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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II I.A. Chapter 7 May II(2 / 2)




「预计今年夏天会上映第三集,要不要大家一起去看?」



「喔,好啊。」



矢木泽这样响应。



「阿想你也一起去吧!」泉美看着我。



「啊,嗯。」开不了口说不想看,我只好点点头。



五月十七日,星期四晚上。「弗洛伊登飞井」E1——赤泽泉美的房间里。



一过晚上八点,矢木泽先到我房间说:「你很寂寞吧?」然后泉美又跑来说:「我请你喝咖啡。」就变成这样了……



「请享用。」



泉美请我们喝刚泡好的咖啡。



「河边不是有一间叫做『伊之屋』的咖啡店吗?这是那里的综合咖啡豆。具有独特的醇厚感,非常好喝喔。」



「那我不客气了。」



矢木泽拿起其中一杯。「啊,等一下。」泉美说着,从厨房拿了个纸袋过来。



「这里有很多种甜甜圈。妈妈拿来的。」



「喔!谢谢妈妈。」



算是个出乎意料的夜晚小茶会。我们用泉美泡的伊之屋综合咖啡稍微干杯庆祝了一下。



「虽然发生不少事,但总算是成功防止『灾厄』一个半月,值得庆祝……吧?」



矢木泽这样说。



「上周星期一我还担心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不过那之后什么都没发生。总之,这表示『灾厄』还没降临,真是松了一口气。」



「真的。」



泉美也露出笑容。



「一切都是因为阿想很努力啊。」



「我是不觉得自己有努力啦。」



我这样回答。尽量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只是稍微参杂了一点叹气声。



「接下来的日子还很长……对吧?」



9



「话说回来,叶住同学的事情……」



提起这件事的是泉美,矢木泽停下啃甜甜圈的动作。



「叶住这礼拜也都没来上课,她有跟阿想你联络吗?」



被问到这个问题,我果断地回答:「没有啊。」



「在那之后一次都没有?」



「嗯。」



「你不担心她吗?」



「嗯,是有一点担心。」



「你这家伙还真是冷漠。」



「所以我说有点担心了啊。不过,我也不能怎么样。」



「欸,我说你啊……」



「没能阻止留言,我也有责任。」



泉美这样说,她不甘心地用力咬着下唇。



「桌上被写那种话,任何人都会受到打击。她会觉得再也忍受不了,也很正常。」



「我觉得赤泽也不用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是那些在桌上涂鸦的人不对。」



矢木泽突然绷着脸,把吃到一半的甜甜圈塞进嘴里。然后再度看着我说:



「你也要有点责任感。」



「啊……嗯,知道了。」



「如果你对叶住温柔一点……不过,事到如今已经来不及了。」



矢木泽会这样说,或许也算情有可原。就连我回想起自四月开学典礼那天早上以来和叶住的往来,都会觉得很心痛——但是——



我要怎么回应她的刻意接近才算做得更好?即便我这样问自己,也找不到其他答案。我本来就无法巧妙地控制自己的情感,就算能控制最后也许只会让她更受伤而已……



「岛村同学和日下部同学因为担心她,之前星期天的时候还去拜访叶住家。」



泉美这样说。矢木泽马上响应:



