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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章 魔法师wizard(2 / 2)


「我已经好久没有这样下黑白棋了。」



「我记得学姊说过社员只有一个人吧?学姊你没有和朋友一起下棋吗?」



「我只要一放学就会跑到社办,因为我想尽量待在这里,所以就算有朋友,我也不太会相朋友出去玩。」



「为什么要待在这里?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这个社团应该不会立刻开始进行活动吧?」



就算参加地图上全部的『半价印证时刻』,从离学校有点远的大型超市晚上八点关店开始,最快也要七点才会开始活动。



「因为说不定会有人过来吧?」



「人?学姊是说希望参加社团的人吗?」



学姊只是眼角带着笑意,并且在摆有四个棋子的盘面下了个黑棋,之后便保持沉默等着我下棋。



可是这时我有点犹豫,我并不是烦恼该怎么下,而是傻傻地看着学姊将手肘撑在桌面,与其说是撑着下巴,学姊的样子比较像是将手指交握抵在嘴边。



动作与刚刚一模一样,却有种气氛完全改变的感觉。学姊有些哀愁地看着盘面,而我也被她的眼神深深吸引。



「嗯?怎么了?」



犹如装饰品的她骨碌碌地转动着眼瞳,将黑点对准我。那道视线与声音让我的心脏急跳了一下,于是我赶紧以有如画图的动作般落下一子。



「怎么啦?有什么事吗?」



这次学姊的话里似乎含有些许笑意。就是听到这种深具透明感的沉静声音,让我也稍稍察觉到了她的心情。



学姊毫不犹豫地摆下黑棋,我则是手忙脚乱地随意乱下结果又在瞬间输掉了。



真是太不像我了。以前有个名叫著莪菖蒲的表姊,她因为看上老爸的收藏品而每天过来家里玩,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我对女生都有一定程度的免疫力,可是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现在玩游戏都不会对女生放水,打架时也是非常认真,甚至还被别人说成不配当个男生,看到学姊的眼神居然就变成这副德性,真的是太不像我了。



下棋越是拖拖拉拉,我就会感到更加慌张,还不自觉地把脑里思考的话说了出来。



「学姊的身体有股香味耶。」



我怎么这么变态……我最惊讶的是自己居然敢说出这种话!要是现在不是坐在椅子上,我早就吓得在地板打滚了!



我有种时间突然静止的感觉,学姊却仿佛高兴地露出微笑。



「这是Calvin Klenin的永恒香水,因为我之前闻到别人擦这种香水,我很喜欢就跟着擦了……原来如此,佐藤你也喜欢这种香味啊,我们还满合的嘛。」



学姊又补充说明这系列还有给男性用的,建议我可以买来用看看。我是勉强答应了……可是其实我很想吐槽她,这应该不是每天寻找半价便当的人会出现的对话吧?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于是我开始回想老爸稳下心绪。没错,想起老爸那夸张的种种举动吧!就算不太甘愿,但应该能逐渐平抚自己高涨的情绪。



没错,例如那次。



就在我刚开始回想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那是来自老妈的手机。我向学姊说一声后便接起电话。



『小洋你听我说!妈妈我终于成功了!因为太高兴就忍不住打电话给你了!』



「什么成功?」



『我终于破解你爸爸电脑的安全密码啰!』



真是个厉害的老妈可是,为什么我家会展开电子情报战啊?



『然后啊,里面有个很劲爆的消息喔!听说老爸把工作场所的情报卖给『北』喔!真是不知道该惊讶还是讶异啰!两种好像都一样嘛!』



「老妈,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听起来老爸好像快闹出国际问题了。」



『先不管这些事啦!问题是交易的金额喔!你觉得他到底赚多少?只交易两次就有八百五十万耶!我要赶快叫他帮我买新电脑了!』



我边拿苦手机,边闭起眼睛并抬起头思考,这件事到底会不会只演变成老爸被单职与家族分裂呢……



不管怎么说,与海空自卫队比起来,陆上自卫队的情报重要度应该较低,但两次交易就能有八百五十万,这也算是一笔不小的金额,那到底是什么情报啊?而且话说回来,明明这么有钱,居然只寄给儿子三万圆喔……



但真不愧是老爸,成功地让我刚刚高涨的情绪瞬间跌到谷底。



『如果小洋要老爸增加零用钱,现在就是好机会喔!怎么办!我到底要老爸买什么!电脑还是要自己组装比较好吧!啊啊!又要整个礼拜都去逛秋叶原了——』



老妈再见了,我这么想的同时亦切断通话。我只能在心底祈祷,希望老妈说的『北』是「北岛三郎」(注13:日本的演歌歌手。)或「北岛康介」(注14:日本的竞泳的金牌选手。)的简称。



「刚刚是谁打来的?」



一听到学姊询问,我随即模仿神探可伦坡的语气说「就是我们家的老爸啊~~」,但模仿的之差让我自己都吓了一跳,甚至到想死的地步。



总之,我向学姊说明老爸的事,学姊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偶尔轻笑几声。



至今我只要说出老爸的事,平常都会让气氛完全冷掉,这种反应还是第一次看到,所以我越讲越兴奋,并且一个接着一个继续说着。



看到我的样子,学姊便带着笑容喃喃说道:



「还真好玩。」



「别人或许还可以这样说,不过如果是自己的双亲……」



学姊伸出细长的手指,轻轻推了下我的额头。



「不是,我是说你。」



其实这种时间也不错。



这时我突然觉得,就算不太像平常的自己也没关系……



然后,等等要打通电话叫老妈记得湮灭证据。



刚刚接到了白粉同学写着「今天小梅很温柔,可是看起来又好凶」的简讯,让我不自觉地想问「那到底是怎样」,但一想到回信可能又会让白梅梅生气,于是我就决定当作没看到这封简讯了。



我把手机收进口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肚子也像互相呼应似地发出叫声,就连眼前矗立的长野县产高丽菜山部刺激着我的食欲。我甚至在心底思考,只要洒点味精就能整颗拿起来生吃了。



处在油神的店里,我摇了摇头。



我决定今天一定要抢到便当,因为中午只吃了一小块比利时松饼,结果忍耐到现在就变成这副惨状了。学姊曾经说过「本能的欲望」、「对抗敌人的心理准备」与「咕噜作响的空腹感」是影响战斗的三大因素,所以我才会尝试看看空腹的感觉,绝对不能被高丽菜诱惑!



