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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请自来的死者(1 / 2)



“喝完这杯我就回去了。”



高千,也就是高濑千帆低声说道。是房间里鬼哭狼嚎的冒牌摇滚背景乐太刺耳了吧,高千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心情肯定好不到哪里去。虽然知道她没有这个意思,但听到这句话时我还是觉得自己被轻轻地责备了一下。



不过,高千这么一说,我也总算可以卸下肩上的负担了。我其实不是很想参加这个派对,要不是看在琉琉的面子上,我和高千是不会来的。



“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地在喝酒啊?”



忽然响起的这个声音的潜台词仿佛是“这里可不是你们女孩子说悄悄话的地方”。



装出一副老熟人的样子朝高千凑过去的就是今晚派对的主持人[1]有马真一了——不,他身上完全没有那种高贵感。在他身上既找不到任何“待客之道”,也看不出这种身份的人特有的华丽感。总之,他是个轻薄之辈。所以,我从不叫他的本名有马,而是给他起了一个“油马”的绰号。虽说这完全是我自己的主意,不过“油马”在我看来简直是个爱称。



他给高千也留下了恶劣的印象,证据就是,她对凑过来的油马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这样一来,不熟悉她的人很可能会误认为她不难接触,其实,摆出这副表情的她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虽说还是新生的油马大概毫不知情,但我还是诚心希望他别在这种时候和高千套近乎了。不过,虽然总是干脆地回绝这一类的示好,但她并不是一个到处把人分三六九等的人。学长也好,学弟也罢,她只是不希望被男性以一种轻浮的姿态对待,尤其是初次见面的男性。



我的担心——说起来也没有严重到这种程度啦——完全没有传达到油马那里。看他的眼神就能知道,他已经迷失在一种“这个女人是我的囊中之物”式的陶醉之中。一般情况下,这种时候男人的眼神都既愚蠢又可怕。



因为是学校里盛传最难接近的美女,原本还以为有多难攻陷呢,没想到竟然易如反掌——他傲慢的表情已经把他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



“我说你啊,”果然,油马毫不见外地把手放到高千的手上,“一直在等一个这样的机会吧?”



“机会?”要是在平时,高千早就用足以掰断手腕的力气把他的胳膊拧回去了,但因为没懂这句话的意思,她只是若无其事地把手抽了出来,“什么机会?”



“就是像现在这样,你自然平常的一面被别人接受的机会啊。或者应该说,你是在等待一个胸襟广阔的男人。我说得没错吧。”



男人这种误会之后的表现,几乎和我的想象一模一样,我甚至都已经给他们写好台词了。总之,他想表达的就是,传说中高千是如此的难以攻陷,甚至到了有流言说她是同性恋的地步。这难道不是因为高千没遇到一个对得上眼的男人吗?接着,他毫无根据地相信,这个配得上高千的男人正是自己。



当然,光笑笑是应付不了这种男人的。刚才我也说过,这种男人的误会既愚蠢又可怕。虽然经常有男人扯淡说如果自己得不到某个女人的话,就会干脆跟踪她、把她杀掉,让别人也得不到。但真的干得出这种事的男人恐怕也不是没有,这种人即使犯下命案恐怕也不会有什么罪恶感。虽说人是我杀的,但都是那个对我的“纯情”无动于衷的女人不好——他们会把责任都推到被害者身上。油马的自我陶醉,在我看来和这种可怕的误会是同一种东西。



所以我觉得,患上灰姑娘症候群的男人没准比女人还多。我才是你命中注定要遇上的那个人啦——证据就在眼前,油马继续着他那滔滔不绝的“演讲”。



“我明白的,我明白的。你是那种很容易被误会的人吧。其实你和那边那些女大学生并没有多少差别,但是因为长得太漂亮,所以常让人误以为你特别把自己当回事儿。同性眼红嫉妒,异性敬而远之。我明白的,嗯,我明白得很。你不是什么特殊的人,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嘛,但却因为周围人的误解和嫉妒,经常一个人孤零零的。”



我忽然发现,用不输给背景乐嘶吼声的声音聊着天的琉琉她们几个,也偷偷地观察起事态的发展了。虽然依旧装出正聊得兴起的样子,但她们明显更关注高千会对油马的这番演讲做何反应,情势紧张得让人直咽口水。



“我这个人啊,最讨厌戴着有色眼镜看人了。光是被外表迷惑,不是很蠢吗?”



