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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无厘头的行动吧(2 / 2)


我吓了一跳,现在的年轻人,有这么天真(单纯)吗。



“咦,你是开玩笑的吗?”



“不,大部份是真的。至于充不充实就不知道了,我觉得这跟生存价值不太一样。不,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这是生存价值呀。”



“妳别这么笃定。”



“呵呵,可是好好喔,有生存价值。”



冬子咬了口冰淇淋。



“妳想要生存价值?”



“嗯——硬要说的话,比起生存价值。,我更想要存在价值。”



“存在价值,这很难喔,”我老实说。“大概,想要这种东西就证明妳还年轻。”



“镜先生的存在价值是杀掉杀害你家人的凶手吗?”



我心想,这种想法也不无可能吧,可是,用意义或附加价值包装人生,究竟能得到什么。嗯,虽然否定幻想比杀一只猫容易,可是只因为容易就一味否定,未免太没意义了……不,别想了,这是无谓的思考。



“说的也是,”我咬下饼干,心想,太阳出来了,早点解决吧。“嗯,妳要这样想就这样想吧。”



“唉,真随便呀,”冬子笑着说:“我的救命恩人竟然是这么随便的人。”,接着,她露出一种与其说是平静,不如用看破一切来形容会更贴切的眼神。“不过,如果被那种老头怎么样,还不如死了比较好吧。”



“还在说啊,妳已经获救了,别再去想啦。”



“可是,以后搞不好还会遇到同样的事呢。”



冬子似乎发自内心地担心着。



“妳不是有学合气道?杀掉他就好了。”



“可是,我实战很弱。”



“把紧张的心情换成力量吧,妳有看过村上龙的书吗?”



“坂本龙一的话我就知道,”冬子认真回答。“哎呀,光想象就觉得浑身发冷。”她的眼神空洞,似乎是真的很害怕。“被那种一身肥油的老头侵犯,光用想的就觉得好恶心。不如死了算了。”



被袭击。



被侵犯。



我想起了佐奈。



佐奈也被一身肥油的老头侵犯了。



如果佐奈事先知道这个将降临在自己身上的灾难,是不是也会像冬子一样说“不如死了算了”。



“老头还真不受欢迎啊。”我硬是用轻松的口吻回答。



“当然啦,”露出这是什么蠢话般的表情。“对我们来说,那个年代的人就像蟑螂一样呢。”



“哎呀呀。”



被形容的真难听。



“因为色狼或变态大部份都是那个年代的人,他们会被这么想也是没办法的。”



“也是啦。”



“不如死了算了。”



冬子视线往下看。



“如果不想死,就只能努力了。”



“努力什么?”



大大的眼睛望向我。



“我也不知道,”我下意识地移开视线。“那个,妳喜欢吃果冻糖吗?”



“咦?干嘛问这个?”



“不,没什么原因。”



“你具的很随便耶……啊,”冬子不小心把冰弄掉在地上,蓝色固体变成不规则的形状,上面乘着尖帽般的饼干。“哎呀!浪费鬼会来。”说完,用鞋尖踩碎饼干。



“冒失鬼。”



“嘿嘿嘿,”冬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真丢脸。”



突然意识到自己看着冬子竟然会想起佐奈,我突然愣了一下。



啊啊。



我怎么这么下流!令人作呕!



“怎么了?你表情怪怪的。”



“没事……”



我把剩下的冰硬是塞进口中,从长椅站起来。



“咦?你要走啦?”冬子仰头看着我。



“嗯,谢谢妳的冰。”我一边吞噬掉口中的冰,想办法说话。



“怎么这样,再多聊一会嘛,这也算是一种缘份呀。”冬子也跟着准备起身。



“妳去社团吧。”



“我今天要逃课。”



“这就是妳所谓的生存价值?”



“你说什么?”



“那就先这样吧……再见喽。”



10



在那之后,我虽然有去跟踪三九二亚纪子,却没什么大收获。现在时间是正午,穿着令人印象深刻的格纹裙制服,三九二亚纪子在结束社团活动后走出校门,我只看到她那会被误认为是国中生的身体上了黑色劳斯莱斯轿车。



我搭着和冬子相遇的电车回家,幸好回程电车里,在我所见之处并未看到色狼。



回到公寓,我冲完澡,躺在床上。唉,真是的,今天的计划全泡汤了。不过毕竟今天一天的时间换来了些许放松,也罢啦。



况且不管是今天、明天或是后天,小姐们的行动也不会产生变化吧,我不认为持续调查,情况就会好转。更何况,上学根本就是种公式化的行为,只要她们没有喜欢的人,通学路程或时间也不会有所改变,要来硬的吗?