挑选便当时,我决定锁定某个名叫『黏答答便当又回来了!因为我们有个无法放弃的梦想!各位男子汉们!把黏答答的丝线切断吧!纳豆山葵海带泥大杂烩!』这种奇怪名称的便当,我就是要用这个料理者很有可能是嗑药的便当,用来彰显我的初次胜利。



而且从这个名称看来,白粉同学应该也会选这个,因此我这次独自过来或许比较妥当。



尽管HP半价同好会允许社员并肩作战,却不能抢夺同一个便当,所以据说这个同好会的成员,通常都是抢不到便当的人才会参加的社团。



目前时间是晚上七点五十分,在店内能够看到四处潜伏的狼群,也有很多熟面孔。这时我闭起眼睛集中精神,开始想像我大口吃着黏答答便当的模样,有如黏稠鼻涕的食物与白饭互相混合,并且滑溜溜地滚进我的喉咙里,嘴中传来不知道该用吃的还是用喝的触感,而筷子也从嘴边牵出条条细丝……



就在这时,拿出贴纸的「啪嚓」声瞬间将我拉回现实世界,我的身体与胃袋也已经做好接收黏答答便当的准备,如果再抢不到就太悲惨了……我不能输。



油神贴完贴纸后,缓缓地走回工作人员专用室,狩猎的时间也正式开始。



当中央敞开式的门扉一关上,我立刻开始拔腿狂奔,冲进名为便当区的战斗领域里。



在四处交错的拳头中,我发现有个人准备伸手拿起黏答答便当,就是那个褐发女高中生。我忍不住暗呼糟糕,一股类似被电到的危机感也在我的脑中顿时迸裂。



于是,我朝眼前的男子腹部用力挥出一拳,趁着他痛得弯下腰的时候,便踩着他的头一口气纵身跳向最前线。



我落在女高中生伸出的手腕上,而她的手当然无法支撑一名男性的重量,因此也被我压得垂下手,我在她面前站稳了脚步。



或许因为被突然出现的我踩得很痛,只见褐发女高中生露出痛苦的表情,却毫不退缩地用脑袋直接撞向我,于是我不闪躲或采取防御,而是用自己的脑袋加以迎击。一股冲击感顿时让意识变得混淆不清,视野内变得一片空白,双方的额头也被撞得喷出出鲜血,女高中生则是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我这么说好像有点自夸,但笨蛋的头自古以来都是比较硬的。虽然我也痛得哼了一声,手却没有摸着额头,而是继续冲向黏答答便当。现在伤势根本不重要,没有任何想法能超越我心里「想吃黏答答便当」的心情。



不过,我的手却轻易地被旁边冒出的提篮撞开,原来是落腮胡男。他把提篮当成武器,逐渐靠近准备坐收渔翁之利。



提篮的确有点棘手,只要使用提篮的话,包含提把就能让攻击距离增加约一公尺。不仅攻击不到,我也不晓得该怎么处理。



「嗨,狗爷。」



这是落腮胡男挑衅的语句。狗爷就是暗指我是只狗,也有「你今天也拿不到便当」的意思,我也被这句话激起了怒气。



于是,我对提篮踢出一脚。纵然我想一脚踢烂塑胶制提篮,但提篮却以令人惊讶的柔软度吸收冲击力,而身为人类工学结晶的提把,也让篮子随着落腮胡男的手转了一圈,让我的踢击力道完全消弭殆尽。



落腮胡男立刻拉近距离,并以一记肘击灌进我的胸前。



我被这道攻击打得有点喘不过气,视线却仍紧紧盯着前方几十公分处的落腮胡男。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条像蛇的东西爬上他的脖子,那是一只女性的手腕,原来是那各额头依旧淌血的褐发女高中生站在他身后。



她手腕俐落地滑进喉头,紧紧勒住落腮胡男的脖子。



落腮胡男顿时睁大双眼,提篮也自手中落到地面,身体跟苦往后仰倒。



看到落腮胡男出现破绽的身体,我的脑中也浮现出那句话。



『消灭弱者』弱肉强食就是生存竞争的不变法则。



于是,我用尽全力对落腮胡男挥出一拳,并且再快速补上数拳,落腮胡男还来不及发出呻吟声,就这样被我当成练拳的沙包了。



见到褐发女高中生缓缓放松力道,我则是捡起掉在地面的提篮,然后将落腮胡男一口气打飞到高级肉区。



女高中生也在这时突然接近,经过短暂的合作后,她又再度成为敌人对我展开攻击。



双方的距离随即拉近,而且是在我拿着提篮的时候,攻击钻进了怀里。我单手根本无法应对,就算挥动提篮也需要时间。真糟糕,敌对时的提篮看起来是这么具有威胁性,在我手上却像是个充满缺点的显眼垃圾,于是我赶紧丢掉提篮。



女高中生朝我的腹部挥出一拳,我则以单手接下攻击,对方也跟着挥出第二拳。虽然我想用抛掉提篮的那只手迎击,却因为来不及防御而被击中胸口,还感觉到鞋子渐渐离开地面,眼看身体就要飞出去了,但我立刻抓住女高中生的手,脚底也再度传来着地的触感。



「变得还满强的嘛。」



虽然我想回答「这是当然的」,肺部却没有足够的空气发出声音。我抓着对方的手,想要直接把她甩出去,她却紧紧地站稳脚步,地面也被磨得发出「磴磴磴」的声响。



就在下个瞬间,我发现自己的身体与女高中生同时都在空中飞舞。



经过一段时间后,我从空中俯瞰地面,才总算理解刚刚发生的状况。



原来是有个集团突然冲进陷入混战的便当区,只见那小而坚硬的团块,就像是拨开跟人一样高的杂草般缓缓前进。



在战斗初始时,这群人并不在现场。那些男性是个个都拥有壮硕的体魄,而且以完美的默契不断前进。我刚刚的确没看到那群人也就是说,他们是从最后面一口气冲到我们身处的最前线吗?



就在想着这些事的时候,我与女高中牛一起跌到坚硬的地面上,被那个集团撞飞的其他人也纷纷落地。



「居然已经到了这个时期……可恶的ARASHI……」



女高中生一边撑起身体,一边如此喃喃说道。看来她已经不打算继续参加战斗,只见她拿出手帕擦拭额头的血迹。



「……ARASHI?就是那个吗」



我也按着自己的胸口站了起来。



「也有人叫他们《风暴》或《强盗》(注15:以上两字发音皆为ARASHI),他们是招收新生后,准备参加春季大会的橄榄球社社员,只要他们出现就完蛋了。」



的确像女高中生所说,他们将顽强的狼群逐一击溃,把便当完全抢夺一空。



平常狼群只会抢夺当天的晚餐,也就是只会拿一个便当,并不会像猪一样大吃大喝。可是,他们却是每个人都拿起数个便当,用强大的力量袭卷整个便当区……



「因为只有比赛季前会这样,所以就和天灾差不多单枪匹马是打不赢的。」



「单枪匹马意思是只要团结就能打赢?」



「至少我跟你,还有倒在附近的家伙是没办法的,临时组成的杂牌军也不行,这附近能对付他们的大概只有《坛堂与猎犬群》吧。」



什么?坛堂?我记得国文老师好像就是姓坛堂……那这里的事该不会也和老师有关系吧?