说谎!——恐怕不只是我,这个房间里所有人的内心应该都是这么吐槽的吧。如果不是外表,那你这家伙到底看上了高千的哪一点呢?



即使是高千,恐怕也很久都没有遇到自我感觉好到这种地步的男人了吧。她换了换翘起的脚,苦笑一声。今晚的她真的是名副其实的“蛇蝎美人”,一双网袜怎么看都是恶趣味的表现。这种充满挑逗意味的装扮,或许会被认为是想故意讨好聚会上的男性,但对高千而言,这只不过是一句表达不想留在这个地方的潜台词罢了。



刚认识高千那会儿,这种有些暴露的着装和各种奇异的时尚穿搭正是她的特征。后来有一次匠仔分析过,正如毒虫以鲜艳的皮肤或外壳表明自己的危险性一样,高千用这些奇装异服表明着自己对社交的排斥。真是一语中的。



但是最近——以今年的寒假为分界线,高千的着装好像逐渐向一般人靠拢了。就连那些标志性的小短裙也几乎不再穿了。虽然她给出了“穿少了对身体不好”这样的理由,但我总觉得另有隐情。据我推测,她今年寒假回老家的时候大概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件事改变了她的心态。而且,她是带着匠仔一起回去的,所以一定是知道这一趟必定不会风平浪静。跨年的那几天,她若无其事地这样解释过:“我老家那边有一位烦人的刑警一直认为我是某个杀人事件的凶手,所以这次要把匠仔带上,让他会一会那个刑警。”



算了,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正因为这样,暂时收敛了一段时间的“高千风格”在今晚迎来了总爆发。此刻,高千那双丝毫不逊于超模的玉足沿着迷你裙的曲线向下延伸,此情此景,教男生们如何按捺得住。



“这……这种愚蠢的做法……”油马的目光自然也被引到了高千的脚上,一时发不出声,再开腔时连声调都变了,“就是说,你自己的体会应该是最深的吧。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给你安上一个‘不近人情’之类的罪名,从此带着偏见躲在远处窥探,甚至直接欺侮你。这就是美女的宿命吧,人怕出名猪怕壮嘛。不过,如果是美女云集的大都会倒还另说,安槻这里怎么说都只是个乡下地方啊。”



油马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吵闹的背景音乐忽然中断。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琉琉大概是听到了油马的评价,脸色为之一变。刚才也提到过,正是她把我和高千邀请到了今晚的聚会。虽说如此,但琉琉不需要负什么责任,一切的不愉快都是油马造成的。



此刻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位名叫朝比奈贵志的男生,他是琉琉社团里的学长。但他在年纪比自己小得多的油马面前却抬不起头来。现在是四月,新学期才刚开始,但朝比奈学长已经确定要到油马爸爸的公司就职了。虽然不知道两家人具体的从属关系,但我听到一个传言,说是朝比奈学长的爸爸最近带着他这个儿子另娶了油马家族里的一位女性。



算了,这些总归是别人家的事。总之,朝比奈学长无法违抗油马的命令,即便是临时把高千邀请到今晚的派对这样看上去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朝比奈学长也只好照办。据我观察,油马大概从入学的时候就盯上了校园里的名人高千。邀请到高千既是自己身份和地位的体现,如果时机合适,还可能和她私下建立联系。总之,这种想法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想认识在自己看来魅力十足的人不仅是人之常情,甚至颇值得鼓励。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油马从一开始就不该差遣别人,而应该自己来邀请。



油马还说什么高千是为了要遇到一个能接受她自然一面的人才到这里来的,开什么玩笑?和高千没有任何交情的朝比奈学长在苦恼中想到了琉琉,于是琉琉找到了同乡的我,我又作为仅有的几个朋友之一向高千开了口。琉琉是看在朝比奈学长的分上,我是看在琉琉的分上,高千又是看在我的分上才接受了邀请。你是给别人增添了三重(还是四重)麻烦啊,油马。而且,如果是提前几天邀请也就算了,偏偏要等到今天傍晚才突然邀请别人参加几小时后的派对。今天可是星期五啊,提前确认别人是不是已经有别的安排难道不是常识吗?



