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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妹妹,年纪比我大(2 / 2)


恭介虽然在那一瞬间叫她的名字想要截住她,但因为她已经小跑起来,其势头根本止不住。没两下志鹤就直接撞在窗沿上,而且整个人还以腰部为支点往前倾倒。



恭介虽然伸手去阻止,但并没有赶上。她的身体很快就失去平衡,还往刚好开着的窗户一头栽下去!



这里可是三楼,而且下面还是水泥地。



恭介脑海里瞬间浮现最糟的情形。



「啧!」



恭介咋了咋舌,马上就把这个影像从脑海里消除。从物理层面来看已经赶不上了,所以他也打消了这个念头;接着他握紧拳头,尝试用意识来捕捉志鹤。



他那向外扩张的感觉捕捉到目标了。



恭介因此放心了。他就这样持续在心里想像自己抱住志鹤的情形,并咬紧牙关。



在这之后大约迟了一息,就听到楼下传来「砰」的一声;同时恭介感到从自己的脖子到背上这片广范围都传来一阵剧痛。



「呜……痛痛痛……」



不愧是从三楼摔下去,难怪会这么痛;这时他心里的感想竟带着和内容很不搭调的轻描淡写。



在这之后又过了一阵子,从走廊上传来有人正往这边赶过来的急促脚步声;然后「砰」的一声,房门猛然打开。



「小恭学长!」



脸色大变、刚刚才从窗口摔到一楼的志鹤冲进社团室里。虽说她的浅蓝色水手服和美丽的棕色头发都沾满了灰尘,但看起来好像完全没受伤。



「哦,你没事吗?」



「嗯,眼镜没事。」



「哎呀,眼镜那种玩意怎样都无所谓啦。」



恭介微微苦笑,伸出手把赶过来的她身上的灰尘给拍掉了。



「有没有受伤?」



「才没有啦……」



志鹤对他露出像在闹别扭、但又看似充满歉意的表情。没有受伤就好,恭介边微笑边这么说。



「小恭学长才是,你没有受伤吗?」



「我不要紧,这点程度的创伤和参与凛的试验时的创伤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可是一定很痛吧?」



「哎,要说痛也的确很痛啦。」



恭介摆出一副即便如此也还是毫不在乎的模样回答她。



虽然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天生如此还是受到凛的试脸、反覆多次的人体改造的影响,不过恭介的确拥有能以意识捕捉一定范围以内的人物的存在,还能代为承受该人物的创伤或痛楚等等的特殊能力。



这听起来似乎是种很方便的能力,然而他能做的终究只是「代为承受」而已,若说要减轻或是令其失效的话那他可办不到。万一恭介代为承受的对象被人用枪械射穿脑袋,那代为承受的他就会当场毙命—也就是说这只能算是种半调子的能力。



眼下他之所以能像这样仍然活蹦乱跳,纯粹只是因为他在多次参与凛的试验过程中让自己的身体变强壮了而已。就连从三楼一头栽进地面这样的灾厄,带来的创伤也只不过能让他嘴里嚷嚷「痛痛痛痛」就顶住了而已。



而光看这一点,就可以想见凛的试验到底有多严苛。



(嗯~哼,看来今天身体状况很好嘛。)



恭介曾经用感觉来衡量自己的受创程度,就发现从三楼摔下去只能算是平均水准的创伤;而和这点相比,他对即便受创仍然可以若无其事的自己倒是多少有点吃惊。



他认为和两年前相比,现在的身体状况似乎要好很多。



「你真的……没事吗?」



「别太在意了,这点程度的创伤和凛的试验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在那家伙的恶搞下,我也有过从屋顶上一头栽下来的体验哦。」



恭介双手向上一摊、还夸张地耸了耸肩给她看。



志鹤听了就开始喃喃自语「这么说来……」。恭介举的这个例子也是和社团室社有关的事件,而且志鹤也在场适逢其会。



虽然志鹤可以理解对方没事,但对于自己是罪魁祸首这点还是觉得很抱歉;因此恭介哄了她好一阵子。



「啊。」



后来她终于想起某件事,又跑到窗边去。如果她又再次摔下去,那恭介可受不了,于是他连忙抓住她的手拉住对方。



「出什么事了?」



「刚才那阵风……」



这时他才想起来,说来就是因为那阵突然来袭的风把志鹤正用来写东西的纸吹跑了,才导致她意外坠楼。当他重新把视线转过去时,就看到他原本以为是笔记本的东西其实是一叠纸,而且被风吹飞后通通散落在地上。



「我帮你捡吧。」



「不行!」



虽然恭介之所以提议帮忙是为了防止她又摔下去,但她却高声制止了他,这还真令人意外。恭介吓了一跳,伸出去的手就这样僵在空中,只把头转向她那边。



他以质询怎么回事的怀疑眼神盯着她看时,房门突然毫无徵兆地打开了。有个穿着和志鹤相同的中学部制服的少女进门,而且脸上还挂着惊讶的表情。



恭介维持着被志鹤制止时的姿势,同时嘴里不由得「喔喔」感叹起来。这位少女就是社团室社最后一位成员,名叫「雪见深雪」;而眼前的她看起来比恭介记忆里的模样要成熟多了。



她细长的眼睛以充满疑惑的神色对着恭介,湿润的丰厚嘴唇宛如涂了蜂蜜般散发着迷人的性感气息。恭介也吃了一惊,因为他觉得如果不是在社团室而是在街上碰到她,那他肯定认不出她是谁。



虽说她以前就很漂亮了,但是应该还没到眼前这种程度才对。若要打个比方,那么她的美貌可说是有了宛如从双翼螺旋桨飞机变成喷射机的成长——不,应该说是进化。



「御厨学长,好久不见。」



虽说深雪的语气和志鹤不同,听起来多少有点生硬,但对于恭介出现这一点的惊讶倒是没什么两样。



「啊,好久不见了。我从今天起复学,以后又要请你多关照了。」



深雪也以虽然生硬但很有魅力的声音回了一句「我也麻烦您多多关照」。然后她直接转向志鹤那边,从包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过去。



「来,这是今天人家拜托我的份,我确实交给你了。」



「咦,又来?」



「那是什么玩意?」



恭介对志鹤脸上罕见的厌烦表情很感兴趣,而深雪就以非常简单明了的方式说明了。



「是情书哦。」



「情—书—?」



恭介以宛如鹦鹉学舌、但很平板的发音重复一遍。他直接把视线转向志鹤,就看到她盯着手上的信封、脸色变得越来越困惑。



光就这副模样来看,恭介就能看出不少事情。志鹤从以前就很受欢迎,三不五时就会有男生来向她告白;据恭介所知,在所谓「全盛期」中,她还曾经缔造过一星期内被告白七次的惊人传说,



恐怕眼下这情况也是一样,看样子应该是有个没勇气当面向志鹤告自的男生托她的好朋友深雪替自己转交情书没错。



「啊,是这样吗?人家拜托身为好友的你转交情书?」



「就是这样。真是的,都是些不中用的家伙啊。」



恭介的推测果然没错。而且只要看深雪的表情,就能轻易想到同样的事肯定已经反覆上演好几回了。



恭介可以理解那些男生的心情,同时他也开口安抚深雪。



「哈哈哈,男生本来就是这种越真心就越胆小的生物嘛。话说回来,志鹤你这样不是很好?莫非你现在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想要交往的对象吗?」



「嗯……」



相较于真心称赞志鹤很棒的恭介,她的表情看起来就有点阴郁。



「咦?你怎么了?」



「就是因为这个啦。」



深雪从两人的身边走过,把散落满地的纸张都捡起来,在桌上「咚咚」两下整理起来。然后她压根不理会志鹤的制止,直接把手上那一叠纸递给恭介看。



接过来的恭介一看,就知道这其实是平常人称「便笺」的玩意。



「难道这些也是情书?」



已经知道怎么回事的恭介就刻意不去看深雪手上这些便笺的内容,只是随意一瞥就把视线转开了。他不过大略浏览一下,就能看出其中至少有三种不同的便笺;也就是说,可以据此推论这是来自三个男生的情书。