改变方式进攻或许会比较好吧。可是……究竟有什么方法?她们进去学校后,我就不能出手了,等到她们回家后更不会有机会。三九二亚纪子每逢一、三、五有钢琴课,星期二上英语会语课,祁答院唯香则是二、四上插花课(大榇给我的备忘录上有记载,我自己也调查过了),然而这些行程都有轿车接送的家伙来打扰。



有三十秒的时间,我认真地想着,现在去考教师职照吧,不过马上就放弃了,真是让人笑不出来的蠢念头。唉,这果然和神奇宝贝不一样,所谓现实,真是很多痛苦的世界,所以大家才会想逃到空想世界吧。



算了,所谓美好的好主意,是会突然浮现的东西,爱迪生一定也是如此,就等着它降临吧。



好……休息够了。



我静静起身。



终于到了讨人厌的时刻。



抓了钥匙上车,途中绕到百货公司买了两手满满的食物及生理用品。在这段时间里,不用说,我的心情就像铁达尼号那样下沈,但我很喜欢那种说出不用说的事情的精神。



到达医院时早已过了七点,我把车子停在和上次一样的地方,右手拿着手电简,左手提着二袋购物袋(重得不得了)进入医院。



来到206号房前。



从这里看起来并没有异样。



我紧张地解开挂锁。



不正常频率的心跳。



受到压迫的胸口。



冷汗直流。



发自内心想逃走。



发自内心想逃走。



发自内心想逃走。



然而,我还是打开了门。



室内一片幽暗。



充斥着铁锈味。



被封死的窗户旁边,有一个黑影。



“唷,”我将手电简的光线打在那个人的胸口,为了掩饰喉咙深处严重的颤动,我努力用开朗的声音说:“说真的,放妳一个人在这里,具是不好意思啊。”



“……是谁?”



与其说是害怕,那是隐含着怀疑及厌恶感的声音。



“妳一定肚子饿了吧?毕竟妳从早上就什么都没吃,所以我买了Calorie Mate (注42 )和饭团。”我确定自己很饶舌。“啊,矿泉水是evian的,妳应该可以喝吧?”



“你是谁?”



“啊,对了对了,厕所……嗯,”我把百货公司提袋放在地上,慌忙地翻找。“就用这个简易厕所吧。呃,这么暗妳看不到,啊,这是垃圾袋,这边是可燃……”



“你是谁啊!”



“别大叫,”黑影发出的尖叫,反而让我冷静下来。“妳幼儿园时难道没学过,把嘴巴的拉鍊拉上吗?”



我拿出防灾用蜡烛,用打火机点上火。昏暗的此线照亮整个宅内,光与嘿暗的分界模糊而舒适,我把蜡烛放在自己脚边。



藤堂友美惠坐在铁管椅上,大概是太久没见光而感到刺眼,她瞇起眼睛,被手铐铐着的左手诉说着痛楚,没有梳理的头发虽然有几分凌乱,强烈的眼神磁场却没有变化。



“喂……我还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藤堂友美惠的声音出乎意料的低沉,语调也很生硬。“你可不可以好好解释一下?这个手铐是怎么回事,我现在是处于什么状况。”



“Qing Kuang?啊,情况啊,情况情况。简单地说,就是监禁。啊,不,”我急忙补充。“这是指若具有必要用这个说辞的话,不要盲目相信,嗯,就是那个,嗯,仅供参考。”啊啊,连我也完全搞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了,冷静冷静。



“你说监禁……咦?我被绑架了?”



“没这回事!”声音大到连自己也吓一跳,我慌张地挥着双手。“不是那样的,绝对不是。”



“可是监禁和绑架没有多大的差别吧。”



“嗯,是没错啦……”



“总之,这是你干的好事。”她的声音隐含着敌意。



“嗯,是的。”



“原来如此,”藤堂友美惠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那张脸在烛光的阴影照映下,显得非常恐怖。“那时袭击我的就是你啊。”



“那时?啊啊……嗯,是啊,电击器很厉害吧?”