我一直以为只有我们高中生才会做这种事,该说这里有这么卧虎藏龙吗……



「再来就是寒冰魔女与不,应该没办法,因为他已经不再找人合作了。」



「他?你说的他是指谁——」



这时喧嚣声突然停下,便当已经全数消失,无数的ARASHI也带着自傲的笑容前往收银台,店内则是广播请有空的店员回到收银台帮忙结帐。



错愕的狼群们接连离开超市,在这里没抢到便当的狼群们应该是打算赶往下个领域吧?



我也准备前往老叟那里,同时在脑中思考着,只靠不吃午饭的觉悟还是很难取胜吧?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不过,我在这次战斗中也觉得自己应该能抢到,发生这种事也让我有点不甘心。



「下一间,还有下一间。」



为了黏答答便当,更换特殊装备的胃袋也静静地哭了。



在老叟的超市附近某个公园里,我在额头贴上OK绷。为了抢到打折约两百圆的便当,总觉得还买个壹百零五圆的OK绷有点本末倒置,而且重点是没买到便当……唉,反正是买一整盒,应该还可以用一阵子吧。



因为离下个半价拍卖还有一段时间,我只好看着星空等待时间到来,这时手机也突然传出响声,是个没看过的号码。



『白粉同学现在很没精神,她说原因就是学姊与佐藤同学,为什么你们就只会做出这种事?』



我一接起电话,对方就连珠炮似地说出了这些话,而且我一听到口气就知道是谁打来的了……白梅梅。



「你在说什么?」



『你还想装傻吗?我要生气啰?明天记得做好心理准备。』



电话随后哔地一声挂断,我还不晓得是什么情况,但看到手机就突然发现某件事,原来白粉同学又寄了另一封简讯。『看过我的简讯之后,学姊和佐藤同学都没有回信,因为你们都觉得我很烦吗?还是觉得很恶心呢?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向两位道歉』就是这种光看都觉得很受伤的内容。



这似乎就是原因,于是我便以「没办法,我们不是故意不理你,因为白梅梅会生气」的内容回给她,而几分钟后手机又传出响声。



我还没出声回应,电话的另一头就传来女性的声音,原来是白梅梅。



『请你不要传简讯给白粉同学,你真的很烦,你是故意找麻烦的吗?』



「不,那个……」



『我会让佐藤同学没办法再用手机的,真是拿你没办法呢……那么,明天我会在学校等你大驾光临。』



手机又哔的一声挂断。虽然我继续说着「不知道内本明天会不会来上学」,但切断通话的手机当然不会有任何回应。



如果不回传简讯,白梅梅看到白粉同学落魄的样子就会生气,如果回了也会生气……那我到底该怎么做啊……



经过几分钟后,手机又再度传出响声,这次则是学姊打来的。



『我刚刚接到一通迂回地发出杀人预告的电话……白粉现在到底碰到什么状况?』



总之我先向学姊说明状况,学姊也以一如往常的语调说着『喔……那我会碰到生命危险吗?』虽然我认为学姊应该能与白梅梅相抗衡,根据本人所说,她不曾在那个领域以外的地方举手投降真的是这样吗?她之前好像被白粉同学打过一次吧……



「只是一记钩拳罢了,我又没有投降……话说回来,便当怎么样?还没拿到?真是可惜,记得在老叟的店里好好加油。」



不用你说,我也会加油的,因为大家都是我的朋友……虽然我想用乡村饶舌风唱出我的心声,但听到学姊似乎正在鼓励我,的确让我非常高兴,因此我并没有吊儿郎当地回应只是短短地以「好的」回答。



说真的,其实我难以确认「加油」这两个字到底有没有激励人心的效果。这句话不论对谁都能说,而且是会让人心情舒畅的简单话语,但同时也是对话双方会轻易使用的语句,那为什么我还会感到高兴呢?



我转头看看手机显示的时间,时间差不多快到了,于是我内心带着学姊鼓励的余韵,迈步前往老叟的店里。



当我一踏进店里时……总觉得气氛与平常有点不一样,平时的气氛应该像是绷紧的弦般宁静,今天却变得喧嚣又紊乱。



我的胸口没来由地冒出不安,于是我稍微绕着店里察看了一下状况,也在这时掌握了大致的情形。



那些家伙也到这里来了就是那些ARASHI。



巨大身躯在店内四处游走,男性费洛蒙也随着汗水飘散而出,现场就像是很有可能让白粉同学失去控制的状况。



我不禁想起先前那压倒性的战斗能力……不,甚至有种人数比刚刚还多的感觉。



仔细想想,只要不是特别弱的队伍,一队十五人的橄榄球社绝对不可能只有十几个社员,想来他们已经料想到便当存货数,重新调整过派来店里的人数了,这样才能更有效率地获得更多便当……



我的嘴里不自觉地说出「看来这里也不行了」的话,刚刚学姊加油的话语反而让我更加地痛苦。



褐发女高中生说过,这些人就像天灾一样,所以只要忍耐一阵子,他们应该就会自动消失了吧。



然而,这段时间就只能羡慕地、毫不抵抗地等着风暴过去吗?



我只是想吃顿温暖的晚饭,我只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且只是觉得很不甘心,所以我才会打开HP半价同好会的大门。因为我认为只要这么做,三个难题就会瞬间迎刃而解。



可是,目前解开的只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个疑问……不,其实看起来反而更加可疑,因为我到目前都还没有拿到半个便当。



这就和只玩游戏一个小时,别说是破关,连隐藏内容都还没有玩到,就要评论这个游戏好坏差不多,根本没办法做到。



也就是说,我连半个难题都还没解决。



「这样不行喔。」



这声音让挽着双手站在调味料区的我立刻转过头,原来是一小时前被我痛殴的落腮胡男正在看着鸡汤粉。



「真是混帐东西,居然没有在油神那里就赶快拿到便当……喂,狗爷,劝你不要做无谓的挣扎,那只会让你受到更重的伤而已,我们是没办法反抗的。」



「这是对我提出的忠告吗?」



我一边盯着由墨西哥近郊海水精制而成的盐巴,一边这么回答。



「说什么忠告,我只是说出理所当然的事而已。既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会去挑战的人才是蠢蛋吧。」



就在这时,工作人员专用门突然啪嚓地应声开启,老叟也现身开始工作。



「……可是我肚子很饿。」



「我也是。」



「我很想要便当。」



「大家都是这样。」



「我很想打赢他们。」



「每个人都是这么想。」



我们并没有望向对方,就这样小声地喃喃交谈着。落腮胡男确实说的没错,我就像是个任性孩童般不断提出要求。



「我很想获胜。」



「时机还没出现,现在这个时间点不对。」



「可是……」



「不用再说了,我没有资格拦阻想要送死的家伙,看来我们说的话完全没有交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想去就去……明天再会吧,今天我就不奉陪了。」



老叟正在面包区排列商品,只要完成这边的工作,他应该就会开始整理熟食与便当区了,而本来狩猎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但从落腮胡男离开的脚步声,我发现他没有任何遗憾,那道逐渐远离的爽快脚步声也撼动着我的心弦,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娘娘腔的小孩子般没出息。



干脆就这样撤退吧,买个井兵卫就回宿舍吧。



这时学姊的话却又浮上心头,总觉得如果在这里逃走,就违背学姊所说的那些话了。



就是那句让人心情舒畅的「加油」,难道只为了这句对谁都能脱口而出的话,就要再度让自己被痛打一顿吗?可是,难道只因为不喜欢被痛打就要逃走吗?