连深雪手上的也算进去,就是四封了,这让恭介不由得暗暗惊叹真是不得了。



「不过这是怎么回事?该不会她到现在还是一直都有收到情书?」



深雪摆出一划受够了的表情回答他。



「对,就是这样。可是这女孩也真够蠢的,她居然想替从不久前开始到现在收到的所有情书都写回信!就因为这样,她每天的空闲时间都耗在这上面了。」



「哎,她这也是为了真心回应人家嘛——你说全部?」



因为恭介慢了一拍才理解,所以这时他不由得声音拉高了八度。



「要替那些情书通通写回信,你不会是说真的吧?」



「我说真的哦,学长。」



「原来如此啊。」



「因为我觉得不好好回应人家好像不太好嘛……」



「说得也是。不过话说回来,四封耶?而且这还只是今天的份?和以前相比算是大幅成长了呢。」



「从御厨学长失踪那时起就越来越多了。」



深雪用带刺的语气撂下这句话。这话听在恭介耳里,简直就和在质问他「你到现在为止究竟死到哪里去了?」差不多。



自己被人责备是理所当然,恭介不由得苦笑起来。



虽说志鹤的确三下五时被人告白(有时甚至还有女生来告白),但之前的确有一阵子人数锐减;要说理由的话,那就是志鹤亲口拒绝人家时都是以「因为我已经有意中人了」来当藉口。



如果人家已经有意中人就没办法了,再说要让这样的女生答应交往的成功机率堪称无限趋近于零;因此的确有段时间志鹤被告白的频率降低了很多。



至于为什么说是藉口,那是因为每当有人问起她的意中人是谁,志鹤回答时就会抬出恭介的名字;然后她又向恭介解释说之所以拿恭介当挡箭牌,只是因为这样容易拒绝对方。恭介也觉得如果这样可以让她摆脱这种令人不胜其扰的小事,那他不论明的暗的都愿意帮忙,所以就同意配合她的说法。



虽然这项作战付出让恭介多少有点惹人厌的小代价而成功了,但是之后作战的关键人物却失踪了两年。既然如此,认为竞争对手消失而额手称庆的男生们当然会卷土重来,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啊,抱歉。其实我也想早点回来的。」



他边说出不全是谎话的道歉,边向志鹤等人轻轻鞠躬。虽说深雪是用一脸「不用我说,你本来就该这么做」的苛责表情来回应,但志鹤却以一副实在惶恐的态度交互挥手来制止。



「不不,没有这回事啦。因为这又不是小恭学长的错!」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明明说要帮你却擅自落跑,再怎么说都太过分了。」



「我都说没关系了……」



志鹤在胸前扭扭捏捏地交叉手指,话说得吞吞吐吐;深雪见状,就直接插嘴了。



「御厨学长以后应该可以确实露面吧。」



「咦?啊,的确可以。我想一路到毕业为止应该都没问题吧。」



恭介只隔了一息就这么回答了。心里还暗暗起誓,即便这是因为被凛卷进麻烦里而导致的结果,但自己做事时应该得更多深思熟虑点才对。



「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与其道歉,不如多在社团里扮演志鹤的意中人还比较有建设性。」



「嗯,说得也是。」



恭介明确地点点头,并向深雪道谢。



恭介很喜欢深雪这种作风。与其花时间向别人道歉,她永远会优先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恭介一直都认为自己很欣赏她这种想法。



「喂,我说御厨学长。」



恭介回答「有事吗?」,并重新转向叫自己的深雪。她这时的表情看起来莫名地老实。



「反正都是要做,你就不能当志鹤的男朋友吗?我说的不只是意中人,而是男朋友哦。」



「小深深?」



志鹤这一声听起来像是包含着「你这时候突然在说些什么啊!?」这种言外之意的惨叫。而恭介也颇有同感,于是就用质询其用意的眼神催促她继续说。



「总而言之.志鹤之所以会被告白,就是因为她现在看起来是自由身;光以『有意中人』作为拒绝的理由还不太够力。如果她确实有个男朋友,即便无法阻止别人起心动念,但应该可以减少这种事的发生次数吧。」



「这个……似乎还算说得通。」



「所以啦,我就是在问你能不能当志鹤的男朋友,或者应该说是冒牌男朋友。」



「嗯。」



恭介理解对方的想法后开始思考,如果要这样做的话……。



「不不,话说回来,这样不是很糟吗?」



他边说边看着志鹤。就算已经挑明说是假装的,她还是羞得满脸通红,甚至还一路红到耳根了;恭介心想,她会害羞也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我当了她的冒牌男友,那么要是她真正喜欢的人出现时,那家伙产生误会的话那不就糟了吗?」



「咦,啊……这个……」



志鹤顶着一张大红脸,说话又开始吞吞吐吐了。看她这副模样,恭介就觉得深雪这个提议果然不太妙。



「你放心,我会助你一臂之力啦。当志鹤要对喜欢的人告白时,我会想办法确实让对方知道实情。相较之下,现在先接受学长将来会比较方便哦。」



「是这样吗?」



深雪若是这样说就行,恭介为了肯定这点所以点头。若是深雪出手帮忙那应该会很有效,而且他认为她为了志鹤,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是可以配合;如果志鹤也愿意的话……」



「当然可以吧,志鹤。」



「呃,啊……」



志鹤仍然满脸通红,交互看着恭介和深雪的脸;然后她终于在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下看似点了点头。



这下事情终于敲定了,这样的话……恭介才刚要开口,这时……



「砰!」几个小时前他才听过的声音再度响彻整个社团室。



有人突如其来地闯进来了。门扉在被人用力推开的情况下撞上墙壁,接着下一瞬间不知从哪里突然传来音乐声。



这首曲子称得上是最适合用来搭配结婚礼服和处女之路的乐曲。



「给我等一下!」



以宛如在演戏的声调搭配乐曲吼出这一声的就是凛。身穿高中部制服站在门口的她,脸上带着一副总令人觉得很可怕、看似被人逼得走投无路的表情。



「凛学姊……」



「小凛学姊……」



两位学妹看着她,并以各自的称呼方式低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双方的脸上同样都浮现混杂惊愕与困惑的表情。



另一方面,恭介傻眼的程度更在她们俩之上。之所以会如此,那是因为就某种意义来说,他听到这波和校园最不搭调的配乐,就马上了解凛这会儿是想干什么了。



他以这样的心情转向妹妹白了她一眼。



「你在搞什么飞玑?」



「嗯,因为有天启告诉我兄长大人快要被狐狸精抢走了,我马上就火大起来,所以就这样半路插进来了。」



「太可怕了!还有,你这副排场是怎么回事?」



「那是因为我假定现在的情景是在教堂里哦。我希望兄长大人对我说『我终究还是喜欢你啊』,然后拉着我的手逃走;也就是所谓的私奔。」



「我哪会干这种事啊?」



恭介边说边叹气,拒绝了她的要求。



「话说回来,为什么你把自己定位成这样?这不就是既非情夫也非情妇吗?」



「没办法啊,因为在这个国家里我是不可能和兄长大人结婚的,所以我对成为站在神父面前的固定班底这一点已经死心了。」



「所以啦,我早就说过只有在这一点上你非老实点不可吧?」



「嗯?那么我对这点就得来个彻底抗战哦?那么就让政客出面来修改民法如何?若是第732条似乎马上就可以改……」



「你最好别这么做,要是做了我就真的非来个大逃亡不可了!」



之后恭介还补上一句「而且还只能逃到北方去」。



在他们兄妹俩上演平常司空见惯的唇枪舌剑后,凛才一副想起某事的模样环顾周围,并转向之前被排除在交谈对象外的两个少女。



「嗯,我还以为是谁,这不是学妹一号和学妹二号吗?还有,这里是……社团室社的社团室?」



看凛摆出这副架势简直像是现在才发现似的,难不成她还真的听得见什么鬼天启?想到这个恭介就皱起眉头。



而且这里还有一项会令他大皱眉头的要素。



「我每次听到你那种『社团室社的社团室』的说法,都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取错名字了。」