“快把手铐解开啦,”藤堂友美惠瞪着我,然后摇动她的左手腕,发出手铐舆铁栏杆碰触的金属声响。这样铐着血液不能流通,手腕会断掉啦。”



“怎么可能。”



“真是的,到底想干什么啊,”藤堂友美惠继续瞪着我。“真恶心……”



“唉,妳先冷静一下,妳一定是因为肚子饿,火气才那么大。”我不想再激怒藤堂友美惠,只要她一责备,我的内心就受到很大的压迫,那非常难忍受。“快,妳看,吃点Calorie Mate吧。”



我从盒子里取出一片饼干递给藤堂友美惠,却被藤堂友美惠用手拍掉拒绝。Calorie Mate掉在地上裂成两半。



蜡烛的火因为从隙缝吹来的微风而晃动。



“真希望妳别那么生气。”



“遭遇这种事,任何人都一定会生气吧-”藤堂友美惠发出剪刀般尖锐的声调。“快点放开找!你这笨蛋,变态狂。”



“这样说实在是……”



“没错吧,绑架监禁女生,你是罪犯啦。”



“嗯,这是犯罪没错。”



我就承认这点吧。



“看吧,犯罪的人最差劲了,你这肮脏的人渣。”



“嗯。”



确实是这样。



“什么?你还说“嗯?”藤常友美惠对我这么简单就承认感到吃惊,“真恶心的家伙。你别再靠近我,你到底是谁?啊,难道,你就是刺杀手杰克?”



“真没礼貌。”



话说刺杀手杰克,那是这几年来不断震惊社会(当然,是造成小范围的震惊)的大量杀人魔的名字。



“怎么会没礼貌?因为你是本尊?”



“真烦,”感觉真差,讲得好像我是坏人似的。啊,在藤堂友美惠看来,我是坏人吧。“我和那种盲从的怪人不一样。”



“在我看来都一样。”



“那种事我当然知道。”



“喂,这里是哪里?”



“不知道。”



“你会放我回去吗?”



“怎么可能。”



“你的目的是什么?”



明明被不认识的陌生人绑架,藤堂友美惠的态度也太大方了,她拥有强壮而坚固的精神吗,再不然就是为了逃避恐惧而乱冲吧。



“嗯……目的?”我回问。



“就是,你想把我怎样?”



“想怎样?”



“是啊,”声音中的紧张情绪高升,藤堂友美惠弓着背,象是在备战状态。“因为你是变态狂,不可能抓了人又轻易放人吧?没错吧?”



“喂,你在说什么?”



我真的是一头雾水。



“你想对我怎样!”



“就叫妳别大叫了。”



真是的,女人这种生物,为什么这么喜欢发出惹人生气的声音,是什么战术吗?



“你一定会侵犯我,”藤堂友美惠的眼睛像三角尺般上扬。“没错吧?你打算强暴我吧?哼,想做就做啊!没错,做啊。那就是你的目的吧?真是的,脑容量和昆虫一样小……”



藤堂友美惠的话到此结束,因为我踢了藤堂友美惠的腹部一脚。



“嗯。”



藤堂友美惠没有真的呕吐,不过似乎受到相当大的伤害,表情扭曲地压着腹部。



“妳给我差不多一点!”所谓忍无可忍,就是指这种事吧。“谁要强暴妳啊!我又不是妳父亲那种爱强奸的下三滥!别把我跟那种蛆虫混为一谈。”



“……好痛。”



藤堂友美惠压住腹部,忍着疼痛。原本应是想整个人弯下身,碍于左手铐在栏杆上无法如愿,而变成奇怪的姿势。活该。



“当然啦,我刚刚踢了妳肚子。”



“干嘛用踢的,”藤堂友美惠抬起头,一脸痛苦的样子。“你这暴力男。”



“还是那么多话。”



“喂,你剐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藤堂友美惠表情扭曲地质问我。



“刚才说的话?”



“你说我父亲是爱强奸的下三滥,那是什么意思?”



藤堂友美惠的眼神闪烁不定。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妳爸强奸了我妹。”



“强奸?”



只有一瞬间,藤堂友美惠的唇颤抖了一下。



“没错。”



“你妹妹?”



“没错。”



“……是喔,所以你才抓了我?”



“咦,啊,喂!等一下,”我慌了。“妳为什么那么轻易就承认了?妳听好,我说妳父亲是强暴犯喔。”我很惊讶。“懂吗?”



藤堂友美惠没有回话。



“妳早就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强暴犯了吧。”



“……我并不知道,”藤堂友美惠从我身上移开视线,咬着唇。“我只是发现我爸和那些像同伴般的人在做可疑的事,没想到竟然是强暴。喂,喂,那是真的吗?”