无论选择哪边,最后都会无法拿到便当,所以现在就是选择不甘心或疼痛身体的时候了……不,这时候还会感到不甘心吗?褐发女高中生说这就像天灾,落腮胡男也说没有办法抵抗,这真的是无可奈何的事吗?



而且话说回来,只是个半价便当……



「你、你是」



这时落腮胡男突然发出微弱的喃喃细语,脚步声也随之停止,另一个人的脚步声则是逐渐接近。



「你肚子很饿吗?」



这声音宛如爬地般的低沉,我转头一看,原来是昨天那个高瘦男子,他正站在标示特价七十八圆的条装山葵前。



「我、我中午只吃了一个比利时松饼……」



我用像是白粉同学说话的语调这么回答。



「你想吃便当吗?」



我点点头。尽管他的视线没有离开山葵,但仍有种正在看着我的感觉。



「那你还有什么好迷惘的?」



他静静地转动如猛兽的锐利眼眸看着我,那道眼神也让我有种被宽刃刀划上脖子的触感,与寒冰魔女类似针扎的感觉截然不同,我下意识地倒抽一口气。



「忘记挑战精神的人只会停滞与堕落,你是张着嘴期待食物掉进口中的蠢蛋呢?还是没有勇气跨出步伐,只想找个冠冕堂皇的藉口逃避的胆小鬼呢……不论是时机或整个场地的动向,找不到活路就要靠自己创造,不做任何事是没办法改变现状的。」



说完这些话后,他的视线自我身上移开,然后戴上从口袋拿出的黑皮革手套。



此时,我也发现店里的气氛突然一转,因为老叟已经走到便当区了。



老叟犹如老练钢琴家一样,以俐落、迅速又美丽的姿态抚过每个便当的表面,红色与黄色的贴纸随后也犹如艺术品般留在上面。



「要赢过ARASHI有几个方法,只要在他们到达最前线之前抢到便当就好,但如果使用这种方法,就要事先做好吃下几道攻击的心理准备。」



这时老叟已经贴完所有贴纸,正将半价贴纸收进背心的口袋里,而且不知为何拿出平常不会使用的笔,似乎正在某个便当上写一些字。



老叟将笔收进背心口袋后,接着仿佛确认自己的作品完成度般眺望整个便当架,再缓缓地走回工作人员室。



我看到老叟以坚定的眼神看着某处,紧接着视线回到那位高瘦男子身上。



「不过,那些都是需要技巧的技术,要怎么在开始行动时取得先机,要怎么靠近准备攻击的场所,就是比赛这些技巧,这也是狼与猪的一线之隔。如果要毫发无伤地取得便当,没有偷跑其实相当困难,因此很多人拿到便当后都会被视为猪。」



「所以没有人敢做这种事了。」



落腮胡男如此说道,额头还微微冒出汗水。高瘦男子仍然紧紧盯着我的眼睛,就像深深看透我的内心似地。



「比起出乎意料的方式,我认为从正面互相冲突就是这里最美丽的战法。」



「可是这样打不赢ARASHI。」



我如此答道,三人间也瞬间陷入沉默。我以为是高瘦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但看来他只是正在注意工作人员门关闭的声音。



当门扉「碰」地关上,店里立刻响起有如地鸣的鞋声,一群男子缓缓地迈步前进,并且从我的身边擦身而过。



「没错,与其选择姑息的胜利,我们会选择光荣地战败,这就是活在这个领域的人。」



落腮胡男无精打采地说着。



男子斜眼望着我,那道眼神不只含有些许笑意,还默默地带有一股「想获胜就跟我来」的含意。



他的眼神让我打从内心发颤,甚至感觉胸口一窒。体内有股类似电流的酥痒感,让我不自觉地握紧双手。



「毕竟我们想抢的就只是半价便当,在正常人的眼中或许是非常穷酸的行为,应该也会有人嘲笑我们丑陋的样子。



不过,正因为如此,我们还是自傲地站在这里,就因为是穷酸的行为,我们才会秉持尊严全力进行争夺战。不论抢夺的物品为何,没有任何人能够责备他人想尽力争取的事物。」



我也犹如同意似地吞了一口口水。



男子则是继续说道:



「而让我最兴奋的就是颠覆每个人都认为会失败的情况。」



就在我认为男子露出笑容时,他突然朝地面一蹬飞奔而出,直直冲进逐渐在便当区前集合的ARASHI群。



我的脚也自然而然地做出反应,就像是被某种东西拉着,又像是相当自然的行动般冲向ARASHI群。



那群ARASHI完全不紧张,有如夸耀自己的所向披靡般,他们建构起的肌肉巨墙毫无破绽,就这样肆无忌惮地直冲便当区,二十颗头团团聚在一起,四十只脚也顿时撼响大地,并且犹如将所有事物扫开般挥动手腕。



冲向他们的我就像是飞进火堆中的蚊虫,我甚至已经能够预见自己即将被火焰烧遍全身而死。



不过,当我看到那个男子的背影,却又有看见不同未来的感觉。如果是他的话,如果是这个不知名的高瘦男子,我认为他甚至能从火焰中安然地全身而退。



我们就这样笔直奔向ARASHI群,一看到我们的模样,留在店里并带着放弃神色的狼群便纷纷绷紧表情。



就在ARASHI最前端的男子向便当伸出手时,高瘦男子立刻纵身一跳,只见他以教人无法置信的动作跳到天花板,并且用脚再往天花板一蹴,直接跳上最前头男子的肩头,并且随着动作往头部踹下一脚。