「我倒觉得这个名字取得很好啊,学妹一号和学妹二号应该也有同感吧。」



志鹤和深雪都以各自的动作首肯了凛这句话。即便如此,恭介还是在碎碎念「是吗……」,脸上还浮现很难接受的表情;不过他认为现在不是执着于这一点的时候,所以就不想再争辩下去了。



在他思考的这段期间,凛再次转向在场的另外两个人。



「虽然很久没见面了,不过看来你们很有精神嘛。」



两位学妹果然也以各自的语言来回应凛。深雪的语气多少有点生硬,但是志鹤却像是同样要表达久违重逢的欣喜般张开双手要抱住凛……但她跑错方向,反而抱到恭介。



「真是好久不见了,小凛学姊!好像是从毕业典礼以后就没见过面了吧?」



突然抱住自己的美少女。伴随着压迫到恭介身上的多种柔软触藏的,还有甜美的香味缭绕在他的鼻腔里,而且还充满了他的肺部。



不过,他可没有余裕来专心享受这些好东西。



这是因为当志鹤抱住他的那一瞬间,房里顿时产生一种会令人觉得空气突然一口气变重了的感觉。当他提心吊胆地往周围窥伺后就发现正如所料,他面对的凛背后宛如挂着「轰轰轰」的状声字,而且脸上压根是皮笑肉不笑。



「兄长大人。」



「什、什么事?」



「我是个对男人花心很宽大的女人哦。」



「你在鬼扯什么啊!而且你根本就是口是心非吧!」



「看清楚点,志鹤。那不是凛学姊哦。那是恭介学长。」



「咦?哎呀,真的耶。」



原本只是旁观的深雪拉开志鹤,看似要修正错误地把她推到凛的身边去。凛看着重新抱住自己的志鹤,她脸上僵硬的表情也稍微软化了一点。



同时,还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凛身上的杀气消散了。



「谢谢,我得救了。哎,我是说真的。」



恭介压低声音对深雪道谢。刚刚如果凛就那样被逼到发飙的话,不晓得会出什么事,他只要一想到这回事就会不寒而栗;因此他是衷心感谢深雪,不过她的回应却相当冷漠。



「你不用在意,我只是想帮志鹤而已。因为如果我放着不管的话,不知道她会被凛学姐怎样。」



「哎呀,这个嘛……我想凛不会对她怎样啦,主要受害者应该是我才对。」。



「不过如果志鹤因此产生精神创伤的话,那我可受不了。」



「原来如此,说得也是。」



恭介和深雪隔着大约两个身位一边交谈一边看着凛和志鹤的情形。



志鹤在抱着凛的情况下和她叙旧起来。对于全力抱过来、而且抱住后看起来简直像是在撒娇的志鹤,凛的态度看起来似乎也不是很抗拒。



「话说回来,志鹤一点都没变啊。平常也是那个老样子吗?」



「平常我会制止她的。」



深雪冷冷地瞄了放在会议桌上的信封一眼。



「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她收到的情书可就不止这些而已了.因为会误会的笨蛋数量会变得很吓人啊。至少也要营造出看似女生也会给她情书的情势。」



「说得也是。而且如果被志鹤抱住了,一般来说被抱的人在发现自己误会之前就会先迷上她了。」



「那么学长呢?你果然喜欢志鹤吧?」



「哎呀,被志鹤这么可爱的女孩抱住的感觉的确不错啊。」



恭介若无其事地回答,而他说的也的确是实话。被接受告白人数堪称学园第一的美少女毫无隔阂地抱住的话,恐怕没有人会不误会的吧。



自认是身心非常健全的中学男生的恭介就更是如此了。



而深雪则是欲言又止,把嘴抿成一条直线;结果她什么也没说。



当志鹤和凛的一番耳鬓厮磨结束后,四人就拉开金属折叠椅坐下。他们把放在教室中心的会议桌摆成正方形,然后各据一方坐好。



他们采用恭介和凛、志鹤和深雪这两组各自邻接的配置。



「哇,真令人怀念!和两年前一样耶。」



这话一出,志鹤就在自己面前击掌「啪」地一声,不过恭介倒是露出一丝苦笑。



不管怎么说,在他看来,距离上次全体集合只过了不到一个星期而已。虽然他可以理解志鹤的心情,但要自己也和她一样高兴那可难了。



就像要掩饰这种心情似地,恭介转动视线环顾四周,然后对志鹤和深雪说。



「那个,我坐在这里没关系吗?这可是社长的位子哦。」



说出这句话的恭介就坐在背对玻璃窗、正对着大门的位子上。



「没关系啊,兄长大人您就坐吧。」



「嗯,对啊,现在这里的社长还是学长嘛。」



「是这样吗?」



恭介稍微吃了一惊。因为之前也有学籍的例子,所以他多少有点应该会是这样的预感;而听到他反问的三位女性则是一起点了头。



「是吗?如果是这样那倒也不错。」



恭介没有再刻意反驳也没有推辞,原本社团室社就是他成立的社团,而且眼前这三个人中不论是谁都是他的学妹。



因此恭介也很干脆地接受了,然后接着先前的话头继续下去。



「那么,今天我们要做什么呢?」



此话一出,凛就翘起嘴角,志鹤的脸上绽放微笑,而深雪只冒出一声「哎呀呀」耸耸肩,嘴边还露出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恭介那句话就是宣告「社团室社」的活动开始的信号。两年前也是一样,平常都是以这句话为契机来开始社团活动。



正如社团室社的活动要项「提案并研究能在社团室进行的活动」所示,在这个社团里并没有斫谓「就是这个」之类的固定活动。每次都是像这样,由所有成员集思广益并互相提案。



「我们来模拟密室杀人命案的现场如何?」



最早开口的是深雪。乍看之下这个提案实在有够古怪,但身为理论家的她早就准备了最符合自己作风的说明。



「故事方面我们有最理想的舞台哦,就在校舍外面;若以年代来论的话这方面就得选旧校舍了,而且那边也有构造相同的其他社团室,可以用来验证。」



「原来如此,你这是考量到推理小说的诡计啊。」



「嗯,没错。」



恭介想起了自己看过的几本推理漫画,他认为这种在旧校舍里发生密室杀人命案的篇章的确称不上罕见。



「好像蛮有趣的,其他人有意见吗?」



「嗯,那我提议来做密室近亲通奸的模——」



「否决。」



虽然恭介和平常一样把凛的意图半路封杀了,但她可不是这样就会还缩的女人。



「喔,看来兄长大人是想打野战是吧?那就没办法了,那么就让我们到校园里打野炮去吧!」



「问题不在那里好不好?那么志鹤,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那个,我想来做制作密室露天浴室的实验怎么样?」