“真的,”我咬牙切齿地回答。 三一对一的强暴了我妹。”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藤堂友美惠惊讶地看着我。



“有人告密,多亏那个人,我什么都知道。”



“你那个被强暴的妹妹,几岁?”



“十五岁。”



“好过份……”



“妳还真敢说啊。”



“囉嗦,”她恢复尖锐的口吻。“又不是我做的,不是吗?”



“妳想说那跟自己没关系,不关妳的事?”



“我又没这么说……”



“拿去,”我把百货公司提袋拿到藤堂友美惠面前。“里面有饮料、食物和生理用品,妳就靠这些东西活下去吧。”



“等、等一下啦!我话还没讲完。”



藤堂友美惠反覆扯了手铐好几回,发出喀锵喀锵的杂音。



“我没什么话好说。”



“等一下!”



“妳很任性耶,”我怀着恨意地露出苦笑。“啊,对了。等那根蜡烛烧完,直到天亮前,都要跟光线说再见哟。”



“什么?别开玩笑了,至少也要给我蜡烛。”



“不行,妳搞不好会纵火。”



我想排除掉所有令人担心的种子。



“我怎么会做那种蠢事,不要啦,”藤堂友美惠第一次露出害怕的神情,难不成想说



她比我还怕黑夜。“拜托,那个……”



我离开了房间。



完全没有心软。



11



自第一次以来的三个月后,出现了第二次的连结。



明日美正在洗澡,她浸泡在温热的水中,看着从以前就一直住在这间浴室里的鸭子玩贝,呈弧形在浴缸上游泳的样子,视野又是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逐渐消失。明日美急着想从浴缸出来叫在客厅休息的家人,在她上半身刚离开热水的那一刻,视野便完全消失了。



三个月前体验过的白色世界再度来访。



那个肉体及感觉都不存在的空间。



只有……只有白色,



只主张完全的白色。



隔一会儿,和上一次一样,透过某人看到的景色(除此之外应该还能举出几个不同说法,然而当时的明日美直觉到就是这个)逐渐扩大。



这回是在某个巷子里。因为没有装设路灯,非常地暗,可以说完全看不出周围的情况,好像漆黑的森林。



发现前方有东西在动。



那是,人……是女人。



只看到背影,再加上距离遥远,以及黑暗的影响,看不出她的服装、发型以及年龄,不过可以确定那是女的。



啊,她思索着。



她担心他(从这一刻起,明日美便给了连结的这个人物“他”这个称谓)是不是要对前面的女人,做出不应该做的行为(不想想起杀人这个单字)。



她想起上次连结的事。



想忘也忘不了,他在象是工地的地方,打算用刀子砍向少女。那种景象,明日美已经化电影里看过无数次了,然而那个影像却具有电影里感受不到的紧迫感及逼真感。



不想再目击那种景象,不想再看第二次了。而且,上次的连结是停在杀害前也就算了,这次又不见得会如此。试着闭上眼睛,但视野的主人毕竟是他,这是无谓的挣扎。



明日美那夹在放弃与抵抗间的混乱思绪,只有一瞬间停了下来。



走在前面的女孩,转向这里……也就是他的方向,停下了脚步。



然而他没有特别焦急,仍然用同样的速度接近少女。明日美很想大叫“快点逃啊,妳会被杀喔,快点快点。”,可是嘴巴的权利也属于他。



接着,少女做出了出乎预料的行动。



别说逃亡了,甚至还朝他的方向靠近。



一脸笑容。



彷彿等待着神伸出手来解救的迷途羔羊。



明日美因焦急及恐惧而混乱的思绪,变得更加混乱。为什么?难道他们认识吗?



少女的笑脸愈来愈接近。



他动了右手腕。



刀子,和上一次一样。



毫无特色的那把刀。



刀子用力朝下一挥。



在黑暗中也闪闪发亮的刀子,刺进了少女的颈部。



深深地。



然后影像被切断了。



视野恢复。



浴室。



鸭子玩具。



12



能在车内使用手机,也是自排车的优点之一



“喂,有事吗?哥。”我以生硬的语调问着。



“你这是生气的表现吗?”哥小声地笑着。“公彦,你的演技还是那么差,还是你觉 得让第三者理解自己的情感很棘手?”



“有什么事。”



“想问你的感想。”



“什么?”



“你是在试探我吗?当然是和你掳来的女孩邂逅的感想。”



啊……这下确定了。



哥这番话并非胡扯。虽然不知道哥使用的手法,他完全掌握了我的行动,至少,他知道幽灵医院里的事。



“你几时变成预言家了?你怎么会知道的。”



“我不是什么预言家,那是稜子才有的能力。”



“可是,哥明明……”



“这不是。”



“不是?”