或许是因为高瘦男子站在自己的肩膀上,最前面带头的男子便有如沙雕般摔倒,高瘦男子也跟着落地。



现场瞬间就像是时间静止般,每个人都倒抽一口气,纷纷停下动作。



「是魔法师……」



突然有个人脱口说出这句话。被称为魔法师的男子似乎正在思考事情,他背对着便当架看向ARASHI群,就像是在说「我不会让你们通过这里」一样。



「来吧,猪只们,今晚没有你们的饲料。」



他居然把几乎能称为天灾的ARASHI叫做猪,把搜括所有便当的ARASHI叫做等同于垃圾的猪。



或许真的是这样,纵然他们有遵守最基本的准则,但他们总是一个人拿走很多便当,称为猪或许的确没错。然而,他们拥有让旁人噤声的压倒性实力,即使新来的我不太清楚来龙去脉,但他们既然不会被称为猪或群聚的猪,表示他们应该和山猪一样,只是单纯地拥有非常强大的力量吧。



可是,名为魔法师的男子却把他们叫做猪,也就表示……



就在这时,店内响起一阵撼动空气的呐喊声,ARASHI们则是彼此靠拢,形成一个巨十团块扑向魔法师。



魔法师立刻纵身一跳,再度伸脚往天花板一踢,飞身跃上ARASHI们的头与肩膀上,并且用脚逐一攻击他们的头,他的大衣不停飘荡,而且站在不稳定的人体上,依然以有如飘在空中的动作,对这些强悍男性们的头部使出强力的攻击。



ARASHI们的手彷佛向贤者求助般纷纷伸向空中,魔法师就在拼命乱挥的手腕间跳动。



魔法师有时会以天花板、有时则是以ARASHI的头顶作为施展魔术的舞台,但他不曾让自己的鞋底接触地面,就这样在空中持续舞动。



他的动作非常完美,这样的确就不会被ARASHI的冲撞击中,但就算躲过攻击,并不代表冲撞就会到此结束,跨越倒地同伴的猛者前仆后继地前进,倒地的人也会重新调整姿势再度回到战场。



ARASHI仍然以人数优势频频推进,即使看起来无法抓到魔法师,只要他们把意识转离便当,应该就能立刻抢到便当了。不论魔法师如何伸长他的长手,只要待在ARASHI头顶就绝对没办法碰到便当。



就在这个时候,我总算来到ARASHI群的最后方,由于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魔法师身上,后方可说是充满破绽。看来他们已经认为魔法师以外的人不敢过来了,于是我就对里面某个人的后脑勺毫不留情地一脚踢下去。



被我踢中的ARASHI在倒地前勉强站稳脚步,并且以愤怒的表情看着我,只见他转过身体,接着将粗壮手腕如炮弹般挥了过来。



我赶紧弯曲手肘,用肩膀接下这道攻击。别说是手腕,冲击力甚至让我有种连脊椎都差点折断的触感,我的鞋子也摩擦地面发出「唰唰」的声响,鞋底还冒出阵阵白烟。我勉强撑住这道攻击,但因为是尽全力抵挡,我的身体也在这时突然麻痹而无法动弹。



ARASHI接着发出第二道攻击,那是从犹如掀开地面的极低位置的侧勾拳……不,应诂是上勾拳。



可是,我的身体却无法随着意识躲避。



巨大的拳头立刻逼近我的视线下方,我也认为自己应该会被打倒,但就在这个瞬间,拳头突然转向旁边,原来是从旁而来的踢击把ARASHI的拳头弹开了。



我转头看向一旁,落腮胡男就站在我的身旁,那个原先打不赢而准备逃跑的男子,现在就站在ARASHI面前。



他的视线瞬间扫过我的眼睛后,便立刻转头看着拳头被弹开的ARASHI。改变目标S ARASHI也张开手腕想抓住落腮胡男,然而落腮胡男也张开双臂正面接下攻击。



就在双方接触的瞬间,落腮胡男立刻大叫:



「动手!」



我拼命鞭策酸麻的双腿,重新让双脚服从意识的指挥,并且压低身体滑进ARASHI与落腮胡男双手交扣的细微缝隙间,看到壮硕的胸肌映入眼帘,我马上用头朝ARASHI的下巴用力一撞。



落腮胡男也把手放开,那巨大的身躯则是向后仰倒,我与落腮胡男同时踢出一脚,把对手踢飞到ARASHI群的头顶,里面也有两个人被波及而翻倒在地。



「你为什么……」



「我的心底还是留有一点点自尊的。」



看到落腮胡男的样子,我的脑中也立刻浮现出「遵照礼仪并赌上自己的尊严」这句话。



演变到这个地步,许多ARASHI也总算发现我们从背后发动攻击,几个人则是改变目标将我们团团围住。



我和落腮胡男随即背对背摆出架式,看到他不带任何犹豫地将毫无防备的背对着我,我的心底也冒出一股无法言喻的兴奋感,就像是巨大齿轮互相咬合开始旋转似地,我也将背后交给落腮胡男,并且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ARASHI上,准备迎战这些强大的对手。



我转头一看,魔法师已经从他们的头顶消失踪影,我也在这时渐渐发现,刚刚聚在一起的ARASHI们已经逐渐分散,因此就像是保护便当似地,没有固定踏脚处的魔法师则是在最前线开始打斗了。



就在这时,有个看似队长的人突然大声喊道:



「快抢走『月桂冠』!不!是赶快抢走便当!不用急着打倒魔法师!只要专心抢走便当就好!只要不让他们吃饭就算我们赢了!我们在数量上占优势!先把熟食全部抢光!别让他们吃到晚餐!」



是猪,些家伙真的是猪,既不知道这里原先的目的与礼仪,也是忘记尊严的一群贪吃猪群。



我不知道原因,但是看到眼前这些家伙的模样,让我的心底也涌出阵阵不悦感。



我被眼前的ARASHI抓住肩膀,腹部也被灌进一记膝撞,可是我并没有摇晃、倒地或后退,反而更加挺身向前,就算挨下一道膝撞,我还是对ARASHI的脸挥出一拳。



「弱者就要消灭……」



就算店里非常吵杂,魔法师犹如爬地的低沉声音听来仍格外响亮,店内的气氛也悄悄地比以往更添躁动。



就算被我一拳打中,抓着我肩膀的ARASHI仍然没有放开手,反而打算把我压倒在地,旁边也有几个ARASHI朝我冲来。



「猪只就要……」



无数的拳脚也近在眼前这样绝对会输!



「「「击溃——!」」」



那并不是魔法师,而是从数个场所传出的几道声音,只见包围我的ARASHI们也被一一打飞出去。



原来是无数的狼群,就是刚刚还在远处观望的人们,大约十只左右的狼同时露出獠牙。



先前额头受伤的褐发女高中生,则以鞋底朝刚刚压着我的ARASHI脸部踹下一脚。



我转头环视四周,发现十几匹狼正包围住约二十人的ARASHI。



看见这幅景象,我也不禁倒吞一口凉气。



「别发呆!」



女高中生对我这么说道。可是我并不是发呆,而是对眼前的状况哑口无言……不,好像都一样,哪边都没关系啦!