「你还是去查查矛盾这个字的意思是什么吧。」



「我知道矛盾是什么意思啊。」



「那我提议来做密室近亲野战如——」



「你去给我去查什么叫作自重!不过接下来你要是给我说什么『我的字典里没有自重这个字』的话我就扁你哦。」



「只有蠢蛋的字典里才会有自重这个字。」



「你不懂什么叫不找死就不会死吗?」



「我说小深深啊,我口渴了。」



「好啦好啦,稍等一下。」



深雪一脸莫可奈何的表情走向社团室的一个角落。她开启放在该处的一张小桌子上的电热水壶的开关,然后打开旁边的柜子取出一个四方形罐子。



「红茶可以吗?」



「嗯,另外帮我多加一~点奶精哦。」



「学长你们呢?」



「啊,我喝原味的就行了。」



「嗯,我要兄长大人。」



「拜托你别把『和哥哥一样』掐头去尾行不行?」



雪见十分熟练地泡起红茶,然后替所有人各倒了一杯。她刚倒完,凛就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小瓶子,还把里面的东西倒进自己的茶杯里。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因为她的动作实在太自然了,导致恭介的反虑慢了一拍。他连忙把凛的茶杯端起来,因而让凛从小瓶子里倒出来的色彩鲜艳液体溅到桌上。



「你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干什么勾当?」



「没有啊,这是试验嘛。」



「你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在扯什么鬼话?」



「没事啦,兄长大人。这是我要喝的哦。」



「……咦?」



基于平常的经验,恭介一直以为那杯加料的红茶肯定会被掉包成自己的,所以虽然慢了一步但还是连忙制止;但听到她那句话后傻眼了。



「这是你要喝的?不是要给我唱的?」



「不是啊,这玩意兄长大人喝了也没什么用。」



这怎么回事?恭介立刻就发问了。



「嗯,简单点说这其实就是一种所谓的媚药啦,算是喝了之后就会在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姊妹间变得很受欢迎的药物。因为我早就迷上兄长大人了,所以您喝了也没有意义啊。」



恭介听了以后再度傻眼。当他终于了解这番话的意义时,就一把将凛手上的茶杯抢过来,然后叫志鹤张嘴,把那杯红茶一口气倒进了她的嘴里;因为他认为志鹉是独生女,所以应该不会对她有影响。



「呃啊—!咳咳,讨厌啦,这什么怪味道……小深深,这个太甜了!」



「好啦好啦,稍等一下哦。」



深雪一边站起来,一边狠狠瞪了恭介一眼;而且脸上的表情就像写着「你搞什么飞机啊」这句话一样。



恭介边双手合十道歉,边窥伺凛的表情。或许是因为他当机立断的处置正中要害,凛正以哀怨的眼神盯着他看。



「兄长大人,您太过分了!您知道我为了做出这个有多辛苦吗?那可是没办法再复制的东西耶!」



「是吗,看来这个世上还是老天有眼呢。」



恭介静静地双手合掌,嘴里还喃喃念起佛来;在他身旁的志鹤则是用深雪递给她的蛋糕来爽口后,为了表达感谢而抱紧深雪。



「呜呜……苍天已死!」



「哎呀呀,那祂八成是因为受不了你而自裁的吧。」



「呜呜……兄长大人好遇分喔!虽然这点也很棒就是了。」



「我说你啊,这到底哪里棒了?」



恭介一边嘴上甘拜下风,一边把什么都没加的红茶送进嘴里。



这一天他们并没做什么特别的事。不,应该说他们没做的是可以在社团室里进行、符合社团室社风格的事。



四人就这样热衷于谈天说地,并在太阳下山前离开了学校。



恭介一个人走在天色未晚的回家路上。志鹤和深雪因为原本就是走不同方向,所以早在离开学园时就先道别。凛和他走了一段路之后因为接到一通手机来电而跟他说要先走一步,就跑掉了。



虽然一个人走路回家多少有点寂寞,不过相对的不用听凛扯那些「变态笑话」(妹妹的小玩笑),恭介就觉得这样也颇轻松的。



「哎呀,这不是恭介同学吗?」



当他走到已经没什么行人、周围农田比建筑物还多的地方时,就碰到一位正在自家门口洒水的中年女性。她和自己的双亲大约同龄,从以前开始就不知为何对住在附近(虽说距离大约有一公里)的御厨兄妹蛮关心的,还会跑来照顾他们。



「晚安,阿姨。」



「讨厌啦恭介同学,别叫人家阿姨嘛!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了。」



「那么……晚安,百合姐。」



虽然恭介有点难以启齿,最后还是叫出了这个若在三十年前肯定很适合她的名字。



「晚安,不过真是好久不见了呢,恭介同学。大慨有两年了吧?」



「是啊,大约有这么久吧。」



「你身体没事了吧。」



「都没事了。」



从这些交谈内容中,恭介就看出恐怕凛也是对她说自己因为生病而到某处去疗养了吧。恭介怀疑她该不会对所有人都是这样说的吧,并决定要再去向凛确认一遍这方面的事情。



「小凛怎么了,她也回来了吗?」



「这个嘛……」



当他思考时,旁边就突然又传来令他辞穷的质问。话说早上开班会时他从交谈过程里就知道传闻中自已是去养病,但凛在这两年内到底是怎么过的他却完全不知情,从刚刚这段交谈来看凛那时似乎也是暂时离开家里一阵子,但除此之外就听不出什么了。



不过,幸好百合大婶是个关不住嘴巴的人。她看到恭介欲言又止的样子,就心领神会地开口了。



「小凛还在工作吗?」



「工作。」



恭介极力稳住自己的语气,尽可能不带任何疑问意味。



「是啊,她有工作哦。哎呀,她去就职那家公司叫什么来着?」



就职!?恭介差点就不如思索地发出惨叫了。这还真是事出突然。即便如此,他还是努力掩盖自己的惊愕,企图蒙混过去。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那家公司的名字啊。」



「啊,说得也是。毕竟那是国外的公司嘛!会搞不清楚也是没办法的事啦。」



「是啊,我都觉得念那个名字时可能会咬到舌头呢。」



「嗯嗯,的确是这样。」



你还真容易被看透,恭介暗暗心想。



「话说大概在前天恭介同学你家那边好像发生了大爆炸,那是小凛搞出来的吧?」



「咦?啊,她本来就喜欢搞爆炸之类的花样,真令人伤脑筋。」



在这样应付过去之后,恭介就想继续回答百合的问题的话迟早会出纰漏,于是他就开始掌握对话的主导权。



「正如你刚刚说的,凛也已经回来了。今天我们也一起上学,一起去参加社团活动。虽然我才第一天复学,但她也替我做了个便当哦。」



「哎呀,是这样啊?看来她还是一样超喜欢哥哥呢。」



「她都长这么大了,如果还不能脱离哥哥独立的话我会很头大的。」



「你们兄妹感情这么好,不也是件好事吗?像我家老大上中学之后就几乎都不会跟我谈话了。」



以这句话为开端,百合开始拿自己的小孩的事来大发牢骚。如果平常碰到这种情况的话,会很令人郁闷,但只有这时候反而算是得救了,因此恭介也松了一口气。他就这样和百合聊天聊了一阵子,然后才以要回去准备晚餐为藉口忙不迭地赶回家里去了。



「那家伙……到底在做什么?」



当恭介离百合已经够远了之后,走在又变得没有半个人影的砂石路上时,他就开始喃喃自语。他正在思考刚刚听到的是怎么回事。



就像他被人传成百病缠身而不得不去疗养一样,凛已经在某处就职、而且还是外国公司这回事,他目前还搞不清楚该不该光就其表面上的意思照单全收;然而他认为正如百合所说,她有一阵子没见到凛这点肯定不会有错。



也就是说,凛有很长一段时间根本不在家。



关于爆炸这件事,在恭介看来,反正铁定又是因为凛在搞什么花样,所以他根本没放在必上。就像他刚刚对百合说的,因为凛很喜欢搞爆炸,甚至有段时间选把「和兄长大人一起自爆就是我的梦想」这件事挂在嘴边。



所以他考量的只有「就职」这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恭介现在脑子里想的只有这一点。



一直到刚才为止,在他的认知里,凛在这两年间应该是为了让他从冷冻睡眠中苏醒而在思考各式各样的方法才对。



虽然大部分的时候都令人忧郁,但这也让他认为是凛的强烈思念才会导致这种情形。



而如今却有人告诉他恐怕不是这样。



「该不会……」



「什么该不会啊?」



「呜哇!!」



这时他背后突然冒出另一个人的声音,害恭介吓得整个人都跳起来了。他连忙转过身来,就看到单手插腰、似乎对自己的反应颇有疑问的凛站在那里。



恭介心想:她是什么时候追上来的?