「是喔?还有这件事。然后呢?叶住怎么样了?」



「听说不管怎么敲门,都没有人响应。可能是不在家,也可能是假装不在。手机和家里的电话都没有人接。」



「嗯——那她的父母或者家人呢?」



「她父母都是工作很忙的人,据说从以前就经常不在家。」



基本上采放任主义,说难听一点就是丢着不管——我想起叶住自己曾经这样说过。



说不定她父母完全不知道三年三班的特殊情况,也不知道女儿从上周就没去学校——我自己觉得,她的父母就算知道,或许也不会把这个当成大问题。



「到头来还是不知道,她到底是把自己关在家里还是到处闲晃。」



这样响应的矢木泽一本正经摸着稀稀落落的胡须。



「不过,在那之后……」



赤泽继续说。



「前天还是前几天,有人在外面看到叶住同学。」



「喔——是谁?」



「继永同学。」



「是喔,原来是班长。她说叶住看起来怎么样?」



「这个——」



泉美把喝到一半的咖啡往嘴边送,轻轻叹了一口气。



「好像是偶然看到叶住同学坐在副驾驶座。」



「汽车吗?」



「开车的是个貌似大学生的年轻男子。继永同学说,叶住同学看起来好像很开心。」



「这样啊?」



「有可能是她哥哥。」



我从中插嘴,不过马上就想到叶住的哥哥好像在东京的大学读书。



「或者是哥哥的朋友。」



「哎呀,这样不是很好吗?」



矢木泽一脸笑意。



「被阿想甩掉的伤心少女,和年长的大学生……」



「矢木泽同学。」



泉美用严厉的口吻说话,还瞪了他一眼。矢木泽闭上嘴,抓了抓头。



之后才知道,继永看到的「貌似大学生的年轻男子」就是四月底死于摩托车事故的高中生.仲川贵之的哥哥。他是叶住哥哥的好友,叶住都叫他「仲川哥哥」。因为完全没见过,所以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不过叶住曾说:「仲川哥哥从以前就对我很好……」



如果是这样的话——



如果叶住能因此就消除从四月累积到现在的压力,或者因此稍微疗愈受伤的心,我觉得其实也好——如此一来,我就不需要太担心她不来上学这件事了。



10



「下周就是期中考了啊。」



连我剩下的甜甜圈都吃掉的矢木泽这样说,然后大大打了一个哈欠。



「真希望学校因为三班有特殊情况而让我们免于考试。」



「考试结束之后,还有升学指导对吧?」



「你是说父母都要来学校的三方面谈是吧?——赤泽你呢?要按常规考公立高中吗?」



「不好说。」



泉美一脸不开心的样子微微垂下头。我朝深处的钢琴房的房门瞄了一眼。



「我已经没有读音乐类学校这个选项了,爸爸他们想要让我去某个知名的私立女校,但是我没什么兴趣。」



「夜见山有什么知名女校吗?」



「是县外的住宿制学校。」



「哇——」



矢木泽夸张地把身体向后倒。



「赤泽同学是千金大小姐耶。」



「拜托,不要这样叫我。」



「知道了知道了——阿想呢?要读哪里的高中?」



「啊,我喔……」被他这么一问,我就开始含糊其辞。



再怎么说,我都是被赶出老家的人,在赤泽家寄人篱下。虽然春彦伯父和小百合伯母都说:你尽管去读高中、大学——但我还是觉得很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如此麻烦他们。



「要扮演『不存在的透明人』还要准备考高中,仔细想想还真不容易。」



「读书本来就是自己一个人的事,要同时进行应该不会太辛苦才对。」



这是我的真心话。



「不过,我还是没什么真实感耶。明年才开始入学考试,今年还有七个月。不过,比起那个,『灾厄』和『对策』的问题更头大……」



「真的,学校怎么会长年冷处理这种诡异的事态啊?」



「因为没办法用科学解释吧。」



泉美回答。



「承担教育责任的公家单位,再怎么说也不能承认这种原因不明的『诅咒』般的『现象』。对吧?阿想。」



「我想这应该是原因之一。再加上,该怎么说呢?或许『现象』已经对夜见山整个城镇、居民的整体意识和认知产生某种影响。」



「什么意思?」



泉美这么问,我用大拇指按着右边的太阳穴说:



「我不太会解释……不过,『现象』会伴随着纪录和记忆的篡改、扭曲对吧?即便毕业典礼之后发现混入班上的『死者』是谁,经过一段时间之后,大家的记忆都会变得模糊。也就是说,很可能整个城镇都会产生一样的现象。」



「嗯——」



矢木泽皱着眉头抚摸下巴的胡须。



「整个城镇……我有点似懂非懂。」



「我也不清楚。」



「嗯——」



「说到这个。」



泉美此时开口说:



「你知道三年前的『有事的一年』,班上在上学期期中考最后一天有人死掉吗?」



啊,那是——记忆让人心痛。



三年前的五月,夜见山北中学发生一起不幸的事故。我记得我在绯波町的老家看过那则报导……



「去世的好像是当时的女班长。」



泉美继续说下去。



「所以啊,继永同学好像有点担心。」



「担心?因为她自己是女班长吗?」



矢木泽这样说,泉美就认真地点点头回答「是啊」。



「不过那一点也不科学就是了。不过,她担心这次也和三年前一样,女班长在期中考最后一天……」



「『灾厄』没有降临,所以应该不用担心。」



「说得也是,虽然……话是这样说没错。」



泉美懒洋洋地用手撑着脸颊,然后叹了一口气。



「我自己也是,一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往坏处想。」



「——怎么说?」



「譬如说,千曳先生对上周发生的事情给的意见。虽然还算合理,但是如果从悲观的角度解释,他的意思就只是『灾厄降临的可能性很低』而已。如果那个很低的可能性就是现实的话……」



「欸欸,不要说那么不吉利的话。」



「很不吉利对吧?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上周星期一,在叶住放弃扮演「不存在的透明人」的时候,「对策」就已经失效,「灾厄」开始降临。那天神林丈吉的死,虽然是因为病症末期不可避免,但同时也是「灾厄」带来的死亡——事情也可以这样解释。



的确是可以朝这个方向怀疑。



千曳先生当时也非常慎重地选择用词,表情看起来总有一种心里没底的样子。他也没办法百分之百否定「灾厄」已经降临的可能性。



「我当然希望这是杞人忧天。毕竟阿想这么努力,而且就理论上来说有一个『不存在的透明人』就够了。可是——」



「可是什么?」泉美说到一半就停下来,矢木泽继续追问。泉美犹豫了一下,把视线投向窗户的方向。



「如果有个万一……」



她稍微压低音量。



「身为决策小组的成员,我有一个想法。」



11



「下个月我会去你那里,日期已经订好了。」



五月二十四日星期四的时候,妈妈月穗打电话来。偏偏挑在上学期期中考开始的这天晚上打来,不过她应该不知道学校的事情。



看到手机有来电显示,得知打来的人是月穗的时候,我果然还是在心里犹豫要接还是当作没看到。如「诊所」的碓冰医师所说,我至今仍对她怀抱撕裂般的情感。



她是三年前抛弃我的人,也是生下我的人,这些都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我虽然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情感上还是会有所动摇……



「……学校今天开始期中考。」



我这样说了一句。



「我要读书,所以……」



所以我想赶快挂电话——虽然想这么说,但是连我自己都想回嘴:既然如此一开始就不要接电话啊——



「啊……」



月穗不知所措地回应。



「对不起,打扰你读书了。」



「没关系。」



「明年就毕业了对吧?」



「——嗯。」



「毕业之后要读高中吗?」



「小百合伯母他们说我可以去读高中。」



「啊……那要好好跟他们谈一谈才行呢。」



她若有所思地这样说完之后,又用软弱的声音说:「对不起,阿想。」这个时候道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响应。



「所以你下个月要来?」



换我把话题拉回来。



「你决定什么时候要来了?」



「啊……对,决定好了。」



月穗畏畏缩缩地回答。



「下个月十日的星期天。」



「——这样啊。」



「美礼也会一起去。」



「是喔——比良冢先生也会来吗?」



月穗的再婚对象、美礼的父亲——比良冢修司,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叫他「爸爸」了。



「他很忙……只有我和美礼会去。所以啊,我想说我们可以久违地一起吃个饭,美礼也说想见你。」



我和妹妹美礼自从离开绯波町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上国中之后没多久,月穗曾陪我去「诊所」看诊,那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我……」



没有特别想见她。在话说出口前,我换了说法。



「好啊。那等时间近一点,你再联络我吧。」



12



五月二十五日,星期五。



期中考第二天,一早就开始下雨。



虽然雨势不大,但还是要撑伞的那种雨。但是风很大,即便撑着伞衣服多少还是会湿掉。



虽然是这种天气,但我早上比平常更早起,因为已经好几天没有到夜见山川边的步道散步了。虽然水量没有增加,但河川很混浊,河面和上空都没有平常会看到的野鸟。明明即便是雨天,也会有野鸟啊……



