才有这种传言,这时贸然闯入人家家里搜索,是对死者的不尊重。”



“就是嘛,高濑所言甚是。男子死后,他的家人可被折腾得够呛。光是失去一个重要的家人就已经够打击了,还要承受自家人是诱拐犯这种不负责的流言蜚语。明明警方对布偶的事情秘而不宣,但世上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消息不知何时走漏了出去,愤怒的居民们拥向死者的家里,甚至有人口口声声称死者为变态,扬言要把他的屋子搜个底朝天,找出布偶。”



哎呀,哎呀,还真有这样的人啊,把无知和正义混为一谈。真不知谁才是真正的变态。



“据说那一家子在附近遭到了严酷的苛待。明明毫无证据证明死者就是犯人,而且之后还澄清过他并非真凶,但因其生前的种种怪异作为,加之家人那自恃精英的态度招致了众人的反感,人们仍用看变态的眼光看待这一家子,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社会压力,姐姐的婚约也因此告吹了。也许是太不堪其辱了吧,终于,那家的父亲有一天——”



形势所迫,这可能就像急速下坡的自行车失去控制后滚落下去。刹车完好,车身也无丝毫故障,随时可以骑,但却因为一时忘记了操作方法而任由其翻倒。



“他冲进町内会中,在居民的面前把自己的喉咙……”



溪湖像突然回过神来,声音戛然而止。但不用她再说,那个父亲意图用自杀来解决这一切。



“……对不起。”溪湖颓然坐在椅子中,一副无比沮丧的样子。“本想给大家讲个轻松点的故事的。”



“确实,这件有拐案本身就……怎么说呢,比较滑稽。”学长马上跟上,“就是个小插曲嘛,是吧。”



“……我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溪湖自己也像惊呆了似的,“太不可思议了。前天漂撇学长也是如此,说着说着就记起了许多细节。”



“虽说是小插曲,可它真的是插曲吗?”



短暂的犹豫后,学长接着说道。也许他在心里迅速地下了个判断,认为现在不是转换话题的时机。虽然不能说这个判断是正确的,但我暗暗期待着学长的伶牙俐齿能够扭转乾坤。



“虽说跟刚才的印象不太一样,但那个男人可能就是犯人。但是,既然他死了,不,等等。那个男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听说是交通事故。当时,一辆正要转弯的卡车因疏忽将骑车横穿的他卷入车下。”



“就是一桩单纯的交通事故喽?”



“我觉得是,至少我没听说这背后有什么隐情。”



“如果那个男人真是犯人的话——”



教授再一次插话道,似乎被这个话题勾起了好奇心。学长可能本来也是考虑到教授的心情才继续这个话题的。



“嗯,比如说,他会不会有这样的动机呢。就是制造一种所谓的‘狼来了’的效果。”



“怎么说?”



“前四个keiko都毫发无损地被释放了。假设现在发生了第五起诱拐案,那么警察和居民们对此会怎么看呢?虽说有些担心,但这回也会平安归来吧——这才是人之常情。而也许这正中犯人下怀呢?对了,就像伊索寓言中的那个放羊的少年,人们上了几次当后,就再也不相信‘狼来了’,以致真正的狼来的时候,没人去帮助他。而第五次,真正的狼来了。其目的是索要赎金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也好,总之就是在警察和居民大意的时候乘虚而入——那人会不会是这个目的呢?”



“不会吧,”学长替大家说出了心声,“无论其反应有多么迟钝,这样的事情已经连续发生了四次,警方也不会完全放松警惕。而实际上,就像溪湖说的,警察和居民一直处于警戒状态中。”



“当然,可即使如此呢?让我们假设只有第五个被诱拐的keiko未能平安归来。最坏的情况就是她被害了。”



正当我意识到教授可能在暗示溪湖就是那第五个目标的时候,他突然话锋一转,语气显得比平时上课还要谨慎。



“假设那最坏的情况真的发生了,社会上对此会怎么看呢?嗯,就是对警察的看法。迄今为止,四个人都平安归来了,唯独这第五个发生了这种事。这难道不是警察的对策不够及时惹的祸吗?到时候,就算媒体和居民中间很可能就会有这样的论调出现。”



“原来如此。跟刚才瑠瑠说的报复警察的版本是一样的吧。”



“但是,那人到底会不会仅仅因为这个就犯下杀人之罪还有待商榷。所以这也只是个假设。而犯人的目的就是想对第五个受害人下狠手,给人一种警方失职的印象。就是所谓的‘狼来了’的效果。”



“但是,”瑠瑠将备好的点心漂亮地摆在盘中,“就像刚刚漂撇学长所说,只想给警察的形象抹黑的话,还有很多其他能让自己安全脱身的方法。诱骗儿童怎么说风险也太大了。”



“唔,也许吧。”虽说并不是因为瑠瑠,但教授还是一下子败下阵来。也许他本身就对自己的推理没那么有自信,只是想为胶着状态寻找一个突破口。



“……说起来,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冒这么大风险呢?”



“比如说,”葛野从瑠瑠手上接过一个点心,“嫁祸给那个原区政府职员呢。”



“嫁祸?”



“因为实际上那个男人的确遭到怀疑了吧,就算他因事故意外丧生。”



“啊,我忘记详细说了。”溪湖将点心分盛在几个小盘子里递给高千。“据说那个男人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虽说警方并未对死者的家进行搜查,但似乎将其作为嫌疑人私下进行过内部取证。结果,警方发现他在其中的两件案件中都拥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明。所以几乎可以断言,真凶并不是他。”



可是,对他们一家的诽谤中伤却从未停止,真是令人气愤。



“原来如此。但是,他毕竟被人怀疑,以致警察都找上门来了。而这难道不是嫌犯的目的吗?将众人的目光引向本来就因“萝莉控”而恶名在外的他身上。”



学长大概觉得这个说法有值得商讨的地方,他陷入了沉思。“可那是为什么呢?”



“这倒不知道。”



“暂且不论他的动机何在,嫌犯到底有多认真,怎么说呢,嫌犯打算将他陷害至何种程度呢。”警方调查后得知那个男人并非真凶,就是说嫌犯事先并未抹消其不在场证明对吧。”



“就算他实际上并未被逮捕,但只要制造出他遭人怀疑的气氛就好了吧。刚才长谷川的话也证明了这点,虽然被警方证实无罪,但只要他活着,便会遭到居民们的唾弃。”



“你的意思是让他饱受精神上的折磨就可以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