“这不是预言,”手机傅来的哥的声音,在脑中莫名地回响着,仿彿声音是从自己脑中发出来一般。“嗯,硬要说的话,就是偷窥吧。”



“和我想象的差真远,”我因为嫌麻烦所以干脆老实回答。“事后的感觉很不好,不应该是这样的。”



“你没有和藤堂友美惠说到有意义的话是吗。”



“是啊,”连名字都知道吗!我吓了一跳。“倒是说了一堆没有意义的话。”我一边回答,将方向盘打向右边。“不过,以第一次做来看,算是表现不错。”



“喔——然后,你希望今后怎么发展下去?”



“什么如何,我没去想过。”



“喂,公彦,”如同流水一般的声音。“你是为了什么而绑架呢?”



“……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对,我想知道你绑架的目的。绑架后,你想做什么?你期望什么?在你的本性中,必须达成的目标是什么?”



“那个,目的当然是报仇。”我急忙澄清。



“那样的话,直接去找侵犯佐奈的男人们就好了,”哥立刻反驳道:“我认为没必要去绑架他们的女儿或是孙女。”



“可是,很难接近那些家伙。都是些名人或是财团董事长……”



“这不能构成理由喔。”



“……呃。”



咦?



怎么了?



我为何要烦恼?



“我没资格去评断别人的价值观,所以尽量不作太深入的发言。”卑鄙的哥,说出卑鄙的前言。“在我看来,你的行为有点太主观。”



“在哥的价值观中,我错了吗?”



“用单纯的二元论思考事情的对或是错,是愚蠢的证明喔,”哥压低声音,像个有能力的老师般提醒我。“这个世界,并不是光分为假面骑士及修卡(注43)就能成立的吧?”



“你想用歪理闪避?”



“这种差劲的挑拨,是没办法激怒我的。”



“真抱歉啊。”



我皱着眉头,踩下油门猛烈加速。如果有人这样就能得到幸福,我还真想会会对方。



“公彦,你有参加佐奈的葬礼吗?”哥的语气虽然听起来象是若无其事,然而语言这东西,是无法像圣诞树的装饰品一样的。



“没有,我没办法出席。”



“为什么没办法出席?”



“……因为,那个……”



“说的也是,你有过缺席愈奈葬礼的前科。”



“不是那样的,”我辩解道:“只是,就算去确认佐奈死亡的事实,也没什么意义吧。”



“我不这么觉得呢。被留下来的人如果疏于去『理解死亡』,将来有可能会尝到苦头。”



“喔,是吗。”



我以为这是随口问问的话题,所以并没有太认奠在回答。



“因为你没有参加葬礼,一定被佐奈讨厌了喔。”



“或许吧……”



我调整了一下手上的手机。



哥突然大吼一声。



“我最讨厌哥了!我讨厌这个大海里的所有人。”



因为哥突然的吼叫,我一惊,将油门踩地更重,差点撞到对向来车,我急忙转动方向盘,发出摩擦声,真是千钧一发。“混蛋,不用突然大叫吧!”我也吼了起来。“我刚真的差点死掉耶。而且你说什么大海?”



“当然是布普儿的台词(注44)。公彦,你没听过沙林杰吗?”



“你说没听过谁?”



“沙林杰啦,”哥重覆道。“真是的,到你这年纪还没读过沙林杰的作品,真是可悲啊。反正你只看些没水平的东西吧?公彦,你要知道小说这东西啊,是会让心跳……”



我挂断电话。



连荷马、卡夫卡、查理斯兰姆、森鸥外(注45)都没认真看过的哥,没有权利高谈什么小说的水平如何。明明没看过,别单凭想象或感觉来高谈阔论,这并不是针对谁在指责,不,我在说谎。



车子渐渐驶近公寓。



有点想睡觉了。



毕竟明天也要早起,早点睡吧。



我考虑着该如何处置掳获的少女。



我思索着该如何对待掳获的少女。



13



被杀了。



冬子被杀了。



早上起床漫不经心地打开电视。小林冬子,熟悉的长相,熟悉的名字。



冬子是羽毛球部的学妹,和明日美从高中就认识了。她是属于那种个性跟一般人略为不同,却不会难以亲近的人,再加上她非常有个人魅力,让明日美很难得会去主动接近一个人。



“冬子,妳有什么嗜好吗?”