「你、你怎么在这里?」



「这还用问,答案当然只有我正在回和兄长大人共筑的爱巢的路上而已啊?」



「别说什么爱巢!」



凛的态度还是和平常没两样。在这段虽短但还是很熟悉的日常对话中,恭介稍微恢复冷静了一点。



「电话讲完了吗?」



「嗯,因为谈的都是些很无聊的事,我就随便应付一下而已。」



「……那是谁打来的电话?」



恭介心想该不会是那里吧,因此才问了这个问题。



「嗯?啊,您大可放心哦。只有我是绝对不可能会花心的啦,兄长大人。不然的话我可以马上回电让您确认一下哦。」



「我担心的不是那种事啦!」



恭介一声大吼,然后又问了一次同样的问题。



「到底是谁?」



「嗯,其实没什么啦,就是前阵子我去工作的公司打来的。」



「哈?」



由于恭介听到凛这句话实在太过震惊,因此下意识地发出奇怪的声音;他没想到凛居然会这么干脆地透露这件事。



「你说的公司,是指你去就职的地方吗?」



「事实上那不算就职,不过就是一场交易而已。虽然我的确在那里挂了个职衔就是了。兄长大人您不是也知道吗?」



凛虽然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但恭介却斩钉截铁地否定了她的说法。



「不,我不知道。」



「嗯?啊,对了,考量一下前因后果,兄长大人应该不知道才对。抱歉了,因为从以前到现在,我的一切都是毫不隐咽地呈现在兄长大人眼前,所以我才认定这件事也是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啦,只是件无聊的小事而已。」



凛边叙述前提边往前走,恭介则跟在她身边。



「我在让兄长复活这方面碰到了技术上的难关,不过欠缺的也只是一项关键技术罢了。所以我和那家公司做了个交易,他们提供资金和设施让我研究那项技术,相对的我也帮他们开发产品;整件事就是这样而已。」



「啊,原来如此。」



听完凛的说明、得知事实之后,恭介才放松心情回答了。



简单点说,因为凛阮囊羞涩所以就去找个金主,就是这样而已。



「原来是这回事啊……」



「嗯?」



凛听到恭介的话就转过头来,然后一脸了然于心的模样拍了拍手。



「啊,放心吧兄长大人。我去那里工作的时候也经常和兄长大人在一起哦。每天边看着兄长大人的睡脸边自慰不过是小小的——」



「给我自、重!」



恭介的手刀猛敲在凛的额头上,尽全力打断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那么,那家公司要找你谈什么事?」



「咦?啊啊,他们是想请我回去工作。」



「回去工作?」



「嗯,他们表示现在我不干了会很头痛,如果要钱的话多少都肯出,只要我愿意马上回去工作,一切好说。」



「听起来好像很棒啊。」



「这种事无所谓啦,只要兄长大人复活,那些家伙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再说我又不是单纯利用他们,而是付出了相应的代价。我可不想奉陪他们太过贪婪的要求。」



「你还真严苛啊。不过对方应该不会就这样放手吧。」



「无妨,反正不过就是放话威胁而已,我才不想理他们呢。既然兄长大人已经复活了,如果有人敢来打扰我们的蜜月,不论多少人我都不会放过!」



「别用蜜月这个字眼好吗?话说回来,你说他们威胁你?不会出事吧?」



「嗯,对方可是世界级的大企业,兄长大人应该有听说过吧。」



凛这么说之后告诉恭介的对方名头,的确是他老早就听说过的那家企业。凛还说了「所以说他们得顾及自己的名声,不会轻易动用强迫手段」,恭介也回了一句「原来如此」,算是接受了她的说法。



话题就这样告一段落,恭介虽然心有垩碍,但还是和凛肩并肩一路走回家去。



却厨兄妹走在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的砂石路上。这时凛好像想起了什么似地,突然冒出一句话。



「我说兄长大人,学校……您觉得如何?」



她这句话问得相当暧昧。虽说语气听起来还是和平常一样桀骛不驯,但其中多少还包含了点询问他心情好不好的调调。



恭介边暗想这还真稀奇,边回顾今天一整天的校园生活。



「这个嘛,总觉得自己很像浦岛太郎耶。虽然我以为昨天还是昨天,但事实上已经是两年前了;而且多了一大堆不认识的人和不认识的事物,各方面都很辛苦啊。」



「是这样吗……」



「哎,习惯以后说不定会很有趣哦。我还觉得原来如此,从龙宫城回来就是这种感觉啊。想开以后就觉得还不算太糟嘛。」



「嗯……」



「你怎么了,干嘛摆出那张脸啊?难道你是在担心我吗?」



恭介用戏弄自己超惹人怜爱的妹妹的语气说了这句话。但没想到她竟老实地点头,还用平常无法想像的轻声细语回答他。



「嗯,不管怎么说……兄长大人会变成这样都是我害的啊。」



听到凛这么说,恭介才逐渐吃惊起来。难不成她发烧了吗?他心里是这么想,但以前可从来没出过这种事。



「我在想,如果我替兄长大人添麻烦的话,那就非得以身相许来向您谢罪不可了。」



凛果然还是平常的她啊。就算现在看起来惹人怜爱,但作风还是老样子。



「明明你只要别干那种事,我就会觉得超感激你的说。」



「呼呼,很遗憾兄长大人,这点我可不能同意。这可是我的终身大事。我会一心一意地把人生奉献给爱哦。」



「真是桩超烦人的终身大事啊。」



恭介说了这么一句,选和凛一起微笑了。他心里是这么想的:如果是这种程度的兄妹斗嘴,依情况来看有时也蛮不错的。



两人就这样虽然一言不发、但气氛却不坏地踏上归途。



「我说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节制?如果再想到这句话我不知道说过几遍了,就很想扁你啊。」



晚上在起居室里,恭介扫过凛摆在暖炉桌上的几道菜,然后用一脸受不了的表情盯着她看。



「我当然是确实掌握了兄长大人的胃容量才做出这个份量啊,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不是份量。」



「那就是味道有问题了?不对啊,仔细看看,您根本连偷吃都没有嘛。再说,这些菜的味道我可以拍胸脯保证好吃哦?」



「问题也不是味道。」



那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凛边问边脱掉围裙,还在榻榻米上正经八百地跪坐,还噘起了嘴唇、一脸闹别扭的摸样。



「问题出在你的菜单啊!」



「今天的菜单有什么不对吗?」



「你还问我有什么不对?这是鳗鱼吧,这是山芋汁吧?还有这个,这是什么玩意?」



他把装着胭脂色液体的杯子放到凛的眼前。



「这是我用红酒稀释的鳖血。至于身体的话,之后我会确实任您享用,请您不用担心。」



「我才不担心!」



他把杯子放回桌上,然后顺势一记手刀敲在凛的额头上。



「好痛啊!兄长大人您干什么啦?」



「应该是我要问你想干嘛吧,怎么光做一些能……的料理啊?」



「嗯,当然是因为我想替兄长大人壮阳嘛。」



「拜托你不要那么干脆地把别人难以启齿的字眼挂在嘴边好不好!」



他一边吐槽,一边又一记手刀敲下去。



「就算您这么说……」



她边揉着额头,边噘着嘴唇说道。



「不过我可没做什么于心有愧的事哦。说到底我只是做了些能替您补充元气的料理嘛。说到料理本身,不论哪一道我都很下工夫,也没有另外加什么料,兄长大人可以放心吃下去。」



「……」



他眯起眼睛瞟了一眼流利地吐出一长串辩解的凛。他一看过去她就闭上眼睛,但因为从刚才到现在她一直嘟着嘴,这让他有点不爽,于是又赏了她额头一记手刀。



「你就不能做些像样点的料理吗?」



恭介一边唉声叹气,一边大发牢骚;至于眼下这个情况的开端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之前他们一起走路回家,到了家里之后,凛就宣称要为了替他惹麻烦来道歉,所以想要招待他吃自己亲手做的晚餐。