我发现自己的脸颊正露出傻笑,同时也感觉到力量从体内泉涌而出,于是我大叫了一声,并且随着其他狼群对ARASHI露出獠牙。



便当区前就像是狂风暴雨过境般,正在进行我不曾见过的大规模混战。



因为对应周围的攻击,ARASHI的阵形正在逐渐崩解,战斗领域也随着战况逐渐扩大至ARASHI之间也渐渐产生空隙。



「狗爷!我们上!」



落腮胡男立刻冲进ARASHI群的正中央,看到他那英勇的背影,先前准备撤退的表情也已不复见,我跟在后面,褐发女高中生也跟在我的后方。



我们三个人在战场的中央背靠着背,踏进中央揭开战火。



随着揍人、被揍、血沬飞溅与发出呻吟声,我已经没有痛楚的感觉了,就算被拳打脚踢,身体也没有任何哀号,体内只有种绝对不能输的灼热意志正在熊熊燃烧。



因为我们冲进中央,ARASHI的阵势也完全瓦解,他们已经没有类似组织的战法,顶多只是两、三个人聚在一起而已这样有机会。



「差不多是吃晚饭的时候了。」



听到还在最前线的魔法师这么说道,我们也跟着拔腿狂奔,从战场中央直奔摆放便当的最前线。尽管受到些许抵抗,我们仍然对这些攻击视若无睹。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我们也清楚地看到魔法师的身影,他的前方就像有面看不见的墙壁似地,ARASHI们完全无法越雷池一步。



我们冲过魔法师身旁,就在这个瞬间……



「……很快乐吧?」



听到魔法师的声音,我也大声地回应「对啊!」。



我站在便当整齐排列的最前线,并且在一瞬间确认所有便当,而我或许该说我的肚子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味噌炖青花鱼便当』,我立刻伸出手,旁边却有另一只手把我撞开,那是落腮胡男的手。



这时,我也与刚刚互相背对背的他四日相交。



我首先吓了一跳,接着便不自觉地露出笑容。没错,这里就是这种场所……步,这里一定要是这个样子才对。



我转身正面对着落腮胡男,也发现他的眼神似乎愉快地带着微微笑意。



「别怕!赶快进攻!不准输给这些没实力的家伙!」



ARASHI的队长放声喊叫,但是这一声喊叫没有任何意义,狼群仍然冲进了便当区,战斗也不再是ARASHI对狼群,而是将所有成员视为敌人的大混战,让现场逐渐变回这里原有的型态。



我与落腮胡男也如同叙述般,以全身力量挥出拳头互击,我与落腮胡男的拳头也掀起先前枪水学姊让我看到的冲击波,皮肤甚至微微冒出战栗。



我们分别以另一只手挥出第二拳,并且用拳头接下攻击,第三与第四道攻击也接连以拳头相互过招,随着有如枪响的「磅!磅!磅!」声响,我们的拳头也持续接触再弹开。



看到这种超越现实的攻防战,也让我吓了一跳,这真的是人类能使用的技巧吗?



我正在战斗,而且是不顾一切地战斗——只有这种感觉在脑中强烈地回荡,也让我感到愉快且刺激,总觉得就像坐云霄飞车一样。



跟着落腮胡男所发出的拳头数,我也以同样数量的拳头一一迎击。只不过,我们的确还是有实战经验的差异,我渐渐地屈于劣势,判断状况不妙的我于是赶紧向后退了一步,褐发女高中生也在这时钻进我们之间准备坐收渔翁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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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腮胡男立刻扑向她,我也准备再度冲向前,却故意慢了一步。



女高中生转头望向落腮胡男,并用右手接下他的攻击,左手则是伸向便当。



就是现在!



我边发出吼叫声,边朝女高中生出现破绽的背部全力打出一掌,另一只手也伸向便当。



我的攻击完全奏效,落腮胡男与褐发女高中生一起飞了出去,我也即刻抓起首次摸到的便当。



「拿到了!」



随着摸到便当塑胶盖那不真实的手感,也是我初尝胜利的感触。







金城靠着超市入口旁的自动贩卖机前,回想刚刚那个名叫佐藤的少年。他的确是个人材,对战斗这件事想得非常单纯,因此也拥有各种变化的可塑性。



而且更重要的是,看到具压倒性的强大ARASHI们,即使狼群都劝他放弃,他那勇敢面对的态度也非常可取,与以前的枪水十分相似。



他抬头望向天空,微微地展露笑容。



然而他拥有枪水所欠缺的基础体力,力气、爆发力与持久度也此外观看来更加强韧。虽然不清楚是先天还是后天锻炼而成,如果不是争夺便当的话,别说是枪水,他应该也拥有比自己还强的实力吧。



资质不错,成长也很迅速,不仅得到战胜ARASHI的经验,其他狼群也渐渐开始认同他这个人就算放着不管,他或许也会很快取得另一个称号吧。



总之现在先观察看看,接下来事情就会慢慢真相大白,准备狩猎佐藤的时机相信也是指日可待。



从下个礼拜开始,补习班似乎将增加上课时间,时间也会变得更难安排,因此这阵子应该都没办法到超市来了,无法看到他的变化的确很可惜。



不过,金城认为这样或许也不错。虽然看着人类逐渐变化相当有趣,但看到一口气蜕变的模样也是别有一番乐趣。



「抱歉,让你久等了。」



这时有道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一位身穿紫色工作人员背心的中年男性,从自动门里走了出来,他就是这个超市的半价神老叟。



他从口袋里拿出香烟盒并叼起一根香烟,那是需要特意寻找的『峰』牌香烟。他用便宜的打火机点燃,白烟冒出的独特烟味也开始弥漫四处。



每当金城一闻到『峰』的烟味,就会想起自己当初被称为猪,并且被狼群彻底围剿的年轻时代,不过那也只是两年前的事。



「找我有什么事吗?」



就在金城拿到便当穿过收银台时,帮佐藤结完帐的老叟便轻声地要他在外面等一下。



老叟面无表情地约吐出两口烟,并且开口说道: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拿走今天月桂冠的那个小鬼。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但我希望你能好好栽培他。」



「那不是你该说的话吧?我记得你常常说过,不管是谁,你都必须平等对待每个人。我有说错吗?」



「你在说什么鬼话,你忘了两年前,我曾经在里面帮差点在店里死掉的你偷偷治疗伤势的事了吗?你没资格说这种话。」



他说的「里面」就是一般客户无法进入的工作人员室,也就是那间休息室,金城就是在那里伴随着鲜血闻到『峰』的烟味。



金城只是耸了耸肩,老叟的嘴角浮现出笑意。



「几天前,那个小鬼好像在油神的店里被打了一顿,小女生好像也一样,结果听说他们隔天又出现了。就算被打得很惨,居然没隔一天又在同家店出现,这阵子以来会做这种事的就只有你和他们了。