虽然在琉琉提出请求之前,我和高千完全不知道新生有马真一这号人。但从在学校门前的咖啡店“I·L”和朝比奈学长碰头,接着被带到这间公寓的时候起,我们就已经产生了不祥的预感。不知道为什么,油马的房间明明在最顶层八层的角落里,朝比奈学长却让我和高千在七楼就下了电梯。我们正觉得奇怪的时候,朝比奈学长一脸抱歉地说:“有马交代过,如果一群人乱哄哄地从电梯涌过去,经过他隔壁房间的时候可能会惹上麻烦。”



电梯位于八〇二室和八〇三室之间,如果要从那里走到油马的房间八〇五室的话,就势必会经过与之相邻的八〇四室。那里住着一位接近中年的男性,时不时对经常呼朋唤友到家里聚会的油马发牢骚,所以聚会的时候,油马会尽量不让客人的举动招惹到他。我们对朝比奈学长的这个解释也是半懂不懂。所以说,不要办什么派对不就好了,或者至少不要把开始时间定到八点那么晚,白天开始聚不就好了?



总之,我们两个在七楼下了电梯之后,就从防火楼梯上了八楼。照明灯的电源好像没有接上,整个八楼的走廊一片昏暗,我的心情也被蒙上了一层阴影。于是,在与防火楼梯隔壁八〇五室的主人,也就是油马正式见面之前,他给我留下的印象就已经差到极点了。



“小兔。”高千的心情看来也和我差不多,进房间前,她凑到我的耳边,“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待上一会儿,但是不会久留哦。希望你能体谅。”



对了,我的名字叫羽迫由起子,大家都叫我小兔。



“我知道啦。”不打算久留的可不只是高千你一个人啊。“不用看我的面子啦。待上一个小时,然后我们就随便找个什么借口开溜吧。”



“就这么说定了。”



然而,一看到出门迎客的不是房间的主人,刚才还在仔细盘算逃跑计划的高千脸色明显又变得难看了。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长谷川溪湖,和我们一样都是三年级的学生。不过,她是在我们按门铃之前把门打开的,所以,她大概不是来开门迎客的,而是碰巧要出门买点什么东西。



“哇,还真的来了啊。”看到高千的溪湖一脸感激。“初次见面!”说着她伸出手,热切地抓住了高千的手。虽说高千不是什么明星,但她狂热追星族的本质还是瞬间暴露无遗。我也就把她介绍给高千认识了。



“溪湖也来了啊。”



我随口一问,溪湖却登时一副吃到了芥末的表情,悄悄瞥了一眼朝比奈学长。看来她也是看在某个人的面子上才会参加这个派对的。



“不过,这下一点都不亏了。”溪湖马上恢复了状态,凑到我耳边,声音里透着兴奋,“能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到高濑同学,真幸运。”



“咦?”眼看她就要领着我们进屋,我不禁感到奇怪,“溪湖,你刚刚不是想出门的吗?”



“啊?没有啊。是有马说好像有人来了,让我过来看一下。”



“可是,我们没有敲门,也没有按门铃……”



“那是因为,小兔你们的脚步声……”这句话的后半部分我没有听清楚。我们几个在房门口的对话,从这时起就因为音量骤然增高的背景音乐而无法继续下去了。



走进里面的会客厅时,公寓的主人油马正四仰八叉地躺卧在沙发上对着朝比奈学长发号施令:“嗯,辛苦了。”他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全身上下只有下巴在动。“都让大家在七楼下电梯,没经过旁边那个大叔的房间吧?嗯那就好,这样人就都到齐了吧?一个都没少吧?你确定?嗯,还是要等人齐才行啊。隔一会儿来几个人,把聚会搞得支离破碎的,我最讨厌这样了。嗯,确定人齐了是吧?”