“有啊,空手道和蛇拳。”



“She Quang?”



“那妳知道醉拳吗?”



“唔,成龙的电影?”



“因为我还未成年,不能打醉拳。”



“……喔。”



“我来猜猜看学姊的嗜好吧?”



“咦?嗯……”



“嘿嘿嘿,我说不出口。”



虽然无法判断这是有什么涵义的话,然而确实是从这次开始和冬子逐渐变熟的,不但社团活动时常常聊天,两个人也会一起去买东西。当明日美要毕业时,冬子还贴心地谎称:“我也要唸同一所大学”。这样的冬子、回忆、记忆。



这些全都被破坏了。



被他破坏了。



明日美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恨意。



这就是她对他第一次产生的情感。



以往只是个害怕的对象的他。



单单只是感受到他的气息就会全身发抖。



可怕的怪物,可怕的怪物。



可是,这些都只到今天为止。



已经不该是害怕的时候了。



……对抗吧。



下定决心。



这是为了脱离他,同时也是为了帮冬子复仇。



挺冠冕堂皇的名义嘛!明日美心中的某部份在自嘲着。



明日美轻快地站起来,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他昨天的来信,之前因为太害怕而一直不敢开封。用有着小熊形状刀柄的拆信刀打开,第一次出现信封里还附带一张立可拍照片。



“认识的人被杀觉得难过吗?”



别说理所当然的话。



明日美把信撕碎。



接着取出放在一起的照片。



上面映着与之前的被害者死法相同,颈部上刺着刀子的冬子尸体。



原本雪白的水手服染成了红色,肤色发黑,裙子下露出的大腿,令人厌恶地性感。



明日怒视着照片,这样已经算冷静了。不过,这是当然的啦,照片里拍到的这个物体已经和玩具娃娃没两样了,应该伤心的地方不是这个,只有电视连续剧里的人,才会看到这种东西而发狂。



即使了解这个道理,还是会忍不住流下眼泪。明日美将那张映着会是冬子的照片放在桌上后,便用手压着眼角:心中想着不会有比这个更没有道理的事了。她一边擦干眼泪,然后在自己的精神感到害怕前,奋力起身。拚命想着哭也没用,妳不是要打败冬子的敌人吗,别再哭了。



思考。



没错,不思考不行。



仔细想想……该如何和他接触。



为了厘清盘旋在脑中的思绪,明日美从抽屉取出她想尽办法收集到,记载着有关“刺杀手杰克事件”报导的剪贴薄。



这些就是到今天为止,在已确定范围内的全部情报——事件的开端是在一九九九年九月九日,那一天,住在北海道小柠市的长谷川有树子(当时十七岁)于下午十一点,在自家附近的公园里被人用刀子刺入颈部加以杀害。她的母亲因为担心说要去玩迟迟没有回家的她,在附近寻找而成为第一位目击者。死亡推定时间为六日下午一点到下午四点间,身上的物品及衣服并无异样,长谷川树子并非在公园被杀,而是先在别的地方遭到杀害后,再弃置于此。由于被当成凶器的刀子,是在全国量贩店就有贩售的刀子,无法锁定特定人犯,当然凶刀上也检验不出指纹。



十月十八日,第二位牺牲者也是出现在北海道,牺牲者的名字是荒井裕子(当时十五岁)。同样以头部上刺着刀子的模样放置在流经市内的河川的堤防上,被散步经过的老人发现。最后一次看到她是前一天的下午四点四十分,她的朋友曾看到荒井裕子走向自家附近的补习班,结果她没有到补习班,之后便没有消息。死亡推定时间是下午六点到下午九点半间,身上的物品没有异样,也没有被施暴的痕迹,凶刀与刺杀长谷川有树子的刀子一样。



二〇〇〇年一月二十四日开春,这次的舞台搬到了本州。住在神奈川县座间市的上班族斋藤枝里(当时十九岁)在公司附近的小学操场上,被刀子刺入颈部加以杀害,当天上午十点三十分,几名学生下课在操场上游玩时发现她的尸体。最后的目击证词是,斋藤枝里的上司二十三日下午五点十分看到她下班,死亡推定时间是晚上九点左右。同样的,身上的物品及衣服皆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由于发现尸体的小学生们会摸过刀子,似乎因此无法采集指纹(反正一定不会被检验出来的),而且,这把刀子和先前的刀子是一样的。从这时候开始凶手便被戏称为“刺杀手杰克”,引起社会极大的反应。