我走了一小段,就自动想起叶住结香。



第一次在这里被她叫住,是四月初的事情。明明才过了一个半月,但总觉得已经是好久以前的往事。



叶住在那之后也没有来学校,昨天的考试也缺席。



她真的没事吗?我果然还是会担心。然而,我知道再怎么担心也没有用。



这年头,全日本不上学的国中生并不罕见,而且这应该要看老师和学校怎么处理。再说了,回想我自己小学的时候,实在没那个资格说「你应该要好好上学」这种话。



我像往常一样,先到赤泽本家去吃早餐,然后一个人走去学校。



13



第一节考英文,第二节考自然科学。



我并不觉得自己是「会读书的学生」,但是来到夜见山之后,从来没有觉得学校的功课和考试很难应付。上课的时候我就会记住大部分的内容,考试前也只要读一个晚上就可以过关了。升上三年级,扮演「不存在的透明人」之后也一样,就连我都觉得自己真是处变不惊。



因此,这两天期中考,我也只担心除了考试以外的事。应该是说——



夜见山北中学发生事故



女学生死亡



三年前的现在这个时候,我偶然在绯波町的老家看到这个新闻标题。连日期都还记得,报导日期是五月二十七日。发生事故的日期是五月二十六日,那天是夜见北期中考的第二天……



我顺利在记忆中找到当时看到的报导内容。



过世的是三年级的女学生樱木由佳里。得知母亲遇到交通事故之后,不幸因跌倒的意外而身亡。几乎和她母亲同一天在医院停止呼吸——据说她是三年前,也就是一九九八年度「灾厄」的第一个牺牲者。



根据上周泉美所述,樱木由佳里是当时三年三班的女班长。所以同样身为女班长的继永「好像有点担心」……



「那天啊,从前一晚就一直下雨。这也可以说是那场事故的其中一个成因。」



这是这星期一开始的时候,去第二图书室拜访千曳先生得到的情报。



当时千曳先生一边在柜台上打开黑色封面的活页夹一边说往事——通称「千曳档案」。收集从二十九年前「开始的那年」到今年度为止,总共三十年份三年三班名册复印件的文件,记录在「有事的一年」死于灾厄的「相关人士」的姓名和死因、混入班级的「死者」姓名还有后来发现的事情。



「樱木同学应该是那一年的女班长——我还记得她的长相。她是个很适合戴眼镜,看起来很认真的孩子。」



事情好像是发生在期中考第二天,最后一科考试的时候。校方紧急联络她,说是妈妈遇到意外被送往医院,于是她慌慌张张地冲出教室。就在冲下楼梯的时候,脚底一滑摔倒。她摔倒时抛出的伞,伞尖不幸刺中喉咙……



「我也有看到,现场真的很惨烈。虽然送去急救,但因为失血过多和休克症状,没能撑到医院。」



「唉……」



我想象他口中那些活生生血淋淋的「死亡」状况,忧郁地叹了一口气。我觉得如果继永也听过一样的内容,即便那只是非科学的想象,也很难要她不去在意。



期中考的第二天,第一节的英文考试平安结束,开始第二节的自然科学考试……



距离结束时间还有十分钟左右的时候,我交出答案卷后离开教室。因为是我擅长的科目,所以我很快就全部写完了。



监考的神林老师没有责怪我,当然,因为我是「不存在的透明人」。



离开时,我大略环视教室一圈。没有任何人往我这里看……不,泉美和继永有稍微回头,但马上就拉回视线——看起来是这样。



教室里的课桌椅,今天仍然有两个空位。一个是叶住的座位。另一个是从四月就一直因病疗养的女同学的座位。她的名字是……对,好像是牧濑,不对,是牧野吧?



在走廊上,我独自开了一点窗往外看。雨一直下,风势也很强。



视线移到走廊的地板上,发现到处都湿答答而且沾满泥土。夜见北的校舍内不用脱鞋,所以鞋子和伞上面的雨水和泥土都直接被带进校舍内……三年前也是这样的状态吧。走廊、楼梯都一样。所以,樱木在下楼的途中滑倒……