“我改主意了。”高千举起了溪湖递给她的杯子,“喝完这杯我就回去了。”这也就是故事刚开场时的那一幕。



这个时候,高千的愤怒虽然还没有写在脸上,但用下巴差遣着朝比奈学长和溪湖的油马明显让她不快。站在她身边,我明显感觉到高千的怒气已经足以将油马撕碎了。她在学校里“讨厌男性”的风评也不是完全不对,恐怕世界上没有第二样东西比男性的傲慢更让她感到厌恶的了。



对此一无所知的油马毫无顾虑地过来搭讪,再加上高千乍一看心情很好似的对他嫣然一笑,他的误会想必又加深了一层。于是,他竟然不知死活地对高千动手动脚,在旁边看到这一幕的人心脏都快受不了了。对于和她交往颇久的我来说,她随意投向我的那一瞥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我可能会引起一点小骚动,你先做好准备。”



根据油马刚才的表现,我想高千不会只是打他个耳光这么简单。我悄悄地走近高千,把玻璃杯这样容易摔碎的东西通通推到桌子的另一边。就在我收拾停当的时候,门铃响了。



“嗯?”油马转头看向朝比奈学长,“你不是说人都到齐了吗?”



“唔,应该是这样没错。”



“那刚才那声门铃是什么?”



“这个我也……”



一脸疑惑的朝比奈学长作势起身,油马却抢在他之前说:“我去看看吧。”一副施恩图报的样子。拜托,这里本来就是你家吧?自己去开门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啊,真是的。



“不过说起来,这地方真是不错啊。”油马的身影从玄关附近消失后,我开始打量这个公寓,“油……我是说,有马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毕竟是带着智能锁的四居室,一点儿都不像是学生能负担得起的地方。



“好像是以他妈妈的名义买下来的。”



琉琉这样回答道。她本名木下琉留,个子不高,适合戴眼镜,时常给人大户人家出身的感觉,在安槻大学的男性教授中间颇有人气。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不只是高千,油马还吩咐朝比奈学长把学校里的美女通通邀请到自己家里,多多益善。比方说,栗色长发披肩的溪湖是大家闺秀型的女孩,也是学校里不少男同学憧憬的对象,怎么说呢,今天的聚会就像是安槻大学校花的评选现场。不过随高千附赠的我就另当别论了。



看到油马暂时离开,琉琉也是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看来她也是看在朝比奈学长的面子上才会来参加这个派对的。不过,能近距离地看到高千好像也让她很兴奋,她偷瞥高千的眼神里微微带着羞涩。真是危机四伏啊。



看看刚才溪湖的反应大概就能明白,比起男生,高千也许更受女生的欢迎。不过,受到同性恋、厌男症这些风评的影响,男生们大多一开始就打算敬而远之了吧。正因如此,我时不时收到的都是些女生送来要求转交给高千的可疑信件和礼物。把我当成什么了,高千的经纪人吗?



“以他妈妈的名义?”我伸手从玻璃杯里夹出一根百奇巧克力棒放进嘴里,“也就是说,这里不是租下来的,而是?”



“嗯,买下来的,新年的时候。”



这个房子据说是为了庆祝油马通过安槻大学的推荐入学考试而购置的。油马这个月初才搬进来,还住了不到半个月。



“哎?就算儿子考上了外地的大学,也没必要特地买下这么豪华的房子吧?”



“他们家好像挺有钱的。”



“这话要是被房贷都只能将将还上的工薪族听见,可是要暴动的啊。”



“但好像也有家庭方面的考虑。”



“怎么说?”