当然无论如何不吃晚餐总是不好,而且光是口头上道歉终究比不上实际行动,所以恭介也不置可否,只说声「那就拜托你了」就把所有事都交给凛了。



结果她做出来的就是眼前这一桌壮阳料理,连恭介也不由得当场傻眼。



「您真失礼,这里面有哪一道菜不像样吗?」



「找不是说了问题出在搭配组合上吗?你的意图昭然若揭,反而会让我萎靡不振哦。」



「您说您会萎靡不振啊!」



不知道怎么回事,凛反而一脸喜色。虽然恭介看傻了眼,过了一阵子他才发现凛没讲出来的话其实是在说他萎靡不振之前的那个阶段,不由得又揉起太阳穴来。



这样的话,不管说什么部没用了,还是死心点闭嘴吧。



「算了,吃就吃吧。」



「嗯,您就好好吃吧,兄长大人。」



恭介拿起筷子,边说「我要开动了」边合掌。凛也依样画葫芦地附和,但却不动筷而是只盯着恭介看。



「你不吃吗?」



「嗯,我光是这样看着兄长大人的吃相就觉得很饱了。不管怎么说,我可是睽违两年后才能再看到兄长大人吃饭的样子哦。」



「好啦好啦,随你高兴。」



恭介甘拜下风地说道,然后就从离自己最近的鳗鱼烧开始吃。柔嫩适中的口感,再加上去尽腥味的火侯,的确是一道值得令人致敬的美味佳肴。



他一边吃,一边随口向凛发问。



「这不是像烤壁虎(注3)那一类的东西吧?」



「嗯,我没准备那种东西哦。因为那个不好吃呀。在拟定今天的菜单时,我对味道可是很讲究的,所以在选食材时我就把它排除了。」



「你居然这么用心啊。」



「那当然,我心里永远都只想着兄长大人的事啊。」



恭介假装没听到这句话,然后继续吃他的晚餐。凛则是一脸兴高采烈的模样,把手肘顶在桌上并撑住自己的下颚凝视着恭介。恭介一道接一道地把菜吃掉,她的神情也越来越笑逐颜开。



那并不是惹人厌的奸笑,也不是在搞某些阴谋的坏脸;恭介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什么都没说,只顾着把桌上的菜肴通通扫光。



虽然就味道来说他是很满意,然而他越是烦恼接下来该怎么办时,胯下的好兄弟也随之越来越兴奋。



晚餐结束后,凛就表示「这些碗筷都交给我了」,然后把这些东西整理一下收到厨房里去:让恭介只能目送他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吃的料理很快就发挥了作用,导致他看到她身体那迷人的曲线就忍不住蠢蠢欲动。



虽说他当然能靠在行为举止上不动声色来顶住,但只有生理现象是他无法压抑的。



当然他可没打算举自旗投降,区区这点程度的壮阳料理,还不够格让他的人生破灭。



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于是他打开电视,茌这个时段播放的是能炒热客厅气氛的综艺节目。几乎都是猜谜节目,如果是平常看电视时,他一定会转到对自己来说既无益也无害的频道,不过现在看这个正是时候。当他和节目来宾一起思考困难的汉字谜题时,就能把自己蠢蠢欲动的念头暂时赶到脑海的角落里。



当恭介身体的兴奋终于冷却下来时,他已经直接躺在榻榻米上了。虽说因为吃得很饱,为了轻松点所以躺成大字型;然而之后陆续有凉风从外面吹进来,所以最后他变成纯粹是在享受乘凉的乐趣了。



「让您久等了,兄长大人……嗯?」



这时洗完碗筷的凛边以围裙擦乾手边走回来了。



「刚吃饱就躺平对身体不好哦,兄长大人。」



「嗯,不要紧啦。」



听到恭介虚应故事的回答,凛也只说了一句「是吗?」就没下文了。然后她就这样沉默地靠近过来,在恭介身边坐下。



※注3:烤壁虎是源自日本江户时代的一种古老媚药。



「碗都洗完了吗?」



「嗯,虽然我还顺便准备了甜点……不过看样子现在好像不需要了。」



「啊,先让我休息一下再吃吧。」



「是吗,那我也要来无所事事一下。」



就如凛所说的,她把恭介的肚子当成枕头就一头栽了下去。



「呜哇!给我等一下,你在搞什么飞机啊!」



「嗯?」



凛在他的肚子上叠起双手,摆出一个看就知道她睡意浓厚的架势当成回答。



「因为我洗碗洗完了,所以现在要休息一下。」



「好重啊!不对,应该说你不要躺在我刚吃饱的肚子上啊!」



「有什么不好的,反正你又没有损失。」



「不对,我有损失啊!」



然后他再加上一句「如果我吐出来怎么办」。



「那可不妙,难得我为兄长大人做的料里竟没有被消化吸收未免太悲哀了。基于这个原因,请兄长大人您要努力点。」



凛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却没有把头挪开的意思;恭介也只好死心,一边连续敲她的额头一边抱怨。



「不论是你的料里还是感情,我的胃都吃不消啊!」



「呼呼呼,那是当然的。因为怀春少女总是全力进攻,如果不多少让您顶不住的话,进攻就没有价值了。」



「你居然明知故犯啊。」



原本敲她额头的动作逐渐转变成梳理她的头发。随着他手上动作的变化,凛也摆出像猫那样因为怕痒而身体抽动的姿态。



「我说兄长大人,帮我掏耳朵好不好?」



「不干。」



他现在只想无所事事地杀时间,所以回绝了;凛也没有再强求,很干脆地闭嘴了,最后他们俩就维持这个姿势先后进入梦乡了。



「唔。」



他下意识地发出呻吟。之前兄妹间和缓相处的温馨气氛转瞬间就全部被驱离,脑海里开始拉起警报。



和妹妹分开并从起居室踏进自己房间的那一瞬间,恭介就能感觉到其中的不协调。



「……窃听吗?」



立刻就察觉房里的不协调是怎么回事的恭介开始在房里四处搜寻;他从看起来很有可能的位置为起点钜细靡遗地调查,最后终于确认只有床底下的插座上的多孔插座里装了一个独立窃听器。



事实上即便不是他,换成别人也会觉得很可疑。相较于插座盖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多孔插座却干净得跟全新的没两样。



恭介叹了口气,把它从插座上拔起来然后打开窗户全力扔出去。他目送装了窃听器的多孔插座消失在草丛里后,才把窗户关上。



然后他开始思考,仔细回想起今天早上的事。



那时他虽然因为突然在两年后的世界里醒来而陷入混乱,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可以确定房里应该还没有被人安装这种东西才对;恭介对偷拍或窃听这种事就是敏感到这种程度。