「……没问题的。」



我摇摇头,认真地告诉自己。



「今年一定没问题。」



不久,告知作答时间到的钟声响起,在那之后——楼梯传来慌张的脚步声。



没多久便出现一名我没见过也不知道名字的男老师。他经过站在窗边的我眼前,直冲往三班的教室。刚结束考试的教室内,传来微微的躁动。



正当我在想到底发生什么事的时候——



教室前的入口冲出一名女学生。那是……小鸟游吗?小鸟游纯。她的弟弟读一年级,还加入生物社。



只见她右手抱着书包,左手从伞架抽出自己的伞。苍白的脸色、慌张的举动……就在这个时候——



「不能在走廊上奔跑!」



传来一个尖锐的说话声。



「也不要跑着下楼。小鸟游同学,冷静一点,注意安全!」



说话的人是继永。继永追在小鸟游身后离开教室,对着看上去打算跑着穿越走廊的小鸟游这样喊。



「小鸟游同学,小心一点,懂了吗?」



「谢谢你。」小鸟游用苍白的脸色回答,露出僵硬的微笑。她重新拿好书包和雨伞,用力深呼吸之后才朝楼梯走去。



我什么都没办法说,只能看着她。



继永目送小鸟游离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的脸色和小鸟游一样苍白。



14



赶到教室的老师,来告知小鸟游纯的母亲在某个事故中身受重伤。就像以稍微不同的形态,重现三年前樱木由佳里那件事一样——然而,小鸟游之后和接到通知的弟弟会合,平安前往母亲急救的医院。



在考试后的班会上,听完神林老师说明之后——



我没有马上回家,而是绕到生物社的社办。幸田俊介理所当然地在社办,我把刚才的事告诉他。



「不知道小鸟游的母亲,目前状况怎么样。」



俊介一边擦眼镜一边这样说。



「如果小鸟游他们没事,但母亲有个万一,这样算是『灾厄』降临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垂下眼帘。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外,但我们也只能祈祷不会危及性命。



「你很久没来社办了吧?」



「啊……是吗?」



「如你所见,连假之后,这里的小家伙们都还活得很好。」



俊介说完之后环视充满鱼缸和笼子的室内。



「小乌第二代也很活力充沛。」



「那是因为大家都不想变成标本啊。」



「对了,我把大和沼虾的透明标本做得很漂亮,你要看吗?」



「呃——下次吧。」



「自然科学的考试很轻松吧。」



「对啊。」



「琵琶湖鳅的透明标本呢?」



「一样下次再看。」



……我们就这样聊完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后,准备一起回家。



「那个叫叶住的女生退出之后,阿想你还是继续扮演『不存在的透明人』对吧?」



「啊,嗯。」



「所以班上还是维持和平状态啰?」



「嗯,目前是这样。如果小鸟游的母亲没事的话。」



「希望她没事。」



「是啊。」



抱着郁闷、沉重的心情,我们走在0号馆的走廊上。途中经过第二图书室,但入口挂着「CLOSED」的告示牌。考试期间关闭吗?还是千曳先生又跟学校请假了呢?



外头还是下着雨,风势一样强劲,老旧的校舍到处都发出被辗压的奇怪声响。



从0号馆穿过连结校舍的走廊,来到有正面玄关的A号馆,我们走到玄关外,各自撑伞走向正门的时候——



看到有几个学生走在前面。距离不到十公尺。



「那是三班的女生?」



俊介指着她们说:



「你看,赤泽同学在那里。」



三个都是女生。其中之一的确像是泉美,我对她手上撑的砖红色雨伞有印象。



其他两个人之中,有一个人撑着透明的塑料伞,比泉美稍微高一点的短发女生……那是江藤吗?还有另一个人——



身材娇小的女学生和其他人不一样,没有撑伞。而是穿着雨衣——应该是说,她穿着宽松的奶油色斗篷,头上戴着头巾……没有撑伞的那个女生,是继永吗?



该不会——我在心里想象了一下。



因为太在意三年前樱木由佳里那件事,所以即便今天下雨,继永也刻意不带伞吗?那大概是因为她知道三年前那个事故的详情吧。她知道害樱木去世的凶器就是自己带的雨伞,所以……



自然科学考试结束之后,小鸟游冲出教室时,继永也因此刻意叮嘱对方要小心。如果这个时候小鸟游和三年前的樱木一样,急着冲下阶梯的话,或许就会发生和樱木一样的意外。因为害怕重蹈覆辙,所以才……



突然传来一阵巨响,我们都吓一跳。



轰轰轰轰轰轰……轰隆!那是风声吗?而且还是超越目前为止的强风。



是刚好吹过上空吗?还是在操场那里?