“大概是为了家里人来安槻旅游时能有地方落脚吧?虽然我还没有亲眼看到,不过据说那里面还有专门给他妈妈准备的房间呢。”



“这……”溪湖露出厌恶的神色,这副表情和她偶遇喜欢缠着自己的男生时的表情如出一辙。“真恶心,他还是个妈宝啊?”



话音刚落,就传来一阵“哇啊啊啊啊”的人声。只看文字,大家估计会以为是某人在大笑,事实上这却是一连串惊慌失措的惊叫声。



“怎么了,怎么了啊?喂!”朝比奈学长问道,得到的回应依然只有一串大笑似的惨叫声。



“到底怎么了?”



一行人闻声来到玄关时,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玄关的鞋柜附近横躺着一个留着长发的女孩,下半身伸出门外,这样一来,门也关不上了。虽然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张脸,但一时也想不起她是谁,因为此刻她的胸口插着一把刀。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



油马跌坐在房门口,双手沾满了血,更不时有血从他手上滴落。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想擦去血污,但双手抖得太厉害,擦到的都是没沾血的地方。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啊。”油马像是终于撑不住了,话音里带着哭腔,“我打开门后,她就这样,突然朝我倒过来了……”



“打电话。”一听到高千的指示,溪湖就飞奔到电话旁。“叫救护车,报警。”



高千走到倒在地上的女孩身旁,屈身蹲下。朝比奈学长一脸惊讶:“你、你干什么?”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当然是看看她还有没有脉搏啊——这种事应该是常识吧。看来面对眼前这种情形,他没办法像高千一样迅速冷静下来。



“……太迟了。”



高千摇了摇头。人已经死了。虽然还没有经过专家的鉴定,不过她应该是被刀刺中了心脏,立即毙命的吧。



“请大家回到房间里。”这么说着,高千从鞋柜里拿出自己的鞋子,“不可以碰她哦。”



“等一下,高千。”我慌忙叫住就要出门的她,“外面可能还有……”



高千猜到了我要说的话,停了下来。根据现场的情况判断,被害人明显是刚刚遇刺的。也就是说,凶手有可能还在走廊。当然,凶手已经逃走的可能性更高,不过他也可能因为某个理由仍然待在走廊。



“这……这是谁啊?”油马依旧没有起身,他那自暴自弃式的叫喊声仿佛在宣称只有自己有说话的权利,“这家伙到底是谁啊?”



“樱……”朝比奈学长脸色发青地嘟囔道,“这不是樱井吗?”



包括打完电话回来的溪湖在内,大家的视线瞬间集中到朝比奈学长的身上。



“这个人的名字叫作樱井诗织。”



看来现场只有朝比奈学长认识被害人,即使听到这个名字,琉琉和溪湖她们也没有什么反应。



“总之,请大家先回到房里。”



“你呢?”朝比奈学长看向高千的眼神里隐约有几分惧色,“你要做什么?”



“保护现场。”



她冷淡的答复在朝比奈学长的脸上留下了一抹自卑的表情,他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虽然实际上应该只有几分钟,但等待警察的时间还是显得特别漫长。油马像是被琉琉和溪湖从两边架着拉回了房里,一边走还一边发出“不要在别人家做这种事啊”之类的抱怨。时不时地,他会在句尾发出“哼哼”的声音,该不会是已经吓哭了吧?



警察总算到了,整个房子随即被封锁。想着喝完这一杯就回去的高千和我自然也走不成了。



“也就是说,”安槻警署一位姓野本的中年警官向油马发问,“门铃响后,你去开门,然后被害人就朝你倒了过去。对吗?”



“是……是这样的。”



“那个时候她已经被刺了吗?”



“我一开始没有发觉,伸手扶她的时候忽然觉得手上湿湿的,一看才发现沾了血。然后才看到了……插在她胸口上的刀……”



“你见到的就只有被害人一个人?当时有没有人和她在一起?”



“我也不知道……可能有吧,但我完全……”



“另外,你对被害人有印象吗?”