不管怎么说,他已经被凛搞这类花样搞过头了。当他听说凛精通此道的程度已经到了能替瞬间影像加上语音并数位化时,他甚至羞惭到觉得世界什么的都快点毁灭掉算了。



所以只有这一点他可以断言,早上时他根本就还没被窃听。



「看来对方装好窃听器还没多久啊,是吃晚餐的时候装的吗?啊,应该是凛趁洗碗的时候装的吧?因为我在起居室里是看不到有人进入这个房间里的。真是的,那家伙……」



恭介的叹息里带着「真拿她没办法」的书外之意。虽然他完全无法判断凛的意图,但事到如今他也不会拿被窃听这点事来刻意责难她了。反正他已经排除了窃听器,不会再有什么害处;于是他很快就把窃听器的事抛在脑后,关灯之后就仰躺在床上。



「呼哈——」



熄灯之后,恭介边仰望着天花板边用力吐了一口气;这次吐息十分绵长,会给人一种简直像是要把脐下的某种东西吸上来,再把吸上来的东西完全吐出的印象。



他吃的晚餐料理已经确实发挥作用了。胯下开始充血,而且因为血液越聚越多让他觉得腰部越来越沉重。手肘和指根等处的关节都莫名其妙地剌痒起来,不过他也莫可奈何。虽然吃饱之后他曾径小睡一番,但醒来后就不太妙了;能比凛更早醒来只能说是侥幸。



原来如此,吃了一堆那类东西之后就会变成现在这样啊。恭介原本只有相关知识而已,现在倒是亲身体验了。



当他在忍受身上的刺痒时,突然有人「咚咚」地敲门了。家里只有两个人住,那么会来串门子的也只有一个人;所以恭介只是随口应了一声门就打开了,然后就看到凛在门外探头探脑的。



「兄长大人。」



恭介又吐出一口气,然后开口问她有什么事。



「我想和您……一起睡,应该没关系吧。没什么啦,只是同床而已,我不会做什么事的,请您大可放心。」



通常这种话应该是男人的台词吧……。恭介一边自言自语,一还回答「好吧」算是同意了凛的要求。他把身体往旁边挪动,在床上让出了一片凛可以躺下的空间。



在月光的照耀下,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妹妹的脸上笑逐颜开。不是像平常那样大胆的微笑,而是纯粹打心底高兴、惹人怜爱的笑容—光是看到这张笑脸,恭介就有种想要容许她为所欲为的感觉。



(算了……要是她提出什么情色方面的要求,再马上把她轰出去就是了。)



没错,他心里就像在替她辩解似地先打了预防针。如果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那身为哥哥的他的确十分乐意:这可是他毫无矫饰的真心话。



另一方面,获得哥哥同意的凛大喜,立刻就冲进房里。她身上穿着第一次秀给哥哥看、印着小熊吉祥物的可爱睡衣。在微暗中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这套睡衣似乎是属于粉色系的淡色调:如果在明亮的地方看显然可爱程度会更上一层楼。



而穿着这么一套睡衣的凛大步走过来,并且毫不客气地直接躺到床上。然后她那在两年的岁月间已经长到和恭介差不多高的身躯就像胎儿一样蜷缩起来,还稍微向旁边靠过去。



这个距离可以说是若即若离的绝妙距离。对于目前处于神经过敏状态的恭介来说,这种可以略为搔到皮肤的的距离眼下就能发挥很大的效果。



恭介可以感觉到有大量血液一口气聚集到胯下去了。他还能感受到有某种具备爆发力的东西正在逐步高涨。



这对他来说可是相当不妙。



「哼!」



恭介集中精神然后猛然爆发,扭握紧的拳头宛如铁槌般往自己的脐下、也就是大腿根部附近以近乎全力敲下去:这一击虽然避开要害,但还是巧妙地把那股即将爆发出来的某种感觉给压下去了。



「兄长大人?」



凛维持着蜷曲如胎儿的姿势抬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恭介。



「我没事,只是在自我控制而已。」



「嗯?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看起来好像很辛苦呢。」



凛一划事不关己的模样,嘴里还喃喃自语。虽然恭介很想吐槽一句「这还不都是你害的」,不过他不想自找麻烦,因此什么也没说。



仰躺的哥哥和在旁边缩成一团的妹妹。这对兄妹一语不发,只是依偎着任时间流过。



恭介突然感觉到侧腰有股温热的气息在搔动。



这的确非常恶质,但对方似乎并不是刻意如此;这纯粹是凛平常一直在做、为了维持生命而进行的呼吸。



然而话虽如此,但这时恭介不只是侧腰,连心里都被搔动了。这并不是那种会让他想抓喉咙的酥痒,而是那种会想就这样张开双手尽情拥抱她的心猿意马。



这样保持沉默下去可不妙,说得严重点,或许还有可能会引发误会。



恭介心里这么想,于是他得选个恰当的话题来和凛聊天。



「呃,我说啊,你对高中部的感想怎么样?」



他现在除了靠质问来顶住,别无他法,证据就是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后,连他自己都忍不住要心里吐槽自己简直就是病急乱投医。



「什么怎么样……是这样啊。」



果然如他所想,凛的样子看起来的确有点困惑,但还是为了回答这个问题而在思考答案。



「很寂寞啊,因为不管怎么说,兄长大人都不在我身边嘛。」



「不对啦,我不是要问这个,我要的是比较偏重高中生活这方面的答案啊。」



凛又「嗯~哼」了一阵子。



「我还是得说因为兄长大人不在,所以很寂寞啊。即便同样都是不在,如果是兄长大人先毕业这种消失方式的话,对妹妹我来说还不算什么,但现在的情况我却只能忍受。」



「这是你自作自受。」



「确实如此。」



凛一边说一边嗤之以鼻,流露出一丝自嘲的讥笑。



「不过话说回来,以前一直都是我在追踪兄长大人,偶尔当块望夫石或许也蛮不错的。」



「还有欲擒故纵这种方法哦。」



「嗯,这就是所谓恋爱中的你来我往吧。虽然很遗憾,但是这对我来说难度太高了;这就和让王牌打者去点短打差不多嘛。」



「你这种说法我听起来似懂非懂啊。」



「或者应该说就和要亲妹妹摆出乾妹妹的态度差不多吧。」



「喂,你越讲我越听不懂啊。」



凛听了就在嘴里碎碎念「明明应该是后面这个说法更好懂啊」。大约隔了两息之后,话题才稍微拉回来一点。



「所以请您快点毕业吧,兄长大人!兄长大人您在不在我身边可是有天壤之别哦。该怎么说呢,应该是感觉和心境的余裕不一样吧。」



「可是即便我不在你身边,结果还是在同一所学园里嘛。」



恭介一脸不可思议地答道。虽说中学部和高中部是有差异,然而还是隶属于同一块校地上的同一所学园:如今她却说自己觉得两人离得这么远,实在让他觉得很奇怪。



「哎,说到底这个还是心情上的问题、感情上的问题啊。您中学部三年级,而我高中部一年级,这和我们部是高中部学生可是差很多哦。」



「原来如此,你这么说的话我倒多少能了解啦。」



恭介很罕见地接受了凛的的说法。



「所以说——」



凛说到这里就暂时中断,然后才用逐渐低沉的声音说下去。



「说真的,如果能只花一年就让兄长大人回来的话就太好了。」



听她这么说,恭介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



原本依照自然规律,应该是身为哥哥的恭介先进入高中部,然而现在却发生身为妹妹的凛先升学这种逆转现象。



她所谓的「一年」.就是两人刚好可以一起升学所需的时间。虽然她之前说过哥哥先走对妹妹来说其实不算什么,不过其中还是多少有点逞强的调调—也就是说,她认为最理想的情况果然还是两人一起升学。



恭介可以理解凛的意思,同时他心里虽然还有一个疑问,但在问出来之前,这个疑问就没有意义了。



那是个自从早上醒来之后他一直想问的问题,就是「为什么不花两年时间他就无法复原」。身为被害者的恭介当然会想「你难道不能早点想个办法来解决吗?」,但从凛的立场来看,居然连在最理想的「一年」内部没能让他复原,那么可以想见在这段时间内应该发生了某些难到连她也束手无策的状况。