正当我的视线四处搜寻时,附近的树木全都一起发出「沙沙沙沙——」的声响。强风吹到我和俊介所在的地方,雨伞差点被吹走。



「风好大。怎么这么突然,好像台风一样。」



俊介这样说。紧接在后的雨势感觉强度倍增。



我们打起精神,前进了两、三步,但这个时候又传来「轰隆——」的巨大声响。究竟是上空还是操场那里传来的呢?



看得出来走在前面的三个女生之中,有两个人拚命抓住雨伞,以免被吹走。穿着斗篷的继永也压紧被风吹乱的布料,和这个天气苦战……



突然,继永的膝盖跪在道路上,头巾早已松开。



她怎么了?



继永想站起来,但是无法顺利移动。因为强风的关系……不对,也有可能是沿着走道种植的植栽或栅栏之类的东西,勾到斗篷的尾端。看起来很像是这样。



吹个不停的风和下个不停的雨。就在短短的瞬间,突然传来其他的怪声——那个瞬间过后,斜上方出现彷佛要斩断白色雨丝般的东西。某种灰色的不明物体……



有人发出一声尖叫。应该是继永。就连离她们有一段距离的我和俊介,都能清楚听到。



「不要!」



这是泉美和江藤的声音。



「不要啊!」



「什么?这是什么?」



「继永同学?」



「糟、糟了!」



俊介在旁边大喊。他丢下伞,猛然在雨中奔跑。



急忙追上俊介的我,也看到继永身上明显的变化。



她的膝盖仍然跪在走道上,维持仰望天空的姿势不动。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右侧的脖子从斜上方插进灰色的不明物体。还有——



鲜艳的红色在奶油色斗篷上晕染开来。



即便雨水不断冲刷,还是有鲜亮的红色液体留下来……啊,那是鲜血。大量的红色鲜血,从她的脖子流出来……



冲过去之后,我才搞清楚状况。



深深插进继永脖子的东西,是被涂成灰色的金属板。那是造铁皮屋的铁皮还是什么?又细又长,很大一片。



突然从某处飞过来,她的脖子就像被什么锐利的刀刃刺穿一样。



「继永……同学……」



和我们两个一样都丢下雨伞的泉美,嘴唇不断抖动。江藤在距离数公尺的地方,愣愣地跌坐在地上。



「为什么,会这样……」



维持仰望天空的姿势不得动弹的继永,嘴里冒出鲜血气泡与痛苦的呻吟。她还有气。



「救护车!」



俊介大喊,拿出自己的手机。



「啊!」泉美喊了一声。仔细一看,继永的双手正缓缓举起,试图抓住插进脖子的金属板。



啊,不行。



瞬间冒出这个念头,让我很焦急。



不行。现在拔出来的话……



然而,这份焦急最后只落得一个空虚的结果。



自己到底发生什么事?她一定完全都不知道就——



因为忍受不住突然袭来的剧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的继永,奋力把侵入身体的异物拔除了。大量的鲜血突然从裂开的伤口喷溅出来……



鲜血染红雨水,继永整个人瘫软倒地,一动也不动了。



15



等到救护车到场,继永智子就因为失血过多而身亡了——五月二十五日,早上十一点半。



距离案发现场数十公尺的体育馆,屋顶的一部分因为当天突发的强风剥落,所以才会被吹走。这种建筑物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本来就随时间裂化,再加上这个月七日下了冰雹,导致严重受损。尽管如此——



屋顶的碎片像那样被吹飞,刚刚好就从那样的角度掉下来,砸中当时在路上不得动弹的继永,这个巧合未免也太不幸了。



小鸟游纯的母亲.志津女士也在五月二十五日的深夜死于医院。



她在这天早上被小型汽车撞击,虽然受到腰部骨折的重创,但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并没有生命危险。孩子们听闻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她的意识也都还很清楚。



然而,到了晚上病情却急转直下。据说送到医院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检查到头部的创伤,而这个头部创伤引起的脑部内出血就是她的死因。



就这样——



两名三年三班的「相关人士」在一天之内毫无道理地死亡。



我最害怕的「灾厄」终究还是降临了……不对,这么说来,神林丈吉过世的时候,说不定灾厄就已经降临了——即便再不情愿,我们也必须面对这样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