接着,同月二十八日,在神奈川县的小田原市,慢跑中的男性在清晨的时候,发现藤本美由佳(当时十七岁)颈部上刺着刀子,被弃置于自家附近路边的垃圾放置场,死亡推定时间是二十七日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三十分之间。和之前的事件一样,物品及衣服都没有异样,当然,刀子也一样……



这个像漫画情节的情况,从一九九九年到二〇〇七年的现在,没有太大间隔地持续着。



当然,这全都是他干的事。



到现在二〇〇七年为止,总牺牲人数为七十七人,无法阻挡的行程表,简单计算的话,大约是三十八天会有一个人被杀。这种表示法或许会让人觉得人数并不多,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如果把它想成在法治国家的日本,八年内就杀了七十七位女性的话,就是非常不得了的事。



在这七十七人里面,明日美经由连结,近距离目睹了五十二个人的死亡(虽然原因不确定,睡眠时似乎不会产生连结,但也有可能只是没有印象。)。



所有案件皆使用同一款刀子,没有性侵害的迹象(这并非警察正式公布的,不过大多数媒体皆如此报导,难道他对女人的身体没兴趣吗?)、没有窃盗行为等等,再加上做案手法全部相同,所以警察一开始就往单独犯案的方向搜查,然而没有目击者及证据的案件,不可能那么轻易解决,因此到现在仍未能逮捕到他(话说回来,经过了八年却连个蛛丝马迹都没查到,岂不是太惨了吗?)



“就靠有特异功能的自己解决吧”,明日美虽然也曾展现这样的侦探本性,然而自己又没办法自由和他产生连结,就算连结上了,所看到的影像也总是从他准备杀人开始,杀完人一定马上断讯,完全没有其它接轨的机会。



可是,不能再畏缩放弃了。



因为要为冬子报仇。



究竟该如何调查他的身分呢。从他的视野里映出的影像,得不到值得期待的提示(如果在贴满镜子的房间里犯案,就能马上知道了啊)。再加上被害少女们彼此素未谋面,很难从被害者这里着手调查。



找不到与被害者的接触点。



刺杀手杰克的被害者是十五岁到十九岁的女性,共七十七人,当中有彼此相识者,也有毫不相干的人。一开始认真锁定认识与否这个目标的警察,在近二、三年的记者会上,也逐渐不再针对这一点提出确切的看法(好像是这样)。他们大概认为既然有七十七人之多,当中偶然出现彼此相识的组合也并不奇怪吧,确实是这样。



既然被害者彼此并不相识,难道他是随机抽样……随便猎捕被害者的吗?



北起北海道,南至九州,他的犯罪范围确实遍及全日本。



从分散的地区中,杀害只有性别为女性这个共通点的人们。



看不出其它共通点。



也就是说,他是无差别杀人。



对于刺杀手杰克的真面目,各个杂志报导看法完全不同,然而一提到动机的问题,大家就象是串通好的一致以没有理由的无差别杀人一句话带过。连每天出现在电视上的大学教授、精神科医生或是犯罪学者说出的话,还有明日美周围的人们都是如此,这似乎就是社会的一般评价。



异常。



媒体方面都认定杀害动机是无差别杀人。明日美盖上剪贴簿,一边感到忧心,希望警察不要同样有这种愚昧的想法。怎么可能因为这种笨理由而杀害七十七个人,明日美没有根据地确信着,一定有什么原因。



明日美坐在椅子上,手肘抵着桌子再度陷入思考。像这样天才级的犯罪者,在这八年间,连警察也丝毫没有抓到他的马脚(吧),一个大学小女生竟然在思考要怎么做,真是可笑……她自嘲着。



无用的思考不断涌出,却完全想不出能和他接触的好点子。



……还是,



只能依靠连结吧。



连结。



即使差不多习惯了(没错,“习惯”这个概念存在于任何世界),还是打心底感到厌恶。



没有比与他人同化的行为,要更毛骨悚然的了。



更何况是和那种杀人犯。



为何他要……杀害那些少女?



到底是以什么理由、什么思想为基础?