你应该也很清楚,最近少子化的影响很严重,虽然因为社团而有几个人被拉进这里,可是到我这家店的狗根本不到十只,所以每只狗很珍贵,绩优股就更不用说了。」



「我没有把他们赶出去的意思。」



金城一副不耐烦的模样,身体同时离开自动贩卖机,走向停靠在旁边的机车。然而当老叟说出「我知道」时,他又停下脚步转过头。



「不晓得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一定会这么说……或许因为那个小鬼很像你吧?」



「我觉得自己应该比较像仙。」



「是你故意装得很像那个女孩,可是那个小鬼打从本质就跟你很像。我是这么想的,虽然没有像你这么从容,但还是有种类似的特质存在。就算待在那些害怕ARASHI的小鬼群里,他还是有独自面对的勇气……这次你为什么要帮他?」



还是老样子,都假装没在看一样暗中观察呢,金城如此玩味着老叟的发言,随后又摇了摇头。



「我只是不想失去绩优股而已。」



金城笑着回答,他用网子将便当绑在机车后座,随后跨上机车发动引擎。



「真是的,你这家伙到底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我在想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吧?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啦。」



老叟就这样叼着香烟苦笑道:



「嗯,说得也是,大概就跟我想的差不多吧……你总有一天会对自己的生活方式后悔的。」



「那也不错,我倒是希望那天能在今年内来临,而且是由衷希望喔。」



金城说完便带着微笑转动油门,驶离超市门口。



直到他抵达家门前,挂在脸颊的笑容都丝毫没有消失的迹象。







我抢到便当后,第一件事就是在超市的厕所贴OK绷,没想到整盒OK绷居然会在几个小时内用完……



再怎么思考,便宜两百圆的便当都无法与付出的心血划上等号,但奇怪的是,我的心里并没有后悔的感觉。这种无法言喻的成就感,以及想到接下来即将吃到便当的喜悦,都让我感到相当满足,真的很不可思议。



我走出超市的时候,也与拿到便当的落腮胡男与褐发女高中生,相互使了个眼色称赞待此的战果并道别,而我也对魔法师做出同样的动作。



「我很期待你日后的发展。」



然而他只是抛下这句莫名奇妙的话,就像阵风似地消失了。



难道他是对男生有意思,才会出声叫我的吗?我边想着这些事边踏上归途,也在这时突然想起某件事而不自觉地叫出声。



我想起——只有我——被禁止使用宿舍的微波炉,而且好死不死又刚好是味噌炖青花鱼便当,青花鱼料理不加热其实会让我有点却步。



烦恼一段时间后,我想起学姊曾经说社办有高功率微波炉,于是我便怀着社办还开着的期待前往社办。



但当我抵达五楼时,我也突然吓了一跳,因为我没有社办的钥匙……



我只好像北斗神拳继承人般「哇哒」地叫了一声,社办的门却真的突然神奇地敞开,枪水学姊也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在叫什么?」



「为什么学姊还在这里?」



「嗯……没什么,进来吧。」



我就这样被学姊带进月色满室的社办,难道她刚刚在睡觉吗?



「只要建筑物到这种高度,路灯的光线就不会影响天空,也能很清楚地看到星星……怎么啦?别站在那边,过来坐着。」



我遵从学姊的建议,直接坐在靠近窗边的座位上。当我顺手把便当摆在圆桌上时,学姊也微微地发出「喔?」的声音。



「看来这是你第一次拿到便当,那就表示脸变成那样也值得了。」



她轻笑了几声,并且用手指点着我的额头。就算隔着OK绷,也还是有点痛,学姐则是拿起我的便当,准备放进社办角落冰箱旁的微波炉里,这时候她却突然停下动作。



「……你知道这是什么便当吗?」



学姊的口气还是一样,却有意无意地表达出相当重要的含意,瞬间让我的脑内闪过一道讨厌的预感,拿到这个便当该不会很糟糕吧?



「这个便当是……月桂冠。」



话说回来,刚刚ARASHI的队长好像也说过这个字。



学姊把我的便当再度放回圆桌,并且指着半价贴纸。



「我认为与刚加入的你们没关系,因此我没有说明……月桂冠就是当地的神……也就是老叟在最有自信的便当上所贴的特别半价贴纸。根据店铺不同,绝大多数的状况都不会贴这种贴纸……而月桂冠就跟名称表示的意义一模一样,当天只要拿到那个便当,就代表那个人是当天那个领域的绝对胜者。」



学姊指着的半价贴纸的确与墙壁的贴纸不太一样,是以黄色为底配合红色外框,中央还有个用植物枝叶构成的圆环图案,而且还有类似手写的『半价』堂堂两个大字。



「可是,这应该是卖剩的半价便当吧?」



「有些便当会经过时间越陈越香,其他还有各式各样的理由,然而月桂冠就代表这是所有因素中最为优秀的便当。



每个在领域里的人都会锁定月桂冠,而只要克服激烈战斗拿到这个便当,就会由那个领域的神亲自结帐,表示这个便当的确有此种价值。



真是的,你居然能拿到这个便当,而且还在老叟的店,这是与『超大碗精力便当系列』同等受欢迎的青花鱼便当喔。」



学姊似乎非常惊讶,我却是毫不知情地拿到这个便当,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惊讶……



「首次胜利就能拿到月桂冠,说不定你以后会成为大人物。」



学姊微笑地从房间角落的柜子拿出一个资料夹,放到圆桌上打开,里面贴有许多鲜艳的月桂冠贴纸,类似获得的日期与人名也注记在一旁。



「佐藤,你自己亲手贴上去吧。」



我顺着学姊的话,先从便当上将月桂冠贴纸剥下,随后贴在资料夹上,日期则是由学姊负责书写。



「来,我们吃晚饭吧!今晚要好好庆祝一顿!」



学姊帮我把便当放进微波炉里,我的战利品也随着嗡嗡声开始旋转。



「首次胜利的感觉怎么样?过程应该很辛苦吧?」



「是啊,因为对手是ARASHI,所以与平常的状况差很多。」



有ARASHI还能拿到月桂冠啊,学姊反常地发出这样的惊叹声。



这时微波炉发出哔哔声,学姊打开冰箱拿出另一个便当,与我的便当互换放进了微波炉里,看来那是学姊今天拿到的便当。



「学姊,难道你刚刚在等我吗?」



学姊没有回答,只是将杯子排在桌上,再从冰箱里拿出麦茶倒进杯中。



说不定连我们昨天没抢到便当直接回宿舍,学姊都仍然在这边等我们回来。光是这么一想,就让我觉得坐立难安,却也高兴得不自觉露出微笑。



「之后呢?你是怎么解决ARASHI的?」



于是,我将今天发生的事依序告诉学姊,不论是在油神的店碰到落腮胡男、褐发女高中生、ARASHI闯进店里的事,以及在老叟店里碰到的那个男子……



「本人没有说出名字,不过ARASHI们都叫他魔法师……」



这时微波炉发出「噗咻」的爆裂声,应该是装酱油的小袋子破掉了。即使如此,学姊仍然默默地看着不停旋转的便当,直到微波炉发出哔哔声,表示便当已经加热好了,学姊于是拿着便当坐在我旁边的座位。