油马不耐烦地伸手指了指朝比奈学长。



“那个人姓樱井。”朝比奈学长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声音也不住颤抖,“和我们是同一所大学的。”



“刚才你们说,今晚是在这里开派对对吧。所以,她也是来这里参加……”



“不、不是的。”



油马摇头否认,朝比奈学长近乎呻吟的声音却盖过了他。



“好像……好像是这么回事。”



“啊?”油马愣了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朝比奈学长的声音断断续续,其间夹杂着哭腔,“其实,是我完全把她给忘了。但我的确是邀请她了的。”



“你说什么?这种事我可不知道。连听都没听过。”



油马气得直跺脚。我突然很想插嘴,现在不是你在这里发脾气的时候吧?让朝比奈学长尽可能多地邀请女生的人本来就是你啊,琉琉也是这么说的。



“我也没想到樱井同学会来。因为我邀请她的时候,她说今晚已经有了别的安排,不能来参加派对了。所以我以为她是绝对不会来的……虽然我后来也说了让她如果有时间就过来露个面,顺便也把这里的地址告诉了她,但是我真的没想到她会来啊。所以,我后来已经完全把邀请过她的事给忘了。”



也许是认为自己的这个疏忽造成了樱井同学的死吧,朝比奈学长声音哽咽,自责地双手掩面。



“总之,”野本警官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手,“根据现场的情况,她应该是在来到这个房间的途中就遭遇袭击的……”



“啊,啊,是这样啊。”油马突然叫唤着冲到野本警官和朝比奈学长之间,“没错,是那家伙。是那家伙干的。”



“你在说什么啊?”



“是住在隔壁的大叔啦。好像姓佐贺沼,是个很烦人的家伙。”



“隔壁的?”



“经常跑过来跟我抱怨些有的没的,我看他根本就是对年轻人有偏见,简直把我当成眼中钉了。”



“这个住在隔壁的人为什么要对她下手?”



“他今晚肯定又想过来以我们太吵了之类的理由抱怨几句的。为了让我们能安静一点,他还带上了刀子,好让自己显得更有威慑力。然后,在门口撞见她的时候,他就误以为她是我们的同伴,开始咋咋呼呼地抱怨,没想到她的态度很是强硬。大叔一怒之下,就用刀……”



“抱歉,打扰一下。”一位穿便服的年轻警官打断油马,伏在野本警官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那时在隔壁八〇四室的房门周围发现了血迹。”



我向坐在旁边的漂撇学长这么解释道。事件发生一周后,我们几个在学校门前的咖啡店“I·L”聊起这件事。本名边见佑辅的漂撇学长端坐在吧台上,我和高千分别坐在他的两侧。称呼他为“学长”,是因为他大概和我们一样还是安槻大学的在籍学生,但是应该没有人清楚他到底在学校待了几年了。在留级和休学的交替之间,他成了这所大学的“牢名主”[2]。“漂撇”这个昵称大家想必也觉得很奇怪吧?不过这个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另找机会吧。



在吧台的另一侧围着圆筒围裙默默擦拭碗碟的是本名匠千晓的匠仔,他和我一样是安槻大学三年级的学生,现在在这家咖啡店打工。此刻已是晚上九点,本来已经到了打烊的时间,店里也没有其他客人了。多亏了匠仔,我们几个才得以吃到迟来的晚餐。



“也就是说,樱井同学是在那个姓佐贺沼的男人家门口遇刺的?”漂撇学长边用叉子叉起意大利面边说,“然后,她在濒死状态下移动到了旁边的八〇五室,用尽全力按下门铃……”



“也许是这样没错,不过刚才提到的血迹后来已经被证实和这起事件无关了哦。”



“啊?怎么回事?”



“因为那些血迹的血型和樱井同学的不一样啊。虽然还没有做进一步的DNA鉴定,但听说樱井同学的血型是O型,而走廊上血迹的血型则是B型。根据血迹的凝固情况,鉴识人员认为那些血迹在事件发生的几小时之前就已经存在了。警察也就此询问了住在八〇四室的佐贺沼先生,佐贺沼回答说可能是自己受伤的时候留下的血迹。”



“佐贺沼先生受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