不能只靠媒体的空虚报导。



想知道那个欺压自己的家伙的内心想法。



视野一角瞥见放置于桌上,那张拍着冬子尸体的照片。根据综艺性谈话节目的播报,冬子好像是昨天……八月二十一日傍晚离家之后就没有再回去过,到了深夜,打工完要回家的学生就发现被放置在空地上,头部遭刀子刺杀的尸体。



警察并未公开发表这是刺杀手杰克犯下的罪行,然而在“本日的刺杀手杰克预报”里(这是一个在受到家长会或人权保护团体斥责后,却很讽刺地反而拥有高收视率的长寿节目),虽然没有明确指出凶手却做了相当程度的报导,可见媒体握有一定程度的证据吧。



一想到必须在剪贴簿里贴上冬子的报导的现实面,就痛苦得不得了。



……冬子。



明日美强忍住再度流下的泪水。



先睡吧。



睡觉就不会哭了。



14



“我真的很讨厌黑暗。”



“那真是抱歉啊。”



“而且热得要死,因为在这种盛夏时节,被关在这个从早到晚都热得像三温暖的房间里。你明白吗?”



“不是很适合减肥吗。”



“我很瘦,用不着减肥。你看,燥热会害身体变差,拜托你把那个三夹板拆掉啦。”



“做不到。”



“拜托啦,身体也好累,我快受不了了。”



“你看,为了表示歉意,我买了吉野家的牛井过来。”



“比起那个,还不如把手铐打开。”



“不,这可不行。”



“因为我又不是犯人。”



“是吗?”



“喂。”



“什么?”



“为什么我得过到这种事?”



“为什么?”



“因为,侵犯妳妹的是我爸耶,那你就把我爸抓起来呀。抓住他拷问后再杀掉就好啦。”



“还真是让人感动的父女亲情啊。”



“我是认真的,你少瞧不起人了。”



“我没有瞧不起妳。”



“喂,为什么?为什么我得遭到这种对待?你说出个理由啊。”



“……理由。”



“没错。你会抓我而不是抓我爸一定有什么意义吧?为什么不是我爸而是我?”



“意义……”



“啊啊,真是的,什么嘛。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



“我说啊,大家干嘛老是想这种事?要意义或是理由什么的。”



“什么?你别说出那种本来就理所当然的事!恶心的家伙……我没做什么坏事吧?我只不过是个陌生人,根本没看过你妹,这明明就跟我无关!哼,快点放我自由啦!”



“……”——



31 平安京外星人,吕年代初期流行的大型电玩《平安京ALIAN》,类似小精灵那种玩法,以平安时代的都市为地图背景。



32 森鸥外( 1862-1922 ),日本作家,著作有《舞》等作品。



33 杰拉德( Steven Gerrard ),英格兰人,生于1980年5月30日,效力刊物浦队。经常受伤,拼抢凶狠、傅球视野宽广,总是能找到对方大门的国家新希望。



34 佛莱迪《半夜鬼上床》、杰森《十三号星期五》为恐怖片的主角,风靡全球二十年后这两位还合拍了一部电影《佛莱迪人战杰森》。



35 阿岩,《四谷怪谈》故事中的女鬼。



36 小精灵,电影小魔怪/小精灵( Gremlins )的角色,外型可爱,但是必须注意不能使牠晒到阳光,不能沾到水,绝对不能在半夜给牠东西吃。



37 黑井美纱,漫画《Eko Eko Azarak》的主角,曾改编成电影《魔性少女》。



媳柳泽,…下和美所着的漫画“天才柳泽教授”的主角柳泽良则,行事风格一丝不苟,是一位坚持原则、理性



38 柳泽,山下和美所着的漫画《天才柳泽教授》的主角柳泽良则,行事风格一丝不苟,是一位坚持原则。理性研究生活周遭事物、一切讲究精准思考与计算、笃信自由经济法则的学者



39 勇者斗恶龙系列,日本三大角色扮演游戏之一,十余年来广受游戏玩家欢迎,每推出新作必造成熬夜排队风潮,目前出到第八代。



40 蛇拳(JIYAKEN)和猜拳(JIYANKEN)的唸法很接近。



41 Hard-Boiled一词,原本是形容词,形容战后回到日常生活的士兵,后来演变成冷硬派侦探小说的代名词,主要是硬汉侦探紧咬着线索不放弃的精神,英文另外一个意思就是“煮得过熟”。



42 Calorie Mate,一种营养饼干。



43 修卡,是“假面骑士一号”里,由坏人领导的秘密组织。



44 布普儿,沙林杰所写的短篇小说《Teddy》里面的角色Booper,是故事主角的妹妹,创士对公彦大喊的台词是她对上角所说的台词,收录于沙林杰《九个故事》作品集中。



45 荷马,古希腊诗人。卡夫卡( Franz Kafka),捷克小说家。查理斯兰姆(harles Lamb),英国作家。森鸥外,日本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