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因为如果可以的话,她应该早在一年前就解冻、让恭介复苏了。他现在理解这对她来说才是最理想的状态。



但她却办不到。如果可以的话她一定会那样做,但她却没有做。



也就是说,目前的状况已经是她使出浑身解数后才能得到的结果了;恭介理解这一点后就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换了另外一个问题。



「话说回来,这两年来你有没有交到朋友啊?比方说同班同学或是学长姐之类的?」



「嗯?我想应该是有吧?」



凛的脸上「呼」的一下浮现了看似苦笑的笑容。



「是吗……但是你应该很有人气吧,那有没有被人告白过啊?」



「当然有啦,虽然还比不上学妹一号,但我可是把自己打造成那样的人哦。自己的妹妹(女人)这么受欢迎,兄长大人应该也很高兴吧?」



「什么叫自己的女人啦?」



「顺便提一下,现在应该说是写作妹妹,念成女人哦。」



「你的用字遣词还是老样子充满恶意啊。啊,应该说是写作善意,念成恶意才对吧?」



「喔喔,这听起来好像也挺不错的啊。对兄长大人的善意?还不坏嘛。」



「我都说过叫你不要只在奇怪的地方变老实了吧!」



他边说边「砰」的一声敲她的额头。



「那么来向你告自的家伙里有好男人吗?」



他问了,但凛却没回答;恭介以莫名其妙的眼神望向不知为何保持沉默的她,而他一看过去,就和拾起头来的她对上眼。



「您以为会有比兄长大人更好的男人吗?」



她不但话说得有够直白,连眼神都很直率;面对她这毫无虚饰的回答,恭介反而退缩了。



「只有你才会这么想吧!如果客观点看的话,我不过是个泛泛之辈罢了……」



「这就是恋爱啊,兄长大人。如果陷入这种状态的话还有什么客观可言昵?」



恭介对这种犀利的反击下意识地发出呻吟。虽然她这种说法的确有点蛮横,但不能否认她说的没错。



凛毫不掩饰地直盯着退缩的恭介看。她以经常盯住猎物的锐利眼神和一看就明确了解什么对自己才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东西的笑容面对他。



恭介不由得转头看别的地方,然后为掩饰自己的害羞而开口。



「你、你真是有够恶心耶,居然能一脸正经地讲出这种话啊!别搞这种花样,跟平常一样说话还比较好。」



「喔,可以吗兄长大人?既然兄长大人这样要求,我就只能认真回应您了。」



「拜托你节制点!」



「兄长大人,别提这种无理的要求啊。」



「再说,您认为平常的我还比较好,这就表示兄长大人您果然是个超M啊!因为我基本上也是个被虐狂,所以对将来我还挺不安的,」



凛的口气马上就恢复成平常的老样子,恭介也感到自己也连带可以恢复正常了。



「别给我随便单方面下定论啦!还有,你后面的自白就不必提了。」



「兄长大人您太过分了!我可是认为那是非常重要的事啊。要说原因的话,被虐狂和被虐狂配不成对啊!还是得确实采用虐待狂与被虐狂这样,就形式来说得有凹有凸才能凑成一对嘛。而且虽说兄长大人应该还不知道,但我可是有即便在这种组合中也能成为彻底奉献身心的女人的自负哦。」



「不,我压根不想知道,而且我也一点都不过分。」



「不对,您真的很过分。如果是像故事的主角那样不但有突发性重听(咦,你喇刚说什么?),而且还是根本不管怎么样都没有发觉我的心意的大木头那也就算了,但兄长大人您明明知道我我在倒追您却总是刻意回避,这种行径除了超没人性之外,再没有第二种形容词了!」



「我不可能回应你的那种心意啊,我们毕竟是兄妹嘛。话说回来,这是我们第几次为这种事斗嘴了?」



他一边说,一边唉声叹气。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其实恭介倒也没有太伤脑筋;这才是御厨凛这个少女的作风,自己的妹妹就是这种人,于是他终于放下心里的大石,脑袋也恢复冷静。恭介认为与其让她十分诡异地认真说话,还不如像这样彼此斗嘴要好上百倍。



「兄长大人老是拿这个当挡箭牌,不过这样也好。」



「喂喂,你是真的觉得很好吗?」



这句话连恭介听了都会吃惊。既然他以血缘关系这个唯一也是最大的理由来拒绝她的追求,那她这个很好倒是从何说起?



「嗯,我之所以认为很好,是因为兄长大人越是拿这个理由来抗拒,那就某种意义来看也等于是越陷越深哦。这就和在坡道上脚步跨得越大,当超越极限后摔下来的势头也会随之大到停不下来一样。」



「啊~真是的,我反而越来越想扁你了啊。」



「到那个时候请您用鞭子,或者是蜡烛也不错。」



「我才不是要搞SM啊!还有,蜡烛不是用来扁人的玩意。」



恭介的吐槽口气变得越来越粗鲁。他一边和她进行兄妹斗嘴——不过在别人看来一点也不像兄妹间的斗嘴——一边睡意越来越浓。



恭介虽然嘴上频频抱怨,但结果他对这个状况其实感到很安心。因此他一边持续吐槽,一边伸手不断抚摸凛的头;这时凛也以十分自然的动作主动紧贴过来。他分开她散发着洗发精香味的浏海,用指头在他平时经常敲来敲去的白皙额头上轻轻地「咚咚」敲着。



「那么明天见,兄长大人。」



恭介并没有回答。他闭着眼睛同时感受香味与温暖,然后就听到身边逐渐传来沉睡中的呼吸声。



他张开眼睛把视线往下挪,就看到凛轻轻地抱着自己;不过映在他眼里的表情看起来和平常不同,是一张天真无邪的睡脸。恭介再次把垂在她额前的浏海拨起来,然后用指头搔来搔去;接着还把头发像用叉子卷义大利面那样绕在指头上。



他才刚这么做,凛就彷佛感到发痒般把身体弯了起来;还用宛如蚊子叫的轻声细语说起梦话「兄长大人」。



恭介「呼」的一声眯起眼睛。哪怕凛的年纪已经比自己大、连身高也变得和自己差不多,但这样的她还是和小时候没什么两样。恭介原本只是怀旧,后来却开始有了稍微恶作剧一下的心田心。



他把卷在手指上的头发松开,然后把指头移到几乎要碰到鼻头的地方;他一动,在睡梦中的凛鼻子里就「哼」的一声。



而当他把指头稍微移开点,她就弯起身子靠近恭介的指头;看起来简直就像是鼻尖前挂了条红萝卜的马。



虽然这么一来两人的身体贴得更紧了,但是这个动作中完全不带一丁点的邪念。



当恭介这样玩了一阵子之后,他开始悄悄地抚摸熟睡中的凛的脸颊。



同时他也在思考她的事。



为什么凛会像现在这样毫不掩饰地把她对自己的好威——而且还是男女之间的爱情硬是投注在自己身上,他到现在还是完全搞不懂。从恭介的观点来看,他认为应该还有一大堆更适合她的男性才对。



他完全不懂,他唯一知道的事实就是凛对自己的强烈思慕。虽说这让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很忧郁,但偶尔也会觉得蛮高兴的。



「如果这家伙的举止能更像个普通的妹妹的话……」



恭介自己也知道这只不过是单纯的藉口罢了,证据就是他并没有说出「的话」这两个字之后的话。



所以恭介也没有再想下去,而是对在他摸鼻子的期间身体贴得更近的凛额头上「噗」地轻轻敲了一下;然后他自己也再度缓缓闭上眼睛,逐步进入梦乡。