「魔法师是这个学校三年级,某个叫做金城优的家伙,你可以将这个名字记在脑袋里……所以呢?把过程说清楚一点吧。」



我拿起免洗筷并打开便当的盖子,味噌炖青花鱼也散发出浓厚香郁的味道,让我差点连口水都流出来了,然而学姊却顿时挡下我准备吃便当的动作。



「记得要先说『我开动了』,这是对制作便当的人、让便当半价抛售的人、成为食物的生命以及想要便当却让你拿走的人致上敬意与感谢的话。」



「那、那我开动了。」



听到我这么一说,学姊满意地点点头,也跟着双手合十说「我开动了」。



接下来,我和学姊分别开始享用便当。



味噌炖青花鱼便当很好吃,真的很好吃,不但没有青花鱼的腥味,肉质也非常柔软肥美,不仅味道浓郁,口中的生姜滋味也让我毫无腻口之感,原先用来去腥的酸梅更是增添食材的可口。



不过,这种味道可说是更胜便当的胜利滋味,我一口接着一口吃着。虽然有点蠢,但是当我想到当时与ARASHI的战斗,以及青花鱼肉在口中扩散开来的味道,就让我的眼泪差点喷出来。



学姊只是微笑看着我这副模样,不太好意思的我只好把在老叟店里发生的事情,以古畑任三郎的语气说着「嗯~~那件事对我来说嘛~~」,这要是写成文章一定是不知所云,但学得这么不像也让我非常惊讶,真是让人想死。



学姊看着便当与星空,嘴巴也同时咀嚼着食物,而这时我也变得非常聒噪。



尽管学姊似乎有些哀愁,但我认为这绝对是因为室内略微阴暗,或是受到月光的影响,才会看起来是那副模样。



我就这样吃着好吃的饭,并且继续说着话,学姊则是默默地听我说话,偶尔点点头或露出微笑。当我途中发现这些是代替回答的动作时,又变得更加地多话。



我也认为这是人生中最美味的一顿晚饭。



因为社办在凌晨零点前都能自由出入,因此吃完便当的我们并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庆祝我的首次胜利直到社办关闭……话虽如此,我们并没有饮用酒类,只是拿出以前便宜收购库存的饼干,并且一如往常地玩着桌上型游戏,但不知为何,仍然让我觉得今天的气氛非息特别。



据说月光会魅惑人心,这句话或许真的说得没错。



学姊就坐在我的身旁下着西洋棋,明明月光只是微微地洒在身上,却偶尔会让我有种人并不在原地的错觉。当我轻轻闭上眼睛,我甚至会觉得自己是一个人下着西洋棋,或是独自待在社办里。



然而,不会刺鼻的香水依旧搔弄着我的鼻腔,张开眼睛也还能看到学姊的身影,这样反而更让学姊有种神秘感。



「佐藤,你怎么啦?换你啰?」



学姊仍是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看着我,她就算玩别种游戏也是实力坚强,并且没有任何犹豫,只要我每下一步棋,她就会以看似早已决定的动作迅速应对会让我有独自下棋的错觉,应该就是从这种举动而来的吧。



「你就放手一搏,这样不管做什么事都会比较快乐喔。」



我出声表示了解并挪动棋子,学姊的手也几乎在同时伸向盘面移动棋子。



「在这种时候脑筋动得越快,也能在抢便当时派上用场,逻辑思考在混战的时候也能发挥功效,所以白天的黑白棋就是在训练这个的喔。」



「真的假的?」



我忍不住露出笑容,学姊则回答「是真的」,她紧盯着盘面并露出微笑。



「黑白棋的基础并不是抢角落,尽管抢到的确会让战况变得更加有利,但要能制造这种状况的关键,就是要敢踏进对手的阵营。」



经学姊这么一说,我在下黑白棋时好像就是拼命抢角落与边边,学姊反而是以我出在中央的白棋为主摆放黑棋。



「今天你跟ARASHI交手的时候,应该就是冲进对方的人群里面吧?这就和把小石头丢进齿轮里一样,会让整体的组织运行变得非常迟钝。」



学姊是认真地说出这些话的吗?还是硬掰出这些理论的呢?我其实搞不太清楚。



学姊只是笑着说了一句「要好好记住」。



即使听到学姊的笑声,我仍然觉得她与平常还是有段距离感。



她就像是薄冰雕琢而成的小装饰品,看来既透明又脆弱,只要一摸就会直接碎掉,但就是如此才显得更加差丽……现在的她就是让我有这种感觉。



这时,我的脑中也自然地浮现出「寒冰魔女」这个名称,不过与其说是魔女,我总觉得还有别的名称更适合她。



盘面的西洋棋竞赛已经接近尾声,我的棋子也处于压倒性的劣势。



我伸出手挪动棋子,学姊的手也几乎在同时间伸出。



「这样就将军了。」



学姊如此说道,举起拿着棋子的手微微擦过了我的手,就在这个瞬间,我一把抓住了学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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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姊不解地望着我的脸,我也回看着她。



握着学姊的手与她对看,我才首次感觉到学姊的的确确就在我的面前。从学姊手腕传来的温度,以及月光照耀的黑色眼瞳,传来那股不若往常锐利的视线,我总算实际感觉到学姊就在眼前。



我们就这样默默地对看了数秒钟。



从我出生到现在,我总算初次了解「失神」这几个字的意思了,脑中不但没办法思考,也不想思考任何事。别说是说出话语,甚至连吐出气息都没办法办到。



「怎么啦?你要我『先等一下』吗?」



「啊……呃……没、没错……再让我想看看怎么下……」



我赶紧放开学姊的手,并且紧紧握起手掌心,努力不让学姊留下的温度消失。



我在脑中开始思考……看来我已经无法自拔了。



「真是个怪家伙,就算你反悔也没办法改变啰?这次不让你反悔,下盘棋再赢我。」



学姊说着并轻轻地笑了。



好,我如此应了一声,接着将盘面的棋子摆回原样。



我转头看向挂在墙壁的时钟,再三十分钟就刚好凌晨零点了,秒针跳动的微小刻度也让我感到有点心浮气躁,为什么不干脆停下来就好了?



时间真的很残酷,既无法追溯过去又无法停止,甚至无法违抗。



于是,我只好在心中暗自喃喃告诉自己。



我下次一定要再努力抢到便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